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現在隻能用這個字來形容此時的陳家院落了。
當感覺和危險近在咫尺時,出于人的本能,那些來觀禮的鄉親們被這聲尖叫給驚醒後,第一反應就是離開陳家。所有的人,包括陳家的那些親戚們,全部都往屋子裏、院門口擠去……一時間,除了秦玉關和陳家幾口人,所有人都在尖叫,都在擁擠,以求最先離開這兒。
“小迪,小迪……”陳煥宏帶着哭腔的緊抱着姚迪用力搖晃着她,而蕭蕭卻抓着他肩頭想把他拽住院子去外面的車上,可這麽多人全部都向一個地方擠,想出去又談何容易?
這麽多人一亂,混在人群中想殺秦玉關的人自然也沒有機會再次發動襲擊。既然行蹤已暴露,而秦玉關現在又有了防備,他們也隻好無奈的終止了行動,連在地上痛苦翻滾的同伴也不管了,趁這個亂糟糟的機會随着人群向外跑去。
秦玉關雖說有絕對把握在他們跑出院門前堵住他們,可又怕他們在狗急跳牆之下會亂傷人,再加上現在姚迪生死未蔔,陳家還有個葉暮雪需要照顧,所以他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人混迹于亂哄哄的人群中向外逃。
“孩子呀,孩子呀,你這是怎麽了?”陳母帶着哭腔的撲在姚迪跟前,用那雙曆經滄桑的老手輕輕撫摸着姚迪已經開始變黑的臉。剛才陳家父母因爲坐在天井前面,隻是看到姚迪忽然抱着兒子他同事轉了個身就歪倒在他懷中,卻沒有看到她後心處釘着一隻泡了劇毒的弩刺。等王雅珊和蕭蕭一拔出槍後,他們這才如夢初醒的撲到兒子和兒媳身邊,以求弄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你們,跑不了的!秦玉關冷冷的看着在院中地上弓起的身子像蝦米那樣的女人,對往外擁擠着人群不管不問。隻要這個女人還沒有死,總有辦法讓她說出是誰派他們來的。
“秦玉關!”就在秦玉關見院子裏的人已快跑完,準備向那個現在隻躺在地上呻吟的女人走過去時,卻發現自己的衣襟被姚迪的一隻手死死的抓着。心裏一聲長歎,剛想把她的手掰開,卻聽陳煥宏猛地大喝一聲,用力掙開一直緊拽着他肩頭的蕭蕭,把姚迪往母親懷裏一放,忽地一下站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咬牙切齒的說:“都是你!都是你害了小迪!”
眼看着心愛的人爲這個混蛋躺在那兒,陳煥宏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說完這句話後,掄揮一隻手沖着秦玉關的左臉頰就甩了過來。
隻要秦玉關不死,任何人都别想給他一耳光。哪怕就是老爺子秦天河想賞他一巴掌,他也會大逆不孝的用躲避動作來讓秦老爺子頗感失望的,何況是他一直都不怎麽看順眼的陳煥宏?
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不去照顧姚迪,偏偏還要來質問老子!見陳煥宏要給自己耳光,秦玉關是怒從心頭起,想也沒想的一把打開他甩過來的手腕,擡起一腳就蹬在他小肚子上:“快送姚迪去醫院!傻逼!”
就算陳煥宏曾經是齊魯大學體育系的高材生,平時也覺得自己挺有幾下子,三個五個的小夥還靠不到他身邊,可在秦玉關發火要踹他一腳時,他還是隻能用溫軟的小腹去承受那帶有最多三分力道的皮鞋。
“嗯……”陳煥宏發出一聲悶哼,跌跌撞撞的倒退好幾步,一屁股就坐在了一張長凳前。
“我***的,今天我和你拼了!”秦玉關的這一腳,徹底的激起了陳煥宏忍了他好久的怨氣,他反手抱住那條長凳,剛想爬起來要和秦玉關拼個你死我活時,卻覺得腦門一涼……一怔之下擡頭望去,卻發現一把冰冷的、閃着黝黑光澤的、帶着一股硝煙味道的槍口正直直的頂着他的腦門。
“現在你最好給我冷靜一些,要不然我一槍崩了你!”順着這個冰冷的聲音和涼飕飕的槍口看去,陳煥宏就看到,那個剛才沖過來讓自己抱着小迪去醫院的女孩子,正滿臉冷意的看着他:“如果你還想你的新娘子活的話,那就抱起她,随我到外面的車上去!”
蕭蕭雖然驚詫于秦玉關看似随意的一甩、那個女人的臉上就嵌上了一隻酒杯的身手,卻在姚迪中箭後趴倒秦玉關懷中時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看來是有人要殺自己保護的目标啊。雖說心中驚訝,但肩膀上的使命感卻促使着她立馬做出保護秦玉關的拔槍動作,卻沒想到秦玉關要她先送姚迪去醫院。
也不知道爲什麽,蕭蕭在看到此時凜然間透着一股殺意的秦玉關時,完全和平日嬉皮笑臉的大不相同。他整個人身上都散發着讓人不舒服的寒意,命令自己的語氣更是不容違抗。雖說保護他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的,可迫于他的要求,蕭蕭也隻好聽他的話,先去照顧受傷的姚迪。
陳煥宏不理她‘抱着姚迪去外面車上’的建議,蕭蕭也沒怎麽放在心上。反正這個姚迪又不是在她保護範圍職責内的,你既然犯傻那就由得你吧,出事了也不能怪我。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這個男人不去找那個躺在地上的女人麻煩,卻要向秦玉關動手動腳的,這可讓她感到很不爽。尤其是看到陳煥宏在被秦玉關一腳蹬在地上後,還有想掄起闆凳拼個你死我活的架勢時,她再也忍不住了,反手就把槍頂在他腦門上了:你不是犯傻嗎?再對我的保護人妄想做出任何的侵犯動作,我就崩了你!
一個要執行保護任務的合格特種兵,當危險來臨時,心中眼裏全是被保護人的安危。别說是崩一個陳煥宏了,就算是蕭蕭她自己的生命,在遇到緊急情況時,也是根本不考慮的。
任務是第一。人之常情?靠邊站。
“閨女呀,你可别這樣啊……宏兒,你冷靜呀你冷靜……”一手抱着姚迪的陳母,先是看到兒子不先照顧媳婦,竟然發狂了似的要去揍他同事,還來不及有什麽攔阻動作,就見兒子被人家給踹回了地上……這還不算,接着她就看見剛才那個還文文靜靜的小姑娘,竟然拿了一把槍頂在兒子頭上,這可了不得了,吓得陳母一把就抓住蕭蕭的槍:“閨女,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蕭蕭,放下槍,去看看那個女人,别讓她自殺了。”秦玉關對蕭蕭吩咐了一句,然後抓住姚迪的那隻手,慢慢的蹲下身,看着她那張黑氣越來越盛的臉龐,低低的說:“姚迪,先去醫院,好嗎?”
神智已經逐漸模糊的姚迪在聽到秦玉關的話後,強打着精神睜開眼,恰好看見蕭蕭拿開頂着陳煥宏腦袋的手槍,本已黯然的眼神忽地一亮,接着就充滿了深深的歉意。隻不過,這歉意是送給陳煥宏的。
聽到秦玉關的吩咐後,蕭蕭嗯了一聲,把槍從陳煥宏頭上挪開,走向那個在地上仍舊大聲哀嚎的女人。
被冰冷的槍口頂住腦門後,陳煥宏一下子冷靜了下來,這時見姚迪看向了自己,連忙連滾帶爬的搶到她面前,把她一把摟在懷裏,嗚咽着連聲叫道:“小迪、小迪……你别吓我……”
北風呼呼的吹進剛才還熱鬧異常、現在卻顯得空空蕩蕩的陳家院落,大紅色的鞭炮紙屑伴随着越來越大的雪花在院中打着盤旋,有一些碎屑,就不情不願的落在了衆人的身上。
艱難的吸了一口氣,姚迪用充滿愛憐的眼神看着陳煥宏,顫抖着的手被他抓住,她極力想笑一笑,可毒性發作的快過所有人的想象,使她的嘴角僅僅牽動了一下,斷斷續續的說:“煥宏,我、我有幾句話要、要和他……他說,可以麽?”
“你說!小迪你說!你做什麽都行……我們快點去醫院好不好?”現在的陳煥宏,終于清醒過來,現在先把姚迪送往醫院才是最重要的!說着話,他的淚水打在姚迪的臉上,粘住了一小片的紅色鞭炮紙屑,留在下巴間,遮住了一塊傷疤。
說實話,秦玉關也不知道姚迪中的這隻弩刺上抹的是什麽毒,他也很想先把姚迪送去醫院再說,可姚迪卻堅持着要和他說幾句話……這讓他在不忍斥責她羅嗦的同時,也隻好蹲着聽她要說什麽:“姚迪,你快說,說完了我們去醫院!”
“秦、秦玉關……”姚迪終于努力的使自己露出一抹笑意,眼睛一轉,看着秦玉關那張滿是焦急的臉,她很想伸出手再去撫摸一下:“我把你給我的、我的都還給你、你了。”
我把你給我的,都還給你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秦玉關不明白,可卻不能不點頭:“嗯,我知道了,我們從此之後誰也不欠誰的了。好了,”說着轉過頭沖着蕭蕭喊:“快,送她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