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的皇陵在長安城外五十裏的鄭家莊,當年太祖皇帝打下天下後,就有相士覓得風水寶地,就是這鄭家莊,周家曆代帝王後妃駕崩後,就會被葬在這裏。每一位帝王自繼位後就開始修建皇陵,是以,周齊光的皇陵早就開始動工了,到如今也有十幾年的時間了,大體上修的差不多了,陪葬品也是陸陸續續打造,到近幾個月又日夜趕工,才準備的妥妥當當的。
爲保證能在良辰吉日入殓,浩浩蕩蕩的送殡隊伍有序的從皇宮走出,這邊已經出了城門,另一‘頭還沒有出皇宮,最前邊的舉着幡旗,高舉着各種紙紮的或者綢緞做的“燒活”,在下葬後要一并燒掉的,其後是金絲楠木棺椁,擡着棺木的扛夫有上百人之多,分三班輪流擡送,再然後是皇親國戚、文武百官,車轎連綿不斷。
送殡的隊伍中,還有一群特殊的人,他們身着法衣,手執法器,不斷地吹奏、誦經,需要從皇宮一直念到皇陵。
若是平日裏覺得高人一等,到了這個時候就能分出高低貴賤了,皇親國戚、位高權重的坐着馬車,身份低微的就隻能靠一雙腿走路,真是可憐了這些平日裏嬌生慣養的官員。
由于路途有些遠,所以在路途中間會歇息一會兒,省得将哪些身嬌體弱的官員累暈了過去,那就鬧笑話了。
有專門的人水和食物補給,當官的派手下的人來領,當差的就自己排隊去領。
身爲皇帝,自然有特權,雀兒從食盒裏拿出幾樣點心,擺到馬車裏的小桌子上,“路上東西不好帶,隻帶了一些抗餓的點心,陛下吃些吧。”
周彥煜撚了一塊咬了一口,“味道不錯,你也别忙活了,快坐下來一塊兒吃。”
不等雀兒拒絕,周彥煜又說:“别推辭了,一會兒還有二十多裏路要趕,餓着肚子怎麽行。”
如今馬車裏隻有他們兩個人,雀兒也不再客氣,拿了一塊兒斯文地啃着。
外邊雖然有上千的人口,但卻竟然有序,隻有細微的交談聲。
突然,有人“啊”的一聲驚叫起來,緊接着就是“噗通噗通”重物倒地的聲音。
“不好!”周彥煜扔下點心,一把掀開簾子沖了出去。
隻見外邊地上東倒西歪地躺了好些人,而另一部分卻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了刀,井然有序地往周彥煜的馬車過來。
而周彥煜身邊的侍衛也早就抽出佩劍将劍尖指向來人,“站住!再往前一步,小心我們格殺勿論!”
領頭的人穿着侍衛的服色,隻見他冷哼一聲,手一揮:“兄弟們,給我上!”
唐光徐站在最前邊,大聲斥責着來人:“劉江,你想造反不成!”
劉江滿臉絡腮胡子,面貌看起來肮髒又兇橫,他哈哈一笑:“唐大人幹嘛說的這麽難聽,我這可是在立功,等做成了這件事,我就是大功臣,高官厚祿美女佳肴,想要什麽就有什麽,再也不用受你這個老匹夫的窩囊氣了!”
他是唐光徐手下的副官,平日裏一向爲所欲爲,無人能管束,除了唐光徐。唐光徐最看不起他這種欺軟怕硬的人,軍營裏一向靠拳頭定地位,被唐光徐揍了幾回劉江才老實下來,不過也懷恨在心。
唐光徐如今不過是四十來歲,若劉想上位,就得把唐光徐頂下去,可這又談何如意?
所以,當有人許諾可以給他高位,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你是受何人指示?”
“他是受本王指示。”蜀王一步三顫的走了過來,可話說出口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又改口:“他是聽從本王的命令。”
周彥煜一直冷冷地站在馬車上,見蜀王開口了,才冷笑一聲:“王叔這是做什麽?”
已經有人擡了一張椅子放下,蜀王坐穩了才語重心長地說:“皇侄啊,王叔這也是爲了你好,你看你今年才十七,啥也不懂,如何管理這麽大的天下,不如将這皇位讓給你王叔我,王叔就将這個魯地都給你做藩地,再将燕地也給你,如何?”
這話說的就太不要臉了,就好像是兒子繼承了老爹的家産,叔叔卻跑來說,你管不了這麽多的财産,不如都給我,我再給你一部分當花用,這不是把人當傻子嘛!
若不是場合不對,雀兒都要笑出聲來,當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周彥煜也笑了,氣得,“王叔這話有意思,這皇位是皇叔他傳給朕的,朕既然接了怎麽可能輕易轉給他人,我其實那種不忠不孝之人?”
蜀王瞪着眼睛,說:“這怎麽是不忠不孝,這是非常忠非常孝,我也是你的長輩啊,做小輩的禅讓給長輩不是挺合情合理的?”
雀兒聽得目瞪口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厚顔無恥之人,就算是謝靜婉也是偷摸着行事,這個蜀王倒是光明磊落的很。
“我若是不讓呢?”周彥煜眯着眼睛說道。
蜀王也不惱,笑哈哈地指着劉江,說:“你這不也看到了,現在劉江是我的人了,這裏也都被本王控制住了,你今天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還得答應!”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響起一聲奇怪的嗤笑聲,蜀王猛地回頭,“誰!”
“王兄,是我。”出列的正是要被剝奪藩地的燕王周永朔,早前他還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等聽到說要将自己的藩地分給别人,就待不住了,這不是明顯的找茬嘛,讓他當了皇帝還了得!
蜀王斜撇了他一眼,說:“怎麽?王弟有意見?”
燕王笑眯眯地說:“王兄還沒坐上那個位子呢,都要剝削我這個做弟弟的,有失厚道啊。”
這一點蜀王倒是沒想到,他一心想用最穩妥的法子奪了皇位,到時候史官寫史書的時候也好說,對于燕王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放在眼裏,大不了再補他一塊藩地就是了。
“我當是什麽大事呢,這事簡單啊,除了蜀、燕、魯三地,其他的地方任由王弟挑如何?”蜀王不以爲意。
燕王還是一副笑眯眯地模樣:“這可是王兄說的,那我就随便挑了,别的地方我也不要,不如王兄把長安城給我?”
“你!”蜀王大怒,這次明白自己被人耍了。
長安是京師之地,如何能給了人,分明是找茬!
氣完了,蜀王也不再理會燕王,燕王母妃不過是個宮女,而他的母妃是官宦閨秀,以前在皇宮的時候他就瞧不起這個弟弟,如今勝券在握,自然不打算理會他。等他登基後,若是燕王識相,給他一塊封地也不是不可以,若是不聽話關起來就是。
周彥煜就靜靜地看着兄弟兩個撕,他到要看看這皇家親情還省幾分。
“大侄子,王叔再問你一邊,你是讓還是不讓?”
周圍一片靜寂,隻有駿馬鳴鼻的聲音。
“不讓。”雖然聲音不夠大,但卻擲地有聲。
“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氣了!”蜀王一改之前的和藹模樣,冷聲下着命令:“動手!”
周彥煜淡淡地說:“王叔就這麽有把握?”
說完,剛才還躺在地上的人又“複活”了過來。
“這、這,這不可能!”蜀王大驚失色,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這時候,周彥鎮終于突破層層人牆,跪倒在他父王面前,痛哭流涕:“父王,收手吧!”
蜀王指指跪在地上的兒子,又指向“複活”的人,氣得聲音都在顫抖:“這都是你幹的?”
周彥鎮抱着他父王的粗大腿,說:“是孩子告訴陛下的,我不能看着父王萬劫不複啊!”
得知真相的蜀王一腳将周彥鎮踹了出去,狠狠地罵道:“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我都被你害死了!”
這邊廂,侍衛們已經戰做一團,不一會兒,參與謀反的侍衛就被壓在了地上。
蜀王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嘴裏喃喃地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他籌謀多年的事情,卻被親兒子毀于一旦!果然應該聽王妃的話,應該培養小兒子做接班人!
可說這些都已經完了。
原來,那天蜀王告訴周彥鎮,謝大将軍将侍衛們一部分自己人給了他,讓他起事用,代價就是謝允依舊做大将軍,并且再增加五萬親兵。
給錢給銀子蜀王都不心疼,但是給兵力就太割肉了,但他自己在軍中沒有可用的人,不得不接受謝允的獅子大開口。一切都很順利,劉江活動了很多同僚起事,又收買了飲食的管事太監,讓他在水裏下了毒藥。一切都算計好了,隻是漏掉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周彥鎮聽到這個計劃後,就立即告訴了周彥煜。
隻要知道他們的計劃,一切都好辦了,如今無論是當官的還是幹活的,隻要跟謝字沾上邊,就恨不得滿世界嚷嚷,所以想要調查是誰在做事,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又許給管事太監很多好處,才将毒藥替換成了茯苓粉,這個主意還是雀兒想出來的,倒是比周彥煜的面粉造價高。
爲此,雀兒還吐槽一番:“面粉混上熱水,那不成了一碗漿糊?哪個傻子會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