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者的感知本就敏銳,自然是一下就捕捉到了,而且她對對方的眼神實在是太熟悉了。
當初家族裏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都是用類似的眼神看她,那意味着——看不起。
蔑視。
像是居高臨下地藐視他們,從未将他們放在眼裏,哪怕是就事論事的幾句誇贊,都透着憐憫的意味。
而不論是白靈臻還是那位尹青雪,其表現都在透露着這個訊息,而這一份瞧不起是針對念笙的,身爲好友的她對這一點也感到很不快。
“聖朝的那些家夥似是認定了我們之中不可能出現天才,也不知他們如果知曉念笙從修煉到現在不過一年會是什麽感受。”
夏映萱眼底透着不忿,她讨厭這些家夥居高臨下的态度,他們之所以修爲比聖朝的天才弱,并不完全是因爲他們的天賦相差太大,而是大家所處的環境不同,修煉資源也不同。
當然,她不會因爲這一點就怨天尤人,但也不希望對方因此就百般瞧不起他們。
秦雲景輕笑一聲,“沒想到你連對方這點小心思都看穿了?”
“自然。”夏映萱瞥了他一眼,“我們也就罷了,你可是大夏王朝的六皇子,可别太丢人了。”
秦雲景:“……”好家夥,惹火燒身。
顧念笙也察覺到了白靈臻的視線,坦然地看了過去。
後者似是沒想到她會突然看向自己,更沒想到她的目光會如此坦然,完全沒有躲閃的想法,這反倒顯得她局促。
因此,白靈臻也沒有移開視線,二人的目光就這樣在半空中碰撞,無聲無息,又是兩個女人的針鋒相對。
白靈臻蓦地笑了,有意思。
這個女人似乎并不是那種隻會依靠殿下的人,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沒有實力,就算是心再高又有何用,越是想爬的高,往往會跌得越慘,這一點她幾乎可以肯定。
顧念笙察覺到了對方的态度,她的笑容并不是示好,而是沒有将她當成真正的對手。
這種透着幾分憐憫的笑容,看着可真是礙眼啊!
她輕嗤一聲,收回了目光。
後方的尉羨遲視線一直落在顧念笙身上,在察覺到她周圍的光圈色澤之後,藥宗的長老道:“太子殿下,顧姑娘的天賦也很強啊,有些出人意料。”
不光是他,其他勢力的長老也都感到意外。
唯獨尉羨遲像是早就已經料到了這個結果一般,絲毫不覺得意外。
這時,顧念笙察覺到上空有着一股意念襲來,她再度閉上了眼睛,而這時也有人注意到一抹淡淡的血色在她的光圈中蔓延而開……
而同一時間的其他人也仿佛都受到了指引,紛紛閉上了眼睛,意識仿佛進入了一個嶄新的地方。
顧念笙一睜眼便是一副觸目驚心的畫面,屍山血海,耀眼至極的鮮紅色澤暈染了四周的一切。
濃郁的血腥味在蔓延,鎖鏈、武器、刑具,燒紅的鐵以及……孩子。
她的視線落在了那屍山血海中的女孩身上,她看起來隻有七八歲,身體瘦弱,蹲着蜷縮在一起的身體仿佛隻有小小的一團,衣衫褴褛的能看到那醒目的背脊,隻剩下皮包骨,所以背脊的骨頭顯得分外明顯。
小臉蒼白,沒有半點血色,可就是這樣一個宛若乞丐般的孩子,五官卻精緻好看,一雙黑色的瞳眸猶如小鹿般無辜,閃爍着淚痕,赫然寫着她對這個世界的恐懼。
顧念笙在看到那小姑娘的時候不知爲何,心忽然就顫了一下,一種說不出的難過壓抑在心頭蔓延開來。
看着弱小無助的她被迫拿起武器保護自己,親眼看着曾經的好友向她刺出匕首,而她無聲控訴,從最初紅着的眼眶到後來的冷漠、空洞。
她似是看到了她的心漸漸被封閉了起來,隻剩下冷漠與殘忍。
顧念笙徐徐一步步地向着前邊走去,想要安慰這個受傷的可憐丫頭,卻在她快要抵達的那一瞬間,對上了那雙血紅深邃的瞳眸。
而那雙眸子裏倒映着的,是她自己。
瞬間驚醒!
顧念笙瞬間從這個幻境中清醒了過來,而那個眼神卻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海裏,分明很陌生,又覺得是那樣的熟悉。
她的手不由得撫上了自己的胸口,那裏揪着疼,這疼痛又像是會傳染一般,連腦袋都一起疼起來。
一抹說不出的熟悉情緒漸漸蔓延而開,畫面不斷地在腦海中回想,不是那麽觸目驚心的鮮紅,卻有一個個生動的畫面開始浮現。
那種血腥味,好像忽然變得很熟悉。
回過神來的顧念笙看着自己眼前的光圈竟然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血色,不是紅色,是血色。
其他人仍舊閉着雙眼,沉浸在每個人的思緒中。
她發覺其他人的光圈也有着細微的變化,可她透過這些人的表情便能夠判斷出每個人所見到的情況是不同的。
“爲什麽會這樣?”
顧念笙眉頭緊鎖,這樣的畫面是她從未見過的,可那個小女孩,會不會是她自己?
十六歲以前的記憶,她全都不記得了。
不論怎麽會想都隻是一片空白,而方才那個小女孩的臉分明與她很相似,可她真的經曆過這樣殘忍的過去嗎?
她對自己的過去很疑惑,不清楚曾經的自己度過了怎樣的童年,或許會過得很苦,或許也會被善良的人收養,她想過很多種可能,卻沒有想過如此森寒可怖的過去。
那是何等的絕望。
“或許……隻是一個幻境。”
她又仔細地想了想,明明那丫頭那麽小的時候就已經武功了得,又怎麽會像她,她前世就沒有修煉天賦,這一世比前世好,可也是才修煉沒多久。
就在顧念笙平複下心情的時候,其他人似乎也漸漸從幻境中醒來,有人平靜有人驚駭,各種不同的反應,而顧念笙再看時就發現自己的光圈又變成了之前的黑金色。
而周圍其他人的光圈也都沒有任何變化,好像方才光圈的變化就隻是她眼花了一般,可她肯定自己肯定沒有看錯,隻是不明白這一點究竟意味着什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