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剛飛奔下階梯,便聽到開門的聲音,站在門口的席陌一臉的焦急,看到明珠搖搖欲墜的身子,大步流星的走過來,一把抓住她消瘦的肩頭,死死的扣着,不斷的打量着她。
明珠感覺到他的氣息,那股凝重的,壓抑的氣氛,頓時,失望從心底一湧而出。整個人好像被人從懸崖上狠狠的推了下去,狠狠的往下墜,一直墜落……
明珠抓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根一根的掰開,不住的搖頭,腳步跌跌撞撞的走向沙發的位置。頹然的坐在沙發上,好像整個人都要崩塌了。
華麗而簡約的大廳沒有一點的生氣,死氣沉沉。明珠緩慢的收起雙腿,蜷縮着抱緊雙腿,靠在沙發的一角,眼神沒有任何的焦距,心中虛無。
“蕭子墨走了,可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現在的你就好像我一年前剛回來的你,神色淡漠,好像一切都與你無關。明珠,我求你,别這樣……”
席陌走到她的對面坐下,話說到最後幾乎是哽出來的。
明珠聽得出他的心疼與無奈,緩慢的擡頭,空洞無光的眼神在空氣中尋找着什麽,可是什麽也找不到。
“爸爸他——爲什麽到現在還沒回來?”說着時,一旁古老的落地鍾準時的“當當當”響起,“已經是淩晨四點了,爲什麽他還沒有回來?”
席陌心疼的眼看着她沒有說話。
明珠側着頭枕在膝蓋上,垂下眼簾,喃喃自語:“之前他知道我每晚都會爲他等門,等他回來才肯去休息。他每次都會盡量早早的回來……”
席陌一下子站起來身子,“蕭子墨已經不在了。”他抓住她的肩膀大吼道:“醫院下了死亡通知書!是不是一定要我帶你去看他的屍體?蕭明珠,你不要再這樣了!”
死命的扣住她的肩膀,搖晃,像是要将她搖醒。
到頭來這終是一場噩夢,也永遠沒有醒來的一天,無窮無盡……
“陌陌,我知道我很壞,可是不要拿這樣的玩笑來吓我好不好。不要騙我,我走的時候爹地還好好的,他說病好就會回家的,一定會的。”
明珠低着聲音呢喃,試圖說服席陌的同時好像也是在說服自己,“他一定是又累了,隻是需要一些休息的時間,等到他休息好了,他一定會回來的!”
不知不覺間想到這些年蕭子墨和自己說的那些話,他的笑,他的怒,他的歎氣,他關心,他的一切一切不斷的在腦海裏不斷的徘徊。
一路走來,這些年她的世界隻有他,隻依賴他,沒有他在身邊,一時間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依舊沉浸在沒有盡頭的等待中,屋外的黑夜白晝交替不停,可是她的世界卻早在很多年前就停止不動,永遠的停留在黑夜中。
以後再也沒有人會容忍她的任性妄爲,也沒有人會說隻要你想,怎樣都可以,也沒有人會無奈的說她任性還把她的事當作最重要的,不會有人半夜蹑手蹑腳的隻爲她壓了壓被角,再也沒有了……
多年前她失去了媽咪,整個世界隻剩下蕭子墨;而現在這個陪伴她多年的父親也不在了,一下子被死亡從她的生命裏割舍,要有多疼,其他人怎麽能體會。
在這個世界上,她在也沒有親人了。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自私,如果不是我一直不肯認他,如果我能多給他一些關心,早一些叫他爸爸,或許他就不會離開我,不會丢下我一個人在這個人世間,我沒有媽咪了,現在連爸爸也沒有了,我的自私把我最後一個親人也趕走了……”來你跪明。
親人的離世,就好像是有人生生的将血脈連接的心髒摘走一般,撕心裂肺,到後來也就痛的麻木了。
蕭子墨剛去世,明珠幾乎沒辦法相信,就那樣的不吃不睡,坐在沙發上等他回來。
因爲她堅信蕭子墨最後說的話——他病好了就會回家。。
直到第四天,席陌請醫生給她注射鎮定劑才睡下。
席陌之前讓人安排好直升機,他有些事要辦。
明珠在沉睡時,席陌連夜趕到淩家,夜裏十二點,淩家的人大部分都休息了,他站在門口親自敲門。
淩玖月、林九和白素夫婦都被吵醒,下樓看到他臉色自然不善。
“你此刻到這裏做什麽?”淩玖月皺眉,語氣冷清。
席陌視線從他們四個人身上掃過,薄唇輕抿,“能不能讓淩希見明珠一面?”
林九面色一沉,“席陌就算你是斯藍的孩子,但不表示你可以爲所欲爲。”
“你把我的孫子害成那樣,還想要讓他去見那個女人?你休想!滾!淩家不歡迎你!”
白素冷冷的下驅逐令。
席陌黑眸看向林九和淩玖月甚至透着一絲乞求,他必須要帶淩希去見她。
淩玖月面色沉靜,看不出喜怒,“你回去吧。”淡淡的四個字已表明自己的态度,不想再讓他們有任何的接觸。
席陌垂落在身體兩側的雙手緊攥成拳頭,黑眸裏閃爍着無奈與力不從心,聲音低啞,“蕭子墨——死了。明珠徹底崩潰了,現在隻有淩希才能幫她。”
她說過,淩希是她的陽光,隻有淩希的溫暖才能讓她有活下去的**。
“什麽?”林九身子一僵,溫和的眸子詫異的看着他,又問了一邊,“你到底在說什麽?”
“什麽時候的事?”淩玖月一邊攬住妻子的肩膀,讓她依附着自己,一邊問席陌。
“一年他就被查出有胃癌,在醫院撐了一個多月,四天前走的。”
林九咬了咬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眼眶微微的濕熱了,完全沒想到那個邪魅不羁的男子就這樣的走了,無聲無息,而自己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年輕時的恩恩怨怨,糾糾纏纏,早已随風逝去,已過半輩子還有什麽看不透的。
隻是突然聽到他的離世,心情異常的沉重與難過。
“明珠不吃不喝不睡四天,身體已到了極限,如果再這樣下去,她也活不了多久。讓我帶淩希去見見他吧!”
林九眼角劃過淚水,沒有出聲,隻是看着淩玖月,她尊重玖月的決定。
淩玖月心裏卻異常的矛盾,他不是不關心明珠,隻是他也要估計白素和淩浩言的感受。淩希是自己的兒子,更是他們的孫子。當初淩希受到傷害時,他們氣的進醫院,如今再讓淩希見明珠——
“嘭”的一聲後,所有人都驚詫的看着眼前的場景。
“席陌……”林九欲言又止。
席陌雙膝着地,跪在四個人之前,目光深邃而破碎,峻寒的容顔浮動着絕望;腰闆挺的很直,跪在他們的面前。
這一生,他隻跪過兩次,一次是斯藍的命令;這一次是爲了明珠他心甘情願的跪在淩家人的面前。
即便是跪下,他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倨傲冷酷的席陌,隻是抿唇時,聲音透着歉意與無奈,“淩希的事,是我沖動做錯事,逼瘋了他!我願意用一切代價來彌補,隻要你們願意讓淩希去見他!坐牢也好,同樣的對我也好,我心甘情願。”
“隻求你們,看在明珠無依無靠的份上,看在死去的牧如紊兒和蕭子墨的份上,讓淩希去見她。”
哪個驕傲的不可一世的男子,終究低下他驕傲的頭,終于對命運低頭。
他不是那個可以溫暖明珠的人,不是她的陽光,他認命。
四個人面面相觑,誰也沒有說話,看着這個冷傲的男子能爲女人跪下來哀求,這需要多大的勇氣與深愛?
淩玖月盯着他的鳳眸劃過一絲意外,隐約在他的身上看到年輕時候藍斯辰的影子。
那時的藍斯辰爲斯藍,可以說是抛開一切,生命、自尊、驕傲、身份等等所有。
如今的席陌何嘗不是爲明珠丢下自己所有的一切,别說自尊與驕傲,隻要明珠需要,丢掉性命他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視線看向白素和淩浩言,此時此刻,他們還有什麽理由可以拒絕席陌的乞求嗎?
“我跟你去。”
二樓的樓梯口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抹身影,比一年前高一些,臉色依舊慘白,漆黑的眸子猶如發亮的黑寶石,透着神秘與邪魅。
穿着粉紅色的睡衣,雙手插在睡衣口袋中,口袋還挂這兩個兔子的耳朵裝飾,腳下的拖鞋也是粉紅色的兔子,一個階梯一個階梯的走下來,耳朵也一跳一跳的。
水晶燈燈光下,少年漂亮的五官,精緻的輪廓線,越發的傾國傾城,就連露出來的脖子下,奧凸的鎖骨也秀美無比。
腳步在藍席陌的面前停下,低眸戲谑的看他,聲音婉轉悅耳,“大尾巴狼,老子跟你去看她!你可以滾起來了!”
目光透徹,語句清晰,絲毫沒有瘋傻的迹象。
漂亮的眼眸如一年前般的透着狡黠,隻是在不經意間劃過的落寞,無人捕捉到。
淩希還是那個淩希,隻是也不是那個淩希了。
少爺:還有一更更更更!歡迎我最喜歡的淩希再次粗場,你們不給點掌聲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