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公子有空,我們移駕他處?”
“我宗一位長輩,請您過去一叙。”
大姥姥言辭客氣,說完征求的望向許青。
這一幕落在衆人目中,各自驚疑。
許青的背景,他們都是知曉,所以之前也隻是“敬”酒,并未過激,相互之間不曾真正撕下面皮。
畢竟爲了一個女子,完全沒這個必要。
可在他們的情報中,許青與這紅塵忘情樓,是沒有什麽瓜葛的,尤其是這紅塵忘情樓雖是人族超級大宗,可背後卻有炎月玄天族的神靈。
态度暧昧。
此事就算是人皇那邊,也隻能默許。
所以此宗對許青這般客氣,讓人吃驚,更引起諸多猜測的,是那位大姥姥口中的宗門長輩。
衆人各自目光閃動,那位彭姓帝子也是眼睛眯起,瞳孔微微收縮,對于許青這裏,他的态度與各方勢力一樣,不得罪,但也不親近,保持一定距離。
所以之前看見自己心儀的淩瑤坐在許青身邊,他雖心有波瀾,可也沒有作出什麽激烈的反應,他的身份,以及這紅塵樓的背景,都讓他有所克制。
不過顔面多少有損,所以他默許了身邊之人對許青的“敬”酒。
方才眼看差不多了,他不想将此事擴大,所以起身準備離開,可大姥姥的到來,讓他對許青這裏,産生了更多的思緒。
孟雲白與黃坤同樣心驚,看向許青。
許青暗歎一聲,他多多少少猜到了答案,實際上孟雲白介紹紅塵樓拜神的時候,許青就已經心中明白,但這裏畢竟是人族的皇都。
而拜神與神降,按照他對赤母的了解,是不一樣的。
另外,對于那位星炎上神,在共同經曆了祭月之事後,許青知道他們至少短時間内不是敵人,至于以後,不好說。
這也是許青依舊選擇來此的原因。
此刻既然被發現了,許青沉吟後,向着大姥姥抱拳,同意前往。
就這樣,在此地衆人的目送下,許青與那位大姥姥離開,一同離開的還有淩瑤。
許青走後,衆人思緒各異,紛紛離去,對于今天的事情,他們将會第一時間告知家中,可以想象各方勢力接下來對許青這裏的衡量,将會更重。
那位彭姓帝子,也是若有所思,看着許青離去的傳送陣,眼睛裏露出奇異之芒。
孟雲白則是眨了眨眼,他本以爲自己對許青的情報已經很了解了,但如今去看,自己所知曉的,隻不過是水面上的事情。
水面下,那許青還有更多的勢力。
“有意思……”
孟雲白笑了笑,一樣離開。
與此同時,許青那裏随着大姥姥,傳送出了仙池洞天後,出現時已在了紅塵樓深處的祠堂外。
在這裏,大姥姥恭敬的向着祠堂一拜,退後幾步,示意許青獨自進去。
看着祠堂的大門,許青深吸口氣,上前微微一推,大門緩緩開啓,粉紅色的光從内散出,将許青的身影籠罩後,許青也看到了祠堂的神龛内,供奉的泥狐狸。
望着泥狐狸,許青抱拳一拜。
“見過上神。”
嬉笑之聲,在這祠堂裏回蕩。
“臭弟弟,你在祭月的時候那麽矜持,沒想到會來這種地方。
這裏是什麽地方,我能不知道麽,好在我蘇醒的及時,不然你就被那些騷蹄子們給吞了。”
許青沉默。
“臭弟弟,看見我,驚不驚喜,意外不意外。”
許青搖頭。
“不意外,方才上神不是就坐在我的身邊嗎。”
泥狐狸身上光芒閃耀,雙眼睜開,玩味的望着許青。
“臭弟弟的感知可以喲,居然察覺了我一縷神識寄在淩瑤的身上,你覺得那個淩瑤怎麽樣,她可是我親自挑選的神女,在炎月玄天族内,我還有一個神女,回頭我讓她來找你玩哦。”
“你若喜歡,我可以允許你将我的元陽,分她們各自一滴。”
對于泥狐狸話語的調侃,許青已經習慣,不爲所動,而是客氣的問了一句。
“上神召喚,應有其他事吧?”
泥狐狸眼皮一翻,露出一副不好玩的樣子。
“你這個表情……”
“要不是你們人族的執劍大帝鎮壓此城,我不好輕易真身降臨被他砍一劍,現在我就要了你這臭弟弟的元陽。”
“罷了罷了,時間緊迫,我蘇醒不了多久,估計一會你們人族的執劍大帝,就要察覺,我今天我喊你過來,是要提醒你一件事。”
“你們的人皇……在幹一件古往今來,人族皇者從未做過的大事!”
許青雙目一凝。
泥狐狸笑了笑,沒有具體說出,而是擡頭看向遠方。
“還有,你要小心你們人族的國師……那個人,很危險,很危險。”
最後的話語,泥狐狸的聲音透着嚴肅。
“與你,有些相似……”
許青聽到這裏,猛地擡頭,正要開口,可下一瞬一道恐怖的神念,從皇都執劍大帝雕像那裏散開,籠罩此地。
泥狐狸冷哼一聲,有些不服氣,可最終還是閉上了眼,恢複成泥石的同時,散出一股柔和之力,将許青送出了祠堂。
半晌後,神念才散。
祠堂外的大姥姥,意味深長的看了許青一眼。
作爲上神的仆從,她很清楚神靈的雕像在每一個紅塵樓都存在,可也隻是雕像罷了,很少會出現如今天這樣的複蘇之事。
尤其是,隻爲一個人複蘇。
但她很清楚,事關神靈,所以很多事情自己不知道要比知道更好,所以她微微低頭,客氣的将許青送出紅塵樓。
一路許青沉默,直至走出的一刻,他回頭望了眼紅塵樓,轉身走入黑夜裏。
此刻的天色已是三更,都城的夜空一片漆黑,天幕不見星辰,被一片厚厚的雲層遮蓋,時而還有悶悶的雷霆傳出。
城内的燈火還算通明,但也不是每一條街道都如此,夜裏的行人很少,大都是一些夜歸人,有的單獨,有的三五成群。
或許是雷霆的緣故,随着天地之間潮濕之意的彌漫,行人步履匆匆。
而風也在這個時候吹起,帶着陰冷,吹過地面,吹過屋檐,發出嗚咽之聲,落在了許青的臉上。
撲面的一瞬,季節似有所變化。
“秋季,到了。”
許青感受到了風中的冷,一個人走在街頭,腦海思索泥狐狸告知的那兩件事。
“人皇,在做一件什麽樣的大事?”
許青一邊前行,一邊沉吟,直至半晌後,在嘩啦啦的聲響裏,一滴滴雨珠落向大地,雷電交錯,雨水更大。
許青的身體外,散出一片朦胧之芒,阻擋了雨水,他的腳步沒有停頓,思緒也沒有中斷,因爲此刻的他,正在回憶泥狐狸的最後一句話。
“小心國師……他和我有些相似……”
許青喃喃,他沒見過國師,但有些相似這四個字,讓他很不舒服。
“星炎上神的相似,說的應該不是危險,我也不可能讓祂感受到危險,那麽抛除了這一點,所謂的相似……應該是氣息以及感覺,還有就是模樣。”
風雨裏,許青腳步蓦然一頓,面色變的陰沉,目中露出一抹寒芒,他擡起頭,看向前方的道路。
這是一條長街,兩側屋舍高矮起伏,各自漆黑,唯有雨水落在屋檐上,傳出還算清脆之聲,落在地面上,堆積成一條條小河,相互正不斷融合。
閃電劃過,照亮一切時,能看見風的模樣。
風,原本是看不見的,但在這大雨裏,雨水打濕了風的無形身軀,将其顯露,傾斜的向着許青這裏,呼嘯而來。
陰冷與潮濕之中,還帶着一抹鋒利之意,化作了一把把藏在風雨中的刀,于許青面前蓦然而過。
靠近的刹那,一根如降魔杵般的利刺,從許青儲物袋内瞬間飛出,其上三個頭顱裏,金剛宗老祖的頭顱雙目怒睜,傳出低吼,直奔許青前方的風而去。
速度之快,超過了風雨,刹那間法器碰撞之聲在風内回蕩,一把把雨水組成的長刀斷裂倒卷,崩潰開來。
而降魔杵速度不減,繞着許青飛速移動,一連串的叮當之聲擴散後,雨水更大,落在地面使得地面無數小河完全彙聚在了一起,成了完整,如湖面一般。
此地的規則,也在這一刻被人徹底改變。
四周朦胧,一片模糊,唯有閃電劃過,雷霆轟鳴,以及許青腳下的湖水,急速的上漲,似要将其淹沒在内。
更爲驚人的,是在許青的四周,河水波瀾之中,出現了一個手掌的形狀,正從湖水下上升,要将許青一把抓住。
更遠處,一道道藏匿在雨水裏的身影,紛紛幻化,看不清樣子,如同水之生命一般,從八方向着許青這裏,急速沖來。
每一個,都透出強烈的殺意。
而兩側的漆黑屋舍,此刻也有所改變,竟變成了一尊尊盤膝的黑色光頭雕像,各自睜目,口中傳出陰森詭異之音。
“鬼蜮敕令,汝孤魂喪,鬼魅八部,四生沾怨有頭者斃,無頭者生,風隕刀殺,水溢懸命,有冤爲善,屈亡是良,叨命兒郎,跪吾台前,八卦失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