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宮月明照心溝,豪氣峥嵘憶回頭,情深不及輕狂負,恍然斷送幾春秋。
——桃妖妖。
蕭子墨猩紅的眸子一怔,視線落在她白希的頸脖上,纖細的脖子,肌膚白的近乎透明,青筋若隐若現,她面色沉靜,可顫抖的指尖出賣了她内心的恐懼與不安。
視線往下,白希的肌膚沿着線條隐約能看到她的内衣是淺淺的紫色……
林九擡頭看向他時,眼角豆大的淚,晶瑩剔透沿着白淨的肌膚緩緩劃落,聲音低的近乎跌進卑微的海洋中,“得到後,你真的會快樂嗎?”
手指解開了第三紐扣,緩慢的往下……
蕭子墨猛的站起來彎腰一把按住她的手,剛好指尖落在她的心口,感覺到她的心跳強而淩亂。
是淩亂,不是激動。
“得到你後,你會跟我走嗎?”
低啞的嗓音幾乎哽住。
林九若有若無的搖頭,聲音很輕很輕,輕的像是掉在地上的針,淚珠劃過的地方有着一行濕意,“我可以拿自己的身體的償還你,之後我不會跟你走,但也不會跟玖月在一起。幾年前我已經對不起他一次,我不想再對不起他第二次……”
“如果你恨我,孤獨終老對我來說,是最大的懲罰。”
“呵呵……”蕭子墨看着她莫名的笑起來,猩紅的眸子裏似乎閃爍着一種叫淚光的東西,還有一種東西叫——絕望。
“你以爲,以爲,我一直想要的是你的身體嗎?”蒼涼的聲音裏彌漫着無限的悲哀,可歎可悲,“如果我要的隻是這樣……我幾年前早就能得到,何必等到現在?”
“你以爲憑我蕭子墨想要弄一個女人上床很難嗎?”
“你真以爲我閑的沒事幹,近七年的時間就是用來得到一個女人的身體?”
滄桑的聲音掩蓋不住的悲傷,一字一句沉重的敲擊着林九的心靈,聽的她一顫一顫心驚的疼。
“你說什麽?”林九沙啞的聲音緩慢的吐出來,“幾年前我們根本就沒有……你騙我!!”
“是。”蕭子墨低眸凝視她,水霧在瞳孔裏鋪上薄薄的一層,卻始終不肯落下,“是我騙了你。那一夜,我們根本什麽都沒有發生。你喝醉了,趴在我的懷中叫淩玖月的名字整整一夜。我蕭子墨再卑鄙小人也不會要一個喝醉後隻會喊别的男人名字的女人!!”
林九猛的推開他的手,明淨的眸子不可思議的看着他,聲音艱澀,顫抖,“你居然騙了我這麽多年……蕭子墨!!”
“你就沒騙過我嗎?”蕭子墨的掌心僵硬在半空。半響,緩慢的收回在身側緩慢的攥緊成拳頭,“你明明對我動過心,卻不承認;你明明會愛上我,可你不敢愛……你明明答應會留在我身邊,可你……第二天就逃走了!!!”
“阿九,你告訴我……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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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玖月坐在他們曾經的“家”中,看着房間裏的每一樣東西,一如多年前一樣。白春寒秋。
自從小九走後,他再也沒來過這個房子,但是裏面的每一樣東西他都交代人要好好護理,定期清理。
那最煎熬的四年中,他身在北京,心中卻莫名的期許,終有一天她會回來,再次回到他們的“家”。
隻是沒想到她這幾年雖然沒住在這裏,但卻買下隔壁的房子,與住在這裏無異。
與其說,是自己要找到迷路的小九回來,不如說是小九一直在等着自己回家。。
小九,我回來了。
待待被淩玖月抱在懷中,雙手攬住他的脖子,小臉上笑容天真燦爛,“爸爸,這次回家不會再走了吧?”
淩玖月回過神來,搖頭,對着兒子淺笑:“不走了,爸爸以後會留下來照顧你和媽媽。”
“真的嗎?”待待睜大好看的大眼睛,“會陪待待玩遊戲?給待待買玩具槍,機器人?還會和媽媽一起帶我去遊樂園?”
“是。”淩玖月點頭,溫熱的大掌落在他的腦袋上輕輕的揉,“你叫……daidai?”
“嗯。”待待點頭,解釋:“媽媽說我的小名叫待待,等待的待;大名叫淩希,淩玖月的淩,希望的希。”
淩玖月眸子一怔。
淩希,淩玖月與林九的希望。
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翹,聲音低沉而感慨,“淩希,你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待待仰着腦袋想了一會,“要是她能讓我多吃幾次肯爺爺我也覺得她是。”
淩玖月看着他可愛的樣子,忍不住的笑。放下待待,轉身走向卧室,看着房子裏沒有一處的變化,就好像這些年他們從未經曆過分離與悲傷。
“爸爸,怪蜀黍會把媽媽偷走嗎?”
待待跟在他的身後,仰頭太累,他索性就低頭看着淩玖月的腳。
“不會。”淩玖月語氣淡然、堅定,“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把她從我身邊偷走,她不許,我也不準!”
待待似懂非懂的點頭,張開雙臂道:“^_^爸爸,抱待待。走不動了。”
淩玖月轉身傾身将他抱在懷中,“你的頭怎麽回事?”
“打架。”待待很誠實的承認,想了下補充:“我是男子漢,爲保護媽媽要戰!”
這樣爸爸就不會罵待待了吧。
淩玖月自然不會罵他,男人會比較了解男孩子小時是什麽心理。男孩子就是得打架,不打架才不正常!
雖然淩先生現在是偉大的檢察院副院長,長的俊美,翩翩公子,溫潤如玉,見人都嘴角含三分笑意;誰能想到小時他天天騎在梁默閣的身上打到梁默閣叫他“哥哥”爲止。
然而不久後的淩希比起當年的小霸王淩玖月有過之而無不及,簡直就一混世小魔王。
*****
林九低着頭,一直沒說話,被淚水打濕的睫毛輕輕的顫着,手指落在自己的膝蓋上,僵硬的似乎失去了知覺。
蕭子墨等不到她的答案,緩慢的低頭,鳳眸凝視她,沉默半響,嘴角流動着自嘲的笑容——
“我明白了。”
林九掠眸看向他時,蕭子墨伸手指腹溫柔的拭去她臉頰上的淚,嘴角逸着前所未有的笑,很溫柔的開口:“阿九,我不會再逼你了。我恨你,永遠不會原諒你!”
她悄然無聲的淚珠緩慢的往下滾落,看到他眼底的悲傷不是刻意的,是無法抑制的……
指尖沾到她滾燙的淚水,輕笑起,“阿九,這淚是你爲我而流的,對嗎?多好,你終于肯爲我流眼淚了……”
“對——不——起……”眼前水霧朦胧,他峻冷的輪廓都被模糊了,可他眼底的傷卻永久的烙印在她的心裏。
“不要說對不起……”蕭子墨手指垂落下來,寂寞的從半空中劃過弧度,聲音冷清而決絕,“我要你心存愧疚永遠的記着我,我要詛咒你和淩玖月,永、不、幸、福。”
蒼涼的嗓音緩慢落幕,他站起來,轉身撿起地上的紫藤花,一步一步的走出她的視線。
後背停的很直,高大的背影,堅廷、孤寂,滄桑的令人心酸不已。
林九的眸子被淚水堆滿,餘光目送着他的背影逐漸離去,漸行漸遠的不止是他們之間的距離,更是他對她的恨!!
他終究什麽都沒有給她留下。
除了愧疚。
房間裏一片寂靜,隻聽到輕輕的啜泣聲,不是很大,極力的在壓抑,眼淚瘋狂的在臉頰上泛濫,近乎成災。
蕭子墨騙了她。
她也騙了蕭子墨。
可最終,他們都被欺騙傷害了,卻無力恨對方。
因爲在感情裏,從來沒有壞人,隻是無奈,隻是身不由己。
隻是,在愛情裏我們都誠實的隻成全了自己。
蕭子墨拿着紫藤花緩慢的走進電梯,電梯-門緩慢的合上一刹那,他身體沉重的靠向後面冰冷堅硬的牆壁,一直鋪在瞳孔中的淚緩慢的往下落,沒有任何的預警,再也壓抑不住。
銀色的牆壁反射出他峻顔上淺淺的淚痕,嘴角一直僵硬着自嘲的笑意。
自問他蕭子墨這些年什麽苦沒吃過,什麽樣的人沒遇見;他自以爲不會再有真心,可是後來他碰到了那遲到的愛情。
他一直竭盡所能的,欺騙也好,卑鄙也罷,他想要确認這樣的愛情,甚至想要想要抓住愛情的尾巴……
隻是露着屁股拿着箭整天亂射的那個什麽狗屁小天使從未眷顧他。
從未。
電梯-門在叮咚的一聲後打開,他站直了身子大步流星的走出去,沒有回頭,沒有一絲的眷戀,腳步在走到垃圾桶旁時頓住了。
将盛開正好的紫藤花丢進了垃圾桶裏,蔥白骨節分明如玉竹般的手指伸進口袋裏,掏出絨紅色的小盒子,打開——
閃爍耀眼的鑽石泛着光,不知是諷刺,還是同情……
她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曾經将一個男人最真誠的心擊潰的一點兒也沒剩。
他厭惡婚姻,厭惡孩子。
可最終他願意放下一切,給她婚姻……
而她,由始至終都不屑他給的任何。
蕭子墨,若這天下間你是第二号大傻瓜。
那誰又稱第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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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待趴在淩玖月的肩膀上,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淩玖月将他放在大床上,蹑手蹑腳的走出房間,隔壁沒有聽到任何動靜,腳步有些遲疑,最終還是走過去了。
蕭子墨和紫藤花消失不見,隻有林九一個人坐在那裏,像是沒有直覺的人,垂着的眼簾也将一切的情緒都遮去了。
他輕輕的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仰頭看着她白希的肌膚,手指忍不住的輕輕的摸着她的臉頰,“我們一家人永遠不會分開了。”
林九聽到他溫雅的聲音睫毛輕顫了下,視線緩慢的落在他的臉頰上,“我永遠虧欠他。”
淩玖月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他騙了我……”林九嘶啞的聲音緩慢的揚起,“你結婚的那一夜我和他什麽都沒發生過,他騙我,騙了你……最後我騙了他……”
蕭子墨由始至終除了逼迫她,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實質性傷害她的事。
淩玖月鳳眸裏寫滿了意外,手指垂落時,微松,十指緊扣。
與她。
“相愛是無罪的。”淩玖月淡淡的開口,若不是蕭子墨的執意相逼,當初小九也不會落的左右爲難,最終選擇離開。“小九,不要再畏首畏尾,瞻前顧後,我們這一生還能有多少時間可浪費?”
再不相愛,我們就老了。
林九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頰,額頭輕輕的貼在他的額頭上,淡淡的溫度交融,猶如他與她的初遇……
一眼便已注定,萬年。
溫暖的陽光透過刻着花紋的玻璃灑進來,落在他們的身上,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兩個人像是融合水墨裏的畫,美麗豔人。
日光傾城。
隔壁他們的淩希,甜甜的酣睡,做着美夢。
心中安穩,愛情靜好。
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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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
陽光明媚,風景優美,空氣裏似乎都透着青草的方向。
一串急促的門鈴聲響起,紊兒放下手中編了一半的毛衣站起來去開門。
打開門,看到站在面前的人,紊兒臉色遽然慘敗,水眸裏閃爍着畏懼與不安,聲音都在顫抖,“你,你,怎麽來了?”
自從法院一别,他從未再來找過她。
蕭子墨臉色峻冷,古井無波,沉聲:“我不是來和你搶女兒的,不用這樣害怕。”
聽到他的話,紊兒緊繃的心情微微放松了,側身讓開位置,“請進。”
蕭子墨踏進去一眼掃過房子,挺大的,布置的也停溫馨的,在靠近室内陽台的位置放着一張藤椅;他近乎可以想到每一個日光溫和的下午,牧如紊兒躺在藤椅上曬太陽的模樣。
倒是她的喜好。
“請喝茶。”紊兒将杯子遞到他面前,臉上的血色一點點的恢複了。
蕭子墨端起杯子輕抿了一口,嘴角揚着淡淡的笑,“這麽多年,你泡茶的手藝一點沒變。”
紊兒在他面前的椅子坐下,沒有說話。
“他們在一起了。”蕭子墨放下茶杯,黑眸迎上她時多幾分犀利,“你應該知道了。”
紊兒輕輕的點頭:“玖月有給我打電話說,他們還有一個孩子叫待待,聽聞很可愛。”
蕭子墨想到那有過兩面之緣的孩子,“是挺可愛的。”和他老子似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紊兒拿着茶杯輕啜着茶水,不知他此次來的目的所爲何。
“聽說,你開了一家花店生意不錯,現在交給别人打理。每天都陪着明珠。”
“是。”紊兒掠眸放下杯子,定睛的看着他,“蕭子墨,有什麽你就說什麽吧。我承認,在你面前我永遠不是你的對手。”
蕭子墨漫不經心的笑,執杯輕啜,“事到如今,你以爲我還能做什麽?”
紊兒不明,一語不發。
“她把你放在這裏,生活無憂,有人保護,我又能做什麽?”此話說的有些無奈與悲涼。
想他一生摔倒過多少次,站過多少次,從未真正的輸過。
到頭來輸在他最想要的女人手上。
可悲,可笑。
紊兒伸手拿過他手中的杯子,輕輕的放在他的面前,“蕭子墨,一念放下萬般輕松,你這一生卑鄙又傲骨,可到林九那一點用都沒有。何必再強求不屬于你的……”
蕭子墨的視線落在面前的茶杯上,嘴角流動着似有若無的笑,“你真的能放下嗎?關于淩玖月的一切!”
“已經放下了。”紊兒淡淡的開口,眉宇之間都是淡淡的傷,此生她愛過兩個男人,可卻都未曾真正得到過他們的愛,他們都愛着同一個女人。
不知是命運的悲哀,還是她的悲哀。
“在澳洲這幾年我一直過的很平靜,明珠就是我的一切,有她我很滿足。玖月就是我心底的一個夢,我在這裏做着關于他一切的夢,我不必害怕自己的愛變得扭曲、瘋狂,在看不見他的地方反而能更大膽,肆無忌憚的去愛他,體會愛他的心情……”
“你要把這個夢做到死嗎?”蕭子墨說不出她到底是可悲,還是可憐?
或許是一樣的。
“不好嗎?”紊兒輕笑了,溫婉如花,“我在心裏好好的愛他,他在那裏和小九好好的相愛,這就是我們的結局啊!”
這個結局說不清究竟是悲,還是喜。
紊兒和蕭子墨曾經做着如情人般親密的事,有一個女兒,可他們不曾有過一天的相愛。
蕭子墨愛着林九,卻隻能坐在與林九愛着同一個男人,自己女兒的母親面前,說着關于他們各自愛着的人過往。
一點一滴。
這坎坷的一路走來,誰能說誰是對了,誰又能說誰是錯了……
喜憂參半,各有各的悲傷,每一個人的心底都有一段無法言喻的酸楚澀味。
回首過往,不過是一路愛着,一路傷害着;愛着我們自以爲是愛的人,傷害着義無反顧愛着我們的人。
隻是結局的最後,誰又能堅持在原地等待着誰呢。
祈願我能站在遠處好好的愛你。
祈願我能讓你因愧疚記我一生。
那段被蹉跎了七年的時光,最苦澀卻也最動人,它的名字叫——
玖月與小九。
少爺:今天5000字更新完畢!請叫我勤奮的少爺!^_^你們以爲這樣就完了?就完了?就完了?
好吧,是要完了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