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甯陌沒有拆穿她的隐瞞,不管她在英國發生什麽事,不管看得有多清楚,隻要她不想讓自己知道,自己便一直裝作不知道。
她的難堪、邋遢、狼狽,他不曾介意過一分一毫,隻是遺憾,不能陪在她身邊,不能親力親爲的照顧她。
眼睜睜三個字何從如此的殘忍過!
斯藍枕在他的膝蓋上,閉上眼睛,纖長卷翹的睫毛薄如蟬翼靜止投下一片青影;白皙的肌膚與紫色的長發形成明顯的對比。緊抿着的唇瓣好似熟睡的孩子般倔強。
“艾恩的事……”許甯陌回過神,低頭看到她熟睡的模樣,聲音戛然而止,薄薄的唇瓣流着如春暖花開的溫柔笑意,小心翼翼的傾身,輕吻落在她的額頭上。手指溫柔憐惜的摩挲着她的輪廓。
“歡迎你回來,阿斯。”
斯藍是被吵醒的,坐在沙發上,身上蓋着薄被,而赫連澤站在餐桌前,偷吃着許甯陌準備的早餐。
許甯陌從廚房走出來,看到她醒來,昨晚的疲倦消失不見,眼神裏的光溫暖稍縱即逝,“快去洗漱,吃早餐。”
“哦。”剛睡醒的斯藍面對他們,腦子還沒恢複過來,慢蹭蹭的去洗漱,在衣櫃裏找到之前留下的衣服,全部幹淨整潔,換好衣服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我的衣服你之前處理過?”不然不會連點味道都沒有。
“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回來,衣服我定期送去洗衣店清洗,還有包包什麽都可以現用。”
“謝謝。”斯藍低頭吃東西,嘴角忍不住的勾起笑容,心裏流動着莫名的情愫;甯陌比以前更細心體貼,竟然将生活細節都牢牢的記在心裏。
手藝也比大半年前好很多,之前明明連碗都不會洗。
“寶貝,你這次回來有什麽打算?”昨晚許甯陌來後,公司又出事,赫連澤不得已隻好先回去,今天一大早跑過來,順便想了解一下昨天是什麽情況。“你真的在機場遇到艾恩了?”
“恒哲總不能靠你們維持下去,我今天就回公司開始着手處理公事。至于艾恩——”斯藍聲音停頓了一下,眼神認真的看赫連澤,“我在機場碰到她時,感覺她隻是想快點離開這裏,一心想離開這裏的人怎麽會跑回方岩的房子裏自殺?大概是驗屍報告下來,知道艾恩的死是人爲。介于艾恩的身份敏感,又有人在背後搞鬼,想找個替罪羔羊,我很無辜的就是那隻羊。”
隻不過那幾個警察太無知,不知道斯藍的真正身份,不過是自找麻煩。
“背後的人?”赫連澤一時間沒明白過來。
斯藍眼神亮晶晶,“死在方岩家中,可現在方岩一直沒露面,外界的人會怎麽想?”
赫連澤明白過來,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許甯陌見他們倆興趣正濃的樣子,墨眉蹙了一下,“你對這個案子很感興趣?”
“我一直對解剖很有興趣。”斯藍言簡意赅的回答。
“s.a已經徹底從英國轉移到國内,林九也将回來。你專心打理恒哲,解剖是法醫的工作。”許甯陌将剝好的水煮蛋放在她的盤子裏。
不是他**想束縛斯藍,隻是這次的案件牽涉到政府那一塊,他不想斯藍涉險。
“現在警察已經盯上我,我想就算我不是兇手,他們也還是會繼續懷疑我,派人跟蹤我!”斯藍無奈的聳肩膀。
“不許查這個案子。”許甯陌無視她的話,直接挑明了。之前斯藍對喬雪和管家的死有多執着,多想知道兇手是誰,除了是想扳倒藍家外,多少是因爲内心對案子的幕後真兇感興趣!
許甯陌内心懊惱,以前怎麽就沒發現這個孩子其實對查案子很有興趣。
斯藍眼神睨了赫連澤一眼似乎在表達自己的幽怨,想說自己對這個案子很有興趣,很想知道兇手是誰;無奈許甯陌的表情太過嚴肅,要是真這樣說,恐怕這頓早餐要不歡而散了。
赫連澤回斯藍一個你活該的眼神,幸災樂禍!
“我要去公司,晚上會早點回來,你也早點回來,開我的車。”許甯陌将車鑰匙給斯藍。
車鑰匙上還挂着粉紅色的小豬,斯藍有些意外,難得他沒有把小豬擰下來丢垃圾桶裏,飯桌上的不快一瞬間抛之腦後,點頭,“我會早點回來做晚餐。”
“不用,我來做。你想吃什麽?”許甯陌想到之前她切菜傷到手,現在還心有餘悸。
斯藍也想嘗嘗他的手藝到底進步多少,想了下,張口就來:“糖醋魚,紅燒排骨,香菇炖雞,清炒木耳,再多一盤涼菜好不好?”
赫連澤吞了吞口水,舉手:“我要求今晚來蹭飯!我要吃玉米烙!”
許甯陌直接無視他,送斯藍下樓!
赫連澤幽怨的蹲地上畫圈圈,死變态你還不給本少爺滾回來!!!!本少爺就快要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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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藍第一天回公司,自然是全公司的人迎接,她走個場子官方的說兩句,回到辦公室立刻讓秘書交代這半年公司的動态,安排幾位經理來見自己。
秘書點頭,立刻去辦,沒一會折身回來,“總裁,你的花。”
一大束藍色妖姬盛開争豔,彌漫着清香,花瓣上還挂着晶瑩的水珠,隻是沒有卡片。
“誰送的?”
許甯陌應該做不出送花這樣的事,赫連澤更不會。其他人大概還不知道自己回來!
“不清楚,沒有卡片。”秘書掃了一眼鮮花,琢磨不透斯藍的想法,詢問:“要插到花瓶嗎?”多有想你。
“随便找個花瓶。”藍色妖姬看着還算順眼,留在辦公室點綴也不錯。
斯藍忙了一上午的工作,午飯都是秘書幫忙訂餐,吃完休息的時間都沒有,立刻招幾個自己的信任的人到辦公室咨詢這半年的情況,順便也将之前與天藍的合作問仔細了,賬目上沒有任何的問題。
眼下公司最大的工程是與天藍公司一同競争一塊地皮,很顯然目前天藍那邊與政府接洽次數過多,但政府還沒表明态度;此次地皮将會以競拍的方式出手,看樣子政府是不想讓天藍獨大,可目前自己被艾恩的事纏身,政府那邊大概也不會願意讓恒哲接手。
這件事看樣子很棘手。
“總裁,藍總裁來了。”
“請他進來。”斯藍剛想給藍睿修打電話,他居然主動過來,應該是收到風聲知道自己回來了。
時隔大半年不見,藍睿修倒未有什麽變化,神色依舊威嚴高傲,厲眸嚴謹又有玩味;眼神落在斯藍身上時多了幾分笑意。餘光掃到茶幾上的花瓶,薄唇也笑了,“看樣子你很喜歡我送你的花。”
斯藍有些意外,“花是你送的?你早知道我回來了。”
“昨晚風穩給我電話了。”藍睿修坐下,看到她依舊清瘦,精神卻明顯好很多,“看樣子你已經痊愈,應該能比我活的還久!”
斯藍隻是抿唇一笑,“謝謝你這半年對恒哲的關照。”
“真想謝謝我,今晚和我一起去吃飯!”
“抱歉,今晚答應甯陌要回家吃飯。”斯藍歉意看他,藍睿修的臉色緩慢的往下沉,眼神裏的光都變得複雜閃爍,斯藍實在有點過意不去,“要不……晚上一起吃甯陌做的飯?”
“那我不客氣了!”藍睿修果斷的答應。
斯藍無語,其實我隻是随口提一下,沒想到藍睿修會這樣的爽快。但願晚上甯陌不會生氣。。
“對了,關于地皮的事我想不通,理論上政府應該是直接交給天藍。爲何這次要競拍?我知道你很想要這塊地皮。”
藍睿修無所謂的勾了勾唇角:“沒什麽,政府想怎麽玩我們左右不了,頂多是陪他玩。”
斯藍若有所思的點頭,隐約察覺到藍睿修有所隐瞞,隻是現在自己問,他大概也不會說。兩個人又閑聊了幾句,包括之前的合作得到的回應很好,赫連澤這個形象代言人也沒找錯。
藍睿修臨走時将一把鑰匙放在斯藍的辦公桌上。
斯藍不解,“什麽意思?”
“當初看工地時,我見你的眼神一直沒離開過建築,這些年你一直沒一個安定的地方。我在7樓給你留了一間複式房,還沒有裝修,你可以按照自己喜好裝修。”藍睿修雙手放在口袋裏,低眸看斯藍小臉詫異與複雜,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繼續說:“已經登記在你名下,我沒什麽意思。”
“隻是,無論你選擇和誰在一起,至少你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藍睿修離開,斯藍看着鑰匙久久回不過神來。自己并不是沒有錢買房子,是從沒想過這個問題;隻是沒想到自己的眼神出賣了自己,而藍睿修捕捉到自己的渴望一直記在心裏。
這樣的事還真不像藍睿修做事的風格,可卻又是他做的事。
半年前自己和他坦白自己對甯陌的感情,他沒有憤怒,沒有不甘也沒有質問,隻是失落的自言自語後要自己答應他一件事。
藍睿修還是以往的藍睿修,做事決絕,雷厲風行,不可一世;可他也不再是以往的藍睿修,他學會不再勉強感情,不再咄咄逼人的強要别人的回應。
無論藍睿修對自己的感情還有多少,斯藍心裏清楚這棟房子自己不能要,可又不知道怎麽還給他。
斯藍快下班時看到秘書在和藍睿修的秘書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麽。她們的感情很好?
停下腳步的瞬間,她們也看到了斯藍,停止交談,走到斯藍面前,客氣道:“總裁。”
“你們是朋友?”斯藍的眼神忍不住多打量了下藍睿修的秘書,有點疑惑,她不像是藍睿修喜歡用的人;藍睿修一向習慣精明能幹的秘書。
“我們是朋友,但我們隻聊生活的事,對于公司的事絕口不提。”斯藍的秘書恭敬的開口解釋。
藍睿修的秘書也狠狠的點頭:“我們真的沒說過公司的事。”
“我隻是沒想到你們會成爲朋友,沒别的意思。”斯藍淺顯一笑,不想讓她們有壓力,“你們想去哪裏?我開車順便送你們。”
“這不……”
“我電腦好像沒關,你幫我關一下!我和她在停車場等你。”斯藍淡淡的打斷秘書的話,側頭對藍睿修的小秘書道:“我們走。”
斯藍和她走進電梯,藍睿修的秘書一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斯藍,還以爲斯藍沒發現,忍不住的多看了幾眼。
“你叫什麽名字?”
斯藍兀自的開口讓小秘書驚了下,小心的說:“蘇唯夕。”
“很詩意的名字。”
蘇唯夕扁了扁嘴:“總裁說很矯情的名字。”
“他嘴巴一向很毒辣。”斯藍想到以前藍睿修對自己說的話,比這更過分的都有,要是蘇唯夕聽到是不是會直接被罵哭?
“哪有。”蘇唯夕見斯藍不是那麽的冷漠可怕,甚至還會有一點笑容倒也不怕她了,話便多起來,“總裁對你嘴巴就不毒辣。”
“我?”斯藍挑眉頭:“那是你沒聽到他以前罵我的樣子,用面目可憎形容一點也不誇張!”
“不會吧!”蘇唯夕拉長音,眼神裏滿載着不相信,“因爲天藍與恒哲合作的事讓之前的業主對政府言辭頗多,對天藍過分渲染,政府現在對天藍有偏見,故意壓着那塊地皮不給我們天藍,可總裁一點都不生氣,難道不是因爲你嗎?我從來沒見過總裁有爲誰親自去花店選花,還特意囑咐人家要完整無恙的送到。”
叮咚一聲電梯門開了,斯藍卻站在原地沒動。
政府不給天藍那塊地皮是因爲之前天藍和恒哲合作的事?他在自己面前隻字未提。如果不是自己一定要讓他們圓滿解決之前的爛攤子,不讓别人的血汗錢打水漂,那些人大概也不會把天藍當做救世主,不會對政府造謠。
一時間,斯藍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這麽大一個人情,自己要怎麽還?手緊緊的握着口袋裏的鑰匙,原本是想要蘇唯夕将房子鑰匙還給藍睿修,這下子真不知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