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背景音樂:不是你的錯——丁當。
“你說什麽?”
藍睿修高大的身影一震,深如幽潭的眸子寫滿了不可置信,緊盯着斯藍,仿佛是不敢相信斯藍說的話,“你胡說什麽。”
蘇唯夕懷孕了,這怎麽可能!
絕對不可能。
斯藍眸光閃爍着淚光,自己雖然是昏睡着的,可是隐約感覺到蘇唯夕來看自己,聽到她對自己說了好多好多話。
當時自己真的很想睜開眼睛,很想和她說話,隻是自己一直睜不開眼睛,醒不過來……
“不可能!”藍睿修斂眸,臉色沉了沉:“她怎麽會……”
懷孕——兩個字卡在咽喉處怎麽都吐不出來,也下不去;腦海裏閃過零散的片段——
比如,蘇唯夕除夕夜莫名其妙的嘔吐。
比如,蘇唯夕臉色一直不是很好看,蒼白的像個女鬼。
比如,蘇唯夕鍾愛那個粉紅色的奶瓶。
再比如,自己要蘇唯夕發毒誓時,自己刻意忽略了那雙笑的絕望的眼睛……
一切的一切如今聯想起來,斯藍的話,十之**是真的!
蘇唯夕懷孕了,她懷上了自己的孩子。
一時之間,藍睿修心情複雜而淩亂,千頭萬緒,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整理;面對商界的爾虞我詐,明争暗鬥,他向來淡定從容,泰然自若,可此刻卻因爲一個女人懷了自己的孩子而方寸大亂。
蘇唯夕懷孕,遠遠超乎他的預料。
“我發現她懷孕了,是我……是我想把這一切都告訴你,她不願意。在争執時,她無意撞到我,她不是有意的,她心裏也很不好受……”
斯藍聲音嘶啞而顫抖,她近乎可以想象到自己的事,會讓藍睿修有多遷怒蘇唯夕;如果因爲這樣,而讓他們最終沒能在一起,自己怕是一輩子心裏不安。
“爲什麽?”藍睿修厲眸緊緊的盯着斯藍,她爲什麽不敢讓自己知道,爲什麽要一直隐瞞。
“藍睿修——”斯藍凝視他,泛白的唇瓣顫抖着,“你還不明白嗎?蘇唯夕愛你,她是真心愛上你,所以願意嫁給你!”
如果蘇唯懷孕的事是讓藍睿修詫異,而蘇唯夕愛上藍睿修的真相,是讓他震驚;眼神裏滿載着不可思議盯着斯藍;若有似無的搖頭,這不可能!
這怎麽可能!
斯藍剛蘇醒,身體還很虛弱,說了太多的話,嗓子發癢,止不住的咳嗽,扯到傷口,疼痛讓她皺起眉頭;隻是遠不比心裏的疼。
心疼蘇唯夕!
“藍睿修,你曾經和我說過,一個男人對自己是真心還是假意都分辨不出來,以後就算是死了,也是活該!”
“你這樣聰明的男人會想不到蘇唯夕根本就不是爲了錢而答應你結婚,陪你演這場戲嗎?你敢問一問自己的心,你從來都不知道,沒想過,沒質疑過?還是你根本就不敢承認,不敢承認她愛你……”
斯藍的聲音低啞,卻字字句句犀利無比,直戳藍睿修的軟骨。
真的從來都沒想過嗎?一個人愛不愛自己,看她望自己時的眼神就能感覺到……
藍睿修垂下眼眸,濃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青影,雙手垂在身體的兩側,緊握成全,青筋若隐若現;渾身都散發着陰暗的戾氣。
他這樣聰明的人怎麽會察覺不到,因爲有所察覺所以才會質問,隻是當蘇唯夕否認時,他也在内心催眠自己,她說的是真話,她是爲了錢才答應和自己演戲;三番兩次用言語諷刺她,嘲弄她,甚至不惜用孩子做毒誓,逼她……
不就是一直在暗示她,不要對自己動心,即便是動了心也早點死心。
這樣對大家都好,才好。
可是無論如何,他也沒想過蘇唯夕會因爲那一次的醉酒,隻是那一次,而懷上自己的孩子;她一直沒告訴過自己……
“藍睿修,一個女人留在你身邊,終日忍受你的冷嘲熱諷,爲你鞍前馬後,工作,私生活,從沒抱怨過一句;她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後面來愛你,你真的一丁點都感覺不到嗎?”
斯藍赤|裸|裸的将一切真相攤開在他面前,或許這些話不應該由她來說。隻是今天斯藍如果不揭開,恐怕蘇唯夕這一輩子都不會承認,而藍睿修也會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爲什麽不告訴我?”爲什麽懷孕了,卻要一直隐瞞着他!
藍斯辰小心翼翼的扶起斯藍,在她的後背加了一個靠枕,回過頭看向藍睿修,輕聲歎氣:“你那脾氣,自己不知道嗎?蘇唯夕明知道你心裏裝的是别人,還一直留在你的身邊,容忍着你,她怎麽會不了解你的脾氣;你若早前知道她懷孕的事,你會允許她生下你的孩子嗎?”
藍睿修深沉的眸子一怔,薄唇抿了抿,始終沒發出一點聲音。
斯藍水眸直射他的厲眸,蒼白的臉上呈現肅穆,“藍睿修,你誠實的回答我一個問題。”
藍睿修擡頭看她,聽到她一字一頓的聲音冷冽的問道:“你讨厭蘇唯夕嗎?”
“我……”藍睿修看着她,厲眸遲疑幾秒,薄唇最終輕輕的蠕動,聲音似有若無的在冷清的病房回蕩:“我不知道。”
斯藍嘴角泛起淺淺的弧度,“藍睿修,你說的是不知道,而不是讨厭,這說明在你内心裏你并不讨厭她,相反你心裏是在乎她的;因爲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藍睿修絕對不會留一個讨厭的人在自己的身邊,日夜相對!”
藍睿修眸子裏劃過一絲疑惑,自己都有幾分迷惘,是這樣嗎?
自己真的沒讨厭那個女人?
藍斯辰輕輕的爲斯藍拭去額頭的汗水,又喂她喝了半杯溫水,靜默聽着斯藍和藍睿修的對話,一語不發。
如果可以,他希望藍睿修能明白過來,能放下過去,開始新的生活。
斯藍水眸渴求的看向他,嘴角微微的流動着笑意,“我隻不過是你的一場夢,因爲這個夢,你一直拒絕别的夢;我不能說,你是因爲得不到所以一直放不下,可我能說,即便是你不愛她,可若是錯過了她——”
“這輩子你都不可能再遇到比她更愛你的女子。”
藍睿修冷清的神色凝重,厲眸如浩瀚的蒼穹,又深如大海,無法探究;此刻沒有人能猜測到他在想些什麽,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哥——”一直沉默的藍斯辰忽然開口,鳳眸黑如玄武石,璀璨奪目,“一直擁抱過去的人是不會幸福的,你沒有嘗試過,又怎麽能肯定你不會愛上她?”
聲音微微一頓,眼神移動到了斯藍的臉上,聲音又柔軟了幾分,溫柔道:“當初我也認爲我絕對不會愛上阿斯,可後來……我還是愛上了,深深的愛上……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什麽是絕對,因爲我們永遠都無法預測未來将要發生什麽事。經曆過這麽多,難道你還不明白嗎?生活平平淡淡才是真。”
平平淡淡——
四個字立刻讓藍睿修腦海裏閃過蘇唯夕的那張笑臉;各種各樣的笑臉,牽強的,燦爛的,明媚的,委屈的……
她似乎很愛笑,無論自己說了多難聽的話;做了多過分的事,她都隻是笑……
怎麽笑得出來的,不痛嗎?
還是早已經,痛到麻木了。
“去把她找回來吧。”斯藍低啞的聲音道。
藍斯辰緊扣着斯藍的手指,點頭:“哥,不要給自己的生命留下這塊空白!”
兩個人的目光流動着同樣的期許,期許藍睿修能夠想明白,挽留下蘇唯夕,去開始自己的新生活,把斯藍從心裏踢走,永遠都不要再想念,永不。
藍睿修沒有回答他們,因爲此刻他連自己都無法确定自己的心情;腦子裏茫然,空白,唯一不斷在腦海裏播放的是——
蘇唯夕懷孕了,她懷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換做之前,換做其他人,他應該會迫不及待的讓對方拿掉孩子,解決掉這個麻煩…
沒有人有資格替自己生孩子,他不想别的女人來爲自己生孩子……
可如今事實擺在眼前,蘇唯夕懷了自己的孩子,他居然沒有這樣的念頭,思緒即便是混亂,可他真的沒有想讓蘇唯夕拿掉孩子的念頭。
一點也沒有。
藍睿修一直垂着眼眸,什麽話都沒有說。身子緊繃着,轉身一步一步的離開病房,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斯藍不安的看向藍斯辰,眼神似乎是在詢問:藍睿修會想明白嗎?
藍斯辰輕輕的揉了揉她的頭發,輕聲道:“人各有命,與人無尤。”
斯藍垂下眼簾,緊緊的咬唇,心裏一直祈禱着藍睿修與蘇唯夕一定,一定要解除誤會;藍睿修要放下過去,從夢境走出來;這樣他才能去真實的面對蘇唯夕到底感情,回應她的感情……
***
蘇唯夕坐在寬闊的草坪上,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還披這莫裴的外套,身邊放着莫裴送給她的食物。
隻是她一口也沒動,甚至連一口水都沒喝過。
被莫裴接回來後,她就這樣一直靜靜的坐在這裏,看着天空如何的一點點變暗,一點點黑下來,冷風揚起她的發絲,孤零,淩亂的飛舞。
原本燦爛明亮的眸子,此刻呆滞無神,沒有半點的色彩可言。
莫裴遠遠的走來,将文件遞給她,還有一支筆。
離婚協議——四個字赫然眼簾,心如止水,沒有藍睿修拿給自己時那般疼的撕心裂肺……
藍睿修那一份離婚協議一直放在抽屜裏,從來都沒有簽過字,上面注明會給她五千萬,一套房子,一輛車,還有天藍的工作飯碗。相推不薦。
藍睿修,對女人,一向大方。
而蘇唯夕手裏拿的這一份離婚協議,沒有任何的條件,沒有要藍睿修的半毛錢,所有的東西,她全部放棄;因爲她從來都不屑這些物質東西;否則她也不一個人獨自生活在這裏,爲了愛情赴湯蹈火。
蘇唯夕沒有看具體的内容,翻到最後一頁,在女方簽名的空白處一筆一劃,就好像是小學生剛剛學會寫字那般的認真,每一筆都異常的用力,以至于最後一筆時将紙劃破了。
一言不發的将離婚協議遞給了莫裴,始終一語不發。
莫裴拿過來,裝進黃色的公文袋中,漠然的開口:“我會寄到天藍公司。你還有什麽要需要我幫你拿回來的東西嗎?”
蘇唯夕微不可見的搖頭,來時她隻身一人,離開時也孑然一身。
她想要的人,這一生都不可能得到,那不管帶什麽東西走都毫無意義。
既然要離開,選擇遺忘,那就什麽都不帶走,把他與這裏的一切都忘的幹幹淨淨,一點不留。
莫裴坐在她身邊半響,終于站起來,一隻手插在口袋裏,一隻手捏着文件袋,“他們很快回來,我不會再來看你,我們以後也不會再相見了,拜拜。”
蘇唯夕仰起頭,黯淡的眸子裏流露過一絲倔強,聲音在風中跌跌撞撞,“裴哥哥,最後求你一件事……”
“說。”
“把手機借給我用一下。”
莫裴眉梢一挑,不需要問都知道她要手機做什麽,她想要給那個男人打電話。
事已至此,她還是想着那個男人。
蘇唯夕以爲他是擔心自己放不下,開口解釋:“我在醫院見過他最後一面,可是最後……我還是有些話想對他說,說完我就會走……我發誓,我一定會走。”
莫裴猶豫片刻,終究将口袋裏的手機掏給她,最終隻是淡淡的丢下一句:不要再讓愛你的人爲你傷心了。
蘇唯夕緊緊的捏住手機,目光送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蠕動着薄唇,似有若無的聲音道:“拜拜了,裴哥哥。”
…
藍睿修開車沒有去公司,而是回到家中。
偌大的房子此刻即便是亮着琉璃燈也顯得格外冷清,冷清的燈光籠絡着他高大孤寂的背影,傭人該休息的休息了,李阿姨在房間哄戀戀睡覺。
藍睿修看到擺放在桌子上的粉紅色奶瓶,厲眸越加的深幽起來;腦海裏那張笑顔一閃而過,心裏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不是特别的心跳,也不是暖心,而是一種熟悉感……
這座房子裏還餘留她的氣息,她的茶杯就擺放在茶幾上,她的拖鞋整齊的擺放在玄關處;她的房間簡單的隻有一張床,一個化妝台,與一個簡單的衣架。
藍睿修鬼斧神差走了進去,看着她住過的房間;衣架挂滿她喜愛的衣服,被子折的整整齊齊,床頭放着幾本書;化妝台上擺了一些瓶瓶罐罐,還有一堆紙。
走近拿起才看清楚,原來是自己給她的——離婚協議。
翻到最後一頁,男方簽名處赫然呈現着自己龍飛鳳舞的字迹;而女方簽名處卻是空白一片。水墨筆被掰成了兩半,安靜的躺在一旁。
“藍睿修——你還不明白嗎?蘇唯夕愛你,她是真心愛上你,所以願意嫁給你!”
斯藍的話再次浮現耳邊,後脊骨明顯一僵,手指緊緊的捏着離婚協議,想到她坐在這裏,很想要簽字,可是怎麽也寫不出來,就連筆都掰斷了,也寫不出來自己的名字……
第一次,藍睿修覺得自己,太過殘忍。
他轉身坐在蘇唯夕的床上,回想着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他的内心是不讨厭蘇唯夕的;否則也不會選擇她來陪自己演這一場戲……
隻是——
隻是自己的心早已給了斯藍,即便是自己幾次三番想要收回了,也是無能爲力。
一直自認爲身份不凡,愛自己的女人不計其數,可心底是知道那些女人愛的隻是自己的身份,金錢與地位,而非他這個人……
蘇唯夕一直能做他的秘書,不正是因爲她忍受得了自己的苛責,冷嘲熱諷;換做别的女人早就哭鼻子,委屈的不幹了;隻有她。
隻有她,每次被自己罵過後,還能一臉笑嘻嘻的樣子,仿若無事。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持無恐。
你得不到的人,永遠在你心上環繞,對你偏愛,做很多對你好的事情,但是你卻對着偏愛你的人說着毫不在意的話,因爲你知道,她愛你,所以對她的感受毫不在乎,因爲知道她偏愛你,仗勢着她對你的愛,可以毫不收斂,肆無忌憚。
斯藍便是藍睿修心底永遠的騷|動;而蘇唯夕是他一直的有持無恐。
咚咚,叩門聲。
藍睿修擡起頭,目光射向門口看到門開後站在門口的李阿姨時,眉頭蹙起。
李阿姨顯然沒想到藍睿修會在蘇唯夕的房間,神色也是一愣下,短暫幾秒恢複過來,笑:“先生,怎麽沒回房間休息?”
“沒什麽。”藍睿修将離婚協議自然的放在自己的身後,眸光冷徹的盯着她,“你不休息來找她什麽事?”
“太太每天晚上都要爲你做夜宵,隻是今晚我見她還沒出來做,以爲她忘記了,想來提醒她。”
“夜宵?”藍睿修眉頭擰成一團,自己每天都工作到很晚,李阿姨每夜都會給他送一份夜宵,“夜宵是蘇唯夕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