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冰神殿之中，李觀棋和索菲亞緩緩走過，穿梭在這座昔日的神靈宮殿之中。
但是曾經冰神在這座宮殿裏留下的痕迹，早就随着歲月的流逝而消失了……當然，最大的原因，還是當年那群冥王爪牙對這座神殿的洗劫。
現如今的冰神殿，就是一座空蕩蕩的大房子而已。
唯一還具備價值的，就是點雪槍的神器祭壇。
“到了。”
李觀棋手持點雪槍，忽然停下腳步。
身旁的索菲亞也随之止步，好奇地朝前邊的那一座偏殿裏看去。
映入眼簾的，依舊是和一路走來的所見所及一模一樣，空空蕩蕩的大殿，空空如也的架子。
但跟其它大殿比起來，這座大殿也可以說是特殊的，因爲在殿堂的最中央，有着一座冰晶般的六邊形符文祭壇，上面刻着奇異的繁複紋路，此時正微微閃爍着藍光。
而六邊形祭壇的中間，還有着個圓形的孔洞，其大小……
索菲亞收回目光，看向李觀棋手中的點雪槍。
祭壇孔洞的大小，跟這一杆雪纓冰槍的末端粗細度，是一樣的。
“主人，我準備好啦！“
小雪那難掩激動的聲音，在李觀棋腦海裏重重響起，聽上去似乎已經徹底從先前的傷感情緒裏走了出來。
“你别光說你啊。“
李觀棋忍不住笑了笑，在腦海裏回複道：“我呢？該怎麽做？隻是把你插上去就好了？“
“對哦，我都忘記說了嘿嘿……“
小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後說道：“主人，伱要先把我插上祭壇，然後你不能松手，要繼續握着我，接着我就會負責激活祭壇，牽引冰神殿殘餘的力量，對我體内的封印造成沖擊。
沖擊力越強，我能破除的封印也就越多。
但，主人，你需要承擔起媒介的身份，我和冰神殿之間的那個媒介，這個媒介，隻能由身爲主人的你來承擔。
嗯……這麽說吧。
冰神殿，是電源。
我，是電器。
而主人你就是複制把我倆連通的那一根電線。
也就是說，如果主人你受不了了，我們就必須斷掉跟電源的聯系，否則主人你會有生命危險的。
根據我的推測，主人你現在能承受的冰神殿力量，頂多能幫我解封到第六層。
但是沒關系。
我們根本沒必要冒險，因爲這個神殿待在遺迹半空間裏邊很安全，等主人你以後突破了，我們到時候再來這裏一趟就好了，突破一次，就來解封一次嘛，不急于一時的。
主人，理解了麽？“
“理解。“
李觀棋點點頭，然後提着點雪槍朝大殿中心的神器祭壇走去，“那我們現在開始了？“
“嗯嗯！“
小雪的欣喜情緒，不斷傳入李觀棋的心底，讓他感同身受。
神器被封印，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神器不是一種單純的器物，器靈也不是一個住在神器裏的靈魂。
神器其實就類似于一種超凡體系下的人工智能，神器本體和器靈，是完全一體的，他們幾乎就相當于另一種新的生命。
而神器封印對他們來說，就相當于一層層束縛。
魔刀曾經用這麽一個比喻跟李觀棋解釋過：
想象一下，你每時每刻，都穿着10套沉重的铠甲，包裹全身，而且一套比一套重，一套比一套悶，那是什麽感覺？
這就是神器被封印的感覺。
所以，神器解封，不僅僅對主人而言是好事，對神器自己來說，也是一種卸下铠甲的“如釋重負”。
“索菲亞，站在殿門口，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麽，不要離開一步，不用管我。”
李觀棋手持點雪槍，站在六邊形符文祭壇的旁邊，朝身後的女獅人叮囑了一句。
“是！”
索菲亞身形一閃，直接退到大殿門口，雙手十指微微張開，指甲延長，神情警惕，一副護衛的姿态。
李觀棋也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神器祭壇，提起點雪槍，朝祭壇正中間的那一個孔洞插了下去。
“轟！”
一片冰寒徹骨的寒霧驟然爆發，瞬間席卷整座大殿！
而處于寒霧爆發中心的李觀棋，更是在第一時間就被凍成了冰雕，整個人被封存在一片寒冰當中，臉上還保持着愕然的表情，右手緊握點雪槍，連續幾秒，動也不動。
“主人？！”
索菲亞見此頓時大驚，連忙就想沖上前營救。
能被冰凍幾秒，足以說明這股寒冰力量的恐怖！
但她才剛剛邁開右腿，就想起了李觀棋剛剛的囑托——無論發生什麽，不要離開一步，不用管他。
這位女獅人神情糾結，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收回右腿，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李觀棋所化的冰雕。
“砰！”
幾秒之後，冰雕一震，化作無數冰塊冰屑紛飛四散。
李觀棋也晃了晃腦袋，把頭發上的冰渣甩飛，然後看着手中的點雪槍，在腦海裏朝小雪笑道：“還真冷，這就是冰神殿力量的沖擊了？确實有點難受，差點都震不開寒冰了。“
“這個……“
小雪略顯遲疑。
“嘿。“
魔刀卻忽然一笑，“小子，我甚至沒法跟你說一聲‘這才剛開始呢’，因爲，這壓根連開始都還沒開始。“
李觀棋臉上表情頓時一僵。
“主人！“
小雪忽然喊道：“準備好，冰神殿的寒冰沖擊要來了！“
“轟！”
她話音剛落，祭壇所在的這座大殿頓時劇烈一震，不，應該說……整座冰神殿都在劇烈晃動！
李觀棋連忙環顧四周。
隻見周圍的地闆上、牆壁上，全都湧現了密密麻麻的冰藍色紋路，如同一條條冰藍小蛇，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不斷朝他腳下的祭壇湧……嗯？
他面色微變。
不對。
這些冰藍紋路不是沖着祭壇來的。
是沖着他本人！
“轟！”
就在李觀棋意識到這點的同一時間，密密麻麻，成千上萬條冰藍紋路徹底來到他腳下，化作一道深藍色的圓點，爆發耀眼藍光，以及徹骨寒意！
幾乎是瞬間，李觀棋就感覺有一股恐怖的寒氣從腳底闆灌入體内，迅速充斥了他的渾身血液，周身百骸！
下一刻。
李觀棋皮膚變得紫青無比，看上去就像是凍傷造成的傷痕遍布全身。
超級低溫造成的感官錯覺，讓他此刻卻有一種置于火架之上不斷被焚燒的灼燒感，頓時面目猙獰，強忍劇痛的他，卻忍不住咆哮低吼。
“主人！“
小雪的聲音明顯透着幾分擔憂，“主人，萬一受不了，就把手松開！“
“放心吧。“
魔刀卻有些懶洋洋的，“從這小子在我殺戮幻境裏的表現來看，他的意志力根本不需要擔心，因爲劇痛而松手這種好笑的神情，不可能出現的。“
“當然！”
李觀棋不再怒吼，而是死咬牙關，右手握着點雪槍，退出了變形術式，恢複一米九八的個子，展露出三頭六臂之軀，雙眸由黑轉藍，滿頭黑發，徹底化作飄揚亂舞的雪白長發！
“轟！”
他渾身上下燃起熊熊的白色氣焰，八條神脈的力量全面爆發，《四柱通天決》也被他催動到了極點，幾乎是不遺餘力地發揮神脈力量。
至于金之肺、木之肝、水之腎，更是在體内不斷爆發光芒，給肉身提供力量，強行抵抗那股從腳下湧入身體的恐怖寒氣。
“誰能告訴我，我現在該使用什麽咒術來輔助！“
忽然，李觀棋在腦海裏大吼咆哮，“我應該用火焰對抗寒氣嗎？可我現在感覺自己都快被燒死了！“
“哦？“
魔刀發出驚奇的聲音，“所以人類在極緻的寒冷下，确實會失去思考的能力麽……火焰咒術！“
調侃了一句之後，這把刀還是迅速說起了正事，“你現在别管身體傳來的灼燒感，那是低溫造成的錯覺，你現在必須使用火焰咒術焚燒自己，以免讓寒氣凍結渾身異血！“
“騰！”
李觀棋用一隻右手握着點雪槍，另外五隻手全都掐起了手印，施展火焰術，消耗最龐大的靈力總量，來獲取最強大的火焰！
轉眼間，他整個人就被一團赤紅色的熊熊烈焰所籠罩。
“一冷一熱，這不得炸啊……”
大殿門口的索菲亞望着這一幕，則是神情複雜，撓了撓頭，爲難得不知該怎麽才好。
“啊啊啊啊啊！！！”
忽然，李觀棋猛地仰頭，發出一聲凄慘至極的哀嚎。
“……”
但哀嚎聲卻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主人？？”
索菲亞一驚。
哀嚎不是問題，不嚎也不是問題。
但是，哀嚎了幾聲，忽然在一瞬間停止哀嚎，這明顯就是大問題了啊！
“我靠！這小子暈過去了？！“
魔刀在李觀棋的腦海裏震驚大喊，“小子！小子！主人？主人？！你特麽回個話啊！！我靠，小雪快停下，主人他暈過去了！“
“小雪，别停，否則你就是耽誤了主人！“
瞬空的平靜聲音響起，雖然平靜，卻透着股令人心安的穩重，“主人的意識現在還很清晰，因爲他右手還握着你……如果說這個是身體本能反應的話，那他的火焰咒術還在維持，這就不可能是身體本能反應了，失去了意識，不可能維持靈力回路施展咒術。“
“那你怎麽解釋他現在的情況？“
魔刀詫異無比，“假裝不吭聲，吓我們玩兒？“
“诶？破刀，你小子體内不是有暗之法則的核心能源麽？“
瞬空同樣詫異地反問一句，“你感受不到暗之法則的氣息？“
“我能感受到就有鬼了！“
魔刀沒好氣道：“我現在身上的封印一大堆，對暗之法則的感應也沒了，頂多面對外來的暗之法則力量入侵，靠本體特性來被動地吸收。
至于主動運用？沒辦法了。
要是我還能運用體内的暗之法則，這小子現在還能卡在暗之法則面前？我早特麽幫他領悟暗之法則，達成四象級大圓滿了。“
“也是啊。“
瞬空恍然大悟。
“所以别賣關子了！“
魔刀聲音一沉，“你小子到底發現了什麽？“
“就是就是。“
小雪的軟糯聲音也響了起來，“瞬空哥哥，你爲什麽說小雪停下來就是耽誤了主人？搞得小雪都不敢停了。“
“因爲主人此刻，正在領悟暗之法則。“
瞬空平靜道：“他之所以不吭聲，就是因爲意識進入了悟法狀态，而這種狀态，非但不會讓他停止施展咒術，甚至會超常發揮。
這就是他爲什麽不回我們話，但還能繼續維持咒術的原因。
所以我有理由猜測，是這場冰神殿的寒冰沖擊，讓他得以進入悟法狀态。
那既然他的悟法狀态，是因爲冰神殿沖擊而進入的，所以我也有理由懷疑，一旦停止沖擊，他的悟法狀态就會中斷。
打斷主人領悟暗之法則，這不是耽誤是什麽？
所以，小雪，你不能停下來。
你非但不能停下，甚至還得想辦法努力延長這一場寒冰沖擊的時間，一直延長到主人退出悟法狀态。
或者，延長到他體内靈力耗盡，無法維持火焰咒術，身體也承受不住寒冰沖擊的時候。
到那時就沒辦法了，即便中斷悟法狀态也得停下來，否則主人就挂了。
哦，還有。
你倆别問我爲什麽在這個冰神殿，被寒冰力量沖擊的途中，主人會忽然開始領悟暗之法則。
因爲，我特麽也不知道啊！“
……
……
“果然，那句老話是沒錯的，有一就有二。”
識海深處。
蔚藍色的靈魂海之上，正中央位置，兩個三頭六臂，背生雙翼，狀若神魔的靈魂體，互相對視。
他們二人的腳下，一圈圈漣漪不斷擴散而出。
“好久不見。”
其中一個靈魂體咧嘴一笑，看着對面的李觀棋，“這是咱倆第二次見面了，我是真的沒想到才過了這麽點兒時間，你就又來到了這裏。”
“不是錯覺。”
李觀棋死死盯着這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靈魂體，沉聲道：“我上一次破境六階靈魂，感覺自己忽然忘了點兒什麽，那不是錯覺，我确實忘了，忘了自己和你第一次相見時的情況，但現在……我都想起來了！”
靈魂體笑了笑，“所以要我恭喜你麽？”
“這裏不是我的識海。”
李觀棋環顧四周，沉聲道：“這是你的靈魂識海，所以在這裏，我的三個神器才會失去和我的聯絡，但他們上次并沒有感覺到什麽異樣，這就隻有一個解釋……你的靈魂，一直都藏在我的靈魂最深處，而我現在，則是意識下沉到了這裏。”
“完全正确。”
靈魂體又是一笑，“然後呢？要我給你頒個獎嗎？”
“我說話可不會像你這麽冷嘲熱諷。”
李觀棋看向對面這個靈魂體，眼神微凝。
“因爲你本來就不是我。”
靈魂體淡淡道。
“可你是我。”
李觀棋看着他，平靜道：“你是冥王，是未來的我。”
“呵呵……”
靈魂體，或者說，冥王的靈魂體面露笑意，“你真這麽想？可我不這麽想，兩個時空已經彼此獨立，詭異世界就是詭異世界，現實世界就是現實世界。
現實世界的曆史變化，改變不了詭異世界的時空。
而現實世界因爲你們這一億超凡者的出現，也幾乎不會再和詭異世界的曆史走向一緻。
你不會成爲我，哪怕未來也不會。
所以你不是我，把我看成未來的你，并不正确。
與其這麽想，不如把我看成是另一個平行時空的你。”
說到這裏，冥王湊近李觀棋，看着他的眼睛，輕笑道：“而在這個被你稱之爲‘詭異世界’的平行時空裏，我在很久以前，就取得了你需要仰望的成就，可你呢？你現在隻是一個無名小卒。”
“……”
李觀棋沉默。
說實話，他就随口一說，沒想到這家夥就這麽承認了。
他爲什麽認定這家夥是冥王？
其實沒什麽證據，就是忽然想到，如果冥王是未來的他，那靈魂體肯定一模一樣，所以這個跟他一模一樣的靈魂體，也許就是冥王的。
所以他就随口一說，然後冥王直接就承認了……
可是爲什麽？
“爲什麽你會出現在我的靈魂深處？”
李觀棋看着眼前的冥王，沉聲道：“這一切，究竟是什麽情況？所以奧爾頓的推測并不完全正确，你并沒有被人皇徹底殺死？”
“所以我不喜歡史學家。”
冥王笑着搖搖頭，轉過身，行走在蔚藍色的靈魂海面上，隻留給他一個生有雙翼的背影，以及帶着笑意的聲音，“史學家們，明明沒經曆過那段時期，卻靠着幾個曆史上的玩意兒，連編帶猜的，寫出了一個自己認爲的曆史。
奧爾頓說錯了嗎？
不全錯，也不全對。
但偏偏就是這種情況最緻命，因爲往往某個細節的小差異，就會導緻整段曆史的錯誤性。
那個羊頭人，恰恰就是這種情況……呵，對，我沒死。”
冥王轉過身，重新看向李觀棋，輕笑道：“同樣的，大概率，人皇也沒有和我同歸于盡，他應該也沒死，隻是他此刻在誰身上，那就說不清了。”
“我讨厭說話跑題的。”
李觀棋眉頭微皺，“你還沒有回答我的第一個問題，爲什麽你會出現在我的靈魂深處？還有，你想做什麽？”
“爲了盡當年未盡之事！！”
這句話不知戳到了冥王的什麽痛處，他竟是一下子就變得面目猙獰，猛然張開六條手臂，狀若瘋魔地朝李觀棋大吼：
“屠神無用！即便把所有神靈全都殺光，也沒法做到我想做的，根本沒用！沒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