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冰兒左看右看的,挑了一家門面看起來還算華麗的古玩專賣店走了進去。
幾百多平米的古玩店裏,除了在最靠南牆的瓷器專櫃面前有幾個這麽大熱天還穿着西服的傻冒外,整個店裏也沒有多少人,看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把發财的門路放在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身上。身子有點發福的老闆見進來了一個時尚少女,除了眼睛猛然一亮之外,根本沒有過來搭讪的意思,繼續回過頭站在那幾個西裝革履的人身後,一臉虔誠的微笑。
背着雙手慢慢的來到專門展覽古币的櫃台前,看着那些泛着青苔綠的古代制錢,曹冰兒左看右看的看了老半天,也沒有看出這些廢銅到底哪兒值标簽上的幾百塊錢。
“小妹妹,你也玩收藏?”就在曹冰兒琢磨着這些制錢是不是物有所值時,老闆趁着那幾個叽裏哇啦說鳥語的日本人對一個清代官窯花瓶鑒賞的空隙,走過來和她打了個招呼。
玩古董的眼光都特别毒,他們都能看出那些老東西是什麽朝代生産的,又怎麽猜不出現代人的想法?老闆從曹冰兒一身時尚光鮮的外表就斷定,她屬于那種家裏有錢愁着沒處花的敗家子之類。敗家子并不是單指男性公民,有時候那些小姐更能貼切的解釋什麽才是真正的敗家子。
可惜,今天老闆看走眼了。
要是論在古玩上的造詣,十個曹冰兒也不如這老闆,但若是單論誰更有經驗裝闊綽,一百個老闆也不是曹冰兒的對手。
“有沒有比這個更有價值的?比方什麽玉佩或者……”曹冰兒左手敲敲櫃台玻璃,然後張開右手,露出刻着飛馬天狼的玉扳指:“……别的可以拿出手去送人的東西也行。”
“呵呵。”老闆見這個漂亮女孩口氣這樣大,心裏暗自高興,怪不得昨晚耳鳴了一夜,原來今天是有人來送錢呀。笑笑後看了一眼女孩手心的扳指:“小妹妹,我們劉記古董店可是在慶島數一數二的,你今天來這裏淘寶那可是來對地方了,别說有比你這個扳指好很多倍的……”
原來這個東西叫扳指,原來這個扳指并不怎麽值錢,看着這個扳指,曹冰兒心想。雖然她沒打算真的要把這個扳指賣掉,但聽說這兒有比自己這個扳指要值錢好很多倍的之後,心裏還是忍不住有些失望。就像是人家不是說這個扳值不值錢,而是在說秦玉關人不值錢一樣。
“那你說我這個扳指值多少錢?”本來,曹冰兒今天拿着玉扳指來這兒,就存着不花錢找人鑒定一下的打算。但爲了怕人家看出她本意,就故意嘴角帶出一絲不屑,這話裏就帶出,你知道不知道我這扳指其實是很值錢的意思。至于人家會不會說她上當受騙到不在意,反正這扳指又不是花錢買的。
問了一句并沒有聽見老闆回答,曹冰兒納悶擡起頭,卻見老闆雙眼冒光的正死死盯着她手心裏的玉扳指。那雙眼睛裏流露出來的貪婪吓了她一跳,趕忙屈起手指把玉扳指攥在手裏,警惕的看着老闆:“你想幹嘛?”
這是不是《華夏古董文化》中所介紹的唐朝末年的飛狼扳指?
老闆隻感覺呼吸都有點困難,但他絲毫沒有感覺出來,因爲現在他心裏隻有女孩子手裏的這個扳指。直到曹冰兒把扳指收起來之後,他才從震驚中醒了過來:“小、小妹妹,你這扳指是打哪兒買的?能不能給我看一下?”
通過老闆的失态,曹冰兒已經斷定手裏的玉扳可能有點價值了,剛才還懊惱的心情立馬好了起來,但臉上卻依舊帶着不以爲然,淡淡的說:“哦,看看可以呀。至于從哪兒買的嗎,也就是從你店不遠的一個地攤上淘來的,才花了不到五百塊錢……怎麽,老闆,這個東西你喜歡?”說完又把扳指捏在手裏遞到老闆眼前:“你最好看仔細了,我現在還不知道它是哪個朝代的。”
僅從扳指上似有流淌的雲霧,有着幾十年收藏經驗的老闆就可以斷定,這個扳指即便是不是書本上的飛狼扳指,也肯定不是一般凡品。
才、才不到五百塊錢就淘來了這件寶物?!聽說曹冰兒花了不到五百塊錢,老闆心裏就叫起了撞天屈:我整天在這一塊轉悠,咋就沒遇見這扳指?
“好了,看的差不多了吧?是不是真品呢?假如你要是想收藏的話,肯出多少錢?”好東西不能總給你看,要是看了後不買,那我豈不是虧了?曹冰兒收回扳指,故意透出想賣掉它的口氣。
遺憾的看着收回的扳指,老闆咽了口吐沫後,這才聽清楚曹冰兒的問話,一怔之下接着就是狂喜,脫口而出:“是哪個朝代的我還不敢斷定,不過我倒是有心要收買它,可……你賣嗎?”
“當然可以賣,隻不過價格合理才行。”曹冰兒怕他給出個比五百塊錢高個一百二百的價,故意把扳指套在左手拇指上在老闆跟前顯擺:“就是不知道老闆想出多少?”
一聽曹冰兒口氣中真有要把這個扳指轉讓的意思,老闆剛才還懊悔自己沒搶先看到扳指的心情立馬就好了起來,迫不及待的伸出一隻手在曹冰兒眼前晃悠:“我、我出這個數?”
“切!你出五百,當我是傻子呀,我都告訴你了,買的時候都接近五百了,你給的這幾十塊錢的好處費,還不夠姑娘我吃個冰激淩的呢。”曹冰兒滿臉的拿着幾十塊錢不當錢的樣子:“算了算了,看來你也不是真心想要,我看我還是再去别的地方轉轉吧,也許能夠碰上個比你大方的。”
“不、不不!”老闆一連聲的解釋:“不是五百塊錢,是五千,我出五千塊轉你這扳指。”
“五千塊?!”曹冰兒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她雖然每天都能在公交車上‘賺’個百兒八十的,但還是被老闆要出五千塊買這個扳指的價格吓了一跳。看來這次真的淘到寶了,就這麽一個破扳指,雖說手感不錯,可沒想到會值五千塊。
面對曹冰兒的驚訝,老闆還以爲她這是嫌出的價格低,渾然忘記了曹冰兒剛才說的五百塊就買來的話。害怕再不舍的孩子,恐怕這狼就要真的飛走了,于是又做出一副大出血的樣子:“要是五千塊嫌少的話……那就一萬,再也不能比這個價格高了。”
老闆玩的這手欲擒故縱,曹冰兒在16那年就運用的爐火純青了。
看來這個扳指不僅僅值一萬塊,應該還有更大的空間。曹冰兒心裏這樣想着,故意把手掌往老闆眼前湊了湊:“哎,你可得看清楚上面刻的是什麽啊,雖然姑娘我不缺這幾個錢花,但我可不喜歡被人當冤大頭耍。”
曹冰兒的小手雖然細膩纖細挺好看的,但老闆現在的眼裏隻有這個刻着飛狼奔馬的扳指,就連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那七個飛馬踏雪射天狼的蠅頭小楷,此時都被他看的清清楚楚。沒錯,沒錯,**不離十就是傳說中的飛狼扳指了。要是今天能夠買下它來,十年不開張都不用犯愁了。老闆在心裏盤算了一下利潤後,一咬牙狠狠心又報了個價:“五萬塊!這是極限了。在慶島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會再給你出這個價位了。”
老闆報價越高,曹冰兒心裏越怕。現在她終于知道,這個扳指無論對誰來說,都不是随随便便就丢了的東西。成了人精的古玩店老闆都肯出五萬塊買這個扳指了,那說明這個扳指最少要值十萬塊以上。就算那個‘幹爸’脾氣再好,慢慢琢磨出扳指是被自己偷來後,心裏也會恨得自己要死要活的。
“五萬塊行不行?我隻能拿出這麽多來了……要是你還不滿意的話,我店裏的東西随便你拿,算是貼上的。”老闆見曹冰兒臉沉似水不言不語的,底氣就越來越不足。要不是因爲店裏還有幾個日本人的話,恐怕他就要明搶了。
“少了五十萬免談。”不知道爲什麽,一想起秦玉關丢了這個扳指肯定會很着急後,曹冰兒就有種盡快把它物歸原主的想法。她現在不是不缺錢,而且是相當的缺錢。五萬塊再加上随便貼上的古玩,可以讓她和奶奶安安穩穩的過很長一段好日子了。可不知道爲什麽,金錢第一次在她心裏失去了誘惑。
五十萬!?就在老闆絕望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有人用生硬的華語說:“五十萬,我買了。”老闆回過頭,說這話的人正是剛才在鑒賞清代官窯的那幾個日本遊客。
個子還不如曹冰兒高的山口能活,用一雙比綠豆還要大好幾倍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曹冰兒大拇指上的扳指,重新說了一遍:“五十萬,這個扳指我買了。”在他報出這個價位後,他身邊的那幾個人好像要阻止他什麽,但都被他揮手制止了。
“你确定?”曹冰兒眉頭一皺,眼睛就開始往門口看去。現在她希望再有别的顧客進來,那樣她就可以趁機走人了。從山口能活的眼神中,年齡不大但閱曆卻非常豐富的曹冰兒,卻看出了貪婪和不顧一切都要得到自己手中玉扳指的決心。還沒有等山口能活說什麽,她又把手收回來,攥緊了拳頭又問了一句:“你是哪國人?”
長成華夏人樣子的,不一定是華夏人的種,還有可能是日本人或者韓國人。
雖然不明白國籍和賣不賣扳指有什麽關系,但山口能活還是從曹冰兒手上收回眼光,傲然挺起了胸膛:“我是大日本的公民。”
“你是日本人?那你爲什麽會說華語?”曹冰兒現在一心想胡攪蠻纏,希望這時候能夠有人進來這陰氣森森的古玩店,哪怕是秦玉關來了也好啊,最起碼他眼裏沒有這種吓人的毒蛇目光。
“這和賣不賣扳指有什麽關系嗎?”山口能活終于皺着眉頭問出了這個問題。
“有。”曹冰兒終于對現在進來人的希望破滅了,不動聲色的往古玩店老闆身邊湊了湊說:“我就是把這個扳指送人了,也不會賣給會說華語的日本人。”說完不等山口能活明白過來,忽然用力一推古玩店老闆,轉身就往門外跑去。
剛才還做着暴富美夢的老闆其實很不滿意這幾個日本人來破壞他大計,一直在心裏琢磨着怎麽才能把扳指拿到手的時候,卻被曹冰兒用力一推,毫無防備之下,龐大的身子頓時往幾個日本人身上撞了過去。
“八嘎!”山口能活被老闆撞了趔趄,等站穩身子後才發現曹冰兒已經跑出了店門口。推開古玩店老闆,然後對同來的幾個日本人嘶吼:“快去追上那個小姑娘,她偷了我的錢包!”這是在華夏,華夏一向是禮儀之邦。如果曹冰兒被他誣陷偷了外賓的錢包的話,相信會有見義勇爲者幫他攔住她的,至于攔住之後再怎麽做,那就不是現在着急時所考慮的了。
幾個日本人一愣,頓時明白過他的意思來,其中一個剛想鞠躬說了一聲‘哈衣’,就被山口能活一腳踹在屁股上:“快去追!”
曹冰兒穿的衣服雖然時尚洋氣,但腳下卻是一雙春季旅遊鞋。做她這行随時都準備着跑路的工作,腳底下有一雙合适的鞋子是非常重要的。
幾個健步跑出古玩店大門後,曹冰兒幾乎想都沒想,掉頭就沖着距離這兒最近的大街上跑去。人在有了不安全感或者遇見危險時,首要的是逃到一個人多的地方去,當慣了扒手的曹冰兒尤其是喜歡人多的場合。也就是才跑出有幾十米遠吧,對被人追了無數次的曹冰兒來講,豐富的反追經驗告訴她,最少有三個人的皮鞋落地聲正在向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