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爲什麽要這樣說?你隻是受了點傷而已,養一段時間就會好了。”聽到薛星寒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後,謝情傷有些納悶将她的頭抱在自己腿上,剛想翻過她身子看看她後背的傷勢,卻發現她的臉一下子慘白,吓得他趕忙問:“怎麽了?!”
“疼,很疼。情傷,我的腰,好像斷了,疼的很厲害。”薛星寒咬着牙的說:“如果不是你守在我身邊,我肯定會疼昏過去……别離開我。”
“别胡說八道,我不會離開你的,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以前你追着我四處亂竄的時候,身體比母狼還要彪悍,這點傷又算得什麽?”謝情傷嘴上雖然這樣說,可他在将手順着薛星寒的後背慢慢撫下去時,心卻猛地一下就沉到了谷底。
根本不需要用醫療器械診斷,僅憑用手觸摸,謝情傷也可以确定,她臀部半尺以上的脊椎斷了。下半輩子坐輪椅,也許是最好的結局。
“不要哄我了,我剛才自己摸過了,知道那兒可能斷了,所以才說要坐輪椅的。”薛星寒勉強的笑笑:“我又不是小孩子,怎麽會不知道自己傷的重不重?”
看着懷裏這個強忍着疼痛仍然在笑的女孩子,謝情傷真想拿頭狠狠的撞樹!如果自己不是一直想打破那個‘謝家男人必須找薛家女人當老婆’的神秘祖訓、而躲着她,她怎麽可能想出來加蓬參戰逼自己出來的主意?以她自身的條件,無論是長相還是身材,要是想找個男人嫁了的話,排隊的男人得從加蓬到華夏……可她那麽多年來,對自己的感情從沒有改變過,最終卻落得了這個下場!
混蛋啊謝情傷,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呢!看着薛星寒勉強露出的笑臉,謝情傷鼻子一酸,趕忙揚起頭故作輕松的說:“坐輪椅就坐輪椅呗,反正你還是你,又不會變成别人。再說了,你坐輪椅更好,那等我們結婚後再偷着跑出去喝酒時,你就追不上我啦。”
“你、你哭了?”看着謝情傷眼角淌下的淚,薛星寒的聲音更溫柔:“你放心吧,我就算是坐着輪椅,也會追得上你的。”
“我沒有哭,我怎麽會哭呢?”明明臉上的淚水嘩嘩的往下掉,可謝情傷還是煮熟了的鴨子嘴硬:“我隻是在想你坐着輪椅追我的樣子而已,應該是很好玩吧。”
“嗯,是的。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安份過,也許坐輪椅會改變這臭毛病呢,”薛星寒的身子開始打抖,聲音也越來越低,腰部的痛感越來越厲害。閉上眼,她很想昏過去,但偏偏卻清醒的要命!隻得用略帶撒嬌的口氣說:“唉,今天是你第一次主動抱着我呢,我真想睡一覺,但怎麽就舍不得睡着呢?”
謝情傷知道,她現在連昏過去都變成了一種奢侈,于是就低下頭輕吻了一下她額頭:“那,我幫你睡着?”
“嗯。”薛星寒用鼻音輕輕的嗯了一聲,因爲謝情傷的這個吻,她慘白的臉上浮起一絲紅暈,然後就閉上了眼。
“你很快就會睡着的,等你睜眼時,我們已經回家了。”用左手輕輕托住薛星寒的後腦,謝情傷右手一揮,閃電般的砍在了她的後脖子上,然後馬上就将立即昏過去的她摟在懷裏,淚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她蒼白的臉頰上。
一滴淚水,順着臉頰淌在薛星寒帶着血絲的嘴角,配上她淡淡的笑,透着一股子恬靜……
“應該沒有漏網之魚了,你随我來,”仔細搜查了一圈,再沒有發現有半個喘氣的越南人後,胡滅唐才帶着秦玉關來到了一叢茂密的灌木叢旁:“荊紅命就在這裏面,他受的傷很重。”
秦玉關點點頭,趕緊的扒拉開灌木叢,等看到一身是血的荊紅命身子動彈了一下後,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的:“嗨,不錯,你還活着。”
“是啊,我也沒想到我還活着。”荊紅命睜開眼,絲毫沒有因爲看到秦玉關而驚訝,淡淡的回答:“我以爲這輩子也見不到你了。”
“幸虧你的預感一向不靈。”秦玉關背對着荊紅命蹲下身子,用很自然的口氣吩咐胡滅唐:“幫我把他弄上去。”
“”嗯。“對秦玉關這樣吩咐自己,胡滅唐并沒有露出什麽異常,很是聽話的把荊紅命放在他身上,拍了拍手說:“好了,那邊,我就不過去了。你們走時還是順着我們來時那條路……記得要小心些。”
“唉,”把荊紅命向上托了一下,秦玉關歎口氣:“胡滅唐,今天我真的要對你說聲謝謝……你還過去說點什麽不?”
“算了,别說這些沒用的了,我不是幫你們,隻是看不慣那些越南猴子耀武揚威而已。”胡滅唐扭頭看着不遠處的戰場:“你也知道,我、我不想再見到他們。”
“那好,随你。别忘了你答應我的那件事,很快我就會派人來的,再見。”既然胡滅唐不肯過去,秦玉關也不再強求,很是幹脆的說了句再見,就背着荊紅命向那邊走去。
看着秦玉關慢慢走遠,胡滅唐剛想轉身,卻又鬼使神差的站在那兒,就這麽怔怔的望着戰場方向,眼裏帶着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依戀。
“小命的傷怎麽樣?”向南天等秦玉關背着荊紅命過來後,連忙拖着那隻膝蓋骨粉碎了的右腿,倚着樹身坐了起來。
“我不要緊,就是一不小心挨了一刀。”荊紅命無所謂的笑笑,回頭,正看見站在那兒向這邊看的胡滅唐,低聲說:“他還沒走。”
看到荊紅命回頭後,胡滅唐心裏莫名其妙的一跳,馬上就轉過了身。
“他現在應該很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爲了。”秦玉關頭也沒有回的說:“其實我看出,他真的很想過來。”
“那就讓他過來吧。”向南天因爲腿疼的厲害,隻能重新半躺在了地上,重重的喘了一口氣:“你告訴他,我有話要對他說。”
“好,”得到老大許可後,秦玉關馬上轉身:“胡滅唐,你過來!”頓了頓,又喊道:“是向南天讓你過來的,他有話要對你說!”
聽到秦玉關的喊聲後,胡滅唐眼睛一亮,臉上帶着不信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意思是說:讓我過去,是向南天讓那個我過去的?
秦玉關點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胡滅唐還是稍稍的猶豫了一下,這才慢慢的走了過來。看他走路時輕擡腳慢落地的樣子,論誰也無法把他和剛才那個大殺四方的殺人魔王聯系起來。剛才,秦玉關讓他過來,他拒絕了,但向南天讓他過去,他卻照做了。
“大家還是兄弟時,因爲你聰明好學,頭腦冷靜,所以你是最讓我器重的一個,”等胡滅唐有些蹑手蹑腳的走過來後,向南天掃了一眼互相包紮傷口的兄弟們,眼睛根本沒有望着他的說:“可到了最後,你卻是最讓我失望痛恨的一個。”
“這些我都知道。”胡滅唐垂頭看着地面,坦言說:“從我反出龍騰的那一天起,我就想到這些了。可我還是這樣做了,沒辦法,有些事是迫不得已的。”
“沒什麽迫不得已,凡事都是人爲的。”向南天猶豫了一下,說:“讓你過來,就是想問問你,從離開龍騰後,你有沒有過後悔。”
“有,又怎麽樣?沒有,又能怎麽樣?”胡滅唐擡起頭,看着向南天這個當初在部隊最關心他的人:“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提。”
向南天并沒有放棄這個話題,自顧自的說:“如果你不後悔,就當我們沒見過面。”
“如果我後悔了呢?”
“唉,”向南天歎口氣:“如果你後悔的話,跟我回華夏吧,大家今天所做的一切,也許會改變上面對你的印象,就算你最終是個死,可我有把握讓你和諸葛、小鵬他們葬在一起。”
向南天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你死後,我們還是會把你當做龍騰的一份子。
“勞你費心了,我不後悔。對不起,可能我又讓你失望了。”聽完這句話後,胡滅唐沉默良久,才恭恭敬敬的彎腰對向南天鞠了一個躬,然後轉身就走。
“你怕死?”
向南天的這句話,讓胡滅唐停住腳步,眼裏閃過一絲桀骜:“你看我是那種人?”
“對不起,這次是我說錯了,你一直都不是。”向南天沉吟了片刻,淡淡的說:“你走吧。”
“呵。”胡滅唐發出一聲輕笑,再不猶豫的大踏步走了出去。
“胡滅唐!”等胡滅唐走出十幾米遠後,向南天忽然大聲喝道:“如果你想通了,可以随時來找我,我說過的話會永遠作數的!”
“哈,哈哈,晚了,晚了,一切都太遲了,哈哈哈!”胡滅唐腳下一個踉跄,頭也不回的舉起手擺了一下,忽然大笑着狂奔起來,等他的身子隐入森林中後,那笑聲忽然變成了痛哭,如同夜枭哀啼,如泣如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