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的蒼穹震顫,一片片雲霧炸開,向四周轟隆隆擴散,化作一圈圈肉眼可見的環形波動。
氣勢如虹,驚天動地。
更有無上之威從虛無到來,成了無形暴風,鎮壓太學。
所過之處太學所有白塔都在搖晃,空間動蕩,衆學子紛紛心悸,目光全部被白色道台上那與他們一樣裝束的身影所引。
這一刻,一人在上,萬衆矚目。
“他剛才說……帝劍?”
“此人的身份……”
驚雷之聲,在太學學子内心爆發,在外界各方勢力腦海升騰。
異仙派主也都目中露出無法置信,他本以爲這出現的玄雷子,有可能是那位隐藏的前輩。
可事情的發展,讓他有些恍惚,對方……似乎不是那位前輩,但其身份,一樣讓人震撼。
“竟是他!我竟然把他招到了我異仙流?”
異仙派主心中也不知是驚是喜,雖對方并非自己所想之人,可如此身份,讓他也是内心無比翻騰,不由自主的看了過去。
道台上,許青屹立。
一身白色的粗麻長袍,一張同色的學子面具,這個樣子的他,與太學内的所有學子,看起來似乎沒有任何區别。
同樣的衣着,同樣的氣息,在太學特殊的規則下,原本難以被看出不同之處,可有些時候,相同的衣着在不同的人身上,是不一樣的。
尤其是在一些特定的場合裏,這種不一樣會被無限的放大。
如此刻,就是這般。
而外人如何,許青沒去在意,他如今所念隻有殺之一字,對于七皇子,他想殺之已久。
早在當初封海郡,對方故意晚來,爲獨攬功勞逼死老宮主時,許青的殺念就已種下。
但那個時候,他做不到。
如今,不一樣了。
此刻他其目帶威,此威如天如道,更蘊了人族的意志,冷冷的看向七皇子。
這一刻,他在高位,七皇子即便位于半空,但依舊是低位。
時光荏苒,歲月在很多時候,之所以具備獨特的魅力,正是因在日日年年的流淌裏,人生的變化所導緻彼此地位的轉變。
許青第一次看見七皇子,對方乘坐金龍在天,四周千軍萬馬,如紅日一般出現在封海郡邊界戰場上。
第二次,是在封海郡都,對方被群修簇擁,意氣風發,四周萬民膜拜,爲之矚目。
許青那時在都城外的殘軍中,與其比較如同雲泥一般,七皇子是天空之雲,許青是大地無人問津的泥。
此後第三次,第四次,大都這般。
直至許青從祭月歸來,一切才出現變化,而今天……更是徹底逆轉。
這,便是時光的魅力。
也是機緣之所以被人渴望的根源,更是許青一路走來拼搏所得。
曾經,他許青非雲,今天,這古越章犴是泥。
類似的感受,一樣也在七皇子心頭浮現,他的一切鎮定此時難以維持半點,頃刻間坍塌,神色劇烈變化。
在他的目中,那站在道台反駁了父皇之人,其身影高高在上,如紅日在天,意氣風發,與其比較自身如雲泥。
這感知化作了前所未有的顫抖與複雜,從其心神爆發,波及全身。
看向許青的目光,更帶着憤怒以及一抹瘋狂。
“你是許青!”
七皇子聲音帶着嘶啞,一字一字開口。
出現在天地間的這一幕,早就将許青的身份浮現在所有觀望之人的心中,而七皇子的聲音,将這身份,完全揭開。
一時之間,整個太學乃至整個皇都,氣氛都瞬間凝重到了極緻。
因爲,許青這個人,非同尋常。
他不僅僅是如今人族唯一的域尊,更是背負帝劍!
而帝劍的存在,讓他某種意義上,也的确具備反駁人皇的資格。
可具備資格,與敢不敢去真正實現,是兩種不同的意義。
顯然,許青是敢這麽做的!
他也的确具備說出“與其問鍾,不如問劍”這八個字的身份。
尤其是如今他目中的威,漸漸化作了金色的光,散開四方。
不僅目中有光,還有更多的金色之光從許青體内一束束的激射開來。
眨眼間,就是數百數千乃至數萬道金光,環繞許青,化作了光海。
璀璨刺目之間,一把大劍,在萬衆目光裏,從許青身後幻化出來。
遠遠看去,此劍顔若青銅,其上雕刻回紋,古意深遠的同時更蘊含了霸道與至高。
還有開天辟地之意,透着無上尊高的氣勢,觸目驚心。
太學搖晃,道壇碎裂,所有看到之人,無不驚駭。
更有無盡的人族氣運,化作雲霞,在皇都上空彙聚,大地持續轟鳴,皇都衆生無不心中升起膜拜之意。
這是族道之劍,這是人族意志之劍,這是人族傳承之劍。
這是,帝劍!
一時之間,太學内的學子,一個個呼吸急促,本能的向着帝劍那裏跪拜下來。
哪怕黑色道台上的融神流高層,也都心神翻騰,選擇了拜劍。
人皇沉默,目光凝望許青,一言不發。
而七皇子那裏,他知道許青一直想殺自己,正如自己時時刻刻都要弄死對方一樣,可随着一件件事情的出現,他很難具備優勢,于是隻能選擇隐匿,在等一個機會。
但如今,這個機會他還沒有完全等到,可對方已經發難,今日之事,生死危機在其心中化作雷霆,不斷轟鳴,最終化作了低沉之吼。
“許青,帝劍之器,你豈能私用!”
說着,七皇子遙望人皇,目中露出孺慕之意,那滿懷敬愛與仰慕的目光,使得人皇的雙眼裏,露出一抹波瀾。
“父皇,孩兒身爲皇子,從小目睹我人族沒落,目睹父皇嘔心勞神,眼見萬民凄苦,心有所悲,也立誓要爲我人族複蘇奉獻畢生。”
“爲此,孩兒選擇救援封海郡,爲我人族立下開疆拓土之功,而您對我從小到大的教養,孩兒時刻銘記,又怎能去做那畜生不如之事!”
“畫面裏的,不是孩兒!”
七皇子語氣悲憤,聲音回蕩四方。
人皇目中的波瀾,在這一刻更濃幾分,雖依舊沒有開口,可來自他的威壓,化作了壓抑之意,籠罩太學。
他是人皇,但也是人父。
雖後者身份被他壓下,變的很淡很淡,可現在有人當着其面要去殺子,他身爲人父的身份,讓他很難平靜。
其麾下天王,也都彼此看了看,最終凝望許青。
太學學子,更是一個個心神震顫,皇都各方勢力,全部内心凝重。
今日之事,太大了。
而七皇子的話語,也的确有其道理。
可就在這衆人思緒動蕩之時,冰冷之聲,如隆冬降臨。
“聒噪。”
許青冷漠的望着七皇子,淡淡開口。
其話語一出,天幕雲霧翻騰中,赫然出現了一道道巨大的身影,這些身影每一尊都浩瀚驚人,他們的身份更是讓人膜拜。
那是……人族列祖列宗的先賢之輩。
此刻,全部被幻化出來。
而他們的出現,形成的震撼,在這太學内,在外界各方勢力的目中,再次掀動波瀾,也粉碎了七皇子的質疑。
這不是帝器私用,這是人族氣運加持,先賢爲證,族道所化。
許青擡頭,向着蒼穹先賢一拜。
“今日許青,請我人族先賢爲鑒,定罪玄戰人皇第七子,古越章犴!”
許青目光一掃,落在神色終出現驚恐的七皇子身上。
“古越章犴,其罪有四。”
“罪之一,與燭照勾結,與曾經爲敵的聖瀾族勾結,此爲死罪!”
許青話語一出,背後帝劍光芒萬丈,劍鳴之聲傳遍九霄,驚天動地。
“罪之二,爲奪戰功緻封海郡執劍宮宮主孔亮修身亡,坐視封海郡千萬修士枉死,隻爲成其英名,此爲死罪!”
帝劍劇烈震動,劍鳴更爲激烈,劍體強烈震動,一波波氣息,在内滔天而起。
“罪之三,參與謀殺封海郡郡守,此爲死罪!”
帝劍轟鳴,直接升空,于天地間傾斜,劍尖指向七皇子,無數氣運加持,無數霞光彌漫,恐怖的滅絕之威,在内飛速積累。
“罪之四,爲修融神邪術,吞噬人族子民之魂,令人發指,此爲死罪!”
許青這四罪話語說出,目中殺機強烈,擡手一指顫抖間本能倒退的七皇子,平靜開口。
“請帝劍,斬此人孽!”
許青話語說完的一刻,半空中的帝劍,散出無上之威,天幕成了金色,大地升起一座座虛幻的大殿,其内更是浮現出執劍大帝的身影,凝望此處。
而帝劍一動,斬向七皇子,其劍威滔天,氣勢如虹,可吞山河,所過之處虛無炸裂。
此劍蘊人族族魂,含萬古滄桑,勢不可擋,也無人能擋。
七皇子駭然之至,向着人皇那裏急速沖去,口中更是傳出絕望之呼。
“父皇……”
他的話語,就此而斷。
帝劍攜斬天之威,從其身上一掃而過,七皇子沒有資格抵抗,也沒有能力避開,這一掃之中,他身體劇震,雙手崩潰,雙腿碎滅,身軀炸開。
目中殘留一瞬間的不甘與驚恐,又随頭顱的粉碎,消散在了世間。
成爲飛灰。
其靈魂也難逃浩劫,直接分崩離析,形神俱滅,徹徹底底,魂飛魄散。
一生所修之道,也在這一刻化爲烏有。
一身皇族血脈,無法爲他延緩絲毫。
帝劍之下,皇亦可斬,何論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