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嫂子見這娘倆兒蹬腿去了,早沒有了之前的嘴臉,哭得比死了親娘還要悲慘。衆人冷眼旁觀看得明白,陳寡婦母子一去,這房子、田地都成了她家的,怎麽能不積極張羅喪事?之前村子裏有些謠言,她傳得比誰都厲害,說福娃不是陳家的種。如今對着屍首,倒是一口一個“可憐的侄兒”。
雖說衆人對那些傳言相信十之八九,可鄉裏鄉親住着,看着母子二人死得凄慘也都唏噓不已,對她二嫂子的行徑私下裏都不屑。
喪事辦得匆忙,福娃還是小孩子不能入祖墳,隻挑個亂葬崗子胡亂埋了。陳大爲送過來二兩銀子,有心之人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溜須拍馬。
陳寡婦母子死得突然,一時之間又冒出不少閑話。陳大爲吩咐下去死者爲大,不準大夥再胡說八道。衆人隻道他心腸好,殊不知他是做賊心虛。這幾日他吃睡不甯,晚上還做噩夢,精神極差。
他掰着手指頭算日子,趕在孟大頭七去了一趟山神廟,求了個護身符戴在身上。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護身符管用,反正他回來就能睡踏實了。
這一晚,他正睡得香甜,忽然覺得渾身發冷。他睜開眼睛,見到窗戶大開,冷風嗖嗖地往屋子裏面灌。他那肥胖流油的媳婦兒正呼噜呼噜的睡着,嘴邊還淌着涎水。
他嫌棄的瞧了一眼,隻好自個起身去關窗戶。沒披衣裳,他隻覺得寒風刺骨,關好麻利扭身回來。可他剛走到炕邊上,一陣陰風吹在後背上,讓他打了個寒顫。
扭頭一瞧,他心下猛地一跳,原本關好的窗戶又打開了。他用手捏了捏挂在脖子上的護身符,遲疑了一下過去,外面黑漆漆的,院子裏那棵大樹的枝杈瞧起來越發瘆人。
他不敢多瞧一眼,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天冷的緣故,他手哆嗦着關上窗戶,随即一溜小跑往炕上去。
等到他鑽進被窩裏,還是忍不住瞄了窗戶一眼。這一看可把他吓得臉色蒼白,那窗戶竟然又敞開着。他隻覺得渾身冒冷汗,頭發全都豎起來。
“媳婦兒,醒醒……”他伸出手顫巍巍的搖晃着旁邊的人,可半點回應都沒得到。
“老劉……來人……”他使出全身的力量扯着脖子嚷了兩聲,可感覺嗓眼發緊竟像睡覺被鬼壓床的情形。
他吓得臉色蒼白,突然覺得情況太詭異。不僅身邊的人睡得跟死了一半,就是往日裏機警地大黑狗都沒哼哼一聲。守在門房的老劉睡覺最輕,平日裏沒動靜一晚上都要醒上兩三次上廁所,今個怎麽就反常了?還有誰在旁邊房間的閨女和老媽子,一個個都聾了不成?
難不成自個隻在做夢?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裏一下,疼得眼淚都快要出來。
“媳婦……”他伸出腳使勁踹了一下旁邊的人,還是不見她有半點要醒過來的意思。
突然,一個黑影子從窗口慢慢浮現出來,暗夜中那張慘白的臉分外清晰,眼睛、嘴巴和鼻子都淌着鮮紅鮮紅的血。他吓得渾身亂顫,心裏念着趕緊逃跑,可身子愣是不受他使喚。他癱軟在炕上,冷汗順着臉刷刷往下淌。
“陳大爲~我回來找你了~我死得好慘~好慘~”那黑影從窗子外面飄進來,“你還我命來~”
“啊~”陳大爲就像被緊緊掐住了脖子,拼了命的叫喚可發出的聲音卻不大點兒。
他撅着屁股趴在炕上,雙眼緊閉一個勁的磕頭,“黑六,你已經死了就趕緊去吧,那陳寡婦也去地下找你,如今你們能做長久的夫妻了。我會給你燒金山銀山,好過你在陽世東躲西藏過提心吊膽的日子。”眼睛看不見,他說話倒是利索了不少。
“咯咯~桀桀~”黑六笑得動靜瘆人急了,“那你也來下面陪我~來陪我~我冷啊~冷啊~”
冷?陳大爲腦子裏靈光一閃,趕忙回道:“你放心,等我找風水先生挑個好日子,把你的屍體挪到陽面去。後院的樟樹下面是陰涼了些,你且忍耐幾日!”
“我才不要再相信你~納命來吧!”說罷就感覺到一陣陰風撲面而來,陳大爲下意識的睜開眼睛,就見那張慘白中帶着血紅的臉就在面前。
他再也受不住,眼睛一翻白嗷了一聲昏死過去。那“黑六”俯下身子不屑的盯着他瞧了兩眼,随後大搖大擺從門口離去。
第二天,陳大爲醒過來,第一反應就是尖叫着從炕上蹦起來。
“一大清早的你瘋了?”她媳婦兒正在穿衣裳,被唬了一跳闆着臉罵道。
侍候的老媽子伸着頭往裏面瞧,就連在院子裏幹活的老劉都聽見這一聲了。
“爹怎麽了?做噩夢了?”他閨女隔着門問道。
陳大爲愣愣的呆坐,昨夜的經曆在腦子裏慢慢浮現。他再看看緊關的窗子,突然緊張地問道:“誰把窗子關上了?”
“外面冷呵呵的誰又開窗子了?”他媳婦兒擰着眉沒好氣的回着,“睡覺睡魇住了,開始胡說八道!”
沒人開窗子?難不成昨天晚上真是自個做了一個噩夢?他有些發暈,使勁揉了揉發脹的額頭。可這個夢也太真實了,眼下一想到那張臉,他還心有餘悸的發抖。
他沒精打采的把衣裳穿上,剛剛洗了頭臉要吃飯,就聽見外面有亂哄哄的動靜。
晚上做噩夢,一大清早就鬧哄哄,這還讓不讓人消停了!
“大爲,我來找你了!”一個嬌柔的聲音突兀的響起來。
這陳家的院脖不長,站在大門口高聲說話,屋子裏就能聽得清清楚楚。
陳大爲聽見這動靜臉色一變,扭臉瞥了旁邊的媳婦兒一眼,趕忙對院子裏的老劉吩咐,“大早晨就有人要飯,趕緊打發走了!”
這年月誰的日子都不好過,時常能看見有外鄉人過來要飯。
老劉聽了拔腿就要走,陳氏卻厲聲喊了一句,“站住!趕在老娘跟前搞鬼,哪個要飯的會叫你‘大爲’?這分明是個小娘子,我倒要出去瞧瞧!”
陳大爲聞言心下叫苦,看着媳婦兒氣勢洶洶的出去趕緊跟着。
陳大爲聽見外面是鹦哥的動靜,突然想起那日對她的承諾。本來他想着得空過去哄哄,再給她些銀子就完了。沒想到這幾日趕上事多,她竟然找上門來了!
這個娘們兒想做什麽?他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見自個媳婦兒怒氣沖沖的出去趕忙跟上。
劉伯已經把大門打開,隻見外面停着一頂小轎,轎簾子掀起,裏面坐得的人正是鹦哥。
她看見一個又胖又醜的女人打裏面出來,便從轎子上下來,趕着叫“姐姐”。
“哪個是你姐姐?”陳氏看見眼前是個千嬌百媚的女人,心裏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她上下打量鹦哥的穿戴打扮,臉色越發難看起來。一樣的鎏金镯子,一樣的碧玉簪子,一樣的蝴蝶樣的耳墜子……還有她沒有的鑲寶石的戒指,明晃晃的銀璎珞項圈。
水紅的棉襖立領上面鑲着一圈兔毛,石榴紅的十二幅湘裙,腳上帶着流蘇的繡花鞋是她見都沒見過的最新樣式。鹦哥袅袅娜娜的往這一站,任由陳氏打量,還一臉怯生生害羞的模樣,真真是個惹人疼的小美人!
陳大爲看見鹦哥先是心下一動,随即瞥了一眼自個媳婦兒,再看着她的眼中多了幾分責備和些許的忐忑不安。
“大爲……你不會怪我突然就來吧?”她怯生生的說着,貝齒咬着嘴唇帶着幾分可憐,“我在家裏等不到你,便想着過來見見你和姐姐。平日裏你場跟我提及姐姐,說她最是心善、和氣,心胸寬廣能容得下人。姐姐,我早就想過來侍候你,今個兒可算是見着了。”她說得懇切,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和陳氏是沾親帶故的姐妹呢。
陳氏再蠢也瞧出些端倪,她登時眼睛冒火,瞪着陳大爲罵道:“你個挨千刀的玩意兒,從哪裏招惹這麽個騷貨?竟然還敢堵在門口,我哪裏是她什麽姐姐,我是她家姑奶奶!”
“你别嚷,等一會兒我慢慢跟你解釋。”陳大爲不過是表面怕媳婦兒,骨子裏卻有些主意。不過他最是要臉面,生怕鄉裏鄉親知道他在外面養小老婆,故而趕忙哄着陳氏。
陳氏的父親是老村長,家裏隻有這麽一個閨女,早些年陳大爲娶妻有些倒插門的意思。陳大爲在村子裏唱紅臉,讓他媳婦兒唱白臉,時間一長,衆人都覺得他怕媳婦兒,就連陳氏也這麽認爲。況且她知道陳大爲做過的所有龌蹉事,自以爲陳大爲不敢忤逆自個,自然越發的飛揚跋扈。
她瞧見陳大爲低眉順眼的做小伏低,心裏的不自在少了些,扭臉得意示威得瞥着鹦哥,嘴裏依舊不依不饒,“趕緊給我打發了這個小賤人,不然有你好瞧!”
陳大爲又扯着她的衣袖低聲央求了幾句,隻言片語傳到鹦哥耳朵裏。她聽不太真亮,隻聽見什麽“可憐”、“偶爾幫襯一把”、“糾纏”之類的言語。
旁邊有鄰居探頭探腦,隻當是村長家裏來了稀客。見到是個小美人,穿着打扮漂亮富态自然要多看兩眼。
陳大爲見狀心裏越發的急躁,生怕被其他人知曉,忙扭臉又跟陳氏說了兩句。
看不清陳氏的臉,隻看見她勉強點點頭,随即不再言語在旁邊冷眼瞧着。
陳大爲走到鹦哥跟前,壓低聲音說道:“你也太沒規矩了,這地方是你能來的?你先回去,等我得空就去找你!”說罷就讓她趕緊上轎回去。
鹦哥在馬尾巴胡同苦等了幾日不見陳大爲的影子,她反複思量着孟大的話,這才下了決心過來。
方才見到陳氏的樣子,她心裏多了幾份把握。可眼下見到陳大爲在陳氏跟前縮手縮腳的模樣,心下又是一跳。或許孟大說得對,陳大爲就是個懼内的主,等着他休妻再娶自個恐怕是不能。既然來了,她就沒打算灰突突的回去,說什麽都要給自個争争才成。
想到這裏,她擡起那張滿是委屈的臉,讓自個的眼淚在眼中打轉偏生又不掉下來。這可是功夫,沒專門練過到不了這地步。躲在暗處的孟大瞧了心裏冷笑,低聲吩咐肖強兩句,讓他趕緊去請陳老爺子來。
陳大爲瞧見鹦哥的模樣心裏先軟了一分,可眼下不是憐香惜玉的時候。
他耐着性子哄道:“答應你的事我自然記得,你切回去,容我些時日。”
“我能等,可是這肚子卻等不得了!”她哀怨的回着,嫩白的手輕撫着小腹,“大爲,我知道你顧忌跟姐姐的情分,有些話不好意思說出口,也不能說出口。我自打跟了你,就打算沒名沒分的一輩子,誰讓我相中你這麽個冤家?
可眼下卻不行了,我不要臉面,這肚子裏的孩子卻不能跟着我受委屈。他得有個爹,有個正經的出身!
上次你去,我已經知道自個懷上了哥兒,可心裏到底有些怨氣就沒說,隻逼着你回來休妻再娶。這些天我想明白了,我不要你爲了我們母子背上忘恩負義薄情寡義的名聲。
我願意做小,隻望姐姐不嫌棄,給我們母子一席之地。我願意在陳家爲奴爲婢,一輩子侍候姐姐!”說完竟然朝着陳氏跪下了。
陳大爲聽說鹦哥懷上了,還口口聲聲說是個哥兒,一時之間愣在原地。
陳氏不過是個粗鄙沒什麽大見識的鄉村蠻婦,聽了這番話惱得渾身亂顫,眼睛冒火盯着鹦哥,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吃她的肉。
“我打死你這個騷狐狸!”她張牙舞爪的撲過去,扯住鹦哥的頭發就開始掄嘴巴,“讓你勾搭旁人家的漢子,沒男人就出去賣,狗皮膏藥似的黏上我的爺們做什麽?”
“哎呦!姐姐要打死人了!打死我不要緊,可憐我這還沒出世的兒子!大爲,救我……救咱們的兒子……”鹦哥不是個善茬,她明着一副任人宰割的嬌弱模樣,暗地裏卻下狠手使勁掐陳氏的胳膊、大腿。
陳大爲這才怔過神來,“快點把她們拉開,非要鬧出人命來?”說罷趕忙過去想要分開二人。
他見鹦哥頭發散亂,嘴巴腫起來,又顧念她肚子裏有孩子,自然要擋在她前面。
陳氏見他護寶貝似的模樣,立即瘋了似的撒潑,什麽情誼、臉面全都不管不顧了。
陳氏聽見鹦哥懷了兒子氣惱地不像樣子,扯着鹦哥的頭發就打。陳大爲護在鹦哥前面,在她看來就是拉偏架。她半輩子沒受過這樣的委屈,氣得快要爆炸。
“陳大爲,你竟然幫着這個小娼婦!”她指着陳大爲的鼻子罵道,“你娶了我才有今日,如今你有錢有地位,就開始嫌棄我又老又醜了!我告訴你,這輩子要休妻再娶是不可能,你做的那些事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若是惹惱了老娘,大不了咱們一拍兩散,誰都别想好過!”
“我的親姑奶奶,你别撒潑!我哪裏是護着她,我什麽時候說要休妻……”
“姐姐,大爲不會休妻。隻要姐姐點頭答應讓我進門做小就成,這有什麽難的?哪個稍微有些閑糧的家不是三妻四妾的,姐姐也忒霸道了些。大爲沒有兒子,難不成姐姐想讓陳家絕了後不成?”鹦哥躲在陳大爲身後,探出腦袋委屈的說着,趁着大爲不注意還挑釁似的瞧着陳氏。
始終沒能爲陳家生下兒子一直是陳氏的心病,頭些年陳老爺子也因爲這事鬧過,可都被她壓了下去。陳家貧寒,陳大爲成親之後才把親爹從小山溝裏接到陳家村。陳氏容不下公爹,陳大爲就在村西頭置辦下兩間小房,平日過去照應一眼。
如今聽見鹦哥一口一個兒子,她怎麽能不發瘋?她朝着鹦哥那張俏臉就伸手去了,鹦哥看見她長長的指甲明晃晃的過來豈會站着不動。她一縮頭,陳氏正撓在陳大爲臉上,血糊糊十道印子分外的顯眼。
旁邊的人都傻在原地,陳大爲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入眼一片血紅。
“你這瘋婆娘,給點顔色就看染坊了!”他惱了,伸手想要推開陳氏,沒想到竟一巴掌打在她臉上。
陳氏從未挨過打,而且還是一直怕她的陳大爲動得手,她滿臉不置信的瞧着陳大爲。
“瞧什麽?你這婆娘就是活人慣得,早就該結結實實打你一頓!”陳大爲被她看得有些心虛,可瞥見旁邊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又立着眼睛罵道,“還不跟我回屋去,進去再跟你好好算賬!”說着就拉扯陳氏要進去。
好歹把她弄到屋子裏,另外想辦法把鹦哥送走,然後再想下一步該怎麽辦。
可陳氏哪裏肯就這樣進去?她往地上一坐,一邊捶地一邊哭鬧起來,“好個沒良心的東西,表面上對我們母女一心一意,可暗地裏卻在外面養騷貨。這個家是沒有我們母女立足之地了,索性用繩子勒死我們,好把這個賤貨娶進門!
我們去地下找爹娘,誰讓他們當年瞎了眼,非要把我嫁給你這麽個薄情郎。懷了你的孩子,我呸!白眉赤眼,楊柳細腰的,哪裏就有了孩子?即便是有了就确保是你的?
這等小娼婦,今個兒跟你,明兒保不齊跟旁人,提不上褲子的玩意兒!頭上戴了綠帽子還不知道,一心一意護着她,非要生出個野種養活一輩子才明白?枉你聰明半輩子,竟然被這麽個爛貨唬了去。我倒要問問,你是在哪裏認識她的?”
陳氏這話倒是說到了重點,陳大爲不由得一皺眉。他想到鹦哥的出處,琢磨着陳氏的話有些道理。他十天八天才去鎮上一次,鹦哥在房事上挺輕狂,有幾次還隐約露出沒吃飽的意思,保不齊這個小浪貨弄出個野漢子來。
鹦哥瞧見他的表情心下一滞,随即嘤嘤的哭了起來,“我跟你的時候是不是清白身子,隻有你知道,我知道,天地佛祖知道!自打我跟了你,就滿心都是你一個人,别說是偷人,就是連這個想法都不曾有過!
姐姐可以不讓我進門,可以不讓大爲認這個孩子,可是不能血口噴人!如今太陽在這裏,若是我做過半點對不起大爲的事,就讓我頭上冒膿腳底生瘡,這輩子不得好死下輩子托生豬狗!”
“呸!詛咒發誓誰看見靈驗過?”陳氏恨不得把唾沫吐在她臉上,“誰家好好的大姑娘跟有家有口的老爺們糾纏在一塊兒?光憑這一點就知道你品行不端,自然是不講什麽德行。說這些場面話幹什麽?有我在一日,就容不得你揣着野種進陳家的門!”
“我這樣低氣過來求姐姐開恩,可姐姐一味拈酸吃醋,還往好好的人身上潑髒水!這話傳出去我活不成,索性就死在陳家門口,以證明我的清白!隻是可憐肚子裏的孩子……他連親爹的面都沒見過……兒子,下輩子你托生在有福之人的肚子裏!”說罷就往牆上撞。
陳大爲離她比較近,一把就抱住她的腰,“你何苦尋死,我也沒不認你肚子裏的孩子!”
“哎呦~這日子過到頭了,我們娘倆也不能活了!”陳氏摟着從屋子裏出來的閨女嚎起來,“娘死了,你的好日子也到了頭,還不如跟着娘一道去,剩下留在世上受苦!”說罷就喊老媽子把柴房裏藥老鼠的毒藥拿過來。
鹦哥一聽這話又掙紮着要去撞頭,兩邊都鬧着要死,陳大爲不知道該安慰哪邊,急得原地打轉轉。
“都在鬧什麽?”陳老爺子拄着拐杖來了,一邊捶地一邊厲聲罵着,“還要不要臉了?當着衆鄉親的面就要死要活,真是讓人把大牙笑話丢了。”
鹦哥那邊不再動彈,陳氏幹嚎了兩聲瞥見四周圍得都是人也停住。
陳家村沒出過什麽太大的事,自打出了正月還真是不消停。先是黑六失蹤,然後是陳寡婦母子暴斃,眼下又鬧出村長在外面養小老婆的事,還真是好戲連連。
村子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就傳遍了。村長的品行一直很好,衆人自然是不願意相信,過來看熱鬧的男女老少圍了好幾層。
陳大爲見到腦袋疼得要命,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爹,你怎麽來了?”陳大爲扶着陳老頭就要往屋子裏去。
突然聽見有人說道:“雖說這是村長的家事,不過既然大夥都趕上了就被回避了。是非曲直大夥有個見證,也好還村長一個清白!”
陳大爲扭頭一瞧,看見說話之人竟然是平日裏不善言語的孟大,心中不好的念頭越發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