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現在小胡他們還在現場對兩名死者驗明身份,不過十有八九的是那位張少爺。”王希軍點點頭,走到辦公桌前,壓低聲音說:“不過,這事咱們也不用怕,因爲又有大人物摻雜進來了,比方這位秦先生,相信劉局您對他還有印象吧?”
“這位秦先生?”聽說張家的少爺在自己轄區内歸天,劉局長腦子裏就轟的一聲。
不久前向陽街派出所的所長給劉局打電話時,隻說是個貴胄公子在鬧事,但他并沒有說這個人就是張家的三少爺。更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三少爺竟然敢在這兒會一命嗚呼!蓦如起來的的意外,讓劉局在聽王希軍問他對秦某人還有沒有印象時,他隻是下意識的問了一句,接着就把心思全部用到該怎麽處理這件事上去了。
劉局的心不在焉,讓秦某人感受到了被人無視的滋味,忍不住瞥了王希軍一眼,見他并沒有再說什麽,隻好無奈的笑笑點上一顆煙,就這麽旁若無人的吞雲吐霧起來。
“誰讓你在辦公室吸……”正在用心考慮怎麽做、才能保住自己頭頂烏紗帽的劉局長,思緒被一聲清脆的打火機響聲打斷,這讓他很不滿的扭過看向窗外的眼神,皺眉剛想訓斥某個不經同意就在辦公室吸煙的人,可話才說到一半,就一下子頓住,接着緊縮的眉頭瞬間就舒展開來:“咦,這不是秦先生嗎?瞧瞧我這眼神,竟然會沒有認出你來。快快快,請坐,請坐,王隊,幫我給秦先生泡茶。”
秦先生的能量,劉局長早就領教過,光天化日之下幹掉傅玉卻又毫發無傷的人,委實不是他一個分局局長敢怠慢的,尤其是他和王希軍一起來到辦公室,要說他和這件咋讓人這麽頭疼的案子沒有關系,劉局長說什麽也不信。隻要有他的身影出現在案發現場,呵呵,對不起了,就算是有天大的難題,也直接推在他頭上了事。
所以,剛才心裏還很煩躁很煩躁的劉局長,心情馬上就好了起來,一個勁的讓他請坐。
“呵呵,”秦玉關笑笑,也不客氣的直接坐在沙發上,把煙灰在煙灰缸裏彈了一下後,這才一本正經的說:“劉局,今天我是以受害人身份來這兒的,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聽秦玉關舌燦蓮花的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大體說了一遍後,劉局長雖然心裏有很多疑問,但還是強忍住沒有多問什麽,隻是輕輕的點着頭看着他,那眼神中包含的熱切讓某人感到很不得勁,輕咳了一聲說:“咳,劉局,事情就是這麽個樣子的,而且當時我還把和那個死者的對話用手機錄音了,你要不要聽聽?”
“有現場錄音?”劉局長眼睛一亮:隻要有這玩意在,那就省了很多事了。
“是啊,當時我看他欺負兩個鄉下人,一時的不忿,就站在一個守法公民的立場去勸他要懂得體諒勞苦大衆,可惜啊,他不但不聽,反而縱容手下打我。唉,其實呢,我也早就看出他那個叫邁克的手下對他不滿了,生怕邁克會借機報複他卻把責任推我頭上,于是我就多長了一個心眼。”秦玉關說着掏出手機,摁下錄音功能的播放鍵,裏面馬上傳來了某人那義正詞嚴的警告聲:“張世青,你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縱容手下行兇?小心我拿着這些證據去公安局告你!”
“嘿嘿,去公安局?你現在知道怕了?剛才幹嘛了?晚了啊!邁克,殺了他!出什麽事情由我來擔着!”不用秦玉關解釋,劉局長也能從這‘特殊’腔調上聽出這人的确是張世青本人。
“張少張少,千萬要冷靜啊!您看到沒有,那邊還有兩個警察呢,守着他們的話,以後會很麻煩的。”聽到這個聲音後,劉局看了一眼秦玉關,後者馬上說:“這個人城東的孫九中,當時他也在現場勸說那個張少的,現在他也被王隊帶到局裏了。”
嗯,劉局點了點頭,凝神細聽着接下來發生的事。當聽到秦玉關大喊邁克殺人、并向别人求救時,劉局真的用鄙視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隻不過卻沒有說什麽。
王希軍也在聽,但他越聽,眼裏的笑意越勝,忍不住心裏佩服某人實在是詭計多端。
“呵呵,這樣事情就好辦多了。”當聽完這段錄音後,劉局也聽出秦玉關有給張世青煽火的嫌疑,可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張世青的确是被邁克殺的,而兇手本人已經被公安幹警擊斃,這個看似很棘手的案子,說起來就這麽一目了然,所以劉局心态徹底放松了下來:“王隊,你去審訊室給那倆人錄一份詳細的口供,暫且先不要讓他們走,等我向市局彙報後再決定。秦先生,你、你手機裏的錄音很重要,呵呵,很重要。”
“我知道的,”秦玉關說着把手機放在桌子上:“我把手機放在局裏就可以了……”他剛說到這兒,門闆就被人敲響,接着就被推開,一個女警員站在門口,小聲的說:“局長,外面來了很多人,嚷着要嚴懲殺人兇手,門口傳達根本攔不住他們,現在他們已經闖進來了。”
“什麽?不像話!”劉局聽說有人敢擅闖警局,當即把手裏的杯子在桌上一頓:“那些人是什麽人?”
“他們說是張家的人,也不知道是哪個張家,來局裏都敢這樣無法無天的,真是太過份了!”女警憤憤的回答。
“張家的人?”正準備讓王希軍去看看的劉局,聽說是張家的人來警局後,立馬就知道麻煩來了,趕忙把秦玉關的手機遞給王希軍,讓他什麽也别管的快把那些錄音複制存檔。
等王希軍拿着手機快步走出屋子後,劉局揮揮手讓那個女警先去忙,這才一臉的苦笑的對秦玉關說:“唉,看來他們的消息也很靈通啊,秦先生,恐怕這事還真麻煩了。”
“沒事,華夏是個法治國家,隻要我們依法辦事,别說是張家了,就是……呵呵,劉局,你隻要按照司法程序走就可以了,我作爲受害人之一,肯定會配合警方的。”秦玉關把玩着手裏的杯子,一臉的無所謂。
“好,那我趕緊和市局魯局長打個招呼,等一會我陪你下去看看。”既然秦玉關說要配合警方了,劉局長頓時就放心了,雖然預感到京華幾大力量要相撞了,但他一個小小的分局局長,實在沒資格也沒能力參與這事的。當前最該做的就是,趕緊的把這件案子推出去,至于上面怎麽辦,那就是市局的事了不是……
自從在慶島向李默羽示愛失敗回家後,張世宗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那樣,經常是幾天的都不說一句話,完全杜絕了去酒吧舞廳消遣,一門心思的撲在了工作上,并在極短的時間内就升任了南方某市的副書記。
聽李家二小姐單方面解除婚約後,張家老爺子真的是很生氣,爲此還和李天秀私下見過幾次。
李天秀也知道自己那寶貝女兒很讓他沒面子,可某女那特立獨行的性格卻是非常讓他頭疼。在好話說了足有一籮筐,并承諾由他們李家出面運作給張世宗一個滿意的職位後,張老爺子這才勉強同意以後不在這事上墨迹。
正所謂情場失意官場得意,本身從小就被官場這一套侵染的張世宗,并沒有讓張老爺子失望,憑借其冷靜理智外加人脈光的優勢,在短短半年内就走到達了普通人難以到達的地位,這讓張老感到很欣慰,更加決意把他當張家的第三代領導人來培養。
今天,是張老七十五歲生日,張世宗早上才乘坐飛機趕到了京華。
張世青出事的時候,他正陪着張老爺子在書房内下圍棋。看到門口的秘書做了個接電話的動作後,他就笑着和張老爺子告罪說是去接個電話。
“去忙你的就是了,反正今天客人很多,我也不怕沒有人陪。”對表現越來越沉穩的張世宗,張老爺子非常滿意,看他有公事要辦後,就笑呵呵的揮揮手,示意他自己去忙就是。
“怎麽回事?”張世宗跟着秘書來到院子一角後,看到他是一臉的驚惶,于是就皺起了眉頭:“有什麽事值得你這樣大驚小怪的?”
“張副書記,”秘書小心翼翼的回答:“剛才收到消息,說您、您……”
“我什麽?你不能痛痛快快的說?”對秘書這樣謹慎墨迹,張世宗有點不耐煩。
“您弟弟張世青先生,剛才在國賓路十字路口被人殺害了。”看出張世宗的不耐煩,秘書也不拐彎抹角了,索性就直接說出了這個讓他先是一愣,接着就渾身打了個機靈的消息。
看着身子顫了一下後雙眼幾乎冒出火來的張副書記,秘書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的垂下了頭。
張世宗親兄弟三人中,他和老大爲争張家第三代核心領導人鬧得感情一點都不好,但卻和張世青感情非常深厚。
一來三弟根本沒有掌管家族的雄心,再一個就是因爲心疼他再也不能變回男人,所以很多時候,明知道這個弟弟的心理越來越變态,但張世宗還是即如以往的寵着他,張世青心裏更是把他擺在了慈父的位置上,不管在外面多麽胡鬧,隻要他一發話,張世青肯定不會頂撞的,就像是今天,他也是接到了張世宗的電話,才急着從外面趕回家的,沒想到卻走上了不歸路。
可現在,這麽一個聽話卻又不幸的弟弟,竟然說他被人殺害了,而且還是在白天的十字路口上!盡管張世宗已經不再是去年那個遇事沖動的張世宗了,但在聽到弟弟被害後的切膚之痛,讓他身子晃了晃幾乎站立不住,幸虧秘書及時扶住了他。
“三子他、他人呢?”極力克制着心中的悲痛,迅速把面部表情正常化,張世宗和一個來給老爺子賀壽的賓客非常熱情的打了個招呼,然後就快步走進了一間僻靜的偏房,等秘書也進來後,他馬上就關上門,一把揪住秘書的衣領問:“到底是誰殺害了他?”
“現在三少的、的人已經被晨陽區公安局帶走了,具體是誰殺害的他,現在還說不清。”秘書一點也不敢和張世宗對視,隻是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領,小聲的說:“要不要我去看看?也許、也許他們不知道三少的真實身份,把這事當作一件普通刑事案件來處理了。”
“不,”在京城混的,又有幾個沒聽說過三子的?可他們還是敢……這就說明,對方不是外來的就是不懼張家的人,而且,後者的可能性大些,因爲外來者根本沒有膽量敢在京城惹事,我倒要看看這個人是誰。心裏這樣想着,張世宗慢慢的松開手,輕輕的拍了拍秘書肩頭,算是對自己剛才粗暴的動作道歉。在屋裏來回的走了幾步後,他霍地擡起頭:“我要親自去看看。還有,這件事在沒有完全公開之前,你絕對不可以傳出去,包括給你消息的那些人。因爲,今天是老爺子的生日,你明白嗎?”
“這些我都懂得,可、可張副書記,以你現在的身份,好像不太合适吧?”秘書聽張副書記要親自去,連忙提醒他要注意自己的公衆形象,以免生出對他前途有阻的是非:“我覺得還是我去最适合,等我把事情打探清楚了,您再決策也不晚。”
“不用,我必須親自去,如果我爲了自己的前途置自己親人而不顧,那這樣還有什麽意思?”張世宗說完冷靜的一擺手,将秘書還想勸說的話打回肚裏,然後摸出手機:“喂,四叔,我是世宗。嗯,我知道的,呵呵,你工作忙不能回京,老爺子肯定理解的。四叔,有個事需要你幫一下……”
聽着張世宗和京華軍區的張少魁中将打電話要人,戴着厚厚眼鏡片的林秘書,看了看窗外,低低的歎了口氣,不知道爲什麽,看着外面明媚的陽光,他竟然有了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更覺得自己這秘書很可能快當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