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好帶着小叔、小姑回家去等,可等來等去不見孟大。天很快就黑了,她把院門、屋門都鎖好。三春和四丫誰都不肯睡覺,三個人挨在一起越等心越焦。
三春和四丫到底是年紀小,到了下半夜挨不住睡了過去。孟朵卻睜着眼睛到天亮,滿腦子都是不好的想法。大伯去哪裏都會提前知會一聲,夜不歸宿更是從未有過。那幾個人是外鄉的,會不會把大伯帶走害了?
在孟朵看來,賭錢的人大都不是善類,更别說逼着人家用田地抵債的人。可是肖強說那夥人得了銀子就走了,大伯是後來自己走的,那麽大伯究竟去了哪裏?
天剛一亮,孟朵就在院門口張望,四丫醒了見自個大哥還沒回來,更是哭了一鼻子。
四丫一哭,孟朵心裏更加難受。雖說正月裏見眼淚不吉利,可孟朵哪裏還有心思顧忌這些。倘若不是小叔、小姑年紀小,眼下她是主心骨,她真想大哭一場。
她扯着小叔、小姑,想了一陣決定去找村長。雖然她心裏百般不情願,可若是孟大真得出了大事,在這個村子裏唯有村長能調集人手幫忙。
還不等孟朵三人走到村長家門口,就見村長駕着馬車疾馳而過,後面跟着個騎高頭大馬的人,恍惚聽見去鎮上見鎮長之類的話。
她聞言心下一驚,有什麽事鎮長大清早就傳喚人?她心裏忽閃一下,趕忙進去詢問村長媳婦兒。
陳氏聽見來人把事情說了一遍,又見村長帶着銀子慌忙去了,心裏正不舒坦,她哪裏有心情跟孟朵說話?
孟朵被兩三句話答對出來,隻好帶着小叔、小姑又回了家。
外面刮着北風,孟朵讓三春帶着四丫回屋子裏等,可她們都惦記自個大哥怎麽待得住,每隔一會兒就跑出來瞧一回。
孟朵一直在北風裏站着,手冷、腳冷,始終不見孟大的影子心更冷。
不知道等了多久,瞧見孟大迎着太陽走過來,她竟有種恍惚的感覺。她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沒有看錯,所有的擔驚受怕都化作委屈、埋怨,眼淚忍不住湧了上來。
她見孟大抱着四丫,扯着三春進了屋子跟進去,心裏的埋怨越發深了。
孟大一直是家裏的主心骨,自從孟老二去世,孟朵更是隻能依靠他。一想到他竟然說不見就不見,連個交代都沒有,孟朵眼中含着的淚珠還是掉下來。她害怕被孟大瞧見怪難爲情,趕忙轉身要出去。
“弟妹!”孟大看着她扭身趕忙輕呼,“你……哭了?”
孟朵垂着頭慌忙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誰哭了?不過是迷了眼睛。”
孟大聽見她說話都帶着鼻音,知道她必定是在哭,心裏不由得更加自責、懊惱。
“都是我想的不夠周全,讓你擔心害怕了。”他大步過去,伸出手碰到孟朵的肩膀又飛快地縮回來,臉上有些讪讪,“你在外面站了多久?渾身上下都是冷氣,快點到炕上坐,聽我慢慢跟你說!”
“說什麽,我不想聽!”孟朵破天荒第一次發火,不僅孟大愣住,就連她自個都唬了一跳。
眼前的人是她的大伯,她怎麽能這般态度?她沒有生氣,隻是有些委屈,大伯不會誤會吧?
她怯怯的擡起頭,瞥了孟大一眼咬着嘴唇輕聲說道:“大伯一晚上沒回來,我擔心的要命。二哥走了,大伯要是有什麽好歹,我和小叔、小姑……”還不等說完,眼淚又啪嗒啪嗒掉下來。
看見她哭得眼睛通紅,嘴唇咬得發白,孟大恨不得扇自個兩個嘴巴。
“我……”孟大的拳頭緊攥着松開又攥緊,矛盾糾結了半晌終于下定決心。撇開大伯、兄弟媳婦的身份不說,他們還是一起長大的兄妹啊。
“孟大哥!”孟大蹭過去,伸手想要輕撫她的後背,突然外面傳來肖強的動靜。
他縮回手的功夫肖強已經揭了門簾闖進來,見到二人挨得極近,一個滿臉哀怨,一個滿臉讪讪。
“我來得不是時候?”他是個直腸子,見到這暧昧的場景嬉皮笑臉起來。
孟朵這才覺出不對勁,臉頰登時飛上兩朵紅雲,嫩白的脖頸和小巧的耳垂也染上了紅暈。
“咳,村長去過你家了?”孟大輕咳了一聲問着。
孟朵見他們說正經事出了屋子,肖強聽了趕忙從懷裏掏出銀子,“孟大哥,這十兩銀子你先收下,餘下的我會盡快還上。大恩不言謝,我記在心裏了。昨天我在祖先排位跟前跪了一宿,越想越覺得自個是蠢貨。明明人家是設了圈套,自個竟傻乎乎的跳進去。若不是有大哥幫扯,我就是死了到地下都沒臉見祖宗們。從今往後我再賭,就爛手爛腳不得好死,下輩子淪爲畜生!”
“詛咒發誓有什麽用,看以後吧。”孟大輕飄飄的說着。
肖家祖祖輩輩是老實人,肖強骨子裏很本分。隻是家裏沒長輩約束,早些年幾個近門的親戚觊觎他家的财産倒走動,時間一長見沒什麽便宜占,慢慢就沒了來往。
他才多大的年紀,貪熱鬧愛沖動又好勝,人家稍微刺激就按捺不住很正常。孟大好心規勸他不聽,如今得了教訓才追悔莫及。
“本來我還想着托王婆子給你說門親事,偏生出了這樣的事,眼下哪裏有好人家的姑娘願意嫁給你!”孟大遺憾地說道,“好在你知道悔改,估計過一陣子大夥就會把這事忘了。”
“讓孟大哥操心了,不過這家裏沒個女人确實不成樣子。看看大哥這裏,進屋有熱氣,揭鍋有熱飯,睡覺有熱炕頭,過日子也有個奔頭啊!”肖強羨慕的說着,眼睛瞟着院子裏正在燒飯的孟朵。
孟大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頓時皺眉心裏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