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日裏,兩個人如膠似漆,好的跟一個人似的,連華兒都退一射之地。華兒待要硬闖,就被董嬷嬷攔住了,她笑着說:“公主快要有小侄子了呢。”
快兩歲的小孩子自然不懂小侄子是什麽,被人哄一哄,就将兄嫂扔到腦後了。
三日後,周彥煜甫一上朝,就扔下一個炸彈:“朕決定将皇位禅讓與周彥興。”
下邊的人被這個消息炸得頭暈腦脹,連已經隐隐猜測到他的用意的這周彥興都有些措手不及。
周彥興何等聰明之人,但他沒想到周彥煜會這麽早就将皇位禅讓給他,他吓得急忙跪倒在地,表忠心。
周彥煜擡手讓他站起來,可他卻不敢。
下朝之後,周彥煜回到宣室殿,一轉身就看到周彥興趴在地上。他歎一口氣,說道:“你且起來,我們兄弟兩個好好聊聊。”
周彥興默然,随即從善如流。
“你是聰明人,大概早就猜測到我的意圖了,當初皇叔在的時候,我的志向就是混吃等死,皇叔驟然離世我才不得已接下這個擔子。可你也看到了,自從我登基以來,光謀逆就經曆了三次,我也累了,你就讓我偷個懶,替我受這份罪吧。”
良久,周彥興才開口問:“雖然皇兄現在還沒有子嗣,可堂兄弟也不少,爲什麽會選我?而我的身份又是那樣的?”
周彥煜歎口氣說:“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事情,皇叔曾跟我說過,當初太子永臻非常喜愛他這個幼弟,每次見了面,都會抱一抱他,逗一逗他,而皇兄也非常崇拜這個想父親一樣的長兄,兄弟兩個感情非常好。隻是後來發生了那樣的事情,皇叔他也是不得已。所以當他發現你在掖庭做小動作的時候,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将太子永臻的心腹都悄悄送到你身邊去。皇叔他,對你是懷有愧疚之心的,如今我選你而非别人,也是爲了替皇叔他彌補心中的愧疚。”
一擡頭,就看到周彥興淚流滿面,他拍拍周彥興的肩膀說:“你的興字,就是皇叔爲你取得,若是你能真正讓大周興盛起來,也不枉皇叔對你的期望了。”
周彥興偷偷用袖子拭了拭眼淚,擡起頭,堅毅地說:“好,我定然不辜負各位長輩對我的期望。”
見他已經想來了,周彥煜繼續說:“朝中的事情,你都已經清楚了,我就不過問了,隻是有幾件事我想在離開前安排好,華兒我們帶走,安樂是皇叔唯一的孩子,我希望你以後能善待她。”
周彥興忙說:“以後安樂就是我的親妹妹。”
周彥煜滿意地點點頭:“那就好,還有皇叔的幾個妃嫔,也希望你能善待他們。”
“這個自然,陛下請放心。”
将這個消息告知給賢太妃,豈料賢太妃卻另有打算:“我這上輩子已經浪費在了這吃人的皇宮中,也因爲先皇和安樂我才活了下來。可如今,先皇走了,陛下禅位,以後不知道什麽光景呢,不如陛下給我造個假身份,讓我出宮去吧。”
雀兒大吃一驚:“太妃娘娘要出宮?可有想好出哪裏了?”
賢太妃拍拍她的手,繼續說道:“我向往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這些年我也攢了不少的銀子,到時候我就帶一隊人,走到哪裏就玩到哪裏吧,若是遇到了可心的地方,住下來也未嘗不可。”
周彥煜到是沒想到她更加灑脫,聞言笑道:“既然太妃依然決定了,朕這就命人去辦。”
“可安樂怎麽辦?”
賢太妃親親小姑娘嬌嫩的臉蛋,說:“我出去風餐露宿,自然不能讓安樂跟着我受苦,以後安樂就托付給你們吧。”
雀兒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看來賢太妃去意已決,連安樂公主都能舍棄,臉上不自覺地帶出了些許傷感。
回到芳華殿,周彥煜見她怏怏的,就知道她爲了什麽,開口勸道:“賢太妃她早些年 被壓抑的狠了,所以現在由機會就想往外跑,她自己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變故,妥善起見,安樂跟着我們才是最妥帖的做法。”
雀兒靠在他身上,說:“道理我都懂,可就是有點接受不了離别,賢太妃一走,再相見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人都有悲歡離合,不必介懷。再說,以後我們就是自由身了,想去哪裏就能去哪裏,想見誰了擡腳就能去做客。”
雀兒想想也是,連她都想出去走走逛逛,更何況是别人,于是也就釋懷了。
過了幾天,宮中傳出消息:賢太妃出了天花,沒幾日就香消玉殒了,安樂公主被抱到皇後宮中撫養。
與此同時,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趁着天未亮,悄悄駛出了宮門。
“這會兒,胡姐姐已經出了長安了吧?”雀兒有些不放心地問。
周彥煜自己系着腰帶,說:“放心,我給她配了幾個頂級的高手,她不會有事的。”
雀兒望着床裏邊睡得正香的小頭小豬,說:“但願胡姐姐出去之後,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再生一個孩子就更好了。”
說話聲将安樂吵醒了,她睜眼看看是熟悉的地方,又閉眼睡過去了。
這孩子覺輕,又有些認床,前兩日着實将雀兒累的不清,後來還是周彥煜出主意,将兩個孩子都帶在身邊睡,兩個小公主晚上玩累了,就相擁而眠,能一覺睡到天亮。
雀兒這才松了一口氣。
“等過兩天就将她們挪到一處去,别在礙着我們。”
雀兒臉上一紅,啐了他一口:“沒個正形,孩子們都在呢。”
兩人又膩歪了一會兒,周 彥煜才依依不舍地在三個人臉上親了一口才離開。
而雀兒命人守着兩個公主,自己出去吩咐人去收拾行李。
他們這一離開,恐怕再也不會回來了,于是雀兒命人将這裏所有的東西都打包帶走,連周彥煜小時候的衣物玩具都統統帶走。
就在雀兒忙碌地收拾行李的時候,堂兄弟兩個正在商議要事。
“各地的藩王如今已經被朕留在長安快一年了,朕打算自己來做這個壞人,退位前頒布撤藩诏書。”
然而,周彥興卻有别的主意:“皇兄此番好意弟心領了,但若是這樣的風雨都經受不住,哪裏有資格坐在那個位置上?弟還有一個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哦?你說來聽聽。”
“若此時将他們留在長安,恐怕會引起他們的反彈,不如各個王府都派一名長史,由長史負責王府的一切事宜,兼監視着藩王們的一舉一動,然後我們慢慢地再派人将賦稅收歸朝廷,如此一來,能省掉不少的麻煩。”
這就是溫水煮青蛙的道理,慢慢一層層的刮下皮肉沒多疼,但一刀就要砍人頭,肯定會引起反抗。周彥煜是大權在握,又三番五次的鎮壓,沒有實力的藩王隻有挨打的份。
了周彥興就不一樣了,他新登基,又沒有根基,若是大動,恐怕會被人掀下皇位,所以這個方法最爲妥帖。
周彥煜稍微一思考,就明白了其中的區别,“可以,就按照你的方法去做吧。”畢竟以後是他的江山。
七月流火,周彥煜隻帶着雀兒和兩個公主潇灑離去。
此時,離他登基不過一年時間。
這一年來,驚心動魄,如今卸下了重擔,仿佛天地都爲之一寬。
他們第一站先回齊州城,等安樂大一些再出門。
這孩子自小就體弱,仲夏時節趕路,受了不少的苦,吓得周彥煜隻敢在早上和傍晚趕路,錯過中午的豔陽。
就這樣走走停停,足足走了兩個多月,趕到中秋節前夕才進了齊州城。
華兒對小時候住的地方還有一些印象,就帶着安樂去參觀她的院子。雀兒也不麻煩,在姐妹兩個七歲之前,就放在一起養着,過了七歲再分自己的院子。
原本周彥興想留下安樂公主在宮中教養的,隻是他一沒有娶皇後,二來也怕周彥煜懷疑他是留人質的意思,最後也隻好讓周彥煜将僅有的兩個公主都帶走了。
而雀兒之前的身份是皇後,也有資格教養兩個公主。
周彥沉早就就藩去了自己的封地,最令人唏噓的是,謝靜婉自從要進宮做太後被拒後,就明白過來她再也不是那個呼風喚雨的人物了,曾經被她玩弄于股掌的小子已經長成頂天立地的男人了,他有了權勢,随時都能爲他的父王報仇了。
可能就是因爲這種恐懼心理,她日夜不得安眠,不過幾天的功夫就瘦成一把骨頭,而後就病逝了。
“這裏邊有你的手筆吧?”雀兒邊整理着他的衣物邊問。
周彥煜就坐在她旁邊喝茶,聞言一笑:“知我者愛妻也,其實我也沒做什麽,就是命人放出風聲來,說我要重新審查這件事,找到真正的兇手淩遲處死,誰知道她這麽不經吓。”
雀兒歎道:“怪不得人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她就是做了太多的惡事,自己那一關都過不了。”
周彥煜冷哼:“她這是罪有應得,這樣更好,省得髒了我的手。”這女人是一定要除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