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情之請？”
李觀棋看着面前的暗夜女王奧琳娜，不禁一笑，“女王大人，你倒是先說啊，你不說我怎麽知道該如何回複你？”
“也是。”
奧琳娜聽得此言也面露笑意，然後正了正神色，認真道：“李先生，您幫助我們暗夜王國的六千多位精靈恢複了正常，但世界上的暗夜精靈，并非全部都聚集到了我們這裏。
總有些散落的，我們還沒找到。
除了這些之外，精靈族之中從今以後，也同樣會發生突變，未來依舊會有精靈突變成需要**靈的‘夜魔’，我想拯救他們，但我沒有那能力，所以……”
“所以，伱是想讓我幫忙？”
李觀棋眉頭微皺，“可是女王大人，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我不可能永遠跟随你們暗夜王國，我還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不可能永遠給你們王國當一名醫師。”
“當然，當然！”
奧琳娜連忙點頭，然後說道：“所以我的想法是，能不能請您每隔一段時間，就抽空來我們暗夜王國做客一番呢？讓我們招待您的同時，也請您幫我們治愈一些我們新找到的暗夜精靈？還有，我們每次都會提供報酬的。”
“這個可以啊。”
李觀棋笑了笑，“畢竟一位九宮級的美麗女王都這麽心平氣和地跟我商量了，我總不能不識好歹。”
“李先生言重了。”
奧琳娜微微低頭。
“是女王大人你讓我受寵若驚了。”
李觀棋見此，更是忍不住感慨，“說實話，從頭到尾，這些事的過程之中，我真的沒想過你居然會如此客氣，畢竟以我們的實力差距，這着實有點難以想象。”
“如果對救世主都能不敬，那我們暗夜精靈可就真成沒有道德觀念的‘怪物’了。”
奧琳娜柔聲道。
說罷，這位暗夜女王轉過頭，遙望窗外的夜色，輕聲呢喃，“我希望，從今以後，世人眼中，無論是人類眼中，還是精靈眼中的暗夜精靈，都不再是隻會吃同胞的怪物，而是一個值得稱贊的種族，這是我接下來的目标……雖然，在我僅剩的200多年壽命裏，大概率是做不到了。”
“但總有後人能繼承你的意志。”
李觀棋笑道，“畢竟，這不就是王國的意義之一嗎？傳承，你的偉大意志，一定會有新的暗夜精靈繼承，你未盡的偉大事業，也一定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被一個同樣心懷理想的暗夜精靈，徹底實現。”
“那就借您吉言了。”
奧琳娜轉頭看向他，絕美的臉蛋之上綻放動人笑顔。
“女王，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你。”
李觀棋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認真地問道：“你究竟是怎麽做的？爲什麽能讓大家如此忠心耿耿地追随你？
如果說，之前大家跟随你，是因爲你可以庇護他們，可是我現在已經治好了他們，他們不再需要你的庇護，可以随時回到精靈的家園，他們爲什麽還肯追随你？
昨晚海沃安德爾說的那些話，不是主要原因，光靠他那三言兩語，不可能讓六千多名精靈做出這種決定一生的決定。
喝下暗夜藥劑，重新變成白發黑皮的精靈，而且是一輩子，再也無法轉化外貌……這種決定可沒得後悔。
讓他們做出這種決定原因，隻有一個。
那就是你，暗夜女王奧琳娜。”
李觀棋看着她，越說，心中就越是好奇，“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他們爲什麽會如此忠誠？而且還是發自内心地忠誠。”
“誰知道呢？”
奧琳娜搖頭失笑，然後看向窗台，遙望外邊夜色下的洛亞樹城。
望着城中時不時出現的幾個暗夜精靈身影，這位暗夜女王眼神飄忽，輕聲呢喃，“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雖然當了三十多年的女王，可我實際上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做一個王。
我其實本來也沒想過做王的。
在精靈一族的文化之中，沒有‘王’這個概念……額，雖然我曾經在一些古籍之中，查看到舊紀精靈，疑似有成立精靈帝國的事迹，但那終究是過去的事情了。
至少新紀精靈，沒有王國概念。
我從小到大受到的理念熏陶，也是這樣的。
直到那年。
我39年前遇見了一個人類男性，他是莫德王國的國王，滅國之際，他明明有逃跑活命的機會，最終卻選擇戰死在滅國前夕。
我問他，爲什麽？
他告訴我，國王的職責就是保護子民，如果保護不了，那他甯願先戰死來向子民們謝罪。
這是莫德國王教我的。
國王的職責，就是保護子民。
也許就是這個？”
說着，奧琳娜看向李觀棋，柔聲笑道，“保護子民，我一直以來就是這麽做的，也許大家之所以愛戴我，就是因爲這個原因？”
“保護……”
李觀棋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人類和精靈一樣，從生下來開始，就是在不斷改變的。”
奧琳娜微微一笑，嗓音溫柔，“遇到的事情，遇到的人，都會讓我們或多或少，或好或壞地發生變化，東方不是有一句話，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
據說還是從舊紀傳下來的。
好像是說，接近紅色的朱砂，人就會沾染紅色，接近黑色的墨水，就會沾染黑色。
寓意，與誰相處，就會被改變成什麽樣的人。
我很慶幸，我能遇到一些好人。
我更慶幸的是，我沒有讓那些好人變成壞人，反倒是讓那些好人，把我從原本一個作惡多端的該死混蛋，變成一個做過許多好事的善者……嗯，哈哈，就當我不要臉地自誇吧。”
說到最後，奧琳娜忍不住掩嘴輕笑。
“作惡多端？該死混蛋？”
李觀棋有些好奇，“這又是何出此言？”
“額……”
奧琳娜的笑容微微一僵，但還是笑着講道：“在更早之前，我的丈夫，也就是和李先生你一樣來自東方的那個人類，他比莫德國王更早教會了我另外四個字。
保護弱者。
我的丈夫告訴我，強者生來就是爲了保護弱者的，這就是上天爲什麽要賜予我們強大天賦的原因。
所以，其實、其實我自己很久以前，完全不是現在這樣的。”
說到這裏，奧琳娜臉上維持的笑容再也保持不住了，忽然低下頭，絕美的臉龐之上，神情複雜。
“很久以前的我，很垃圾，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雜碎。”
這位暗夜女王好似想起了某些久遠的回憶，輕聲呢喃，“那時的我，眼高于頂，從不拿弱者的命當命。
我最開始變成暗夜精靈的那段時間……很多暗夜精靈，在剛剛突變的時候，都會有一個心理煎熬期。
但我沒有。
那時的我，是一名八階精靈，突變之後，也是八階的暗夜精靈，不算最強，但也很強，至少沒有經曆什麽被同胞追殺的情況。
畢竟我待的精靈部落裏，就我一個八階。
那個時候，我不覺得**靈是一件多麽有負罪感的事情。
因爲我覺得，我是八階啊，拿低階精靈的生命來确保我這個八階的繼續存活，不是合情合理嗎？因爲我比她們強啊。
這就是我當年的扭曲價值觀。
那時的我，甚至經常拿精靈的命當遊戲，讓他們互相戰鬥，說是誰赢了我就不吃誰。
但我是騙他們的。
最終我把他們全吃了，最先吃的就是勝利者，用她臉上的憤怒和絕望來當做用餐的佐料。
那時的我心裏，完全沒有一絲負罪感。
因爲我覺得，強者，本就擁有玩弄弱者的權利。
直到……我遇見我丈夫之後。
在他的幫助下，我才逐漸擁有了一個健康的價值觀，他明明……他明明……”
奧琳娜閉着眼睛，輕聲歎息，“他明明是那麽好的一個人，他總說好人會有好報，所以要我多做好事，可爲什麽他自己沒有好報呢……”
“……”
李觀棋看着她，沉默着，不知該如何安慰。
很早之前，李觀棋就知道自己不具備安慰人的天賦，于是再也沒有安慰過人，這種時候當個啞巴是最好的選擇。
某些情緒一旦打開，就很難關上了。
哪怕是奧琳娜，也花了足足好幾分鍾的時間，才重新整理好心情，笑着看向李觀棋，“李先生，我們現在去寶庫嗎？”
“就現在吧。”
李觀棋輕輕點頭。
“嗡——”
此言一出，奧琳娜随即擡起右手，在半空之中輕輕一撕，就打開了一座黑色的空間裂縫。
她一邊邁步走入其中，一邊笑着對李觀棋說道：“還有，李先生你放心，等我們離開這裏之後，籠罩郁金香精靈之森的空間封鎖，也會随之消失的。”
“嗯。”
李觀棋應了一聲，然後跟着奧琳娜的腳步，一同踏入空間裂縫。
奧琳娜這句話倒是提醒他了。
此事結束之後，他還要去郁金香帝都一趟，他要搞清楚——爲什麽女皇明知這裏出了事，還讓西爾莎小姐帶他過來此地。
那個女人，到底心裏打着什麽算盤？
……
……
“嗡——”
空間裂縫撕裂開來，李觀棋和奧琳娜兩道身影緩緩走出。
李觀棋剛走出來，目光就直接鎖定了最前方。
這個地方很寬闊，有點類似現實世界裏博物館的構造，基座平台數不勝數，而基座之上都擺着各種各樣的物件，還用陣法構成的靈力屏障圍了起來，隻能看而不能摸。
除此之外，這地方的牆壁也沒閑着，都挂滿了諸如刀槍劍戟之類的各種法器，看上去就很華貴。
然而李觀棋的目光，在這些東西上面全都一掃而過，幾乎在第一時間，目光就鎖定在了這座王國寶庫的最深處。
那裏，是一座白玉搭建的圓形平台，高一米，直徑十米。
跟其它寶物的基座檔次明顯不同，這個圓形平台不僅位于寶庫最深處，就連周遭也是一片空地，和其它寶庫物品直接隔離開來，并且籠罩的血紅色靈力屏障散發着一股讓李觀棋都爲之心悸的氣息。
最重要的是，其它基座平台的保護陣法，都是半透明的，起碼還看得見裏面的寶物是何模樣。
唯獨這個白玉平台之上的血色光罩，是完全密封，裏邊的東西連看都看不見。
“李先生的眼光還真是毒辣。”
看着李觀棋的目光所向，奧琳娜不禁面露笑意，“那個寶物，可以說是這間寶庫裏的最珍貴藏品，同時也是我個人的最貴物品了。”
“這不是我眼光毒……”
李觀棋一時語塞，“主要是它位置和情況都特殊，但凡不瞎的都知道它很高檔。”
“嗯？等等。”
說着，李觀棋就有些詫異地看着奧琳娜，“女王殿下，你剛剛說什麽？你個人的最貴物品？”
“對。”
奧琳娜輕輕點頭，微笑着張開雙手，“這座寶庫裏的藏品，除了暗夜王國原本的底蘊之外，還有郁金香精靈四千年來的積累，以及，我奧琳娜個人的所有珍藏，現在都存放在此，李先生你看上的，盡管拿。”
“郁金香精靈的積累……”
李觀棋環顧四周，眼眸微眯，“那可是從新紀初期就開始積蓄的寶貝啊。”
“對了，說起這個。”
奧琳娜猶豫了一下，“我想問李先生，不知道我們是否要歸還這些寶物？如果這是您想看見的，我們離開時會把這些寶物留下。”
“不必了。”
李觀棋搖搖頭，“成王敗寇，這本就是你們的戰利品，我讓你們離開洛亞巨樹，把這地方還給郁金香精靈，已經夠了，還有就是……”
說着，他無奈一笑，“懷璧其罪啊女王，也許以前的郁金香精靈，實力和寶物底蘊基本持平，他們的實力，足以保護自己所擁有的寶物，但現在郁金香精靈沒了九宮級的大祭司，已然跌入二流勢力，就算把寶物留下來，估計也難以留住。”
“也是。”
奧琳娜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雖然郁金香帝國明面上是郁金香精靈的保護傘，但……呵呵。”
她沒有多言。
然而李觀棋很清楚，奧琳娜之所以可以禁锢空間，以此把郁金香精靈一網打盡，不就是靠郁金香女皇給予的幫助？
這其中的水，着實有點深了。
不過奧琳娜最開始就說過她會保密，所以李觀棋知道在她這裏得不到更多信息，也沒有追問的想法。
“還是看寶貝吧。”
李觀棋面露笑意，朝寶庫最深處的那一座白玉平台走去，指着平台上面的密封血光，“話說，女王你剛剛講，那是這間寶庫裏的最珍貴藏品，同時也是你個人的最貴物品了，也就是說，你自己的收藏，居然比整個郁金香精靈四千多年來的積累都要珍貴？”
“是，也不是。”
奧琳娜跟在他身旁，談到這個話題之後，忽然神情凝重，“這東西也是我意外獲得的，屬于戰利品，我當年殺了一位來自大洛異人府的九宮級武夫，那一戰，我幾乎是差一點就死了……不，如果不是我運氣好，我的确就應該死了，我之所以能赢他，完全是靠運氣。”
“大洛異人府……”
李觀棋微微一愣，“怎麽感覺來到這裏之後，我就經常聽見這個詞彙。”
“因爲暗夜精靈的仇敵之一，本就是大洛王朝的異人府。”
奧琳娜面無表情，“那些家夥，最喜歡拐賣、拍賣稀奇物種和特殊體質，暗夜精靈就是其中。
我當年之所以與那個九宮級武夫對上，也是因爲被他發現，他想把我抓去賣掉，不得已才跟他一戰。
但我想不通，事後得到他的空間項鏈之後，我怎麽也想不通……”
說着，奧琳娜眉頭緊鎖，“我時至今日也不明白，爲什麽他的空間項鏈裏會有這個？哪怕他是九宮級，可他就開了一個神宮，區區九宮級初期，根本不應該擁有這麽珍貴又危險的寶物。”
“危險？”
李觀棋聽得此言，忍不住笑道：“女王殿下，别賣關子了，你這樣說，我是真的越來越好奇了，快點打開吧。”
“嗯哼，不過也無所謂了。”
奧琳娜笑着朝白玉平台旁邊走去，準備施術解除血色光罩，“這東西雖然珍貴，但一來，連我都不知道怎麽該怎麽使用它，二來，它是個燙手山芋，你應該不會拿走它的，我也不建議你拿它，畢竟危不危險的另說，這種頂級材料，除非九宮級大圓滿的煉器師，否則根本沒法用嘛。”
“哦？”
李觀棋眉頭微挑。
頂級材料？
煉器師？
可是，他身具掠奪術式，不管什麽材料，都可以直接吞噬掉啊……
“嗡——”
随着奧琳娜開始掐印施術，白玉平台之上的血色光罩也開始一陣閃爍。
與此同時，她看向李觀棋，笑問道：“對了，李先生，你知不知道，巨龍一族之中，最強大的龍種，是哪一支？”
“最強大？”
李觀棋微微思索，然後遲疑道：“黃金巨龍？至少在東方世界裏，普遍認爲是黃金巨龍一族，因爲它們一族裏出現過的龍王最多，可以說是巨龍一族的精神領袖。”
“那你又知不知道，黃金巨龍的曆代龍王裏，最富有傳奇色彩的，是哪一位？”
奧琳娜又笑着問了句。
“嗯？”
李觀棋一愣。
最富有傳奇色彩？
“不會吧？”
李觀棋猛然轉頭，震驚地看向血色光罩，滿臉地難以置信，“這裏邊的東西，難不成和第三代黃金龍王有關？！”
黃金巨龍一族，要說最富有傳奇色彩的龍王，就隻能是那一位消失于3800年前的第三代黃金龍王。
是的，消失。
那位第三代黃金龍王的落幕，是離奇失蹤。
在它修爲達到九宮級大圓滿的兩年之後。
也就是在它戰力和心氣都處于最鼎盛時期，被世人譽爲“半神龍王”的738歲那年，它沒有任何預兆地忽然消失。
自那以後，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關于它的音訊傳出。
而它的傳奇色彩，不僅如此。
巨龍都是巨蜥形态。
然而，這位第三代黃金龍王，卻是在整個巨龍族的曆史裏都獨一無二的……羽翼蛇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