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高度,摔下去摔不死,但會被人發現,一樣會死。
腳步聲越來越近,甚至已經站到了廚房的窗口, 林九咬住了下唇,眸光看向許不暖,隻見她居然還能騰出一手吃蘋果,悠然自得的仿佛一點也不害怕被人發現。
玻璃窗上倒着黑影,來人似乎停下了腳步,視線也在看窗外,似乎沒發現任何異常。
沒一會有人走進來,機械化的開口:“報告上校,沒有找人。”
男人視線掃過竈台,“剛剛還在做飯,一定還沒有走遠,繼續找。”
“是,上校。”
接着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似乎已經撤離了這裏。許不暖先是上去,打開了窗戶跳進去,轉身又拉林九上來。
林九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視線看向許不暖,“他們是來找我的。”
“哦。”許不暖的眼神已經瞥到竈上炖的魚湯,此刻翻滾,魚香蔓延在空氣中,勾引着她肚子裏的饞蟲。
“你還是走吧。不用管我,你和我在一起太危險了。他們随時可能回來。”林九不想拖累任何人。
許不暖癟嘴,對她的話仿若未聞,“魚湯好了嗎?我好餓哦,我想喝魚湯。”
林九無奈,看樣子自己說的話她是完全沒聽進去。
“等一下,我還放鹽……”
“快放快放,要少點,我不喜歡吃鹹的。”許不暖着急的催促道。
林九将魚湯盛了一碗給她,又炒了兩盤素菜,全是淩玖月愛吃的。以後,或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能做飯給他吃了。
許不暖捧着魚湯蹲在一旁,和貓似得。
林九能收拾的全收拾了,不能收拾的該丢的丢,沒有留下,也沒必要留下了。出書房,開了電腦,打開文檔……
沒有開燈,影評的白光将她的臉色襯托的更加慘白,坐在椅子上愣了好半天,手指緩慢的落在鍵盤上,開始一個字一個字打起來……
不過五分鍾,林九停下來,旁邊的打印機發出嗡嗡的聲音,接着一張白紙出來了,中間簡短的幾行字,而開頭的中間赫然引入眼簾的是——
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
他們結婚沒有金錢的糾葛,也沒有孩子撫養權的問題,自己什麽都不要,隻是把紅本子換成了綠本子而已。
林九從抽屜裏拿出淩玖月的鋼筆,扭開筆帽,手指緊緊的捏着鋼筆,在女方簽字欄簽字時,無論怎麽樣都下不了筆。
下不了筆,怎麽辦。
林九,你不能在遲疑了。那些人已經來了,他們不會可能放過你;而你不能拖累玖月,更不能讓淩家因此受到牽連……
“簽字吧,林九。這樣很好……真的很好。”她低喃的開口,努力的說服自己,握緊鋼筆的手指收緊力氣,指尖用力的泛白,一筆一畫的在白紙上寫出自己的名字。
就好像小學生第一次學會寫自己的名字,很認真,很虔誠,也很神聖。
最後一個勾出來時,“啪”的一聲,淚珠滴在了紙張上,渲染了黑色的筆墨,“九”字變得模糊不清……
林九連忙放下筆,雙手緊緊的無助的臉頰,掩藏自己的悲哀。
林九,你真的好沒用。你留不住自己的孩子,也沒辦法挽留你的婚姻,你一無所有了。
“你在幹嘛?有人回來了,我們還繼續在這裏嗎?”
林九擡頭看向她,“是他們回來了?!”
“不是!”許不暖搖頭,“隻有一個人。應該是去找|小姐的那一位。”(許不暖的邏輯永遠無人能懂。)
“我不能被他看見。”林九猛地站起來,臉色都變了。
“可是現在出去也來不及了。他已經在開門了。”許不暖開口到。
林九眉頭禁皺,目光看向許不暖,眼底滿載着擔憂與不安,緊張的汗水沿着消瘦的輪廓一直往下流淌……
許不暖淡定的舔了舔唇角,剛才的魚湯真好喝。光愛這情。
淩玖月開門在玄關處換鞋感覺有哪些地方不對勁,擡頭看到原本淩亂的房子此刻變得無比整潔,茶幾上的煙灰缸也幹幹淨淨,空氣裏還彌漫着飯菜香。
他大步流星的走向了廚房,溫熱的魚湯,素菜,還有在保溫的米飯……
是她。
是林九。
除了她沒有别人。
淩玖月的眸子一掠,大步流星的走到客廳,抿唇道:“小九,小九……小九……”。
從客廳到卧室,從卧室到洗手間,客房,所有能找的地方全找遍了,卻沒有她的蹤影。臉色愈加的陰沉,冷冽,“小九,我知道你還沒走,你出來,出來!”
廚房的飯菜還是熱的,說明她剛做好不久,自己從外面回來一路并沒有碰到任何車輛或人,她一定還在這裏。
“小九,你給我出來!你是要躲我一輩子嗎?出來!”淩玖月走向了書房, 打開燈,一瞬間明亮驅趕了黑暗,冷清的房間一個人都沒有;而窗戶是打開的,似乎有人剛剛從這裏逃出去。
淩玖月大步流星的走到窗戶,鳳眸裏滿載着擔憂與關心,手指落在窗台收緊,“小九!!”
而此刻躲在厚實窗幔後的林九緊張的連呼吸都停止了,透過縫隙隐約能到看到淩玖月堅毅冷厲的輪廓,雙手放在身邊緊握成拳,心口被撕裂的疼,眼睛睜的大大的,很想把他的樣子記到骨子裏,這樣不管離開多久多遠,自己再也不會忘記他了。
兩個人此刻的距離不超過五步,可是她無法走出來,淩玖月也看不到她,近在咫尺,卻如隔天涯。
淩玖月站了好一會,回頭看到桌子上壓在鋼筆下的東西時,臉色不由自主的往下沉了又沉,鐵青的容顔第一次戾氣駭人;拿起來看到“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時,嘴角勾起弧度,冷笑的捏着所謂的離婚協議書……
“當年你一聲不吭的離開梁默閣,如今又一聲不吭的想離開我。林九,你到底有沒有心?”
平靜的聲音沒有一絲的波瀾,自然的好像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下一秒他直接将離婚協議書撕的零零碎碎,再也拼湊不起來,揚手一揮漫天的紙屑飛舞,輕飄飄的落下,隻是沒有他的心冷,一顆心被傷到徹底寒冷下來。
“你到底還有沒有心?”近乎是喊出來的,壓抑不住的憤怒,下一秒雙手将書桌上所有的東西全摔了,咋了……
書籍,電腦,茶杯,所有東西全被他摔的支離破碎,如同他與她的結局……
手不知道被什麽弄傷了,鮮血緩慢的流出來,恍如不知。這麽多年,淩玖月一直是沉靜、理智、鎮定的人,無論發生什麽事,有多生氣有多憤怒,他從未表現出來。
今天是第一次把壓抑的心情發洩出來,林九提的離婚是他的底線,如今這個底線被賤踏了,他怎麽能冷靜下來。
鳳眸黑沉,靜如幽潭,望不見底,卻讓人猶如身在冰窖,寒冷無比。
他拖着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的往外走,手腕的鮮血還在流,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經過的地方,涼薄的空氣裏多了幾分血腥與絕望。
高大的背影垂在地面上,被拉的很長,涼寂而蕭瑟,說不出的寂寞與酸澀。
一陣風吹來,厚實的窗幔微微吹動,林九的視線在閃爍,目光看到滿地的紙屑,一地的狼藉,眼眶鎖住的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尤其是在看到那一滴一滴的鮮血,眼淚席卷,肆意的泛濫……
“對不起……玖月……對不起……”林九微張着唇卻發不出一點的聲音,就好像有一根針紮在咽喉裏,好痛,發不出一點聲音,細微的嗚咽,載滿了酸楚。
她愛這個男人,卻不得不離開他。
許不暖直接走出來,看到她滿臉的淚水,扁嘴,“既然舍不得幹嘛要離開他?”
“你離開過你愛的人嗎?”林九看着她,張口隻能露出口型,發不出聲音,索性的是許不暖看懂了。
她狡黠的目光頓了幾秒,想到當年自己設計程擎寒,用自己餘下的生命還他一個錦繡前程,忽然之間明白了林九的決定。
因爲深愛一個人,所以不希望他收到傷害,哪怕是一丁點的傷害都不要。
“可是也許他願意陪你一起死呢?”
林九淚眼婆娑的看她,嘴巴一張一合,吐出無聲的四個字——我不願意。
我不願意他陪我一起死,我不願意他爲我受傷害……
許不暖深呼吸歎了一口氣,故作深沉道:“問人世間情爲何物,直叫人菊花一緊。”
林九邁着機械的步調走到書桌前,模糊的視線落在那張照片上,拿起來看到那一年的林九,那麽的單純,幹淨而快樂,回不去的時光,再美好有什麽用。
“我們走吧。”林九擦幹眼淚,側頭看許不暖,相信她有辦法離開這裏。
許不暖撅嘴走到窗戶邊,右手對着窗外一伸,左手伸向林九,“小正太,姐姐帶你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
林九一隻手緊緊的捏着照片,緩慢的走到她的面前,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許不暖一隻手抱着她往外跳時,林九忍不住的回頭,看着熟悉的書房,淚光閃爍……
玖月,再見。
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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