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季少岚派暗士秘密潛入朝陽王朝的皇宮内,找到方箐提到的那個舊時禁衛軍首領,那首領親眼目睹太子南宮蒼跟公主南宮夏死在幽冥宮宮主手中,他早就暗中密謀推翻幽冥宮的控制,如今他見到深夜拜訪的蒼夜暗士,手持先帝南宮立的碧玉指環,當下什麽話都沒有說,便雙膝跪地,毫無半點猶豫地聽從蒼夜王朝大将季少岚之命。
由于朝陽王朝舊部将士中很多人不滿幽冥宮的控制,他們紛紛提供軍情情報,蒼夜大将季少岚跟落月少将盧進二人幾乎沒有費多大周折,他們裏外接應,勢如破竹,不到三日,十萬大軍踏進了朝陽王朝的京都,攻破了宮門,推翻了幽冥宮的控制。
消息傳到鳳舞皇宮中,那幽冥宮宮主輕輕波撥弄琴弦的瑩玉手指微微地頓了頓。他擡眸,眼中的笑意慢慢地暈開。
“本尊并未聽清楚,再說一遍。”音色聽來無比悅耳,又似出鞘的寶劍,鋒利無比。
前來急報的侍衛不由地打了一個寒顫,卻不得不再禀告一次。“回宮主,朝陽王朝被攻破了,我方全軍覆沒。對方似對我們幽冥宮的行動了若指掌,不等我們攻襲,便被對方識破。”
铿——
尖銳的琴聲,忽而如電飛出,斷裂的琴弦刺入侍衛的咽喉處。侍衛悶哼一聲,倒了下去。
“謊報軍情,擾亂軍心者,殺!”藍衫男子面色如常,依舊笑若春風,他眼角的餘光飄了飄旁側的青衫男子。
“風堂主,麻煩你清理了,本尊不喜歡看到血。”玉指撥起,他盈盈而笑道。
風于揚恭敬道:“是,屬下明白。”他揚手一起,單手拖着侍衛出了宮門,扔到冰冷的台階上,轉頭吩咐兩旁的侍衛。“擡出去處理掉。”
回身,他默默地走到殿前,站立一旁,并無吭聲。
藍衫男子眼中掠過一道飛光,淺淺的笑意,浮動唇角,他道:“風堂主,你猜猜看,落住西臨客棧的夙烨、夙漓,還有方箐,他們何時會到本尊這裏來呢?”
風于揚低眉,眼中閃過一道驚愕,而後又恢複如常。他淡淡回道:“屬下愚鈍,恐怕要讓尊主失望了。”
藍衫男子撇了一眼他乖巧順從的面容,他微笑道:“三天,恐怕不到三天,他們就該來找本尊了。”他揚手一起,眼波平靜無痕。“傳令雨堂主可以開始計劃了,本尊會另外派人協助她的。”他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邪惡光芒,陰寒冰冷。“還有,幽冥宮那邊,通知他們撤離主壇,隻要一等夙煜攻擊幽冥宮,便立即啓動暗道機關,将他們統統埋葬在幽冥宮裏。”
“是,屬下遵命。”風于揚躬身告退,轉身之際,他平靜無痕的黑眸中,飛起一道詭異的光芒。那一瞬間,他乖巧順從的奴才相,蕩然無存。
琉璃國夙家莊園内,傳來一陣嘻嘻哈哈的瘋癫笑聲,身着翠綠衣衫的女子,蓬頭垢面地遊蕩在花園中。
但見她時而發笑,時而發癡,時而望着天空,時而望着鮮花,神情癡癡呆呆的。
撲騰——撲騰——撲騰——
天空中忽然飛來一大群的翠鴿,她癡笑着飛撲過去。“小鳥,小鳥,你要乖哦,乖哦,姐姐給你糖果吃,要是不乖的話,我就吃了你,吃了你!“蓦然,她神情變得兇殘無比。旁側看守她的侍衛搖搖頭,不再去理會她。
她癡呆的眼睛,那層迷離的霧氣在瞬間消散而去,變得靈動起來了。但見她悄悄地取下其中一隻翠鴿腳下的信箋,揉開輕輕一看,蓦然眼裏波光微震,似在猶豫不決。突然,鑽心刺骨的疼痛,蔓延她的全身。
她又需要解藥了,特内的毒液快控制不住了。
額頭冷汗吟吟,她冰透的水眸,微微掙紮了一下,蓦然沉寂光澤,變得幽森毒辣。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顧不得了,她似下了決心怎麽做了。
嘻嘻哈哈——
靠近的腳步聲,讓她的眼眸又蒙上了白白的霧氣,她瘋瘋癫癫地起身,身形不穩地遊逛而去。
灌木林中,一道鮮豔的紅紗,淡淡飄起。她水靈靈的眼眸中閃過一道怒色,提劍想要沖過去,卻被一隻溫潤的手給扣住了手腕。
她側目,神色微微一震。“怎麽是你?爲什麽攔着我?讓我去教訓教訓那個白眼狼。”她心中憤憤不平。想不到十幾年來的姐妹感情,她竟然不知道綠衣心中在想些什麽,也不明白她爲什麽要那麽做。難道少主待她不夠好嗎,國君跟皇後娘娘待她不好嗎?她真是個白眼狼,養了她十幾年,她還反咬一口。
原先方箐來信囑咐她,她還不相信綠衣會是裝瘋賣傻地給幽冥宮辦事,現在由不得她不信,剛才綠衣的所有表情都落在了她的眼中,她是憤怒啊。
“你這顆木頭腦袋,不要阻擋姑奶奶我辦事。”紅袖揮開霍剛的手,她眼中燃燒着火焰。
“你這麽去質問的話,反而誤了少主大事。驚動了綠衣,就等于驚動了幽冥宮,你真是按耐不住性子,難怪三小姐要讓我看着你,免得你誤事。”霍剛皺眉道。
紅袖一把推開霍剛。
“我的事,不要你來管。姑奶奶我還分得清輕重,不會胡來的,哼——倒是你,自己的事情管好就成了,其他的,不勞你費心,你這顆木頭腦袋。”她憤怒歸憤怒,也明白她不能做什麽的。她剛才也隻不過是想要跟上去,看看綠衣究竟搞什麽鬼而已。
“你——”霍剛怒意浮動雙眉間,他握緊雙拳,想要揍她一頓。這個臭丫頭,怎麽老喜歡跟他擡杠,老喜歡跟他作對呢。
紅袖蓦然紅了眼眶,她走上前去,閉上眼睛。“你想打我嗎?那你打啊,打啊,有本事,你這顆木頭腦袋,打我啊。霍剛,你就是一顆木頭腦袋,你打我啊,打我啊,讓你打。”她步步逼近,到了他的下颚處,擡頭嘟嚷着嘴角,死死地皺着眉。
霍剛憤怒不已,他不是木頭腦袋。這個死丫頭,别以爲他真得不敢揍她,他——他——火氣一上來,他伸拳便出,拳風刮過,吹拂了紅袖額前的發絲,紅袖本以爲霍剛真的打下來,沒想到,霍剛卻在離她鼻尖不到一絲絲的距離上停了下來。
他看着她近距離的樣子,幾乎呼吸浮動在他的臉頰上。她安靜的時候,跟她張嘴發怒的時候很不一樣,看起來純真無邪,恍若精靈。她平常愛生氣嘟嚷的紅唇,嬌嫩柔潤,泛着點點月色的迷離光澤,此刻她唇瓣微微地動着,帶着清純跟魅惑雙重的氣息。
霍剛看着她越發靠近的身體,聞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體香,蓦然地臉頰發燙,他心中一動,也不知道怎麽了,似中邪了一樣。
他低頭下去,蓦然捕獲了她的紅唇,憐惜而溫柔地吻了上去。
紅袖等了老半天不見動靜,忽而覺得唇瓣有什麽柔軟的東西壓上來,潤潤的,還帶着發燙的溫度。她蓦然睜開眼眸,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霍剛在吻她,他怎麽會——她的臉立即紅了,若朝霞一樣,美豔動人,紅若霞光。
霍剛眼見紅袖瞪着他,他心神一慌,唇瓣離開了她的紅唇。他怎麽輕薄了她?他剛才是怎麽了?他等待着紅袖的咆哮跟怒火。
但是她卻嬌羞地低着頭,神情中顯露一抹夢幻少女一樣的甜美光澤。腦袋忽而似被一道雷電霹過,他在瞬間,似明白了。
霍剛似明白了紅袖爲何時刻跟他作對的原因了,也明白三小姐偶爾眼睛裏閃過的無奈,那是對紅袖丫頭的同情,對他的失望。此刻想起過往種種,他的腦袋似忽然開了竅,明白紅袖所做的一切反常,明白她一直激怒他是爲了什麽了。
揚起唇角,他笑了笑。“紅袖,我終于明白你爲什麽叫我木頭腦袋了。”
紅袖拳頭不斷地砸在了他的胸膛上,她臉蛋通紅通紅,嬌羞道:“你這個家夥太壞了,叫你欺負我,叫你嘲笑我,你笑吧,笑死好了。就知道欺負人家,我是喜歡你了,那又怎麽樣,你笑好了。”她别扭地躲避霍剛的視線,心中的秘密被他看穿了,她有些喜悅,同時又有些緊張。
她緊張他根本未将她放在心上過。
霍剛卻拉住她的手,将她的臉擺正,正視他的眼睛。“紅袖,對不起,我果真是一顆不解風情的榆木腦袋。不過以後,我補償你。”他攬手一伸,單手扣住她的後腦勺,一個柔情似水的吻,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他吻得很深很深,也明白爲何每次面對紅袖,總是被她氣得要死,卻又無奈沒撤的那種感覺了。其實,他的心裏,早有這個丫頭的存在了,隻是紅袖老是跟他作對擡扛,他從來沒去想過那方面,但是如今深思一番,便一切都明白了。
一記深吻結束,紅袖含羞地靠在霍剛的胸口上,她擡眸,手指點了點他的唇瓣。“記得,要對我一輩子好。”
霍剛笑了笑。“好,一輩子。”
原來潑辣丫頭也有乖巧害羞的一天,他笑得很開心。他覺得他很慶幸,慶幸紅袖沒有放棄他,慶幸她一直在他身邊,直到點醒了他這顆腦袋。
他看着懷中嬌羞美豔的紅袖,蓦然他覺得這個樣子的紅袖,他不想讓别的男人看見,那是隻屬于他的,屬于他這顆木頭腦袋的霍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