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帝聽董承說完,怔愕半晌。
獻帝現在年齡還小,隻有十一歲,按照現代說法,一個小屁孩而已。他的分析和識人能力都是十分有限的,否則的話,根據吳凡的行事風格分析一下,張貴那番話裏包含多大水分也就顯而易見了。
至于董承,張貴是他府上比較寵信的一個下人,被吳凡手下間接打死,自然懷有的怨氣,加上張貴臨死前那一番添油加醋地描述,董承雖然也明知其必有水分,但仍然以其爲據。
說到底,董承就是想借獻帝之手除掉吳凡。其原因,即有張貴被打死的私怨,又有吳凡架空獻帝的公仇。和王允一樣,董承也是個忠君派,表面上随波逐流,暗地裏卻是對吳凡十分不滿,而這一次的張貴事件,實際上就是一根導火索,直接将董承積聚已久的仇恨引爆。
獻帝怔愕半晌後,懾懦着問道:
“張貴真是這麽說的?”
董承道:
“千真萬确”
獻帝不由得一臉愁苦地道:
“這該如何是好?吳凡手握重兵,手下僚将衆多,即便是朕也拿他沒有辦法啊”
董承道:
“陛下莫驚。吳凡身爲曹軍都督,而曹軍最爲忌憚者,非袁紹莫屬。隻要我們能得到袁紹的幫助,誅殺吳凡,則陛下就可乘勢逃出洛陽,往河北躲避,屆時曹操必不敢率兵來追,陛下就可安枕無憂矣。”
這個董承,也夠天真的,他以爲天下諸侯隻有曹操會架空獻帝,其它諸侯都是一心向漢的。殊不知,獻帝真要到了袁紹手下,隻會比現在更慘。
獻帝聽董承這麽一說,皺着眉頭道:
“此前愛卿不是向朕說過,袁紹由于軍糧供給不上,已經無力支持大戰了嗎?既然如此,又如何讓袁紹派兵來攻打洛陽呢?況且那吳凡之武勇實乃萬人莫敵,朕曾親眼見過,縱使整個洛陽被袁紹軍團團圍住,也不見得能殺得了吳凡。”
董承搖頭道:
“陛下,臣并非是想讓袁紹率大軍來攻取洛陽,而是讓袁紹派一小隊精銳,伏擊吳凡。”
在獻帝疑惑的目光下,董承繼續道:
“臣聞袁紹手下有一批極爲精銳的部隊,從數十萬大軍精挑細選而編成,不過千人,名爲先登死士,個個身手不凡,悍不畏死。如果陛下能得這些先登死士相助,暗埋伏在後花園,陛下再将吳凡邀來,屆時先登死士一擁而上,吳凡縱使有登天入地之能,也是必死無疑隻是……”
獻帝急道:
“隻是什麽?”
董承道:
“先登死士乃是袁紹手下最爲精銳的部隊,輕易不上戰場,更不會輕易離開袁紹身邊。陛下若想借用這些先登死士,還需拟血诏一封,再由臣親自送去,方可成功。”
獻帝依言而行,命太監取過短刃,劃破右手指,寫下一封血诏,交給董承。
後者将血诏揣在懷,告别獻帝,正欲離開。獻帝這時又叫住董承,猶疑道:
“愛卿,朕方才想了一下,你那個名叫張貴的役人所說可都是實情?莫要冤枉了吳凡。”
董承沒想到獻帝小小年紀,竟然還能想到這樣的細節,頓了一下,道:
“陛下好仁慈,那吳凡架空陛下,甚至将陛下之大臣調往外地時,可曾想過陛下的感受?爲了大漢江山,爲了漢室社稷,陛下切勿猶豫”
董承玩了個轉移注意力的方法,巧妙地避開了獻帝的詢問,并進一步堅定獻帝的決心。
這個辦法很奏效,獻帝聽罷,喃喃道:
“爲了大漢江山,爲了漢室社稷……罷了,就依愛卿之言,快攜血诏前往河北罷。”
董承再辭獻帝,出了書房,徑往皇宮正門而來。
目前洛陽的軍隊分爲兩派,以皇宮宮牆爲界,宮牆内爲天子所屬之重步兵,人數不到二百。宮牆外爲吳凡所屬之曹軍第二軍團,人數六萬餘。此時在皇宮大門外值守的軍隊,自然就是藍色軍裝之曹操軍。
董承在走出正門之際,故意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還主動與率兵在此值守的臧霸叙談了幾句。随後告别臧霸,徑直回到家,準備好馬匹盤纏等物,即刻出府,望洛陽城東門而去。
剛出府門沒多久,身後一個聲音傳來:
“董公留步”
董承一聽這聲音,驚得一身冷汗,來者不是别人,正是曹軍都督,洛陽太守吳凡
董承駐馬站在原地,閉着眼平複了一陣呼吸,又擡起袖子擦了擦臉,這才拔轉馬頭面向走來的吳凡,于馬上拱手道:
“不知督都叫某有何貴幹?”
董承官品比吳凡高了一級,二人又沒什麽交情,因此,董承這樣于馬上回應的方式,對于平時不怎麽擺架子的吳凡來講,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這個時候,吳凡就已經來到董承馬前,着意觀察了董承一陣,尤其是董承的面色。看得董承渾身直抖,就在他以爲自己被吳凡看出什麽的時候,吳凡突然開口道:
“董公,聽聞你告病在家,爲何突然出現在這街上?”
董承聽到這裏,稍稍松了一口氣,道:
“某隻是昨夜偶感小疾,現在已經無恙,就想出城去轉轉。”
吳凡哦了一聲,點了點頭,随後又看着董承的臉道:
“既然董公已經無恙,爲何在這隆冬時節卻又滿頭大汗?”
董承支吾了一下,道:
“應當是久不騎乘,加之身體尚且虛弱,故而滿頭大汗矣。”
吳凡再次點了點頭,又問道:
“不知董公此次出城,欲前往哪裏?”
董承回道:
“四處閑逛,尚無目的。”
吳凡這時突然道:
“不如某與董公一同出城,四處閑逛一番如何?”
董承一聽,頓時語塞,正在不知如何作答,吳凡已是呵呵一笑,道:
“某說笑耳,某今日尚有要事在身,待他日再與董公一起吧。”
董承如釋重負,臉上也強堆起幾分笑意,向吳凡拱手告辭,拔馬就走。
剛剛走出不到十米,身後吳凡又高聲道:
“董公且慢。”
董承剛剛放回肚子裏的心立即又懸到了嗓子眼兒,強做鎮定,轉回身來向吳凡道:
“不知都督還有何事?”
吳凡一邊向着董承走,一邊道:
“昨日,董公府上役人張貴,因欺壓平民,且藐視公堂,被本都督一怒之下,将之掌嘴并杖刑五十。此事,董公想必已是知道了罷?”
今天早朝結束後,吳凡剛一回到宮城正殿,就收到駐所衛兵來報,說牆外的張貴不見了。目前洛陽城内還沒聽說哪家酒樓有做人肉叉燒包生意,吳凡聽到這個消息,就知道張貴肯定是被董承府上的人給擡了回去。
董承聽到這裏,懸着的心又放了回去,故做輕松地道:
“知道,都督教訓得極是。”
吳凡歎道:
“董公身爲二品朝臣,府役人衆多,平時還需嚴加管制,以免讓這些污雜之輩壞了董公英名啊”
吳凡這話說得是實心話,董承若是能從感悟到吳凡的誠意,就此作罷,日後至少可以像其他朝臣那樣善始善終。但他沒有停止自己的計劃,仍然認爲自己的計劃是絕對完美的,百分之二百可以成功的。
于是,根本沒把這番話放在心上的董承應付道:
“都督說得極是,某自此以後,自當對府役人嚴加管教。”
話說到這裏,吳凡不再多說什麽,無聲地向董承拱手作别。董承見此,連忙也向吳凡拱了拱手,随後就策馬出城去了。
直到董承已經走遠了,吳凡這才看着董承的背影,緩緩放下作拱的雙手。
随後,吳凡對身邊一名衛兵道:
“立即找到荀彧,讓他派一名精幹間諜,暗跟随董承,看他往何處去。”
荀彧帶有“間諜”技能,手下有間諜多名。吳凡沒這個技能,就算他想培養間諜也是不得要領。因此類似這種暗諜報類的工作,吳凡每次都是交給下屬。
衛兵領命,如飛般跑了。
在這之後,又過了一會兒,崔莺莺和貂蟬還有玲兒從後面大街上趕了過來。
前面吳凡對董承所說的“要事在身”,其實就是賠二位夫人看戲。眼下洛陽城一切秩序井然,治安度又高達00不降,其它軍政事務交給僚将就完全可以了,吳凡現在根本就沒什麽事。
興緻來了,看戲,喝酒,下棋,訪友,生活就是這般美好。
今天玲兒在早市買菜的時候,聽說洛陽城内某大型酒樓的皮影戲班子,新拍了一出戲,名爲“吳都督怒懲惡徒”。昨天夜裏一經上演,立即讓這家酒樓人氣暴棚,洛陽城内外聞知此消息的百姓們,趨之若鹜,争先前去觀看。
玲兒回到府上後,将這個消息向崔莺莺和貂蟬一說,二人頓時興奮不已,纏着吳凡一定要帶她們去看這場戲。吳凡本來對這事不怎麽在意,因爲昨天在教訓完張貴後,系統已經提示過他“你的事迹在民間廣爲傳頌”,這個皮影戲班子的做法,不過是将自己的事迹在民間傳頌的途徑之一罷了,可能爲了吸引觀衆還能帶點藝術加工成分,僅此而已,有什麽好看的。
不過,吳凡雖然對此沒什麽興緻,但架不住崔莺莺和貂蟬在玲兒的鼓惑下,好奇心越發強烈,非得要吳凡帶她們去看這出戲。因此,最終拗不過二位夫人的吳凡,隻好帶着她們趕來這家酒樓,看這出“吳都督怒懲惡徒”的皮影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