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還活着。
——她還在這個城市。
斯藍想下車時,後面的車子卻猛地按喇叭,刺耳的聲音萦繞在耳邊,震的耳朵痛。很多車主都紛紛的探過頭叫嚷,快點開車,不要堵在這裏。
斯藍眼神深意的從那抹身影上掃過,後車鏡裏車主的叫嚷,不得已隻好發動車子,隻是眼神卻一直盯着那抹影子,漸行漸遠,消失不見。
藍睿修等了許久沒見她來,又跑出去接她,遠遠的看到斯藍走過來,臉色泛白,沒有血色,神色恍惚;不禁擔憂的問:“你怎麽了??”
“斯藍!”
“嗯?”斯藍終于回過神,眼神迎上他擔憂的眸子,朱唇輕抿:“你怎麽出來了?”
“看你很久沒過來,特意來接你。你怎麽了?”藍睿修沉聲裏透着擔憂。
“我沒事,進去吧。”斯藍定了定心神,集中注意力,壓抑自己不要再去想那個人的事。
藍睿修體貼的爲她點餐,斯藍一直在喝水,擡頭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牽強的一笑:“你爲何這樣看我?”
“你臉色很差,眼神又變回了scorpio的冷漠,疏遠,好像誰也不相信,所有人都是你的敵人。”藍睿修直白的開口,他不喜歡這樣的斯藍,明明就坐在自己的面前,卻遙遠的好像隔着千萬裏。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斯藍又輕啜了一口水,冰涼的水卻壓抑不住心裏的那股莫名的情緒,爲了不讓藍睿修繼續這樣話題,斯藍轉移話題的問:“政府那塊地投标成功,我想和你合作。恒哲目前的情況雖然不錯,但單獨做還是吃力了。”
藍睿修早就從許甯陌那得知此事,此刻聽她說,目光隻是灰暗了點。“爲何不找s.a?剛到國内,如果合作開發房産這一塊應該能一炮而紅,是一個很好的開端。”
“s.a一直在做電子産品與服裝,甯陌甚至有意将g&a編入,那邊夠他忙的。”斯藍從容不迫的開口,話語頓了頓,“說直白點,之前的合作讓你有這個麻煩,所以要想找合作人,自然第一個找你!補償也好,愧疚也罷,随便你怎麽想。隻要合作愉快,結果是令雙方滿意,過程與目的不重要不是嗎?”
“現在你倒比我更看得開。”藍睿修薄唇勾起,說不清是諷刺還是自嘲。
“我們都是生意人,在公司的決策上自然一切以公司利益爲先。我不排除我找你是有私心,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和你合作我不必防範太多。”
如今的藍睿修不會再做傷害斯藍的事不是嗎?
“這樣看我要是拒絕你,豈不是不識擡舉,自視清高?”邪魅一笑後,厲眸肅穆的落在斯藍的鵝蛋臉上,“我答應你,若你成功拿下那塊地,我便與你合作。”
斯藍舉起杯子:“那就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藍睿修厲眸裏暗藏着落寞,自己完全可以拒絕她,隻是想到許甯陌的話,想到她這般的小心翼翼的維護自己的自尊,不惜把自己貶低成滿身銅臭味的商人,又如何能拒絕她。
怎麽忍心拒絕她。
這頓飯吃的不算太愉快,兩個人都各懷心思;誰也沒察覺到彼此的異樣,斯藍陪他喝了點紅酒,去洗手間時給許甯陌打電話問他有沒有時間來接自己。
心緒不甯又喝酒,她不想開車,以免有意外。
藍睿修與她一道去停車場取車,邊走邊聊,斯藍餘光掃過他俊冷的容顔,憋在心裏的話終究還是說了出來,“藍睿修,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事?”藍睿修停下腳步。
“這麽多年你爲何一直讨厭秦心?”
藍睿修垂下眼簾幾秒,在斯藍以爲自己得不到答案時,忽然開口:“其實你上次說對了。”
“因爲我早就看出來秦心和我是同類人,在我們的心裏沒有什麽能比利益更重要。試問,這個世界有誰會喜歡有另外一個自己?”
“抱歉……我當時……”。
“你沒說錯什麽,何必道歉!”藍睿修無所謂的扯唇,深沉的眸子裏蒙上薄霧,“我從來都不覺得這個世界有什麽會比利益更重要。生活在這樣的家庭,環境,雖說先天條件優越,可也因爲這樣的優越無論我們做什麽都會被遮擋。我不願意從政也是不想活在上一代人的光環下,包括藍斯辰不從政也是如此,隻有藍雲笙最聽話,他不想讓父母失望,從軍。”
“沒想到他最後被編入國安部裏。”
藍雲笙現在的職業雖然沒對藍睿修明說,但從上次的事他這麽聰明怎麽會猜不到。
斯藍從他的神色上看到一絲陰郁,這才察覺到其實生活在那樣的家庭,他們并沒有平常人那樣幸福;在所有不堪的真相被剝開後,更是諷刺。
明明全是上一代的私欲犯下的錯誤,卻讓他們三個人都飽受折磨。
“爲什麽不恨我?”斯藍忍不住的想問:“如果沒有我的存在,現在的藍家依舊輝煌。”
你應該恨我的存在,恨我毀了藍家才是。
“别說傻話。”藍睿修輕笑一聲,厲眸犀利的盯斯藍,“你我扪心自問,如果沒有你來掀開遮住真相的幕簾,這些秘密就真的不會被人發現嗎?”
“這個世界是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有永遠的秘密。無論藍家現在是怎樣與你沒關系!反而是你,要不是我和藍斯辰,你也不會受那麽苦,連命都沒了。”
“斯藍,你要記住,你沒欠過這個世界,沒欠過藍家,是命運是藍家欠了你太多。”
“一切都過去了。”斯藍薄唇微抿,水眸山明水淨。
“是啊!一切都過去了,所以你沒必要想!真想的話想想到底誰适合陪你一輩子!”藍睿修勾起玩味的笑容。
無論你怎麽想,那個人都不可能是我。事一了她。
“你先走,甯陌會來接我。”
不知不覺走到停車場,藍睿修的車子與斯藍的車子中間隔了一輛車,就好像他們之間永遠隔着一個人。
以前是藍斯辰,現在是許甯陌。
藍睿修點頭,不是他不夠紳士陪她等許甯陌。委實是不想親眼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坐進别的男人車裏。
“藍睿修……”在他坐進駕駛位時,斯藍急忙的開口;藍睿修搖下車窗眼神詢問她還有什麽事。
斯藍遲疑片刻,“爲什麽你會那麽讨厭藍斯辰?”
即便他是**的産物,那也不是他能選擇的,更不是他的錯。
藍睿修厲眸怔了怔,薄唇勾起浪蕩的笑意,似玩笑的回答:“如果我說,我讨厭他是因爲你信不信?”
不等斯藍反應過來,他又說:晚安,笨女人。
驅車,絕塵而去。
因爲如果不是藍斯辰,或許一切都不會發生,或許自己不會離你那麽遠;如果不是藍斯辰占據你的心,住在你心裏的人會不會隻有我。
你不會遇見别的男人,更不會愛上别的男人。
我這樣說,你信不信。
信不信,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斯藍不知道站在原地多久,直到許甯陌打車過來走到她面前。斯藍将車鑰匙遞給他,抿唇道:“甯陌,帶我去一個地方吧。”
許甯陌沒多言,接過車鑰匙。
斯藍下車到看到“她”的地方,周邊的商店都關門了,安靜幽清,唯有路燈散發着幽幽的光芒……
許甯陌站在她的身邊,“發生什麽事了?”
斯藍沒回答他,隻是轉身打開後備箱拿出一瓶紅酒。靠着車身,拔掉的木塞丢進車座裏,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讓我喝幾口,不然我怕自己沒勇氣說。”
許甯陌點頭,默不作聲的在她的身邊,感覺到她的心情不好,甚至說是“沉重”。
“因爲藍斯辰我認識了秦心,第一次見她,我就在想,這個世界怎麽會有這麽好的女子。高貴優雅,端莊溫婉,她就像白天鵝,而我在她面前完全是隻醜小鴨。”
“她是藍睿修的女朋友,我是藍斯辰的女朋友。她計較我的出生和我做朋友。那時我真的将她當做人生中第一個好朋友。”
斯藍想到那段日子,被酒精染紅的唇瓣嫣紅勾人,漾起自嘲的笑容。
“隻是我沒想到這樣一個美好的女子,會處心積慮的害死我的孩子,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做賭注,讓我在新婚之夜被自己的丈夫親手挖走我的心髒。”
“我知道,她隻是想我們的婚禮因爲她而取消,她沒想過要我的命;可若不是她,我怎麽有四年的噩夢。你知道嗎?她在知道一切後,用我的心髒活着卻對我沒有任何的抱歉,甚至認爲這是應該的。能把心髒給她是我的榮幸……”
許甯陌沒說話,一種複雜深沉的目光盯着斯藍,隐藏在身後的手緊緊攥成拳頭。
對不起你的人,不是秦心,是我。
“她完全不是我心裏那個美好的秦心了。我什麽都可以不計較,我甚至可以把過去的事全部抛開;可爲什麽?爲什麽她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