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明珠就被容嫂喚醒,洗簌換衣服,化妝師爲她化妝。
“今天有什麽事嗎?”明珠坐在鏡子前,化妝台上很多東西,可惜她一樣都看不見。
容嫂在一旁看着,笑着說:“先生說今天帶你去公司。”
“去公司?”阡陌的眉皺起,這些年他從未和她提過公司的事,爲什麽突然要帶自己去公司。
“蕭小姐,請不要皺眉。”化妝師輕聲的提醒,“這樣我不好化妝。”
“那就不要化。”明珠語氣明顯的冷下來。
容嫂照顧她多年,自然知道她此刻的脾氣又來了,溫和的勸說,“小姐,不管先生要做什麽,一定是爲你好。先生昨晚沒有看文件,好好休息。早上我看他退燒了,精神也好很多。”
明珠面色沉靜,沒有再說話。
容嫂眼神示意化妝師繼續。
明珠下樓,蕭子墨已經用過早餐,看到她下樓嘴角泛着笑意,鵝黃色的裙子襯托她年輕有朝氣,不像平日那般死氣沉沉。
“早安,今天你很漂亮。”
明珠被帶到餐桌前坐下,面對着蕭子墨開門見山,“你要帶我去公司做什麽?”
“宣布你是我的繼承人,公司未來的接班人。”蕭子墨面色淡然,雲淡風輕的語氣仿佛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我有反對的權利嗎?”
“沒有。”蕭子墨回答的很幹脆。
明珠連早餐都沒吃,直接站起來,冷冷道:“把公司交到一個瞎子的手裏你就等着一生心血毀于一夕吧。”
轉身緩慢的往外面走。
蕭子墨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眸光堅定,視線裏的鵝黃色身影在移動。
明珠,不會的,我一生的心血不會被毀于一旦。
公司的未來,你的未來,我會幫你鋪好所有的路,絕對不會讓你這一生有任何的波折。
這是我欠你和紊兒的。
***可遇天的。
明珠被秘書帶進會議室裏,氣氛很壓抑,雖然看不見,可是她能感覺到這偌大的空間有無數的雙眼盯着自己看,感覺很不舒服。
秘書将她帶到蕭子墨的身旁坐下。
蕭子墨黑沉的眸子環視一周,抿唇道:“今天這個會議主要是向大家宣布兩個消息,在宣布消息之前,我向大家介紹一個人。”
他站起來,鳳眸落在明珠的身上,淡淡的溫寵,“坐在我身旁的這位,就是我蕭子墨唯一的女兒,蕭明珠。”
“啪啪”不知道是誰先鼓掌,緊接着會議室零零散散的掌聲響起,接着變得很熱鬧,隻是每一個人眼神都詭異的盯着蕭明珠,充滿了探究。
蕭明珠坐在位子上,眼睛緩慢的眨着,一點光都沒有。面無表情,面對着這些股東,沒有半點的反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現在我要向大家宣布,蕭明珠是我唯一的财産繼承人,也是公司未來的接班人。”蕭子墨低沉的嗓音一出,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頓時會議室裏鴉雀無聲,衆人面面相觑,半響終于有人忍不住的開口:“蕭總,聽聞蕭小姐有眼疾,她能管理這麽大的公司嗎?”
“是啊,是啊……一個瞎子怎麽能管理公司呢!”
“蕭總,你怎麽能把公司的未來交到一個看不見的人手裏。”
“蕭總,你要寵溺女兒也不應該用這樣的方式……”
每個股東都開始低聲議論,反對的聲音不大,卻剛好可以夠蕭明珠聽見,聽的一清二楚。
蕭子墨伫立在原地,腰闆挺的筆直,每聽到一句話時臉色沉一分,面色鐵青,鷹眸裏的寒光閃爍不定,戾氣不由自主的散發。
明珠坐在位子上,無動于衷的面色,仿佛聽不見他們的話;又似置身之外,在看着他們演戲,這些與自己完全無關。
“蕭總啊,你不能把公司交到蕭明珠手上,她看不見哪裏能處理公司的事?傳出去也不好聽,我們公司居然有一位眼瞎的總裁,這太荒唐了。”
某位有大股的股東站起來,直截了當的反對。
緊接着所有人都反對,無一人贊成。
——嘭!
會議室的門忽然敞開了,所有人默契閉嘴,視線看向門口映入眼簾的是修長的身影。
俊美的五官猶如刀削般挺立,峻寒的輪廓散發着威嚴,黑色的風衣勾出他的腰形,腰帶沒有系,飄逸的襯托幾分灑脫與不羁;修長有力的雙腿被黑色西褲包裹,而雙手放在口袋中。
碎發零散的落下來遮住眸子卻遮不住鷹眸裏的冷光,微微的擡眸冷光掃了一圈,短暫的幾秒讓會議的溫度低了好幾度。
下颌微微上揚,薄唇抿着沒有感情的弧度,視線犀利的鎖定坐在蕭子墨身旁,一副置身事外模樣的蕭明珠身上。
明珠感覺到有什麽不同,空氣中多了幾縷薰衣草淡淡的響起,周圍的人都不再說話,應該是有人進來了。。
“你,你是誰?這裏不是你能進來的地方,出去!”坐在會議室尾端的某個男人站起來,下驅逐令。
他仿若未聞,玉樹臨風的站在那裏,俨然成爲一道耀眼的風景。
蕭子墨嘴角泛着淡淡的笑,平靜的開口:“現在我來和大家介紹一下,站在門口的這位是天藍企業副總的次子——藍、席、陌。”
最後三個字是一字一頓,在會議室裏不斷的徘徊,震動着每個人的耳膜。
霎那間,明珠猛的擡頭,明明看不見可黑的沒有底的瞳孔向門口投去,精緻的臉蛋上劃過明顯的詫異與震驚。
原本放在膝蓋上的手攸地收起,用力的攥緊着衣服,就好像是雙手用力的攥着自己的心髒,空洞的眸子裏緩慢的緩慢的湧上細碎的水霧,隻是倔強的被壓抑着。
藍席陌将她的細微的反應盡收眼底,不動聲色。
每個人都詫異的目光看這個門口這個僅二十出頭,不知道該用男人還是男孩形容的“他”,沒有想到他居然是藍席陌。
雖然他的父親不是藍家的血脈,可藍家的兩個兄弟俨然把他當藍家的人看,甚至長子藍席廷在半年前便已被宣布是天藍未來的接班人。
“接下來我再爲大家宣布第二件事……”蕭子墨抿唇,聲音冷清傲然,視線在席陌和明珠之間徘徊,“明珠與席陌不久後訂婚,席陌将會協助明珠執掌公司,大家還有意義嗎?”
每個人都還沉浸在震驚中沒反應過來。撇開藍席陌的個人能力不提,光他背後的藍家存在,他與明珠結婚,這是擺明了商業聯姻,百利而無一害,他們隻有贊同,哪有反對的道理?
“有藍家的少爺協助我相信蕭小姐日後肯定能管理好整個公司的。”
“是啊是啊!藍家人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我們對藍先生的能力很有信心。”
“這是一件好事啊!訂婚婚禮什麽時候舉行……”
小股東們開始見風使舵,無論公司未來的前景如何,拉攏到藍席陌,害怕以後沒錢賺嗎?
席陌冷眼的看着這些虛僞的小人,嘴角冷漠的弧度似笑非笑。黑眸專注的落在明珠的身上,在這麽多人中他的視線時時刻刻都離不開那抹鵝黃,仿佛所有人都是擺設,他的眼睛從很早以前就隻能看見她。
明珠坐在那裏,安靜的已經被他們遺忘了,每個人都在念着她的名字,可笑的是她就坐在這裏,卻沒人在意。
這樣算什麽呢。
像是一件商品被擺放在這裏,大家競價,價高者得。商品是什麽誰在乎,他們在乎的不是“蕭氏企業”四個字罷了。
“我不會嫁!”
忽然,她站在所有人熱情殷勤恭喜蕭子墨與藍席陌時站起來,冷清的聲音毅然決然:“我不會接手蕭氏企業,更不會嫁給藍席陌。”
“明珠!!”蕭子墨劍眉皺起,冷冽的聲音裏透着責備與警告。
怎麽可以在此刻如此的無禮。
藍席陌臉色不動聲色的往下沉,放在口袋裏的手指攸地收緊,目不轉睛的盯着她,一語不發。
明珠拿出導盲棒用力的握在掌心,知道此刻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在他們的眼中自己隻不過是一個被人寵壞的嬌嬌女。
——無所謂。
“蕭氏企業你們想怎麽處理是你們的事,麻煩你們不要把我牽扯進來,更不要肆意妄爲想拿我的一生來爲蕭氏陪葬!你沒有權利擅自決定我的人生,蕭子墨!!”
聲輕音顫,眼眶極力在壓抑着什麽,說着腳步往會議門口移動,隻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些人的目光……
經過藍席陌的身旁時,他手指抽出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聲音低啞中帶着溫寵:“明珠,陌陌回來了。”
明珠腳步一頓,沒任何遲疑的甩開他的手,視線摸索着的投向他,黑白分明的瞳孔裏閃耀着複雜而難以理解的情緒。
“陌陌五年前就該回來了。可是他沒有....五年前沒有回來....現在回來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
平靜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情緒,語調更沒有高低起伏,說完繼續往前走。
眼淚無聲無息的從眼眶往下掉,導盲棒不停的探索着前方,憑借着記憶走向電梯。
藍席陌幽深的眸子随着她纖瘦的背影移動,站在原地沒有追上去,掌心明明還餘留她的溫度,隻是忽然間被冷空氣襲擊,剩下一片冰冷。
剛勁的手指幽幽的收緊,攥成拳頭……
沒關系,明珠沒關系的。
現在我回來了,一樣的。
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再也不會。
明珠一路哭一路走出公司大樓,司機上前想要接她上車,她根本就不理睬……
不遠處飛快的跑來一個穿粉紅外套的少年,水汪汪的大眼睛格外漂亮,紅唇揚起:“明珠……明珠……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以後我再也不逗你了……”
明珠腳步一聽,面向聲音,又聽到少年的聲音,“明珠你怎麽哭了?是誰把你惹哭了?我去幫你揍他!王八蛋,居然有人敢惹哭你!”
“待待……待待……”她輕念少年的名字,那樣的無助,那樣的迷惘。
淩希俊美的容顔劃過一絲不自然,可是看到她臉上的淚珠,心被狠狠的撞了一下。許久沒有人敢叫他“待待”了,從她的口中聽到,竟然不是那樣的反感。
待待,軟糯無奈的聲音,格外的動聽。
“是我,是我,明珠。我說過,長大了回來帶你去做旋轉木馬,帶你去海盜船,還要保護你不被欺負……”淩希聲音很輕,很慎重,嘴角揚的弧度比天上的陽光還要絢爛溫暖,“你看,我沒忘記....一直記得呢。”
“待待,帶我去好不好?帶我去……”明珠揪住他的胳膊,哽咽的聲音近乎哀求。
“好。”淩希笑着一口答應,“你要去哪裏我都帶你去!别哭了……明珠啊,你哭起來難看死了!又老又醜,真的很難看呀很難看……”
明珠破涕爲笑,半垂的眼眸,纖長的睫毛盛的卻是幽幽的陰郁,“待待,我是姐姐……是姐姐啊。不可以這樣說姐姐……”
“呵!”淩希突然冷笑一聲,抓着她的手往路旁邊走,咬牙切齒:“你***有什麽本事不要我帶你走時再來要求我不可以這樣說姐姐!!”
司機想阻止,淩希一個回頭美麗的大眼睛流動着寒意,足以攝住司機,将明珠塞進計程車裏,自己也鑽進去,吩咐司機開車。
“小姐……小姐……”司機連叫了幾聲都沒反應,回頭想進去報告總裁時卻看到站在公司門口的藍席陌。
孤傲的站在那裏,似孤世而立。完美的五官輪廓寒意越發的-逼人,不怒自威。
古井微瀾,寒意慎人。
***
公園的木椅上,四處柳蔭,偶爾有老頭老太太散步經過。
明珠坐在木椅上,淩希頓在木椅上,在她的身旁。
他背着粉色的背包,從裏面掏出一根棒棒糖遞給她,“給,草莓味的,我最喜歡的味道。”
明珠握住棒棒糖,皺眉:“待待,你多大了,還吃糖?”
“老子高興,你管個毛。”淩希撇嘴,說話時眉飛色舞的,靈動的眼睛狡黠一閃即逝,“明珠啊,我請你吃糖,你請我吃飯吧。”
“爲什麽?”
“我到北京讀書要自食其力,沒有跟家裏要錢,可我還沒找到工作,沒錢吃飯了。你不是說你是我姐姐嗎?姐姐請弟弟吃飯也是應該的吧。”
“你剛才說我不是你姐姐。”
“那是剛才,現在我說是就是。”如果說淩希的臉皮是天下第二,估計就沒人敢說第一。
明珠收緊掌心,棒棒糖的紙屑發呲啦的聲音,沉默半響她忽然說:“待待,你是離家出走,被爹地斷了經濟,對不對。”
淩希紛嫩的臉蛋頓時一黑,打量着她,一口白牙差點咬碎:“蕭明珠你***敢說你是在裝瞎,老子掐死你!”
“很抱歉,我是真的看不見。”眼角微彎,淡淡的笑。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骨氣一下子就沒了,“喂,你到底請不請我吃飯?好歹我也把你從大尾巴狼口中救出來,感謝我請我吃飯!”
“大尾巴狼?”
“對呀!你是小紅帽,藍席陌是大尾巴狼,我呢,就是見義勇爲的正義獵人。”淩希繼續發揮自己的厚顔無恥。
明珠無奈的笑,“待待,你真不像爹地。”印象中爹地很溫柔,不說髒話,不磨牙,更不會老子老子的自稱。
“他是他,我是我,老子爲毛要像他!”淩希不屑的扯唇,“除了一顆京子,我***哪裏都不是他的好嗎!”
“京子?”明珠似乎聽到很有趣的詞,側頭空洞的眼睛對着他的大眼睛,如懵懂的小學生:“京子是什麽?”
“京子就是……”淩希剛要解釋,鳳眸忽然擴張,驚恐的看着她猶如在看外星人:“你連京子是什麽都不知道?”
明珠輕輕的搖頭,“是什麽?”
“那卵子呢?你也不知道?”
明珠搖頭。
“大姨媽是什麽你總該知道了吧?”這個你有的東西我就不相信你還能不知道。
明珠依然搖頭。
淩希就快石化了,嘴巴很不優雅的張成了“o”型。
“那.....月經是什麽你知道嗎?”
明珠愣了愣,臉頰瞬間紅了起來,緩慢的低下頭,小聲道:“待待……”
“大姨媽就是月經,你不知道,京子與卵子你不知道?蕭明珠,這麽多年你是活在石器時代嗎?”淩希巴拉巴拉的感歎,現在還有這麽清純的姑娘,簡直比世界末日還要讓人震撼。
這麽多年是怎樣的活呢?
明珠自己都迷惘了,很多事不想再提。
“待待,想不想吃飯?”她轉移話題。
“想。”淩希點頭,眨巴着眼睛還是很吃驚的眼神。
“乖乖的叫姐姐。”明珠嘴角依着一絲笑意。
“你,你,你,你趁火打擊……”淩希嗷嗷叫了半天,最終很别扭的喊聲:“姐姐……”
姐姐?**還差不多,翻翻白眼……
**是什麽估計她也不知道吧。
“**,你知道是什麽嗎?”
“是小雞嗎?”明珠遲疑,沒聽到聲音疑惑:“還是長大的雞?”
實際,淩希已經憋笑憋的在地上打滾了。
少爺:今天5000字更新,突然覺得我勤快了,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