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怎麽會怪你呢,你的職位約束着你應該這樣做呢。”秦玉關搖搖頭,推開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低低的歎了一口氣:“蘇甯,我一直以爲,你才是那個最了解我的人,甚至連暮雪都比不上你。但,我很可能是錯了。”
說完,他自嘲的笑笑,腰身有點佝偻的垂頭往前走了兩步,差點和迎面走來的一個女人相撞。頓了一下後,秦玉關擡頭,盯着那個女人手中的酒杯,然後一把奪過,也不管裏面是白酒還是紅酒,直接灌進了自己的嘴裏……把杯子還給那個女人後,他盯着地面的說了聲謝謝,繼而就腳步踉跄的向電梯走了過去。
“玉關!”葉暮雪被秦玉關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和謝謝弄懵了,看了一眼手裏的空杯剛想去追他,卻又瞥見蘇甯此時的臉色煞白,隻好先走到她身邊:“甯姐,你的臉色爲什麽這樣難看?玉關他、他這是怎麽了?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沒有。”蘇甯昔日那充滿誘惑的聲音有點嘶啞,癡癡的望着走進電梯的秦玉關,也不管葉暮雪聽懂聽不懂,徑自說:“去年年底的時候,玉關因爲傅玉的事有可能被判刑坐牢,謝情傷爲了救他,置上面交代下來的任務于不顧,所以引起了上面對他的很大不滿,尤其是傅家。呵呵,我不知道怎麽會這樣,反正上個月一号的時候,我就知道了謝情傷要複員的消息。”
說到這兒,蘇甯把手裏的酒一下子喝幹,擦了一下嘴角:“本來我想告訴玉關的,可又怕他爲了這事會找上面鬧……暮雪,你也知道的,是個女人就是自私的,她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男人爲了别人而影響自家事業!盡管這個男人是秦玉關,盡管謝情傷是他的生死兄弟!可我還是不想他卷入這潭渾水,所以就一直都沒有告訴他。”
“我知道了,”葉暮雪點點頭:“剛才謝情傷把自己複員的事告訴了玉關。”
“嗯,是的。謝情傷很傲,也很倔。他一直不肯和上面承認當時的事情是做錯了,所以更沒有把自己有可能被勒令複員的事告訴玉關。唉,”蘇甯搖搖頭:“今天他和玉關說了,可他已經複員了。呵呵,你知道嗎,謝情傷一直對他父親承諾,他一定會在部隊上出人頭地,借此來光宗耀祖。但他這一複員,那個承諾當然就不可能再實現了。”
“我知道了,玉關剛才那樣,是在埋怨你沒有早點告訴他這事。那,謝情傷呢?”葉暮雪急急的看了一眼大廳,也不顧别人都用詫異的眼神看着這邊,一把抓住蘇甯的手:“甯姐,我們去找謝情傷啊,然後我再打電話給小舅舅他們,相信這事不是多麽難辦的事。他父親不是希望他光宗耀祖嗎?那我們就托關系讓他轉業啊,比方做一個公安局的局長。我相信以他的資曆和本事,做一個局長是綽綽有餘了吧?”
“晚了,他走了。”
“他走了?去哪兒了?是不是剛走的?”葉暮雪向大廳門外看了看:“那我們去追呀,隻有把他追回來,再讓玉關幫他完成心願不就得了?”
“暮雪,”蘇甯搖着頭的打斷她的話:“你不理解謝情傷,我知道,他既然走了就不會再回來。就我們算找到他,就算玉關跪下來求他,他也不會答應這樣做的。”
“那、那玉關對你的誤會豈不是一直存在?不行,我得去找玉關,告訴他你這樣做完全是爲他着想。”葉暮雪也沒管蘇甯嘴裏低聲嘟囔着沒用,轉身就向電梯走去……
“王書記,李市長,”李天用從包廂裏的椅子上站了起來,舉着酒杯對慶島市的一幹領導虛擺了一下:“咱們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呵呵,按說在酒桌上也不該談工作,但今天就破例一次吧。我呢,今天來慶島,最主要是恭賀秦玉關和展昭大喜來的,其次順便解決一些工作上問題。呵呵,雖然有點本末倒置,但特殊情況嘛,沒必要講究那麽多的。”
“呵呵,是呀是呀,李副省長請講。”來了,終于來了!康軍雖然和王子桦李明那樣的臉上帶着笑,但一種不好的預感,卻讓他心裏開始打鼓。不過,他還是存着一絲僥幸,認爲自己做爲李系在齊魯的一員幹将,不可能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拿下的。
“那,我可就打攪大家的雅興了啊。嗯,這幾位是省紀委的同志,”李天用指着幾個始終沒有喝酒的人,說:“趙副書記,接下來的工作還是由你來做吧。我怎麽,我怎麽喝酒喝的有點頭暈?呵呵,還是你來吧,我怕是和大家解釋不好。”
趙副書記六十左右,一頭不算濃密的花白頭發,使他看起來反而更精神了些。看到李天用點名讓他說話後,當即點點頭的從随身攜帶的一個黑皮包裏拿出一份厚厚的資料,放在桌子上,看了康軍一眼直接切入主題:“好的,既然李副省長身體不适,那接下來的工作就由我暫時來做吧。康副市長,這些文件都是有關你違犯黨紀的一些資料。”
“李副省長!”康軍腦子嗡地一聲,臉色接着煞白的向李天用求救。可李天用卻用右手撐着額頭一副不勝酒力昏昏欲睡的樣子,根本沒有理他。見狀後,心猛地一下沉到谷底的他,苦笑了一聲,顫抖着雙手拿過那些文件:“呵呵,沒想到報複來的這樣快!秦玉關,你、你真了不起,這下我服了……唉,可,也晚了。”
秦玉關?紀委的同志拿着證據來找康軍,這事是秦玉關在幕後策劃的?聽到康軍喃喃的說出這些話後,慶島本地的幹部,包括展三思都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
他們誰也沒想到,在秦玉關大婚的場合上,上面竟然借此機會拿着慶島的副市長給開刀了。誰都知道,隻要是當官的,都有見不得人的事,最關鍵的是看你怎麽做。有時候,你政績再出衆,也包庇不了你犯下的錯誤,比方你得罪了某個強勢人物,就像是康軍得罪了秦玉關一樣,隻能接受被雙規的殘酷現實,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是報複,那種一絲衣服都不穿的報複。
“康副市長,你被雙規了,你的夫人徐敏徐副總,恐怕已經在紀委辦公室等你了。呵,現在請你也跟我們走吧,希望你能配合的調查。小楊大勇,你們兩個陪着康副市長。”康軍魂不守舍的樣子,趙副書記他們幾個紀委的人早就見慣了,一點也不和王子桦他們那樣目瞪口呆的。臉上的表情,甚至都比裝暈的李天用還要從容。
“是。”紀委那兩個人答應了一聲,然後一左一右的扶着身子發軟,嘴裏嘟囔着什麽的康軍走出了包廂。
“李副省長,王書記,李市長展副市長,”省紀委趙副書記和在座的打了個招呼:“因爲工作繁忙,我就不在這兒陪大家了,呵呵,展副市長,還麻煩你和秦先生說一句,就說請他原諒我的不告而别,呵呵,失陪失陪。”
“哦,趙副書記,您有事先去忙就行,秦、那兒我會說的。”看到紀委的副書記主動和自己打招呼後,展三思這才醒悟過來自己身份好像有點與昔日不同了,連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客客氣氣的把趙副書記送出了包廂。
“唉,”等老展坐下後,恰好又清醒了的李天用這才歎了口氣的說:“康軍副市長能有今天,實在是讓人痛心啊……好了,不提這些了,說點開心的。呵呵,王書記,政府準備給你換一下工作崗位啊,有可能會給你加一點擔子,你可得做好準備吃苦的思想準備哦。”
當官的就這樣,聽到領導和自己說要做好吃苦的準備後,這就意味着要高升了,那心情絕對不是一般的好,就算是王子桦剛看到康軍被帶走,這也幹擾不了他用激動的聲音來表決心:“李、李副省長,我、我還算年輕吧?呵呵,雖然有裝嫩的嫌疑啊。但我肯定、肯定會做好準備,争取不讓領導失望的!”
“好,你工作變動的事情,會有省組織部領導找你談話的,我隻是在這兒給你透漏一下,呵呵,那我們大家同飲一杯,祝賀王書記不日高升,走到更重要的崗位上去發光發熱!”說着,李天用當即一口把杯中酒喝幹,随後笑眯眯的看着李明:“李市長啊,你這個人不怎麽實在哦。喝酒都不能一口喝幹,怎麽能讓領導放心的讓你走上王書記留下的位子呢?”
“呵呵,李副省長,我都已經喝幹了啊,怎麽還不算實在呢?難道您還想讓我把杯子也吃下去啊?啊?哈哈。”該我了,該我了……李明壓着心裏的激動,又把杯底朝天的在嘴上控了一下,舉起空杯:“這樣,您總該滿意了吧?”
“玩笑玩笑,”李天用點點頭,也亮了自己的杯子,繼續說:“按說今天是秦玉關大喜的日子,我不該在這兒談什麽工作,但心裏高興嘛,所以忍不住的的多喝了幾杯,話就多說了幾句,還請大家不要怪啊,哈哈。”
“哈哈,怎麽會呢?李副省長您說話真幽默。”衆人随和着哈哈大笑。
“我鄭重的告訴大家一句啊,咱們今天在這兒說的話,其實就是借酒談心,千萬不要當真,當然了,不當真也不行,嘿嘿。”笑笑後,李天用放下杯子:“李市長,如果你要是成了慶島書記,你覺得哪一位副市長擔當市長這一職務更合适點?呵呵,隻是說說啊,别當真。”
除了老展,還能有誰?李明笑吟吟的看了展三思一眼,那眼神,滿是‘心疼的柔情’,就像是看着秦玉關的葉暮雪一樣,讓老展心裏毛毛的……
“玉關,你酒量不行就不要再喝了!”葉暮雪坐電梯上了六樓,她知道鐵摩勒幾個人正從這個樓層的一個包廂喝酒。果然,她一進門就看到秦玉關正撥拉開勸阻他的展昭,端着滿滿的一杯白酒死命的向自己嘴裏灌,連忙快步走過去,一把奪下他的酒杯,柔聲說:“好了好了,今天是你和小昭大喜的日子,這麽多的親朋好友需要你去招呼,你怎麽可以不管不顧的躲在這兒喝酒呢?”
“喝酒怎麽了?”秦玉關口齒不清的斜着眼看着葉暮雪,突然嘿嘿一笑,守着這麽多人伸手挑起葉暮雪的下巴:“蘇甯,你爲了怕我麻煩,我還真得對你說一聲謝、謝謝,或者是聲對不起?我也知道,老謝的事和你沒半點關系,按說我也不該怪你。可你、你明明知道老謝不是和我、老鐵小命這樣的人一樣,還是沒有早點告訴這件事。呵呵,你知道不,老謝的老爹今年都快七十了,他最大的夢想就是、呃,就是希望有一天,老謝這家夥能夠混個一官半職的,那樣的話就可以替他謝家光宗耀祖了。”
“玉關,我是暮雪。”看到秦玉關又要拿杯子,葉暮雪把連忙把他跟前的幾個杯子都藏在了身後。
“嘿,你是誰,重要嗎?”秦玉關苦笑一聲,既然搶不過杯子來,那他就索性的拿起酒瓶狠狠的喝了一大口,從嘴角淌出來的酒水淋到西服上:“老謝爲了實現他老爹的這個心願,這麽多年來出生入死的,隻要再等個一年半載的,他就可以申請轉業了,但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爲了我的事違抗了上面的命令……”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爲了救你才這樣做的,不過我們可以現在去想辦法啊,總喝酒好像解決不了問題吧?”葉暮雪急急的打斷秦玉關的話,還想再勸他的時候,卻看到蘇甯已經瞧瞧的站在了門口,心裏歎了一口氣:這可咋辦呢?
“屁的辦法啊!現在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老謝已經走了,走了!”聽葉暮雪這樣說後,秦玉關忽然嘶吼一聲,從口袋裏掏出龍騰專用的那個手機,狠狠的摔在地上,雙眼通紅的盯着葉暮雪說:“蘇甯!你早就知道上面對老謝不滿是不是?但你爲了怕我惹上麻煩,卻瞞着我!”
“我、我……”葉暮雪很想說不是蘇甯,你不用對我這樣兄,但被秦某人目眦欲裂的樣子給吓的說不出話來了,隻是後退了一步。
“是,我承認,如果你要是告訴我的話,我肯定會和上面鬧,就算是撕破臉皮,我也絕不允許老謝因爲我的牽連而失去光宗耀祖的機會!”秦玉關緊跟了一步,狠狠的瞪着葉暮雪:“可你知道嘛?你知道他爲了這個夢想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嗎?你不知道,但小命他們都知道!”
“小命,你告訴這個女人!”說着一把拖過葉暮雪,秦玉關嘴裏喊着荊紅命的名字,卻把她推在了鐵摩勒眼前:“你告訴她,老謝爲了實現他老爹的夢想,究竟付出了一些什麽樣的代價!”
“玉關,你喝多了,有什麽事等以後再說。”荊紅命皺着眉頭的站起身擋在秦玉關面前,給展昭和王雅珊等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把葉暮雪拉過去。但秦玉關卻緊緊的抓着她的肩頭不讓她走,痛得葉暮雪的眼淚順着臉頰滴滴答答的滑落。痛得門口的蘇甯心裏就像是刀割一樣,真的,她心裏就像是有把刀子,在那兒,慢慢的割。
“老七,我看你是真喝多了。”尚小鵬走過來,掰開秦玉關抓着葉暮雪肩頭的手,将她推到展昭的懷裏,看着秦玉關的眼睛:“我們兄弟,包括胡滅唐在這些年中,都付出了常人不能忍受的代價,我們這樣做,說好聽點是爲了祖國,說實在話都想出人頭地,我們也都做到了。可如果人人都因爲挾功自傲就可以肆意違背命令的話,那我們的國家将變成什麽樣子?”
“小命,聽你的意思,老謝有這樣的後果是咎由自取了?”都認不出誰的秦玉關,斜着眼睛,站不穩的看着尚小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