如果武田良子不在蕭山,那極有可能是被家裏人強行帶回了武田家。
那麽能找到她的地方,就隻能是平安京的武田家宅。
于是李觀棋和索菲亞又花了數日時間,重回平安京,并且直接去往武田家宅的駐地,想要得到武田良子的下落。
但是他身份特殊,若是貿然去往武田家宅,極有可能暴露咒術師和異血武士的雙重身份。
所以,得“請”别人去幫忙問一問。
……
……
“兄弟,拜托個事兒。”
櫻花幕府,平安京,南城區的一條偏僻小巷之中。
一位身穿黑袍的年輕人面帶笑意,攔住了一位身穿黑白劍道服的中年壯漢。
“嗯?”
這位五行級的異血武士皺起眉頭,環顧四周,看了看空蕩蕩的小巷,然後看向眼前此人身上的黑色兜帽罩袍,“咒術師?找我什麽事?”
“請你……幫個忙。”
黑袍年輕人掀起頭上的罩帽,露出那張平凡陌生的臉龐,朝中年武士微微一笑。
“嗡——”
他話音剛落,便有一股強悍至極,強度完全達到六階巅峰的磅礴魂力逸散開來,将眼前這個中年武士徹底籠罩,不斷影響着其自身神智。
六階的靈魂催眠術!
這位中年壯漢雖然是五行級的異血武士,但靈魂隻有四階,在這股六階的強大魂力籠罩之下,幾乎連片刻都沒撐住,直接就徹底淪陷。
此時被催眠的他,神情恍惚,徹底淪爲了提線木偶。
“去武田家宅。”
黑袍年輕人……或者說,李觀棋看着這位被催眠的中年武士,聲音帶着一股難言的鬼魅蠱惑,“去問他們,武田良子是否在家中,你是她的朋友,如果門衛要求你出示信物,伱就讓他們幫忙給武田良子帶兩個字。
‘斬白’。
如果武田良子出來見你,你就告訴她,讓她去城外三十裏的牧野客棧,王修的親傳徒弟,有事相求。
無論結果如何,無論是見到了武田良子還是沒見到,事後你都要回家睡一覺。
然後你再醒來之後,你就會忘記今日發生的一切。
去吧。”
“是。”
中年武士木讷地點點頭,與李觀棋擦肩而過,走出幾步之後,精神狀态逐漸恢複正常,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看上去完全沒有半點被催眠的迹象。
但實際上,他的心中已經出現了一個根深蒂固的命令。
他不知道爲什麽要這麽做,但他就是發自心底的想要去做——去武田家宅,找武田良子!
這就是靈魂催眠術的可怕。
“說是律法森嚴的國家首都,可實際上……”
李觀棋望着那中年武士離去的背影,眼神複雜,“在超凡力量的世界觀之中,想犯罪有太多太多辦法了,根本無法杜絕的,這就是這個世界……屬于超凡人類的世界。”
“主人?”
小巷牆壁上,一位金發金瞳的郁金香女人忽然出現,坐在上邊,搖晃着修長的雙腿,好奇地看着他,“那我們現在幹嘛?”
“找個地方,看看情況。”
李觀棋轉身離去。
他一邊朝小巷盡頭走去,一邊微微思索。
他現在的靈魂強度,是lv.69,但系統面闆的具體數值,是【69.8】,還差了0.1,這是因爲在冰神殿的時候,神力到最後用光了,還差了這麽一點,沒提上去。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剛剛好吧。
至于這最後的0.01,等接下來遇到那個不開眼的五行級或六合級,宰了之後,應該就能補滿了。
不過那都是後面的事。
現在,還是得專注眼前事。
那個被催眠的異血武士,究竟能不能從武田家宅裏問出武田良子的下落?
……
……
“大人,您的梅子燒酒。”
櫻花幕府,平安京,南城區。
武田家宅附近的街道之中,一座酒館三樓,有位身穿黑袍的年輕咒術師,坐在窗邊,一口一口,喝着這個度數很低,味道跟梅子飲料幾乎沒什麽區别的燒酒。
正是使用變形術式易容的李觀棋。
而他對面坐着的,則是一位金發金瞳的郁金香女人——喝了變形藥劑的索菲亞。
“好像挺順利的。”
索菲亞望着窗外,輕聲說道。
“嗯。”
李觀棋點了點頭,手裏端着個酒杯,目光同樣望着窗外。
從這個位置,他可以很清晰地看見武田家宅的大門口。
此時,先前那位被他催眠的五行級的異血武士,就站在那兩座鎮宅石獅子的中間,對着武田家宅的門衛不斷說着話。
而面對五行級的異血武士,即便是武田家宅的門衛,也不會懶得搭理,而是正常地和對方交流着。
李觀棋當然不可能本人去武田家宅問話。
他身上的遮靈吊墜,頂多瞞住七星級的咒術師感應,換句話說,也就隻能瞞住七階的測靈法器,一旦超過這個級别,就會被發現他是咒術師的身份。
而武田家,堂堂櫻花九武之一,必然會有八卦級咒術師,也必然會有八階的測靈法器。
所以李觀棋一旦前往武田家宅,他身爲五行級咒術師的身份就有可能會暴露。
但怎麽能暴露呢?
他在武田良子面前的身份,可是王修的徒弟,一位五行級的異血武士!
在新紀時代,同時擁有五行級武道修爲,五行級咒術修爲的人,可是創造了“曆史”的特殊人物,他不想引火燒身。
所以隻能讓别人去。
“話說主人,你剛剛說的‘斬白’是什麽意思呀?“
這時,坐在對面的索菲亞右手撐着腮幫,好奇地看着李觀棋,“爲什麽說,那個武田良子要信物的話,就讓門衛給武田良子帶這兩個字?“
這女獅人雖然有時候的表現,看上去不太像是活了178歲的人,但她有時候的表現,又确實可圈可點。
比如當初面對牛頭人卡爾事件,對女牛頭人布萊安娜的推理。
又比如現在。
她在提起武田良子的時候,是刻意用的靈魂傳音,用靈魂思緒直接傳達自己想表達的意思,而非直接開口說話,恐隔牆有耳。
“是她佩劍的名字。“
李觀棋低頭喝了一杯酒,輕笑一聲之後,同樣用靈魂傳音道:“我師父和那個女武士的師父,是一對互相生有情愫的友人,隻是因爲一些原因,他們到死都沒有在一起。
隻不過,他們各自留下了一把刀、一柄劍,給我們這兩個第二代繼承人,留下了一場刀劍之約。
我在遇見你之前的沒多久,去赴約了,就在我們前幾天到過的蕭山。
旁邊那座坍塌的山峰,就是被我和武田良子打塌掉的。
結局當然是我赢了。
然後,武田良子就把自己佩刀的名字,取名爲‘斬白’。
她說,
她遵從師父的教導,從小到大,修煉至今,從未借過外力來破境,一定有機會領悟自己的‘勢’。
然後,還要等将來領悟了自己的‘勢’之後,再來找我一戰,用她那一把‘斬白’,戰勝我這個……白頭發的家夥,哈,她是個很有意思的武士。“
講到這裏,李觀棋不禁面露笑意。
“聽起來是個美好的故事呢。“
索菲亞兩手托着腮幫,遙望窗外的蔚藍天空,眼中有着幾分憧憬,“繼承師父遺願的第二代繼承人,而且也同樣是一男一女。
如果能像師父那輩一樣互生情愫,甚至比師父那輩更進一步,真正有情人終成眷屬的話,那這故事可就真的像幕府說書人口中的俠客故事一樣了。“
“世上可并非隻有愛情這一種社交感情。“
李觀棋笑着搖搖頭,“友情、親情、甚至萍水相逢的一時之交,同樣是很好的東西,而且你想多了,我和武田良子,不可能像我師父和她師父一樣的。
我和她甚至連友情都算不上。
應該是不打不相識的萍水相逢、一時之交?
還有啊,我已經有屬于我的愛情了,相比之下,我更希望得到更多的友情,結識更多好朋友。“
“但主人你和她的故事可還沒有結束呀。“
忽然,索菲亞望着窗外遠處的武田家宅大門口,似笑非笑,“說不定還有後續呢。“
李觀棋這時也皺起了眉頭。
因爲他們兩人都聽見了。
武田家宅距離這座酒館也就上千米,而對于他們這種級别的異血人類來說,隻要他們想,那麽聽力範圍完全可以籠罩到那裏。
在李觀棋和索菲亞聊天之際,千米之外,武田家宅大門口,那個被催眠的中年武士跟門衛的對話内容,也都被他倆聽取着。
而就在剛剛,中年武士的對話得到了進展。
門衛跟他說:
“良子小姐?良子小姐兩個月前确實回來了,但她回來沒多久就又走了啊,現在應該是在南湖領的文水縣,她受武田家的命令,前往那裏擔任縣主,進行治理縣城的家族任務。”
走了?
家族任務?
在幕府南湖的文水縣擔任縣主?
李觀棋微微皺眉。
櫻花幕府的情況和大洛王朝不一樣。
哪怕大洛八國姓再蠢蠢欲動,嬴氏皇族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皇族,至少在當代大洛神武帝駕崩之前,局勢都不會産生什麽變化。
而在往前的三千年國祚之中,嬴氏皇族更是長期保持着強勢的中央集權地位。
八國姓很強大,但終究是臣。
可櫻花幕府不同。
櫻花九武這九個家族,是櫻花幕府最頂尖的九大門閥、豪門家族,他們哥幾個早就把天皇,也就是幕府皇室給徹底架空了。
現如今的櫻花幕府,與其說是皇室的幕府,不如說是九大家族聯合統治的幕府。
他們九大家族,以平安京爲博弈的棋盤,瓜分了整個國家的權利和土地,并且在千年時間裏,勢力與勢力之間,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正因如此,幕府的官員,特别是高層官員,幾乎全都是櫻花九武的家族出身。
也正是因爲這個現象,這些櫻花九武的家族子弟,在家族考核之中,通常都有着一項【治理】指标。
指标判定很簡單。
給你個官去做,看看你能把手底下的地盤打理成什麽樣,至于什麽手段不重要,重要的隻是結果。
所以,現在的事情很清晰了。
武田良子喜歡跑外面玩歸隐田園的隐居生活,但家裏人不讓,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小女娃玩什麽歸隐田園……
而且武田良子的天賦還不錯。
所以武田家的人不再容忍她的任性,把她拉回了家族,并且派了個家族任務給她,給予她了一個“幕府南湖·文水縣·縣主”的官職。
在櫻花幕府,縣是比城大一級的,一個縣會下轄多個城池,管理多個城主。
在這些地方,縣主就是比城主更高一級的官職。
而縣主,就是櫻花幕府的官僚體系裏的地方大官,權利相當巨大,幾乎等同于一個縣的土皇帝,在縣體系裏,沒有任何官員能限制他。
但權利和義務是相應的。
縣主在一個縣裏邊的權柄最大,也正因如此,如果這個縣出了什麽問題,鍋就全都是縣主一個人的,推都沒法推。
這個官職的性質,用來考量家族子弟的【治理】能力,算是再合适不過。
事實上,五行級的修爲,做城主是比較合理的,做縣主就比較不夠格了。
更何況武田良子屬于是空降當官,更不合理。
但考慮到櫻花幕府的國情,還有武田良子出身櫻花九武之一武田家的身份家世,事情就非常合理了……
“走吧。”
李觀棋一口幹了酒壺裏剩下的梅子燒酒,起身離開。
索菲亞随即起身。
接下來的行程無需多言。
去南湖文水縣,找縣主武田良子!
……
……
櫻花幕府的南方,是一大片氣候濕潤的地區,多雨多水多湖泊,也因此而得了“南湖”、“南湖領”、“水澤之鄉”的别名。
而此時。
南湖領的南部,在這個整體經濟水平,堪稱幕府最低的貧瘠區域裏,一座名爲“文水”的縣裏邊,一位新官上任沒兩月的年輕女縣主,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爲什麽餓死的人越來越多了……這一切,全都是我的錯麽?”
文水縣的縣主府裏,穿着一身黑色官袍的武田良子,看着眼前一沓一沓的縣城情況報表,死咬牙關,拿着紙張的右手,死死攥緊,指尖泛青。
“怎麽會這樣!!”
她忽然右手一揮,直接甩飛無數紙張,然後悶頭趴在桌面上,肩膀微微顫抖,一陣哭腔似有似無。
“縣主大人,外邊有人求見。”
忽然,門外傳來一聲守衛的通報。
“誰?!”
武田良子沒有擡起頭,隻是悶聲道:“沒要緊事的話不見!”
“來人是一個白頭發、藍眼睛的高大男人,身邊還有個郁金香女人,屬下都看不出他們的修爲。”
門外的守衛聲音再次響起,“還有,那個男人讓我給縣主大人您帶句話——‘斬白’要斬的那個‘白’來了,不歡迎一下嗎?”
“嗯?”
武田良子擡起頭,微微一愣。
斬白的白?
王修前輩的徒弟?
那個叫李觀棋的白發男?
他怎麽來了……
“額,讓他進來吧。”
武田良子朝大門說了句,然後從座位上站起身,看着周圍散落在地的淩亂紙張,然後又走到屋子角落,對着鏡子看了看。
鏡中的她,身穿一襲通體玄黑,繡有藍色水波紋路的縣主官袍,蓬頭垢面,數日不曾洗漱,頭發亂糟糟的,絲毫稱不上漂亮,甚至連體面也稱不上,甚至還有點狼狽,一副被生活毒打了幾頓的糟糕模樣。
“算了。”
武田良子想了想,還是将打扮一番的想法抛之腦後。
懶得打扮了,愛咋咋地吧。
“吱呀——”
紅杉木大門緩緩被推開。
一道白發藍瞳,身穿華貴白袍的高大身影,出現在明媚的陽光之中,他臉上那開朗的笑容,更是比陽光還要燦爛幾分。
“額……”
但下一刻,這副笑容就有些僵硬了。
來者自然是李觀棋。
他沒有使用變形術式,而是用的原本樣貌。
因爲當初去蕭山赴刀劍之約的時候,他用的就是原本樣貌——畢竟要比武,異血力量全開,肉身的兩儀形态顯化之際,變形術式是會自動失效的。
所以李觀棋現在來見武田良子,自然也沒有變化容貌的必要。
他此刻非但是以原本樣貌世人,甚至還特意打扮了一番,在平安京買了件好看衣服,然後才坐傳送陣趕來的文水縣。
因爲武田良子不管怎麽說,也算是半個故人。
來見一個當了大官的故人……李觀棋不得不承認,确實是他那現代思維作祟,總覺得來見個當了大官的故人,自己應該穿得體面一點兒,不然可能會有點“自慚形穢”什麽的。
然而。
他是體面了,但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武田良子卻沒有半分身爲大官的體面。
身上的官袍皺巴巴的,蓬頭垢面,發型都不梳了,茂密蓬松的長發就散着,跟個女鬼似的,而且精神狀态極差,看上去狼狽不堪,像是連續996了一個月的打工人似的。
“武田,你什麽情況?”
李觀棋不禁有些愕然,“我隻聽過當了官,然後剝削百姓的,怎麽你當了縣主,反倒一副被剝削的模樣?”
感謝秋也無期的百賞,感謝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