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抉一邊翻着報紙,一邊吃早餐。夏乖乖站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喝着牛奶,滴溜溜的目光卻不時朝門口看上一眼,有些漫不經心。
半晌,她扒着桌子,爬到了秦慕抉面前問:“爹地,媽咪去了哪兒啊?爲什麽一早上乖乖都沒有看到她?”
聞言,秦慕抉放下報紙。早上五點他離開書房後,就将自己一個人鎖在房間裏,心情煩悶到什麽都不想管,什麽也不願聽。
一夜都沒有合過眼。早上他一出房門,苒苒就急匆匆的找到他說,夫人不見了。
最初他還有些驚慌,後來想了想,又靜下來。昨晚他和她都已經将話說到這種份上了,隻怕以後她的事,也不需要他來管了。
他摸摸女兒的腦袋說:“你媽咪有事出去了,過一會兒就會回來。”
“真的嗎?”乖乖一副不怎麽相信的樣子。
“是真的,爹地怎麽會騙你。趕緊吃完飯,收拾東西去幼稚園吧,等乖乖下次回家時,媽咪就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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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的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走動的指針開始呈一直滞帶的方式來來回回,耳邊變得寂靜而空洞,偶爾有幾聲細碎的腳步聲,也隻是淺帶而至。
隐約中,似乎有一團溫熱的東西,順着自己的小腹緩緩下移,然後一點一點的從自己的身體裏抽離。夢中,她驚恐的伸出手,想要擁住那團溫熱,可惜卻毫無辦法。
她隻能任由冰冷的器械,在她的身體裏來來回回,機械而絕望。
之後又過了好久好久,當她再一次睜開眼時,隻見到頭頂白色的天花闆。還有醫院裏面來回或者呼喚或者急躁的嘈雜聲,消毒水的刺鼻嗅覺……
這裏是哪裏?
這裏是醫院?
可是,她爲什麽會在這裏?
無數個疑問在腦海中盤旋,夏桐伸出一隻手,撐在床闆上,勉強想讓自己坐起來。可剛剛一用勁,她就無力的躺了回去。
她使不出力氣,她全身綿軟的像一灘泥。
而更讓她驚恐的是,她發現她的肚子——平了?再也沒有當初那種微凸的觸感了。
體内的氣力自她的四肢百骸一點一滴的被抽離,麻痹蔓延上她的全身,所有的思想和表情都在這一瞬間凝結。
她到底——怎麽了?
她忽然像是瘋了般的,按病床邊的鬧鈴。不一會兒,就有一群護士聞訊跑了進來:“小姐,你怎麽了?”
不安使得夏桐的聲音不自覺的拔高:“我怎麽了?我到底怎麽了?”
她害怕的抓住一個女護士的衣角:“醫生,幫我叫醫生,我要醫生!!”
“好好好……。”小護士明顯被她吓住了,驚慌的退後一步:“我這就替您叫醫生來。”
幾分鍾後,一個五十上下的女醫生走了進來。夏桐一見到她,立刻就拼着全身力氣,坐起來,問:“醫生我怎麽了?你告訴我怎麽了?”
醫生拉開她緊攥的手,坐到了床邊,語重心長的說:“小姐,你前天晚上在大街上暈倒,被一個過路的夫婦救到了這裏。當晚我們就發現你下身【陰】道流血,伴随陣發性子宮收縮、胎盤剝離……當時情況很危險,稍不注意就會一屍兩命。所以在經過全體醫生的表決下,給小姐你做了引産手術,最後孩子雖然沒有了,但好在大人還算平安。”
“什麽?!”聞言,夏桐全身一震,“你說孩子沒有了?”
醫生沉重的點點頭:“是,在當初那種情況下,除了舍掉孩子,我們想不出還有什麽别的解決辦法。”
夏桐靠上身後的床背,絕望而茫然。
就像身體裏本來有一顆小小的,奇異的種子,都快要破殼發芽,卻最終被人無情的鏟除……
夏桐捏緊手心,五指交接之間似乎有一種讓人無法忍受下去的疼痛感覺,那些痛楚從手心裏一直一直蔓延過心底。
她将頭埋進膝蓋間,低低說:“謝謝你醫生,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醫生寬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才走出了門。待門一關,她忽然像是卸去了所有強裝堅強的外衣,哭起來。
最初隻是低低地,小聲地的哭泣,直到最後幾乎是嚎啕大哭。
姐姐沒有了,孩子沒有了,甚至連秦慕抉也沒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還剩下了什麽?
更不知道前路又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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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苑别墅,聶勝交代完工作,有件事如鲠在喉,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說。
察覺到了他的猶豫,秦慕抉朝他看一眼:“有什麽話就直說,你知道我最讨厭人吞吞吐吐了。”
“是慕少。”聶勝說:“這兩天,屬下的人終于查到了夏小姐的行蹤……。”
秦慕抉翻看着手中的報表,聞言臉上未動分毫:“嗯……。”
“夏小姐現在在安心醫院,據說兩天前,她曾在這家醫院做了引産手術。”
男人翻報表的手一頓,片刻後恢複如常:“嗯……。”
聶勝微愕,他摸不透他想讓他做什麽?是接夏小姐回家,還是——
“慕少,需不需要我去醫院,将夏小姐接回來?”
秦慕抉在報表上簽好字,遞給他:“告訴王總監,說他的報表做的比上次好多了。”
聶勝拿過來:“那夏小姐的事……。”
“聶勝——。”秦慕抉打斷他:“你很閑嗎?”
“……。”聶勝低頭:“屬下不敢。”
秦慕抉的目光冷下來:“閑的話就給我好好做事,公司的事已經夠多了,你還有心情去管一個女人的事?!”
“抱歉,慕少。”
“出去!”秦慕抉聲音更冷,聶勝拿着報表,走出了别墅。
當他一出去,秦慕抉就将茶幾上的水果盤狠狠的摔到了地上,隻聽見‘哐啷’一聲,玻璃碎成了一地。
正在二樓收拾房間的苒苒聞訊趕來,“少爺,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秦慕抉收起不小心被碎玻璃割到的手指,說:“這玻璃盤質量不行,下午去買個好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