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孟老大腰上環着一條蛇,足有碗口那麽粗。它的頭被捏住,尾巴拖到地上,顯然已經奄奄一息。
“啊~”跟出來的三春吓得小臉發白,後面的四丫更是叫出來躲在孟朵的身後。
她攬住兩個孩子,輕聲細語的安慰着,“别怕,那蛇已經被制服了,害不得人!”
孟老大把蛇放在地上,圍着它繞着圈,似乎是辨不出這蛇的種類。
村子被群山環繞,雖說有不少蛇出沒,當地人經常捉來食用、入藥,可這種渾身都是環狀花紋的還真是第一次見到,況且這麽粗的蛇也稀有。
“大伯,先洗洗手吃飯吧。”孟朵看見那條蛇心中欣喜,她記得這蛇叫青環海蛇,渾身上下從皮到肉再到内髒可都是寶貝。
上一世也是大伯捉回來,因爲不認識便宜賣了出去,等到明白時腸子都悔青了。這次說什麽都要好好把握,不能讓到嘴的鴨子飛了。
一家四口人坐在炕上吃飯,孟老大看看桌子上唯一的一碟鹹菜說道:“等我把蛇收拾出來,咱們也吃一頓蛇羹。”
“真的?”四丫聽了饞的直流口水,往常孟老大捉蛇回來都要拿到鎮上去賣,想來是這條蛇太大,才想着自家人開開葷。他們家上次吃肉是在過年的時候,每個人才分了三四塊。那味道,現在想起來還讓人直咽唾沫。
“大伯,我看這蛇樣子奇怪,要不趕明兒打聽打聽?别是什麽值錢的寶物,當肉賣白瞎了。”孟朵小心翼翼的說着,不敢透露太多,免得大伯生疑。
孟老大聽了半晌才哼了一聲,他心裏也有些奇怪,祖祖輩輩在山裏打獵,沒聽說誰捉到這樣的蛇。爲了捉到這蛇,他險些被咬傷送了性命。後來還是那蛇掉進不知道是誰留下的陷阱,被下面帶尖的木樁子紮中要害才被制服。
吃罷晚飯四丫幫着揀碗,鋪被子,三春去燒炕。孟老大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看着需要照顧的弟弟妹妹和新寡的弟妹,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以前老二還活着的時候他們都在一個大炕睡覺,眼下孟朵成了寡婦,雖說她年紀還小,可還要避嫌才是。
希望那條蛇是個寶貝,能多賣些銀子,争取在西邊的空地上接着蓋一間屋子,讓弟妹和四丫搬過去住。孟老大心裏合計着,木頭可以去山裏砍伐,能自己動手的活計堅決不找人。可即便是這樣,估計也要五六兩的銀子才成。再加上修東房的屋頂,置辦糧食,沒個十兩下不來。
那條蛇再寶貝也值不了那麽多,日子可真難過啊!他不怕吃苦受累,可讓弟弟、妹妹、弟妹跟着自己遭罪,他心裏憋屈。
家裏窮,什麽事都要算計着。眼瞅着晚上的月亮挺圓,孟朵把蠟燭吹滅,坐在炕上借着月光縫補衣裳。
他見到這場景心裏越發的酸楚,“睡吧。”
“大伯先睡,我把手裏的活做完。”她想着明天孟老大要去鎮上,他唯一的這件衣裳破了,必須補上才成。
孟朵手巧,她研究了一陣,用深綠色的絲線就着裂口的地方繡了一杆翠竹。忙活到半夜,她看着手中的衣裳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才躺下。
第二天天剛亮她就起來,燒水做飯,等到兄妹三人起來一切都打點好了。
吃罷飯,她把那件衣裳拿出來,又把過年時候做的新鞋子翻出來。
“大伯,穿這些。”她到底是忍不住叮囑起來,“鎮上益壽堂的老闆是實惠人,大伯可以找他打聽一下。有人要是想要買,大伯可千萬别賣,若是寶貝自然不愁賣不上好價錢。”
“再值錢能值多少?”孟老大心裏打定主意,有人能出到一兩銀子就是天大的驚喜,到時候馬上出手,免得砸在手裏。
孟朵就知道他不會聽自己的話,昨晚上想了半宿才想出對策。
“大伯,我昨晚上夢到二哥了。他叮囑我轉告大哥,這條蛇千萬不能輕易賣掉,咱們家能不能鹹魚翻身就靠它了。二哥還說,這條蛇跟木結緣,買家是要講究緣分的。”
聽見她這樣一說,孟老大立馬就打消了念頭,又在心裏琢磨這跟木結緣是什麽意思。他是個實誠人,一輩子去的最遠的地方就是鎮上,孟朵在他眼裏不過是個還沒長大的苦命女娃子,無論如何他都想不到她是在說瞎話。
哄騙住孟老大,孟朵看着他出門。那條蛇已經斷了氣被挪到柴房裏,可孟朵心裏還是有些發毛,又怕到手的寶貝被人偷走,就搬了個小闆凳坐在院子裏遠遠的看着。
光坐着不幹活可不成,她讓三春把割下來的豆子搬一捆過來。她帶着三春、四丫往下摘豆粒,好一些的裝在一起;留着賣,看起來幹癟癟的小豆粒單放着留着下醬。
農村過日子可少不了大醬,夏天蘸黃瓜、大蔥、茄子最爽口。冬天沒菜的時候就着大醬下飯,好歹能吃飽。
還沒到深秋,陽光照在身上暖和和的。三春隐約知道柴房裏的大蛇能換銀子,高興的合不攏嘴巴。四丫雖然不太明白,卻被哥哥的情緒感染。
他們正在一邊幹活一邊聊天,孟朵一擡頭,就瞧見院門口有人在張望。
“胖嬸有事?”她放下手中的活計走過去,卻并沒有推開栅欄門。
這胖嬸就住在他們隔壁,老爺們是村裏殺豬的,還懂得閹割、配種、接生,一年到頭不愁米油,日子過得挺舒坦。不過他們夫妻爲人小氣又勢利眼,從來都不跟孟家來往,就連她家的孩子見了三春都欺負。上一世就是她到處說孟朵的壞話,孟朵見了她心裏就膈應,怒火忍不住冒出來。
“我也沒什麽事,就是過來看看你們。”胖嬸難得對着她笑,不過笑得太假,看着倒讓人反感。
孟朵站在院裏回着:“那我就謝謝胖嬸了。你看,我還有活,就不耽擱胖嬸的功夫了。”說完就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