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邊,将她的身體扶起來,吹拂着手中微燙的紅糖水,耐心的喂入她口中。
溫熱的紅糖水入肚,夏桐感覺到胃裏舒服了些,痛楚漸漸散去。
秦慕抉再次扶她躺下,将熱水袋用毛巾包好,遞給了她,說:“把這個放在肚子上,會舒服一些。”
夏桐依言照做,痛楚果然少了很多。
“你倒是很專業啊……。”她瞅了他一眼:“這樣照顧過不少女人吧?”
他回視她:“這麽婆娘的事,除了你,我還真沒有耐心對别人做。”
咳咳,夏桐的臉一紅。
他站起身,問道,“要吃點什麽,我去做飯。”
“不用了。”夏桐翻了個身,倦意襲來:“我困了,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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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的睡了幾個小時,忽然感覺到床邊有異動,她張了張手臂,卻觸到了一塊堅實溫熱的肌肉。
她睜開眼,當看清眼前的秦慕抉時,立刻坐起身,戒備道:“你幹什麽?不要妄想趁我生病幹什麽,我是不會屈服的!”
他似乎剛剛洗完澡,頭發還是濕漉漉的。一邊擦着頭發一邊慢悠悠的回答:“你親戚都來了,我想做什麽也不可能啊?”
夏桐轉念一想,似乎也是,這才放下心來。
睜眼見他脖子這裏的領子沒有翻好,本能的坐跪起身體,替他将領子折好。剛剛想要收回手時,他卻一隻長臂撈過,緊緊的攬住了她的纖腰。
男人的頭俯在了她肩膀上,溫熱的氣息盡數吐納在她的耳側,感歎說:“夏桐,我好想你……。”
她的身體一僵。
“之前你走了一個多月,我一直都在紫荊公寓等你,以爲你會回來。後來雖然查到了西湖碧景,卻又不敢貿然去找你……。”
“……。”
“你所有的消息我都隻能通過電視和雜志知道……。”
“……。”
“我一直以爲隻要我轉身,朝着你的方向追趕你,一天一天,總有一天是能夠追上的。可這一個月來,當我根本見不到你時,我才發現,想進入你的生活會有多難。”
“你不用這樣的……。”夏桐嗓音嘶啞,潛藏已久的感動再一次被他喚醒。
“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他抱緊了她,“一次就好,這一次我再也不會像過去那樣,傷害你了。”
夏桐失言,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其實離婚後,當她知道他當初并沒有對不起她,一切都隻是誤會;還有之後他爲自己做的種種溫情的舉動——酗酒、救她、爲她改變生活習慣、放下尊嚴和身段……隻爲取得她的原諒。
這一切的一切,她都看得心裏。她并不冷血,說不感動絕對是騙人的。更何況她也早就對他動了心……
但很多事,知道的越多,就會越害怕。她和他之間,被太多事牽連着,羁絆着。她知道她自私,明明知道陷進去是萬劫不複,她無法允許自己走錯一步。
“你怎麽了?”見她一直不說話,他問。
“沒什麽,我隻是很害怕而已。”她說。
他推開她,有些困惑,眉毛擰開的角度很動人:“我不懂,夏桐,你到底在害怕些什麽?有我一直在身邊,你有什麽可害怕的?”
身前驟然的清冷,令她不自覺的伸手,環住他的脖子。他的身體很柔韌,有着令她舒服的氣息,她喜歡這種被他擁抱的感覺。
“噓——。”她說:“我有點累,讓我抱會兒。”
他的手僵持了一下,反抱住她。
他怎麽會明白她真正在怕什麽呢?
當真相在眼前一個一個的揭曉,她卻發現自己眼睜睜的,什麽都不能做。
秦翰生販毒,帝升自然不會幹淨。而現在的秦慕抉是帝升的ceo,占有最大的股份。一旦這件事被曝光,他又怎麽可能脫得了幹系?
她承認她自私,當她知道這一切時,她的本能反應竟然是跑。
她掙脫、逃離、避而不見……害怕自己心動,甚至搬到了西湖碧景。可到頭來才發現,她和他根本就是分不開的。
不僅因爲他們結過婚、有過孩子,更是因爲那份壓抑在胸口,隐隐的心動。
她想,六年前的林曼茹,應該也有過和她一樣的掙紮吧。想愛,卻又不能愛,隻能避而不見,卻最終還是難逃一死。
如今,她徘徊在懸崖邊緣,随時可能跌下去,粉身碎骨。
她并不懼怕死亡,可是如果她和秦慕抉都不在了,乖乖該怎麽辦?她并不想讓乖乖重複她童年的悲劇。
“秦慕抉——。”她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聲說:“如果你真的想重新開始的話,我有唯一的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胸口打着小鼓一般,咚咚咚直跳,她穩住情緒,說:“放棄帝升,放棄你現在擁有的一切,你願意嗎?”
男人驟然間僵凝,深色的眸光緩緩收緊。
“給我一個理由。”他說。
她推開他,注視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重複:“沒有理由,無條件放棄,你願意嗎?”
她明白這些話有多麽的任性,她一直都知道。事業對于眼前這個男人來說,重要到幾乎占據了他的半片天空。
可是,如果他不放棄,她和他根本就沒有未來。
他沉默着,緊鎖着的眉頭仿佛不願意打開一般。一直斷斷續續的糾纏着。半晌,他忽然站起身,一直緊繃的臉微微緩和開來。他替她攏好被子:“你早點休息吧。”
說完走出房間,關上了燈。
黑暗襲來的那一刻,夏桐已經懂了。責任、愛情、家庭、事業……每一樣對于他來說,都不可能割舍。棄江山而擇美人,一向就不是理智的他,會做的事。
“晚安。”黑暗中,她對自己,緩緩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