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山峰坍塌，森林破碎的廢墟之上，那一尊高達千米的紫發巨人，聽着從祖龍聖山傳來的無數龍吼聲，緩緩松了一口氣。
還好，看來他終于是被龍族認可了。
如此一來，也就不枉他坐擁神器卻不用，而是選擇跟綠龍來一場拳拳到肉的正面厮殺。
李觀棋能夠聽懂龍吼所表達的意思。
而此時，從祖龍聖山傳來的那一陣陣龍吼聲裏，充滿了歡呼之意——它們在爲李觀棋的勝出而歡呼。
龍族非常重視傳統。
李觀棋用一場遵循龍族傳統的“龍王戰選”，成功以人類之身，得到了上萬頭巨龍的認可。
不過最重要的是，他還身具應龍之力，這才是真正的關鍵。
但……這就夠了嗎？
李觀棋眼簾低垂，看向左手之中抓着的半截綠龍，不斷思索着。
在龍族，這頭名爲艾德森的綠龍，當然不是境界第一。
光談境界，這綠龍也就是個開啓了木之神宮的九宮級初期而已。
但境界和戰力，其實并不是完全畫等号。
論起實際戰力，先前身具應龍之眼的綠龍，面對巨龍一族，本就有血脈壓制，再加上應龍幻術對龍族的效果更加強烈，二者綜合之下，艾德森面對龍族，可以說完全是碾壓。
而且論群攻，幻術說第一沒人敢說第二。
面對上萬頭龍族，這顆應龍的眼睛，甚至比李觀棋的應龍虛影都好用。
所以此前的綠龍，是龍族當之無愧的戰力第一。
而李觀棋，在戰勝這頭綠龍的同時，也粉碎了對方想要同化龍族血脈的瘋狂計劃，救下了巨龍一族，保護了各個龍種。
論戰力，他當之無愧。
論貢獻，他剛來就救了巨龍一族。
嗯……雖然，要不是他殺了前任龍王，龍王選舉就不會再次召開，艾德森也不會有機會展開這個瘋狂行動。
追本溯源，他可能确實要背點鍋。
但歸根結底，不管怎麽說，他還是救下了巨龍一族。
如果他李觀棋是一頭貨真價實的巨龍，如今這個情況，他不當巨龍之王，就沒龍能當了。
可問題就在于，他終究不是一頭真正的巨龍。
“人類，先别回來。”
忽然，就在李觀棋思索此事之際，那頭黑暗巨龍黑帝斯的聲音，忽然出現在他腦海之中，是超遠距離的靈魂傳音。
“再給我一點時間。”
黑暗巨龍的聲音再次響起，“你選擇以‘龍王戰選’的方式，擊敗了艾德森，這是很正确的選擇，現在巨龍們基本都不會排斥你，甚至有少部分願意接納你，但僅僅如此，對你來說肯定還不夠，不是麽？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來勸說它們，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在原地先等等。”
說罷，再無聲響。
而李觀棋站在原地，眼眸眯起。
“有意思……”
他轉頭看了眼祖龍聖山的方向，微微思索之後，選擇按照黑帝斯所言，暫時待在了原地。
因爲他确實還有别的事情要做。
李觀棋低下頭，緩緩松開右手五指。
掌心之中，赫然是一枚九彩流轉的應龍眼瞳。
看着這一枚應龍瞳，李觀棋眉心處的那一隻金光天眼，散發而出的金光似乎愈發強烈了一些。
“你在渴望麽？”
李觀棋感受到這個變化，輕聲自語。
他的破妄之眼，其實是靈魂力量的一種。
這并不是實質的肉體眼睛，非要說的話，應該是靈魂眼睛。
他之所以能得到這顆靈魂眼睛，源于當初【蠱寨迷魂】的結局獎勵，是金色天賦，主要功能就是防禦幻術。
但也就是防禦而已。
可他手中的這一顆應龍瞳不一樣。
這顆九彩流轉的應龍之眼，可以說跟破妄之眼完全相反，是純粹的攻擊型，蘊含着三代龍王的幻術造詣，誰融合了這一枚幻術之眼，誰就能獲得三代龍王的大部分幻術能力。
若是之前的綠龍換一個對手，隻怕都不用怎麽打，就能用幻術讓對方受盡折磨。
但很可惜，它的對手偏偏是擁有破妄之眼，能夠免疫幻術的李觀棋。
而此時，李觀棋的破妄之眼，似乎在渴望着這一顆應龍瞳，那種想要與其“融爲一體”的感覺極其強烈。
融合。
他應該可以使用破妄之眼，來融合這一顆屬于應龍的眼睛！
“嗡——”
忽然，李觀棋的巨神之軀開始急劇縮小，體表覆蓋的星光紋路瞬間消失，整個人也迅速從千米之高，變回了原本的正常人大小。
【巨神】星辰技，時限到了。
而除它之外的其它星辰技，其實早就到時間了，就屬【巨神】維持時間最長。
“砰！”
“砰！”
沒了千米之高的巨神軀，李觀棋的雙手自然也抓不住巨大的綠龍和應龍之眼了，二者雙雙砸落在地，砸出兩座大坑，掀起漫天塵土。
“10分鍾？”
李觀棋站在二者中間，随手釋放一個靈力護罩擋住沙塵，然後回想了一番，發現這一次施展【巨神】星辰技，維持的時間居然長達10分鍾之久。
這并不是常規情況。
【巨神】星辰技，正常來說，應該隻能維持1分鍾而已。
但李觀棋身上的特殊情況早就數不勝數了，故而他一時間也懶得探究此事背後的原因。
因爲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想。
“嗯……”
李觀棋微微側頭，先是看了眼身旁巨大無比的半截綠龍，疑惑道：“艾德森，話說你爲什麽還不自愈？巨龍一族的自愈能力，不比異血人類差多少吧？放心，你的應龍之眼已經被我扣下來了，現在的你對我沒半點威脅，即便自愈，我也不會對你做什麽。”
他倒也并非在乎綠龍的生死。
主要是，龍王戰選本來是榮耀的戰鬥，可如果對手死了，那就截然不同，會直接從榮耀一戰變成罪惡一戰，在龍族的傳統裏，龍王戰選是決不允許出現死亡的。
“……”
面對李觀棋的問題，隻剩半截身子的綠龍仰面朝天，一言不發。
李觀棋見它不搭理自己，聳了聳肩，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自愈不了。”
然而，就在李觀棋收回目光之後，這頭綠龍望着蔚藍的天空，緩緩開口道：“先前我對上萬頭龍族開啓血脈改造，并非毫無代價的，這件事消耗了我太多太多的生命能量，我現在光是維持肉身存活就已經很吃力了，沒有多餘的生命能量進行自愈……事實上，如果我之前沒有消耗生命能量，這場戰鬥，誰勝誰敗還未可知。”
“嗯嗯，也許吧。”
李觀棋隻是笑笑，懶得反駁。
接着，他看着面前的這一頭龐大巨龍，又開始心生好奇，“說起來，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先不論你改造血脈這件事的對錯，光論施行方式，你其實完全可以換一種方式來施行不是麽？
比如……爲什麽不一個一個來？
你完全可以在暗中抓走龍族，然後一個一個地改造血脈。
你爲什麽非得等前任龍王克洛頓死了，等龍王選舉召開，等所有龍族齊聚祖巢，然後再進行所謂的‘一網打盡’？真有這個必要？是害怕其它龍族收到風聲然後躲起來？”
“其實，你一直都高估了我對龍族的血脈壓制。”
聽得李觀棋此言，綠龍心情複雜地歎了口氣，“我移植應龍瞳，雖然僥幸成功，但因爲我本身的森林龍血脈實在太差勁，跟應龍之血完全不在一個層次，所以排異反應很劇烈。
正因如此，我雖然能依靠應龍瞳來對龍族進行血脈壓制，但效果并不明顯。
至少，面對九宮級大圓滿的黃金龍凱德，我無能爲力。
即便有應龍瞳和應龍幻術，我也不是它的對手。
若是真如你所說，一個一個地抓走巨龍來改造，那麽等凱德追查到我頭上，我的死期就到了。”
“嗯？”
李觀棋聽到這裏，頓時滿頭霧水，“我不懂，你先前明明就在祖龍聖山憑借幻術控制了上萬頭巨龍，而且是同時控制的，不是麽？”
“你也說了，祖龍聖山。”
綠龍輕聲道：“在那裏，我可以借助聖山的力量，來最大化地增幅龍血之力，加強血脈壓制，從而得以通過應龍幻術，來控制所有巨龍。”
“祖龍聖山的力量？”
李觀棋眉頭微皺，“可黑帝斯說，那座山隻是你們巨龍專門用來祭祀先祖的，紀念意義遠大于實際意義，根本就沒什麽東西。”
“他說的對也不對。”
綠龍聲音平靜，“那裏的确沒什麽東西，但祖龍聖山本身就不同尋常，四千多年來，祖龍聖山一直承擔着我們巨龍一族祭祀先祖的任務，其實早就凝聚了數之不盡的信仰之力。
也就是所謂的……願力。
那是來自我們龍族的信仰，是龍族願力。
調動龍族願力的方法，在3000年前就斷絕了傳承。
但是，我在應龍瞳的記憶片段裏，幸運地看見了調動龍族願力的方法。
不過我需要一個中轉媒介，也就是祖龍聖山。
對我們龍族來說，祖龍聖山，就相當于紫羅蘭帝國的紫羅蘭塔，郁金香帝國的光明女神像，大洛王朝的禦天長城。
它們都是信仰願力的凝聚體。
我隻要來到祖龍聖山附近，就可以調動龍族願力，增幅自身龍血之力，對所有巨龍産生極其嚴重的血脈壓制，讓它們無法反抗。
但我也隻能在祖龍聖山附近才可以享受增幅。
所以，我需要一個機會，一個所有龍族齊聚祖巢，讓我能夠一網打盡的機會，否則事情一旦外洩，所有巨龍都會遠離祖巢，永不靠近。
對我們這些喜歡獨居的龍族來說，唯有龍王選舉，才可以将所有巨龍聚在一起。
人類……”
說到這裏，綠龍瞥了李觀棋一眼，僅剩的一隻碧綠左眼，充斥着無比複雜的情緒，“你殺了克洛頓，導緻龍王選舉開啓，因爲你，我有了展開計劃的機會，但也正是因爲你，導緻我的計劃失敗……這就是命運麽？呵。”
這頭龐大如山的森林綠龍自嘲一笑，搖搖頭之後閉上眼睛，再無言語。
“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龍也一樣。”
李觀棋輕聲說道。
然後，他也不再跟綠龍攀談，而是轉過身，看向另一邊的應龍之眼。
先前他開啓【巨神】狀态，化身千米巨人的時候，這眼睛在他手中，也就和自己的眼珠差不多大小。
但此他退出【巨神】狀态，恢複常人大小之後，這眼珠就比他整個人還大了。
此時的李觀棋站在應龍瞳旁邊，甚至還沒這顆九彩眼珠子高。
“額……”
李觀棋面色古怪。
所以，現在他該怎麽融合這眼珠？
用“掠奪”術式的話，大概率是會直接把這顆眼珠子變成最純粹的肉身養分，但應龍瞳的價值，可遠比那樣來的高。
“嗡——”
就在李觀棋爲難之際，他眉心處的金光細縫，忽然蕩漾出一圈圈金色漣漪。
而巨大的應龍瞳在接觸這股金色漣漪之後，就開始了急速縮小。
轉眼間，原本比李觀棋整個人都打的應龍瞳，就變成了一顆正常人類眼珠子的大小，懸浮在半空之中，九彩光華忽明忽暗，仿佛是在和李觀棋眉心處的破妄之眼互相共鳴。
“大小随心？有意思。”
李觀棋見此，不禁面露笑意，然後伸出手将其抓住。
接着，他再無半分遲疑，直接就将這一顆九彩流轉的應龍瞳，塞進了眉心處的破妄之眼内部。
“嗡——”
一瞬間，九彩光芒閃耀爆發！
李觀棋閉上了自己的雙眸，席地而坐。
與此同時，他眉心處的破妄之眼，也緩緩閉合，将應龍瞳包裹在其中，隻能隐隐看見肌膚之下，有九彩流光閃爍不定。
金色光芒與九彩光芒交相輝映。
破妄之眼與應龍之眼的融合，正式開始！
随着融合的逐步進行，李觀棋的腦海之中，也開始浮現出無數幻術知識和發動幻術的經驗。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就仿佛……他多了一串經曆，好像在數百年的漫長生命之中，一直在不斷地學習幻術、練習幻術、施展幻術。
他拜訪各種巨龍，甚至各種人類，不惜低聲下氣，不惜爲他人手中刀，就是爲了學習一個個不同的幻術。
他在無人問津的山川、河流、峽谷之中，一遍又一遍地練習幻術。
他與各種強敵戰鬥，或是巨龍同胞，或是妖魔種，或是咒靈，或是人類，施展了一次又一次幻術，将無數強敵拉入幻境之中，而後輕松摧毀對方的意識，殺戮于無形。
這是誰的人生？
他李觀棋的？
不，不是……
這是一頭巨龍的記憶。
這是來自第三代黃金龍王的幻術傳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