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兒回到華兒失蹤的地方開始找,皇宮裏人來人往的,運出去恐怕不太容易,最有可能是将人藏在了附近,等人散了之後再運回去。
“都搜了那些宮殿了?”雀兒問。
“除了掖庭,其他的地方都搜查了一遍了。”薛金貴答。
“那我們現在去掖庭找找。”
然,薛金貴遲疑了一下,方說:“掖庭裏人口比較雜,還是奴才去找吧。”
雀兒心中焦急不已,就是刀山火海也下了,更何況一個掖庭。
“啰嗦什麽,快帶路!”
掖庭是宮中懲戒宮人的地方,也是犯錯的宮人服役的地方,更有一些犯錯的妃子、皇子被關押在這裏。有些人承受不住打擊和勞役的折磨,瘋的瘋傻的傻,整個掖庭都彌漫着恐怖絕望的氣息,就連除夕夜也沒有絲毫喜氣。
雀兒挨個推開房門,一間間的尋找,每一個角落都仔仔細細地,翻遍大半個掖庭都沒有找到,大冬夜裏,她額頭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女官,沒有。”薛金貴搖頭。
雀兒強撐着,問:“還有哪裏沒有檢查?”
“還有一個地方沒檢查。”
“那還等什麽,快帶路!”
隻是那個地方太敏感,薛金貴說:“那個地方還是要請示一下陛下的好。”
“爲什麽?”
“那個地方是關押廢太子永臻的家人的地方。”
雀兒不想浪費時間,說:“我帶着人先過去,你去跟陛下說一聲。”
一隊人兵分兩路,剛走到院子裏就遇到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手裏抱着一個黑色的東西。
“女官可是來找芳華公主的?”
雀兒不知來人身份,但見他從容不迫、不卑不亢的,便問:“你是何人?可是知道芳華公主的下落?”
那少年道:“在下周彥興,知道芳華公主的下落。”
一席話,院中的人齊齊色變,薛金貴還立即将雀兒護在身後。
雀兒一把将薛金貴撥到一邊,急切地問:“你知道在哪裏?”
少年将懷中一直小心翼翼地抱着的東西遞過來,說:“公主在這裏。”
雀兒三步并做兩步,上前掀開蒙在上邊的黑布,隻見華兒睡得正憨甜,将華兒抱緊懷裏,她恨不得給眼前的少年磕三個響頭。
“姐姐。”雀兒抱得太緊,竟然将華兒鬧醒了,她軟軟糯糯地叫了一聲,雀兒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一樣。
“多謝你了。”雀兒由衷地感謝。
周彥興躲過她的禮,淡淡地說:“應該的。”
宣室殿。
周彥煜盯着殿中央跪着的少年,眸色漸深。
他之前也是聽說過此人的,但卻一次都沒有見過。雖然皇叔的皇位不算是從他祖父手裏親自奪過來的,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對于廢太子一家皇叔是抱有愧疚之心的,這也是讓他活下來的原因。
周彥興是遺腹子,生母是廢太子嫡長子的妾室,當初廢太子事發,這個妾室已經懷孕,随着一宮被貶的宮人入了掖庭。他從小在掖庭中長大的。
“說說吧,事情的經過是什麽?”
周彥興還是一副淡定的模樣:“微臣想出來看看煙火,在過道裏發現有人對公主一行欲圖不軌,于是出手将他們都打暈丢在附近廢棄的枯井中,然後帶着公主躲起來等着人來找。”
周彥煜淡淡地挑挑眉,對他如何幹翻幾個太監不感興趣,“今兒你立了功,想要什麽獎賞盡管說,隻要朕能做得到。”
周彥興說:“還真有一事想求陛下,我母親如今病重,想請陛下能派個太醫給我母親治治病。”
“你倒是個孝順的,好,朕就滿足你,明天就派太醫過去,天色不早了,你退下吧。”
折騰了半夜,周彥煜累的太陽穴突突的疼,他揉揉太陽穴說:“去芳華殿。”
如今芳華殿外跪滿了人。
雀兒哄睡華兒,一出來就看到雪地裏烏壓壓的人,倒是吓了一跳:“這是做什麽?”
董嬷嬷頭暈目眩,強撐着說:“都是奴婢沒有伺候好公主,才讓公主造此大劫,奴婢有罪。”
雀兒急忙将她們扶起來道:“這事怪不得你們。”誰能料想深宮内院還能遭遇綁匪?
說起來她們都是運氣好的,去給雀兒報信的宮女如今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呢。
此時,周彥煜進來了。
跪着的人更不敢動了,陸女官好說話,但陛下是個标準的妹控,肯定不會饒了她們的。
“都起來吧,每人罰俸半年,以後好好伺候着公主,若再有閃失,朕拿你們是問!”
衆人都松了一大口氣,心中對周彥煜感激不盡,也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用生命去護衛芳華公主。
進了寝殿,周彥煜看了看還睡的香甜的華兒,心中的石頭才落地。
然雀兒還是有些憂愁:“剛太醫來看過了,歹徒怕華兒哭鬧,也用迷藥将她迷暈了,太醫說用的藥量少,但我還是有些擔心。”小孩跟大人不一樣,大腦還沒有長好,任何外界的傷害都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沒事,别擔心,你看現在華兒不是好得很。”周彥煜拍拍雀兒的肩膀安慰道。
雀兒歎口氣道:“但願如此。對了,事情查的如何了?”
“已經讓夏東海去找那些歹徒了,周彥興說隻是将他們打暈扔進枯井裏,想必還沒有凍死。”說完,随即冷笑一聲:“凍殘是跑不了的。”
“這些人太喪心病狂了,連個小孩子都不放過,幸好有那個少年出手。不過,這宮裏除了陛下不是?”
“全是太監是吧?”周彥煜接上她的話。
雀兒驚奇道:“難道也是太監?”看樣子不像啊。
“他不是。”周彥煜好笑地說:“他是廢太子永臻的孫子,也是唯一的孫子。”因爲當時活着的子孫都被賜了毒酒,因爲那個妾室當時沒入牒,又隐瞞了自己已經懷孕的事情,才保住了廢太子的血脈。
雀兒無限唏噓,好好的一個皇子龍孫,淪落到掖庭長大,果然暗無天日的人生。
“好在這孩子心性還不錯,也算是個可塑之才。”
“陛下是想培養他?”
周彥煜點點頭:“有這個想法,我不想做皇帝,也不想讓我們的孩子坐在那個椅子上,而他如今算是最好的人選。”
雀兒沒想那麽多,聽他已經打算好了,說:“都聽你的。”将頭靠在周彥煜肩膀上:“這個位子誰願意做誰坐,我們就安安生生的過自己的日子。”
夏東海非常痛恨做這事的人,好好的新年就這麽給毀了,他連個休息的時間都沒有,真是哔了狗了。所以,他對這些人也沒有客氣,從枯井裏撈出來之後,就一路拖着扔進了诏獄。
诏獄的手段連閻羅王都害怕,不到半個時辰,就探出了真相。
周彥煜看着手中的報道冷笑數聲,他都還沒有動手,那邊倒是等不及了。
“夏東海。”
夏東海立即走上前:“奴才在。”
“吩咐下去,将後宮清洗一邊,與這件事相關的人,都統統扔進诏獄去。”
夏東海心說,這是戳到軟肋要大開殺戒了。
“那未央宮也是如此?”
“一視同仁。”
有了這句話,夏東海安心地派人去辦了。
等臣子們大年初一去各家拜年的時候,宮中正進行着血腥的清洗。
自從除夕宴後,燕如意就興奮地睡不着,一遍遍催促着太監出去探聽消息,看人到哪裏了。但是等了半宿都沒有等到,隻聽到外邊鬧鬧哄哄的,整個皇宮都在找人。
事到如今,紅杉心中也沒有譜了,但主意是她出的,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亂了陣腳,“娘娘,恐怕是外邊人太多,等人少了就能将人送進來了。娘娘要不要先睡一會兒,說不得等娘娘醒了,人就進來了。”
燕如意想想也是,于是伸手掩口打了一個哈欠,說:“那哀家先休息一會兒,等人來了,即可叫醒哀家。”
紅杉怕她再問,索性将安神湯加大了藥量,也讓她好好思考思考,誰料到就是這一念之差,害了自己的性命。
燕如意是被外邊的哭嚎聲吵醒的,她揉揉額頭,沒好氣地叫人:“紅杉,外邊什麽事,吵吵嚷嚷的!”
回答她的是,沒有人回答。
叫了半天,才有一個一直在外邊做粗活的宮女跑進來報信:“娘娘不好了,陛下讓人将人都抓走了!”
“什麽!”燕如意一躍而起,讓宮女緊忙給穿戴好,就風風火火地往外走。
宮門外鬼哭狼嚎,然而侍衛們鐵面無私,隻官将人帶出去。
燕如意氣得渾身發抖:“誰給你們的狗膽!敢在哀家宮裏撒野!”
爲首的侍衛單膝跪地,“微臣奉了陛下之命,帶與芳華公主失蹤一案相關的人回去審問,還望太後娘娘體諒。”
燕如意心中一驚,事情這麽快就暴露了,但她還是強撐着不承認:“那你們抓哀家宮裏的人做什麽!”
侍衛道:“已經抓到了歹徒,歹徒供認此事是太後娘娘宮中的人指示的,所以需要他們回去配合查案。”
燕如意臉色灰敗,一愣神的時間,侍衛們就将人都帶了下去。她恨恨地跺了跺腳,眼下宮中隻剩下幾個不被重視的宮人沒有被抓走,她隻好給報信地宮女說:“你快去拿了哀家的令牌出宮将這裏的事情告知大将軍,讓他速速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