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
面對甲三的要求，林羨白略顯猶豫。
“你嫌我髒，對麽？”
這位紫發女孩頓時低下頭來，神情黯然。
“又來了。”
聽得此言，林羨白無奈地歎了口氣，“甲三，你怎麽總是這樣？我們不是說好了麽？不要再說這種話了，沒有誰會嫌你髒，至少我不會，我保證。”
“可伱都不願意碰我。”
甲三低着頭，小聲說道。
“我……”
林羨白一時語塞。
甲三擡起雙手，揉了揉眼睛，好似在抹眼淚，還有陣陣似有似無的哭腔，令人心裏一緊。
“如果非得這樣，才能證明我想法的話……”
林羨白無奈一笑，伸手脫光了甲三身上的染血衣袍，随手搓出火焰，将這些沾染血迹的髒衣服焚燒得連灰都不剩。
接着，他抱起光溜溜的甲三，将其放入浴盆之中，從空間戒指裏取出幹淨的白毛巾，開始爲這個紫發女孩擦拭身上的血迹和髒污之處，動作輕柔，神情認真。
在這個過程之中，林羨白的眼神始終純淨，從不曾浮現半分邪念。
他當然是正常男人。
否則當初也不會在催情迷霧的效果下，與安妮徹底确認關系。
可現在不同。
一來，現在他的意識很清醒。
二來，甲三體态過于少女，他不太好這口。
三來……他對于甲三的愧疚太深，完全壓過了男人的本能。
現在的林羨白，依舊沒想好将來該怎麽跟甲三坦白，該怎麽跟這位女孩坦言說，他隻是爲了更好的掩飾身份才跟對方交往的。
這種種思緒，讓他心情複雜。
“甲七。”
這時，甲三背靠浴盆，看着正在爲他擦拭雙腿的林羨白，眼神迷離，“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可我們才認識不到兩個月。”
林羨白手上動作沒停，一邊幫她清洗腿上的血污，一邊笑了笑，“我估摸着，兩個月前，應該還算不上是‘以前’吧？而且才兩個月，我能變到哪裏去？”
“甲七……”
忽然，這位紫發女孩低着頭，看着水面下自己若隐若現的身體，輕聲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一個女孩在16歲之前，就被很多很多的男人睡過，你會覺得這種女孩很髒嗎？”
“不至于。”
林羨白搖了搖頭，平靜道：“個人自由，我不會說她髒不髒的，至于身體健康……嗯，如果是異血人類的話，那也不會有什麽健康問題，但不管怎樣，我都不會說這種女孩髒，個人自由嘛。”
“那、那你會娶這種女孩嘛？！”
聽得此言，甲三頓時擡起頭來，眼睛發亮地看向林羨白。
“當然不會了。”
林羨白依舊低着頭，拿着白毛巾爲她擦拭雙腿血污，“她有她自己的自由，我也有我自己的自由，互不幹涉，這是人與人之間的自由，誰都沒必要指責誰。”
“……”
甲三眼中的光一瞬間黯淡下來。
“額。”
而這時，林羨白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擡頭看向這位紫發女孩，愕然道：“甲三，你……”
“我出生在南疆的蠱之城，外城貧民窟。”
甲三低着頭，聲音沙啞，“大概是7歲那年，我就被一個地痞流氓強行拿走了第一次，從那以後，我就一直被……嗯……”
她沒有說完。
事實上，又有誰能夠完整說完這種經曆呢？
“這不一樣。”
忽然，林羨白湊上前來，想去親吻甲三。
面對他，女孩第一次轉過頭，想躲避，想拒絕。
可林羨白卻伸出手，捧着對方的臉蛋，強行深吻。
這位紫發女孩起初還在反抗，但很快就徹底癱軟在浴盆裏，不再掙紮。
二人良久才分。
“爲什麽？”
甲三低着頭，輕聲問道：“你明明就很讨厭我這種女人。”
“那是兩碼事。”
林羨白看着她的紫色眼眸，認真道：“你先前問我的，和你經曆的，完全是不一樣的，我說過，那是她們自己的自由，但你不是自由的，在蠱之城貧民窟那種地方，你是被強迫的，你是受害者。
既如此，那就完全不可一概而論。
真正讓我反感的，是品性。
而決定一個人品性的，不是身體，而是心。
在我個人看來，哪怕一個女子從未被男人碰過，但如果她發自内心地認爲，輾轉在無數男人的床上，與無數男人交歡，是一件值得榮耀，值得炫耀，值得自豪的事情，那至少在我這裏，她依舊不算什麽純潔女子。
當然，男性同理。
這種事不分性别……甚至是習俗不同的亞人種，我照樣不會遷就他們的傳統，不會改變我的看法。
所以，甲三，我并不認爲，那些貧民窟的流氓們強行奪走了你的純潔。
他們根本奪不走。
純潔依舊留在你的心裏。
還是剛剛那句話。
決定一個人品性的，不是身體，而是心。”
說到最後，林羨白擡起右手，捏了捏甲三的臉蛋，微笑道：“如果你還是要問的話，那我提前告訴你答案，即便知道了這些，我依舊不會覺得你‘髒’，你所遭遇的那些悲慘經曆，絕不會影響到你的純潔，半點都不會。”
“那你會娶我這種人嗎？”
甲三看向他，紫色的眼眸深處，再次浮現幾分希冀的光。
“如果愛的話，當然。”
林羨白輕輕點頭，認真道：“對我來說，娶妻完全不需要考慮其它因素，能夠決定這件事的，隻有愛與不愛。”
紫發女孩終于面露燦爛笑意。
而林羨白表面微笑，卻是心中暗歎。
抱歉。
我這句話沒有說謊，但問題是……甲三，我對你何來的愛呢？
我甚至不懂你對我的愛，又究竟是從何而來。
“甲七。”
甲三忽然從浴盆裏站起身來，伸手抱住了林羨白，依偎在他的肩頭，閉着眼睛，笑意溫柔，“我願意爲了你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爲什麽？”
林羨白聽得此言，眼神複雜，“甲三，其實我還是不懂，你到底是什麽時候愛上我的？又是爲什麽而愛上我的？别跟我說一見鍾情，我從不認爲這是真實存在的。”
“那肯定不是一見鍾情。”
甲三看向林羨白，笑眼彎彎，“至于是什麽時候愛上的？或許是……上輩子？哈哈！”
這位紫發女孩笑着，跳出了浴盆，濺起一地水珠。
“你啊……”
林羨白得到這個答案，頓時無奈地搖頭失笑，然後随手一揮，将女孩體表的水珠全部吸開，變相“烘幹”了甲三。
“睡覺啦，晚安安。”
甲三從空間戒指裏取出一件嶄新的黑袍，穿上之後躺在床上，拉過被單，閉上眼睛倒頭就睡，臉上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而林羨白則是把浴盆和地上積水處理掉之後，折返回到另一張床上，盤腿而坐，閉上眼睛，吐納天地靈氣，進行冥想修煉。
屋内就此安靜下來。
然而。
十幾分鍾之後，林羨白猛然睜開雙眸，擡起右手抓過滿頭黑發。
他低頭望去，張開手。
掌心之中，是一大團白色發絲。
預示降臨！
他又沒了一部分壽命……但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個浮現的預示，讓他很是遲疑。
——吃下蘊靈神石。
他的預示天賦一如既往的簡單直接，隻會讓他知道現在自己該做什麽，除此之外什麽也不會有，不知道爲什麽要這麽做，更不知道這麽做了會發生什麽。
不過，林羨白對此是有所猜測的。
——4.蘊靈神石滿了之後，将自己與蘊靈神石融爲一體。
這是他的第四個任務目标。
此前的林羨白，對于這個任務目标相當疑惑，完全不明白到底該怎麽融合，畢竟他在蠱神祖廟裏并沒有獲得任何關于融合蘊靈神石的情報。
每個尋魂小隊将一顆蘊靈神石存滿了之後，就會交給大主教，然後大主教就會給他們另一顆空的蘊靈神石，讓他們繼續去尋魂存儲。
所以……與蘊靈神石融爲一體的方式，難不成就是他剛剛得到的預示？
直接吃下去？
林羨白的心情很複雜。
但他不會拒絕這個預示，從小到大，他獲得的每一個預示，都是完全正确的。
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呼——”
林羨白從空間戒指裏取出蘊靈神石，深呼吸一口氣之後，直接将這一顆散發綠光的石頭，塞進了嘴巴裏。
這顆石頭入口即化，剛接觸到他的舌苔，就直接化作一股青綠色的光流，融入他的四肢百骸，瞬間充斥體内每一寸血液和骨肉，最終在體内各處轉了一圈之後，又全部聚集到了他的咒術之核位置。
“轟！”
林羨白體内忽然爆發出一陣磅礴靈壓，直接将這間木屋撞成了粉碎！
而躺在另一張床上的甲三，也被這股靈力威壓撞飛，掉在不遠處的湖泊裏，茫然又驚慌地浮出水面，望着此時的林羨白，面露焦急之色。
“任……甲七！”
甲三連忙從水裏飛了出來，朝林羨白趕去，“你怎麽了？！”
然而此時的林羨白，盤腿坐在草地上，雙眸緊閉，一動不動，隻有陣陣綠光不斷從體内逸散而出。
“甲七？！”
甲三見此，神情愈發焦急，不斷搖晃着他的肩膀，試圖喚醒對方。
可是林羨白始終沒有回應，仿佛一具雕塑般巍然不動。
……
……
“有趣。”
一片綠色光流漫天飛舞的不可知之地，林羨白的白色靈魂體緩緩浮現，環顧四周，眉頭微皺，“這裏是哪兒？”
他的靈魂與衆不同，和尋常的藍色靈魂不一樣，而是白色的。
“桀……”
忽然，一陣怪異的鳴叫聲從遠處傳來。
林羨白随即循聲望去。
隻見在那深綠色的光流之中，有頭龐然大物的萬米身影若隐若現，隻不過實在太模糊，根本看不清具體模樣，隻能勉強認出它有個類似蜈蚣的外形，可是卻又有一個蠍子尾勾。
“蠱神？”
林羨白望着這一道身影，眼神微凝。
蠱神祖廟的聖徒，左手背都會被刻下一道黑蟲紋身，既是身份象征，也是祖廟聯絡聖徒的通道，紋身樣式和這頭巨大無比的怪物虛影，近乎一模一樣。
“呃……”
忽然，林羨白面色微變，身軀一個踉跄，直接摔倒在地，面露痛苦之色。
但與此同時，他也在笑。
“原來如此。”
“難怪這是我的專屬任務，原來隻有我的特殊靈魂，才可以抵禦蠱神意志的洗腦……神？不管你是什麽，你現在都還沒有完全複蘇，你甚至不知道我能抵禦你的洗腦。”
“很好，很好。”
“那就多謝你的‘賜福’了，蠱神！”
……
……
“嗡——”
湖邊。
就在甲三站在昏迷不醒的林羨白旁邊，驚慌失措之際，她的左手背位置，一枚黑色的蟲子紋身緩緩浮現，整體看上去有點類似蜈蚣，卻又有一個蠍子尾勾。
與此同時，一道滄桑的沙啞嗓音，在甲三的腦海裏驟然響起。
“全體聖徒，立刻回歸祖廟，不得延誤，與我等共同迎接第十三主教的降臨！”
嗯？！
第十三主教？！
聽得此言，甲三頓時面露驚愕之色。
蠱神祖廟曆年曆代，能夠聽見蠱神意志的主教也隻有十二個，從不會少，有誰死了，立馬就會新的主教出現補位，但也從不會多啊。
現在這第十三主教又是哪來的？！
“甲三。”
忽然，林羨白的溫和嗓音響起，将甲三的思緒拉回現實。
“甲七，你醒啦……嗯？”
甲三先是驚喜無比地看向林羨白，但緊接着就微微愕然。
因爲此時的林羨白已經睜開了眼睛，可那雙眼眸，卻從原本的黑色，變成了妖冶詭谲的深綠色，沒有半分清新之意，反而充斥着令人不适的怪異感，因爲他的瞳孔不是正常的圓形，也不是豎瞳，而是有着繁複花紋的異形。
“走吧。”
林羨白笑着看向甲三，他的眼眸雖然改變，但臉上的溫柔笑容一如既往，“我們該回祖廟，參加我的冊封儀式了。”
“甲七，你怎麽了？”
甲三看着他的綠色眼眸，擔憂道：“你、你的眼睛……怎麽跟十二主教的一個樣子了？！剛才大主教的傳訊說要迎接第十三主教，難不成就是你？可、可是爲什麽？發生了什麽？！”
蠱神祖廟之中，聖徒們對蠱神的信仰程度有高有低。
而甲三對于這位神靈的信仰，其實約等于沒有，之所以待在這個組織，原因有很多很多，但絕對不包括“對蠱神的虔誠信仰”。
所以，此時面對林羨白的變化，以及所謂的第十三主教，甲三心中的擔憂要遠遠大過于其它。
“放心，我還是我。”
林羨白微微一笑，打趣道：“我隻是眼睛變了個色而已，你就不認得了？”
“沒有沒有！”
此言一出，甲三頓時急了，連忙抱住他的腰，望着他的綠色眼睛，“我隻是、隻是……擔心，十二主教都是蠱神大人的狂信徒，爲了複活蠱神，對其它事情都不管不顧，我隻是害怕……害怕你也會變得和他們一樣。”
“不會的。”
林羨白認真地看着這位紫發女孩，“我依舊是我，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嗯。”
甲三眼中的擔憂之色并未消退，但還是緩緩松開手，然後右手單手掐印，從左手背的黑蟲紋身之中，吸出了一滴滴黑色的血液。
緊接着，她用右手食指蘸着這些黑色血液，蹲在地上勾勒起來，似乎是要用這些黑血來進行傳送陣圖的繪制。
“用不着那麽麻煩。”
林羨白制止了她的行爲，左手抓着她的手腕，右手在身前一揮，直接就撕開了一條扭曲着深綠色光芒的空間裂縫。
“诶？！”
甲三見此頓時大驚，“甲七，你、你怎麽跟大主教一樣，可以直接開啓前往祖廟的空間通道？！”
“當然，因爲我很快就是跟他們平起平坐的第十三主教了。”
林羨白笑了笑，然後牽着甲三的手，一起踏入其中。
“轟！”
空間一陣劇烈晃動。
随着這道綠色的空間裂縫閉合，此地也重歸平靜，除了滿地狼藉的一片房屋碎片之外，沒有半個人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