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用仿佛這個詞語，是不恰當的。
因爲這一刻，那些過去的記憶，是真的在從虛幻裏顯露，逐漸的化作真實。
而這些真實的場景，它們一旦形成，就可以取代現在。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變得難以捉摸，它不再是向前流淌，也不是向後逆流，而是變成了一個漩渦。
這個旋渦裏，有許青的過去，有他的現在，也有未來。
隻是未來的畫面，一片模糊，一丁點都看不清晰，如今交融在一起後，就更是如此。
而時間這詞語，也變的陌生了。
仿佛它已經沒有了其本身所具備的概念！
或許，時間這兩個字，隻是智慧生命爲了自身便于理解，從而去定義。
真正的它，實際上不需要任何定義，一切的定義，也未必可以将其完整的表現。
許青心神翻騰，這個奇怪的認知，就這樣的湧入他的腦海。
颠覆了一切。
而這個世界，在許青的眼前，也再次出現了變化。
他模糊中，看見了一尊尊不可名狀的神靈，正在虛無行走，将一個又一個這樣被定義爲時間的漩渦撥弄。
祂們的模樣各自不同，許青可以看見，但無法去用言語拼湊，仿佛描述這個行爲，是不被允許的。
他看見了數不清的星辰，正在崩潰碎滅，又有更多的日月，正在形成。
但最終卻被取下，被祂們放在了身上，成爲了花紋。
還有的則是變成了許青看不懂的器具，組成了他無法理解的事物以及色彩。
而星空，也是如此，許青看見了一尊神靈，拿着星辰組成的刷子，正在塗抹。
所塗之處，星空在變大。
這一幕，匪夷所思，極不真實。
可下一瞬，這一切又消失，變的朦胧，變了模樣，就好似之前的所有，都是許青自己所想，于是就形成了。
難以理解，不可思議。
許青的識海，在這一刻顫抖，轟鳴，這所有的畫面，讓他無法去相信。
甚至他還看見了一位位身穿帝袍的皇者，正在痛苦的哀嚎，掙紮之中試圖反抗，可在神靈的面前，一切似乎都沒有意義。
那句來自神靈殘面的呢喃，那句咒語，仿佛打開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天地。
在這裏……
你認爲的時光，在神靈心中，不是這個意義。
你理解的空間，在神靈感知，并非這個含義。
你掌握的知識，在神靈目中，可能不是正确。
甚至你所看到的，也都是神靈無意中讓你所看。
之所以是無意，因爲祂們不會特意去這麽做。
這一切，讓許青的意識要崩潰。
直至下一瞬，一道身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好似一座巨大的山峰，爲他阻擋了外界的一切，遮掩了所有的混亂，阻斷了全部的目光。
而許青的感知，終于在這一刻，恢複過來。
他的身體轟的一聲落地，内心的波瀾以及認知的翻騰，化作了一波波大浪，不斷地轟擊他的心神，讓他站不穩身體。
踉跄倒退中，許青無法壓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他表情不斷變化，猛地擡頭，看向阻擋在自己面前的明梅公主。
“感知到了嗎？”
明梅公主轉過身，目有深意，凝望許青。
許青呼吸急促，心中風暴轟鳴，數不清的雷霆仿佛在炸裂，目中露出強烈的駭然，直至半晌之後，他才勉強恢複了一些。
重重的點了點頭。
“祂在說什麽？還有我感覺自己看到了，但似乎又沒看到，我明明記得，可仿佛又忘記。”
“所有的畫面，所有的一切，好似都颠覆了。”
許青身體顫抖，兒時的冰冷之感，随着這一次的經曆，再次于身體上浮現出來，他覺得很冷，冷到了骨子裏，冰凍了靈魂……
“祂在倒計時。”
明梅公主輕聲開口。
“修行，在神靈殘面到來後，其實是一種無奈的痛苦，也是一條不歸路。”
“這片世界，異質無處不在，有的可以感知，有的不能窺視。”
“它們侵襲世間萬物，讓其形态與内質改變，有的化作飛灰，有的成爲惡源。”
“而衆生凡俗……更是如此，生命的進程也被改變，變的不得不去适應。”
“對于修士來說，這個現象更爲嚴重，在低階會發生異化，到了臨界點要麽死亡，要麽成爲異獸之一。”
“唯有在中階，才最幸福，這個時候，大都認爲可以壓制異質，可以無視，但實際上那是因認知的障礙，不了解，才幸福。”
“直至，修行到了高階……認知的拓展，會改變一切。”
“如我們……你方才所看的一切，我們時時刻刻，都要承受。”
明梅公主語氣平靜，可聲音卻帶着疲憊，一旁世子輕歎一聲，望着許青，搖了搖頭。
“可又能如何呢。”
“而那些，其實未必是真實，隻能說，那隻是一角而已。”
“甚至我父王當年，曾說過一句話。”
“我們認爲祂們是外來者，但真的是這樣嗎？或許在祂們的理解裏，我們……才是。”
“這裏有沒有可能，一直都是……神靈的國度。”
“答案，我也不知。”
世子搖頭。
許青沉默。
“這些問題，不是你現在可以去考慮的，你感受一下也是好的，會方便你更清楚這個世界。”
世子拍了拍許青的肩膀。
“記得，以後在你沒有做好準備之前，不要用你的毒禁之目去看殘面，祂……至高無上，不可直視。”
“走吧，我們回家。”
許青默默的點了點頭，随着世子與明梅公主離開了山谷，回了藥鋪。
而他這一次所經曆之事，在過去半個月後，依舊還浮現他的心底，影響了他的思緒。
他無法不去思索，無法不去嘗試理解。
直至這一天，隊長所說的油，出現了。
蒼穹上，紅月星辰距離祭月大域更近了，于是擡頭去看，會看到這顆星辰，越來越大，更爲清晰。
而天空的紅，也愈發耀眼，映在大地上，使得整個祭月大域，變成了紅域。
潮汐反應也同樣強烈，時時刻刻山崩地裂，轟鳴之聲在八方持續。
所有信仰赤母的神殿修士，所具備的修爲之力都被加持，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暴漲，展現出的神術，也威力更震人心神。
于是，以逆月殿五位副殿主爲源頭，形成的五支反抗大軍，在紅月神殿的鎮壓下，僵持的局面被打破。
他們開始了崩潰，全面告急。
而雪上加霜的，是在紅月星辰這般靠近，潮汐反應翻天覆地時，整個祭月大域，出現了一件詭異之事。
它變大了。
原本的大陸，在這碎裂裏分裂，從大地深處升起了新的闆塊，那裏存在了深坑。
曾經的山峰，也是如此，在崩潰後出現了新的山體。
神靈的氣息，在這一切新出現的地方不斷地湧現。
而從這些深坑内，從這些山體裏，從所有新形成的大地上，有一群特殊的存在，蘇醒了。
它們外表醜陋，好似妖魔，沒有神智，充滿了瘋狂，如蟲如獸，數量無比之多，爆發而出。
每一頭，都蘊含了神靈的波動，身體小的也有數丈之大，更有數十丈乃至百丈者。
兇殘之意極爲強烈，瘋狂之感彌漫八方。
更有饑餓，在它們的身上劇烈的比表現出來。
于是所過之處，天地萬物哪怕泥土山石，都是它們的食物，更不用說衆生血肉。
它們無所不吃，無所不噬，從多個區域沖出，蔓延整個祭月大域。
仿佛，這是一場它們的盛宴。
而死亡，随着這一切的進行，每一息都在出現。
逆月殿内也變的無比蕭條，一座座廟宇徹底黯淡，其内的主人隕落。
丹藥在這一刻，更爲重要了。
許青雖身處苦生山脈這一方淨土内，可丹藥這裏，他還在輸送，且已經不要任何付出了。
但依舊還是無法滿足需求。
許青本打算大批量煉制，可意外，還是出現了。
這一天，苦生山脈在搖晃，大量的山石脫落，一處處山峰坍塌，一個深坑随着山脈的崩潰，從内撕裂而出。
其位置，正是苦生山脈紅月神殿之下。
放眼整個大域，可以發現每一個這樣的地方，其實附近都有一座紅月神殿。
而大漠的風，雖可以阻止外人進入，但對于本就在這裏的，無法阻攔。
于是，數不清的猙獰存在，如潮水一般沖了出來。
一時之間，瘋狂的嘶吼，成爲了此地除風聲外，一樣撼人心魂之音。
至于大漠的修士，他們面臨這一幕，不想死亡，就必須要反抗。
尤其是守風一族，更是全族出動，連同其他大大小小的勢力，一共去對抗這些瘋狂的妖魔。
世子與明梅公主，同樣在地動山搖的一刻，走了出去，似乎他們等的，就是這件事的出現。
許青跟随在後。
“許青，看清楚這些如妖魔一般的存在。”
“它們的出現并非偶然，它們是赤母還沒有形成意識的子嗣，是混亂的代表，是赤母成神過程中，釋放出的自身不必要物質所形成。”
世子走在天地間，向着爆發這一切的深坑臨近，淡淡開口。
“這些，其實才是真正的神子。”
許青低頭，看向下方山脈。
他不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在離開逆月殿最高殿堂時，隊長也告訴過，而這……就是隊長所說的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