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開始,科甯心裏是非常反感天音的态度的。
但是說到最後,他反而有點擔心,對方的怨氣如此之大,很可能……給自己帶來危險。
就算他願意沖在前面,賺點辛苦錢都無所謂,可是誰又能保證,這女娃娃不會過河拆橋?
真不是他多慮,在科甯的大半生中,見過太多的醜惡了。
孔塞家族的遭遇很慘,但是比孔塞家還慘的事情,他聽說過的也多了。
在這個社會裏,有相當多的大勢力,吃人根本不吐骨頭!
别的不說,孔塞勳爵自己就做過這種事,利用過别人之後,毫不留情地丢棄。
道義?不存在的!沒有利用價值了,難道還留着你分享利潤?
就像特裏至高,根本不敢沾手太多雲霧山的幹股——越貪婪,死得越快。
如果隻是萬豪集團這種級别,科甯倚仗自己本土至高的交際圈,還敢讨價還價一番。
但是對方比萬豪還要強大和蠻橫,而且還有孔塞的舊怨,他怎麽敢賭對方的人品?
尤其是還涉及到了“貴族的榮耀”這種情況。
所以他點點頭,“其實你姨夫的事情,還别有隐情,上車說?”
天音的眼中掠過一絲茫然,這車……我上還是不上?
倒不是怕出事,她敢主動上前跟對方攀談,就做好了心理建設。
她本是在外圍負責戒備和接應,現在所做的這些,已經違背了兩名至高事先的計劃。
就在這時,一股隐約的精神力傳進了她的腦海,“!”
“這是老大!”天音反應過來了,這是叫我跟着去呢……那就去吧。
此刻,她心裏也真的佩服老大,殺了這麽多人,還敢在附近逗留,這得有多關心我?
沐雨前輩說的果然沒錯,老大不會放棄任何一個隊友。
其實這還是她經驗不足,曲澗磊和沐雨撤離得飛快,早跑遠了,現在隻是遠遠關注着她。
隻不過目前此地亂做一團,很多能量感應儀器不得不降低了敏感度,以免四處報警。
正式因爲有這種因素的幹擾,曲澗磊才敢稍微釋放一下精神力。
也算是個美妙的誤會吧。
天音坐上車之後,在科甯的暗示下,前座的司機主動升起了隔音闆。
後座兩人都沒有說話,車裏一片寂靜,車行了兩三分鍾,科甯才緩緩開口。
“你沒有好奇,以你姨夫的人脈,遇事爲什麽沒有人幫他?”
“實力差距而已,”天音很幹脆地回答,“若他是至高,自然請得動幫手。”
“沒那麽簡單,”科甯搖搖頭,淡淡發話,“這樁恩怨裏,你姨夫有些不是,我可以說嗎?”
“可以,”天音微微颔首,回答得相當幹脆,“我也很想了解一下其中因果。”
“不過我提前聲明,若是所言不實,或者想要我放棄報仇,那就隻能得罪前輩了。”
她确實想知道真相,但是誰對誰錯無所謂——她帶着強大的幫手前來,可不是來講理的!
科甯聽到前半句,心裏略略松了口氣,但是後半句徹底打消了他的妄想。
這女娃娃果然是幫親不幫理——還就是貴族的那一套啊。
不過也無所謂了,知道對方的性格,他就明白事情該怎麽應對了。
“你應該聽說過,你姨夫的礦山,面積原本沒有那麽大,是擴充好幾次的吧?”
孔塞這個勳爵爵位,是由子爵一步一步遞減下來的,再往上追溯,最初封地都不在此地。
在五百多年前,失去了家族封地的孔塞的五代祖爺爺,率着族人來到了這裏。
當時他買下的礦山,面積不過兩百多平方公裏,孔塞出事時,卻有七百多平方公裏了。
這是一個緩慢擴張的過程,其中很多次的擴張……手段并不是很合法。
不過這也不奇怪,開礦的生意屬于無中生有,涉及了暴利,誰會那麽白玉無瑕?
有金礦的那塊地,也是後來才吞下去的,原主家道中落,不得不降價出售。
孔塞的先人在這次收購中,并沒有使用不光彩手段——起碼賣家的家道中落跟他們無關。
孔塞家族買這片地,純粹是想讓幾個礦區連成一片,方便自家管理。
而且這片土地已經被仔細勘測過了,基本不存在什麽礦脈。
孔塞家族可以開采的礦很多,所以也就沒有派人努力探礦——先擱置就行了。
不成想,在孔塞繼承爵位之後不久,他的一個老朋友找過來,說他想買一塊地。
兩人的關系确實很好,不但是校友,還一起經曆過戰鬥。
但是孔塞很爲難地表示,這是祖産,不可能賣的,你再選塊地吧,我可以半價賣你。
那位卻是表示,我可以多買一點,正好跟外界接觸,不至于被你的礦山包圍在中間。
孔塞還是表示不賣,不過他也說了,你要能解釋清目的,我可以考慮跟你合作投資。
利益至上的社會裏,他這個要求也不算過分。
賣是不可能的,但是合作開發沒問題,關鍵是你的情報要有價值。
對方卻回答說,就是想賭一賭運氣,不出礦的話,就搞種植和養殖。
孔塞當時覺得這個朋友太過莫名其妙了,說你既然不說實情,那這件事就這麽過去吧。
然而,他嘴上這麽說,心裏的好奇卻是被徹底勾了起來——這家夥到底要幹什麽?
于是他派出人去打探消息,同時又派出探礦隊查探礦産。
一轉眼幾年時間過去了,探礦隊沒有任何的收獲。
總共百來平方公裏,屁大一點的地方,探查起來真的很輕松。
孔塞也沒往心裏去,探礦本來就是這樣,有得的時候,當然就有失的可能。
就在他即将淡忘此事的時候,有傳言說那片地裏确實有礦,上一任主家曾經探明了。
隻不過礦産太貴重,不敢開采,後人則是沒有得到相關信息,稀裏糊塗把土地賣了。
孔塞得知消息之後,總覺得有點蹊跷——這種消息,怎麽就能傳到我耳中?
他派人暗暗打探一番,才愕然地發現,傳出消息的人,正是當初賣家的孫子!
再一查,他就越發震驚了,合着他那個老友,此前買過賣家孫子的藏書!
那麽這一條線索就全串起來了。
孔塞覺得自己的老友還能溝通,直接找了過去,說你小子不地道,撿漏撿到我頭上了?
他坦率,對方也坦率,說礦産收益不小,我直接告訴你的話,你能分我多少?
這個問題還真的直擊人心,在絕大多數的世界,都算得上一個難題。
站在孔塞的角度來看,土地的所有權是他的,采礦權也是,真有礦産,他早晚能發現。
對方僅憑一條信息,就要賺很多,這特麽不是窮瘋了嗎?
對面想的卻是:我這是信息壟斷呀,你價錢給不夠,我就不告訴你!
當然,你可以慢慢探查出來,但是财富積累這種事,不是越早越好的嗎?
後來孔塞勳爵承諾,給對方三成股份,換取礦産信息。
就在找到金礦礦脈的那一天,孔塞親自動手,殺了他的那個老友。
他不認爲自己是心狠手辣,對方試圖撿漏在先,又是獅子大張嘴在後。
可是老友也不是全無防範,竟然通過某種手段,錄下了自己遇害時的影像。
那段影像當時沒有發送,就保持在當地的一個攝像頭裏,一年之後才轉發出去的。
而且影像都沒有錄下孔塞勳爵的正面,就是在很隐秘的角度,錄了一個側面。
不過當時孔塞說的話,卻是錄的比較清楚。
“我都說了,你的智商玩不了這個……我真賣給你那塊地,你守得住嗎?”
“不是我不想照顧你,你手上的牌真的太少了啊……腳踏實地掙點信息費不好嗎?”
這一段影像傳播并不廣,大多數人都沒有見過,科甯也沒有見過,但是他聽說了。
然後萬豪找上門尋晦氣,說孔塞的那個朋友,是萬豪的資深成員——聽說死在你手?
孔塞當時聽說這個消息,據說整個人都差點崩潰。
很明顯,他被算計了——主謀還是萬豪這種龐然大物。
老友沒資格吞下金礦的三成利潤,但萬豪有這個實力不是?
有這一段因果在,孔塞的人緣再好,作用也有限——他的老友也是輕紗土著。
當然,也有人不信邪,願意支持孔塞,無非是殺了個人,是萬豪下屬又怎麽樣。
科甯表示,“……我當時也支持你姨夫,但是他殺人還被留影了,我能怎麽支持?”
帝國的特權者,很注意殺人不留痕迹,這裏講究的是無罪推斷,而不是有罪推斷。
除非實力強大到可以自由心證。
天音聽完因果之後波瀾不驚,“知道了,那你說這些,要達到什麽目的?”
科甯靜默了一下,然後回答道,“我隻是告訴你,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事實上,他隻想通過這番對話,緩解對方的怨怼之心——起碼讓自己的處境安全一點。
年輕人嘛,沖動是難免的,現在對方情緒不穩,一定要注意不能激化矛盾。
聽到她的問題,他心裏也暗歎一聲。
我也是堂堂至高,什麽時候對上低階覺醒者的時候,會這麽低聲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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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