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澗磊在心裏已經判處了三人死刑,而那三人在臨行前,也悄悄碰了一個頭。
做奸細的感覺,其實很微妙,很多時候都在觀察,這個群體裏,哪些可能是自己人。
尤其有的奸細權限高一點,早就知道哪幾個絕對是自己人。
西地非四人被分組之後,經過相互試探,就基本确定三人基本是一夥的。
但是另一個……就有點存疑。
現在分出去三個跟曲澗磊去外線戰鬥,那個存疑的沒去,這個疑惑就更大了。
參與拓荒的多半有很強的警惕心,行事也果決,存疑很大的話,基本可以認爲是事實。
西地非就很直接地表示,“這次外線作戰,派咱們三個跟着黑天,不懷好意啊。”
另一個改造戰士他達菲認爲,“起不到内應作用,咱們不如直接歸建。”
他居然認爲投靠星盜是“回歸建制”,這種三觀已經沒辦法直視了。
那個連名字都不配有的普通人則表示,“也許咱們想錯了,而且歸建……黑天能答應?”
“黑天又怎麽樣?”改造戰士不屑地冷笑一聲,“有心算無心,B級戰士該翻車也得翻。”
“不用這麽極端吧?”普通人吓了一跳,你倆要對黑天動手?
現在的黑天,已經屬于烈火團中的傳說了,擊殺星盜蘇大風,将他聲望推到了頂端。
他爲這個團隊,做出了太多的貢獻,偏偏又不願意跟人交際,顯得異常高冷。
不過他要是願意跟人交際,着急的就該是穆果果了,團長也是人傑,但真沒有他傳奇。
想到要對黑天出手,普通人的舌頭都快打結了。
“你以爲他需要你的電台水平?”他達菲冷笑一聲。
“别傻了,他在機械方面的造詣有多高,你不知道?”
這個時候,西地非出聲了,“看情況吧,電磁屬性也不是沒有克星,我能困住片刻。”
不是他張狂,土屬性對電磁屬性耐性最強,這是公認的。
普通人默默地撇一撇嘴,沒敢說話,心說打也是你們打,我啥也幹不了。
他們碰頭的當晚,曲澗磊就通知三人,“趁着夜色,趕緊離開。”
出營地的憑證早就開好了,沒人阻攔他們,四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裏。
沒走兩公裏,普通人就有點跟不上了,這真不怪他,其他三人最少也是改造戰士。
“三位大人,能走得慢點嗎?要不然,這個穿插的任務……我是配合不了啦。”
他有點想回轉營地了,傻瓜也知道,接下來那三位要打生打死,他一點都不想參與。
他達菲也覺得這普通人礙事,還擔心他壞事,“那你回吧,黑天大人使用電台沒問題。”
“咦?”曲澗磊看他一眼,“這個隊伍裏,甚麽時候輪得到你做主了?”
真不是傲慢,他本身說話就是這種風格,平時還可能考慮委婉,現在就是真性情了。
他達菲隻覺得臉上一熱,修爲高就能這麽爲所欲爲嗎?
不過最終,他還是表示,“黑天大人,咱們要做的是穿插策應,他會拖後腿的!”
這話有點侮辱人,但卻是實情。
哪怕是注射過兩次基因改造藥劑的普通人,也遠遠不能比肩改造過三次的戰士。
改造戰士勻速趕路,時速三十公裏沒問題,注射兩次藥劑的普通人,十五公裏是上限。
雖然跟終極戰士相比,改造戰士還有差距,但是單從身體素質上講,兩者相差不大。
所以除非西地非和曲澗磊刻意用術法甩脫,他達菲是完全跟得上他倆的。
但是曲澗磊冷哼一聲,“是不是需要我強調一下紀律?”
他顧忌着距離營地還近,沒有說出更狠的話,要不然說完就該動手了。
反正既然把“電台專精”帶出來了,絕沒有放他回去的可能。
西地非和他達菲隐秘地交換個眼神,沒有出聲反對,很顯然,他倆也有相同的顧忌。
因爲普通人的拖累,四人奔行了五個多小時,才走了三十多公裏。
右前方三公裏左右,出現了一個八人小團隊,聚在一起宿營。
他們藏得比較隐蔽,但是躲不過曲澗磊的精神感知,
這支團隊絕對不是烈火的,不客氣地說,他們就沒有這樣的實力——人手太少了。
現在撒開人四下捉拿探子,要搜索的地方太多,根本就不可能有這種數量的團隊。
不是十來個人的支援隊,就是三四個人的搜索隊——甚至單獨搜索的也不少。
八個人這種不倫不類的組合,肯定是烈火之外的勢力。
曲澗磊果斷地發話,“休息半個小時,然後一直趕路到天亮再宿營。”
“好的,”西地非率先回答,“一起出來了,肯定要照顧……”
話說到一半,他猛地掐訣,然後大喊一聲,“流沙、土牆~動手!”
他知道附近有一支星盜的接應小隊,具體位置不是很清楚,但是大差不差。
眼下既然黑天發出了命令,極有可能是發現了潛在的危險。
别看他此前吹得很厲害,一副不把此人放在心上的樣子,可是哪裏會不忌憚?
現在既然可能得到友軍的支持,他怎麽會放棄這種機會?
一路上他都在醞釀随時出手,而且還構思了幾種組合,并且在腦中提前預演了一下。
他的基本功原本就很紮實,修爲也到了C級巅峰。
在這種前所未有的壓力下,他竟然突破了自己的極限,想出了連發的招數。
人的潛力,真的是無窮的。
眼下時機正好,他毫不猶豫地發動,土元素在空中急劇地翻滾着,眨眼就被彙集了起來。
然而,曲澗磊的安全感不好,很少吃準備不足的虧,唯一的例外就是那次暗屬性戰士。
所以他在行進的過程中,不但探查周邊,也警惕身邊的三個宵小。
他達菲身上的肌肉保持着輕微的反應能力,顯然随時打算出手,哪怕這麽堅持下去很累。
這種微妙的反應,曲澗磊都觀察得到,何況是西地非劇烈的腦波活動?
而且西地非真的缺少類似的錘煉,他在預演過程中,掐訣的手,時不時有土元素在波動。
曲澗磊早就默默地披了岩铠在身,哪怕對方施展土系術法,岩铠也會增加适度的幹擾。
這種幹擾不會很大,但他是A級的土屬性,對方隻是C級修爲,中間差了整整一個B級。
所以這個流沙的生成,就多少慢了一點。
這種術法原本原本就比較慢,又受到了一些土元素的影響,哪怕是西地非掐訣非常娴熟,但是反應真的沒有那麽快。
下一刻,他隻覺得腦子猛地一震,“呃兒”的一聲,就重重摔倒在地。
他達菲的反應也很快,畢竟是心懷鬼胎,心裏一直準備着,隻不過反應沒西地非那麽快。
西地非一說話,他在瞬間就加速了,不是加速接近曲澗磊,而是加速逃離現場。
然後他抖手扔出了一件物事,那是瞬發的電磁幹擾彈。
這玩意兒也是老古董了,不過他扔出的這個不一樣。
能産生強烈的電磁幹擾不說,還有相當的爆炸力,能給B級電磁屬性帶去足夠的麻煩。
他向遠處閃去,隻是爲了避開火暴炸的沖擊波,眼見起爆了,又想折返回去。
這種火暴炸并不能給B級戰士帶去緻命的傷害,哪怕是比較脆皮的電磁戰士。
所以他有必要趕過去,親手近身斬殺對方。
至于能不能殺死對手,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對此并沒有太大信心,但總要試一試。
他的的身材偏瘦,可是速度奇快,在改造戰士中也是走敏捷路線的。
他身子一閃,想借着爆炸産生的煙霧沖到黑天旁邊。
不成想對方的動作更快,就在他閃動的過程中,有黑影一閃。
他達菲的頭顱蓦地飛向空中,脖頸處噴出大量的鮮血。
無頭的身子甚至還沖出去十多米,才踉跄栽倒在地。
曲澗磊身子又一閃,将西地非的人頭斬落,這才轉身看電台專精。
普通人早被這一幕吓呆了,見他扭過頭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黑天大人饒命。”
曲澗磊不想折磨他,普通人投了星盜,無非是想求個活路,哪怕對方喊出了他的名字,聲音也不小,可能驚動那八個人。
他淡淡地發話,“給你個尊嚴,自裁吧”
“可是我不想死啊,”電台專精哆哆嗦嗦地回答,“他二人想暗算大人,跟我無……”
夜色中昏暗的刀光一閃,人頭落地。
曲澗磊不想欺負對方,但是這麽磨叽就沒意思,他可是沒有忘了,還有八個人要對付。
剛才元素的劇烈波動,尤其是爆炸聲,已經驚動了對方。
然而,對曲澗磊來說,這波人也是小菜一碟。
兩個C級戰士,四個改造戰士,再加兩個普通人,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這八人被驚動了之後,迅速展開了戒備,然後一個普通人居然蹑手蹑腳地摸了過來。
他前出了五百多米的,他的身後又綴上了一名改造戰士。
再往後,又綴上了一名水屬性的C級戰士。
不得不承認,這波人的膽子,還真的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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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破局(第三更)
曲澗磊認爲,這波人有極大的可能性是星盜,但還是要确認一下。
雖然久處殺戮之地,他卻不想讓殺戮之心蒙蔽了本心。
他先将三人的屍身裝進一個裹屍袋裏,收到了儲物戒中。
然後他才身子一閃,無聲無息地飄向對方。
那三個前出偵察的,他直接就略過了,來到了留守的五人附近。
好死不死地,一個金屬性的C級戰士拿着手台在呼叫。
“前方三公裏發生戰鬥,威力C級,已派人前出偵察,是否施展攔截?”
對面則是回答,“先确定人數,這裏随時可以支援,保持通話暢通,保持暢通。”
果然是星盜!曲澗磊這下是徹底判定了,不是星盜,誰會無聊到攔截?
當然,還有可能是其他勢力派來的,然而這種可能性不到半成,不需要多考慮。
在藍星曆次的戰争中,情況不明的時候,誤傷友軍的例子也不少見,先下手才是正經。
曲澗磊用精神感知了一下,五公裏内沒有接應的團隊,于是直接發出了精神攻擊。
A級的精神力用在這裏,實在是有點欺負人了。
五個人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曲澗磊上前翻看一下,那個C級果然有星盜的刺身。
将五人扭斷了脖子之後,他收起屍身揚長而去,至于那三個前出的,他根本沒有理會。
不多時,那三人來到了戰鬥的地方,仔細觀察半天,卻發現居然沒人!
C級戰士趕緊呼叫後方,告知對方已經轉移,提醒他們提高警覺。
然而那邊居然沒有反應,呼叫半天之後,他們心裏一沉:完蛋,出事了。
一時間,星盜的布防線上大亂,不少人被調了過來,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們初步斷定,有烈火的隊伍從這裏沖了出去。
但是到底有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好手……這實在難以判斷。
不得已,他們除了對内封鎖,對外也展開查探,想搞清楚烈火的部分主力是否已經轉移。
這麽一來,星盜拉網的兵力就有所減少,烈火的壓力也頓時小了一些
這正是曲澗磊沒有殺那三人的原因,制造恐慌才是他的目的,而不是清剿。
沖出第一道封鎖線後,曲澗磊選個地方,使用土屬性術法,将八具掩埋到了地下深處。
第二道封鎖線就稀松得很了,紮堆的團隊人數比較多,他并沒有去找對方的麻煩。
第三道封鎖線,就是寥寥的暗哨,他摸掉了幾個暗哨揚長而去。
這一趟穿插,怎麽看都像是有一支精悍的隊伍,從烈火駐地脫身了。
曲澗磊停留了一天,親眼觀察到了自己制造的恐慌,滿意地離開了。
臨行前,穆果果曾經給了他兩個原住民眼線的聯系方式。
其中一個原住民是木匠,負責給别人打造家具什麽的,在周圍名聲還不小。
沒錯,紮裏夫星上還真有木匠,并沒幾個家具制造廠,哪怕這裏真實的科技水平不低。
星盜根本沒把原住民當人看,他們中間有木屬性戰士,但是不會把精力花到土著身上。
等級的觀念,就是這麽刻意培養出來的。
木匠名叫薩利文,是個丢了一隻耳朵的漢子,身材比較瘦。
他曾經娶過老婆有過一個兒子,先後都病死了,現在也懶得再娶了,有需求就花錢解決。
這天夜裏,他喝得半醉不醉,猛地發現眼前一花,多了一條人影,一身黑衣面目猙獰。
他的酒意在瞬間就消散了一半,一伸手就拿起了身邊的斧子,沉聲發話,“什麽人?”
“麗莎最喜歡紅色?”來人沉聲發問。
麗莎是薩利文病故的老婆,他聞言松一口氣,眼皮一耷拉,“點點喜歡黑色。”
點點是他死去兒子的小名,對面的黑衣人又說了一句,“點點喜歡的也是紅色吧?”
“他的喜好随他母親,”薩利文輕喟一聲,放下了斧頭,“你的修爲有多高?”
“還有這問題?”曲澗磊有點意外了,“沒有這個約定吧?”
“是我自己想問,”薩利文摸出一包煙,遞了一根過去,“來一支?”
曲澗磊一擺手,“謝謝,不會。”
薩利文自顧自地給自己點上,深吸了一口,才緩緩發話,“你們這次……麻煩大了。”
一個眼線……這麽擺譜的嗎?曲澗磊有點愕然,然後冷冷地發話。
“麻煩小的話,我也不會來找你,現在我需要一些情報,各方動向,兵力部署等。”
“六當家已經來了,”薩利文含含糊糊地回答,“帶了最少兩萬人的圍剿隊伍。”
“隊伍裏有不少于一千台的機甲,重武器也不少。”
“最少兩萬?”曲澗磊聽得臉色微微一變,以他的修爲,聽到這個數字也頭大。
薩利文聽出了他的驚訝,緩緩發話,“B級戰士起碼好幾十……我隻掌握一部分情況。”
他是木匠,雖然手下也有徒弟,但是出去打探消息的時間并不多,主要是聽客人們聊天。
他接待的客人五花八門,還有一些供貨者,也是來自四面八方,消息不算差。
曲澗磊對這個消息不滿意,“我想知道一些其他勢力的動向,還有星盜們的分布圖。”
薩利文毫不猶豫地回答,“那你後天這個時候來,我要派徒弟們打問,圖也要臨時制。”
曲澗磊倒是不奇怪臨時制圖,兵力調動是講究時效性的,而且制圖早了容易被人發現。
但是他有點不理解,“你的徒弟打探消息……合适?”
“合适,”薩利文淡淡地回答,“大軍過境,他們打聽有沒有活計……這很正常吧?”
曲澗磊知道,對方的妻兒之死,都是因爲救治不及時。
主要是星盜不但不允許土著民接受好的治療,還沿途設卡檢查。
薩利文一直認爲,妻兒算是死在了星盜手裏,所以深恨星盜,做眼線根本不需要動員。
不過曲澗磊倒是好心提醒一下,“不要打聽得太勉強,注意安全。”
“安全?”薩利文怔了一怔,然後不以爲意地笑兩聲,“呵呵,不安全又怎麽樣?”
曲澗磊能感覺到此人的死意,心裏輕喟一聲,一閃身不見了,“後天這時我準到。”
看着他蓦地消失,薩利文待了好一陣,才低聲嘀咕一句,“這位到底什麽修爲?”
穆果果介紹的另一個眼線,是一個裏長,這是按照藍星的叫法,不過大差不差。
此人管着四個零散居住點,差不多兩百多戶。
不過曲澗磊更願意将其視爲“維持會長”,幫星盜管理原住民,可不就是這性質?
裏長叫做赫爾曼,生活水準明顯高于原住民,有個很大的院子,院子裏的裝修也不錯。
此刻的赫爾曼正坐在一個亭子裏,一邊惬意地喝着茶水,一邊翻看着什麽。
曲澗磊在對方的院門口,居然發現了一個攝像頭!
很低端的攝像頭,手工也很粗糙,然而……終究是不一樣。
他選個死角翻牆進了院子,隐匿着聽了一會兒,終于确定亭子裏那個大胖子是赫爾曼。
然後他一閃身,就來到了對方面前,“赫爾曼?”
裏長被吓了一跳,總算是養氣功夫了得,哆嗦一下擡起頭來,沉着地發問,“你是誰?”
曲澗磊看了他差不多三秒鍾,才出聲發話,“飛船壞了該找誰修?”
赫爾曼眨巴一下眼睛,才緩緩回答,“找維修人員,總不能找農夫吧?”
曲澗磊搖搖頭,“該找醫生,能治療好飛船的醫生。”
“果然是你們,”赫爾曼站起身來,恭敬地點點頭,“見過大人。”
曲澗磊問出了剛才問薩利文的話。
“白天剛制好最新的分布圖,”赫爾曼恭敬地回答,“不過在屋裏,我去取來。”
“等等,”曲澗磊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有其他勢力的一些消息嗎?”
赫爾曼遲疑一下回答,“有一些,但不是很多,那些拓荒團成員很注意保密。”
答案很合理,曲澗磊點點頭,“一起拿過來吧。”
赫爾曼點點頭,猶豫一下又發問,“不知道小兒……在黑雨過得好嗎?”
曲澗磊這才明白,這維持會長願意做兩面人,也是有原因的。
他很幹脆地回答,“這件事我不知情,來的時候也沒有人告訴我。”
“這樣啊,”赫爾曼的眼中,泛起了一絲失望之色,“那您稍等。”
他離開亭子左拐右拐,來到了一間小屋。
小屋裏擺放着桌幾和床榻,還有一個書架,看起來像是一個簡陋的書屋。
赫爾曼掀起床上的鋪蓋,摳起一塊木闆,從暗格裏拿出拿出一個袋子來。
他又從書架上抽下一本書,從裏面拿出幾張紙,也裝進了袋子裏。
然後他思索了起來,臉上露出了猶豫不決之色。
片刻之後,他一咬牙,按了一下桌上一個同色的小按鈕。
然後他長出一口氣,臉色也回複了正常,眼中甚至隐隐有決然之色。
不過當他拿着袋子來到曲澗磊面前時,眼中已經滿是恭敬。
他微微彎着腰,雙手捧着袋子遞了過去,“大人,全在裏面了。”
曲澗磊接過袋子,表情怪異地看着他,“你真不想要小兒子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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