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驚魂未定,周彥煜親自倒了一盞熱茶給她。
“太驚險了!這些人也太大膽了,連皇宮也敢闖?”她對刺客的印象還隻是停留在戲台子上。
周彥煜嗤笑一聲:“爲了這個皇位,曾死過過少人,流過多少血?”
不說别人,單說他們周家,就爲此死了多少人?全都是至親骨肉!
自古以來,權勢二字最吸引人,爲了這兩個字,妻兒父母可以不要,禮義廉恥可以不要,隻要是擋了道,都必須一腳踢開。
“好了,天馬上就要亮了,你回去再躺一會兒吧。”
雀兒捧着茶杯,蒼白着臉搖搖頭:“算了,我還是再這裏陪着王爺吧。”實則是她放心不下,隻有看着他,心中才能平靜。
見勸不走走她,周彥煜也随她去了。
事實上,雀兒現在頭疼欲裂,可她一直強撐着,見有宮女來伺候周彥煜洗漱更衣,她也捧着毛巾站在一旁伺候着。
“怎麽?以前都沒有幹過這些,進了宮到是勤快了起來?”周彥煜拿過毛巾擦擦臉,調侃道。
周彥煜幾乎不用丫鬟伺候洗漱更衣,所以雀兒之前做的頂多就是布個菜,而且布着布着自己也就坐下吃了。如今見皇宮中等級森嚴,連性子最不羁的人都要老老實實等着人伺候,她不過一個女官,難不成還坐着?
見他調侃自己,雀兒隻笑眯眯地站着,并不說話。
周彥煜看了一眼都要圍成一個圈的宮女,也閉上了嘴,畢竟這裏人多口雜的,要是有人胡說八道,他頂多落一個**的名聲,對雀兒就沒有那麽客氣了。
這世上,古往今來,對于女子總是苛刻的多。
等天已經大亮的時候,就有小宮女來請雀兒:“姐姐,時辰差不多了,該回去換衣服了。”
周彥煜擺擺手:“你快回去用些東西,歇歇再出去,後邊的事情還多着呢。”
新皇登基,不止是祭拜祖宗那麽簡單,還要祭天祭地,昭告天下,一套禮儀下來,再強壯的人都支撐不住。期間禮儀如何繁瑣,文武大臣如何朝拜,不再一一贅述。
到半下午的時候,周彥煜才回到皇宮用上一口飯。
“夏東海,你去看看雀兒怎麽樣了?”
夏東海一躬身,應道:“是。”
出了大殿,就有小太監湊了上來,殷勤地說道:“哪裏能勞煩夏爺爺跑腿,小的這就跑一趟。”
夏東海伸腳輕輕地踢了一腳,笑道:“你到是機靈,不過這回我自己去,你們以後也機靈點。”
雀兒也正在用一頓遲來的午膳,而薛金貴正在一邊絮絮叨叨地回着女官制度。
見夏東海來了,雀兒站了起來,笑道:“夏公公來了,陛下可有什麽吩咐?”
夏東海打了一個千,回道:“打擾雀兒姑娘用膳了,是陛下讓老奴過來看看姑娘如何了。”
“我很好,你讓陛下不用擔心。”
夏東海道:“倒是老奴的不是,雀兒姑娘繼續用膳吧。”說完,就拎着薛金貴候在外邊,訓道:“你也是當差當老了的,怎麽主子用膳的時候回話?”
薛金貴的耳朵被他師傅拽的通紅,他委屈地說:“是姑娘讓我回話的。”
師徒兩個的對話隐隐約約地傳進屋裏雀兒的耳朵裏,她用的也差不多了,于是放下筷子出來解圍:“倒是我的不對,是我讓薛公公給我講講的,夏公公别責罰他了。”
夏東海急忙說:“姑娘客氣了,既然是姑娘吩咐的,那就讓他好好給姑娘講講,若是想出去看看,也是可以的。”
“那就多謝夏公公了。”
宮中尚書院,其實就是宮中的藏書閣,而雀兒的職責就是管理着這些書籍,到還算清閑。
“雀兒姑娘,這裏就是尚書院了,雖然這裏主要的職責是管理書籍,哪個宮裏要借閱,登記清楚即可,這個差事當真清貴的很。”薛金貴一路上都殷勤的很,所幸口齒伶俐,雀兒想知道什麽,立即就能解釋的清清楚楚。
聽說一會兒華兒要進宮,所以雀兒先到周彥煜的宣室殿等着。由于雀兒的院子離宣室殿有些遠,雀兒就讓薛金貴講講宮中的事,“那尚書院現在有多少人?”既然接了差事,首先要弄清楚自己的手下。
“回雀兒姑娘,如今尚書院有五個太監,四個大宮女,如今領頭的是宮女淇琯,也是個好相處的。”
雀兒點點頭,說:“明日我就去看看。”
薛金貴說:“姑娘不用着急,如今新皇登基,先皇還沒有葬入皇陵,像尚書院這樣的冷衙門也沒有什麽事情,不過是日常灑掃,再注意着火燭之類的就行了。”
雀兒是閑不下來的性子,她原本今天就去看看的,不過是因爲華兒的到來,才耽擱一日。不過她也知道薛金貴是好心,笑笑不再說什麽。
宣室殿。
周彥煜正拿着朱批看着奏折,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
他平時也愛看些詩詞話本什麽的,但他卻并不想看奏折,一見到奏折上密密麻麻地字,他就一陣陣頭痛。
由于先皇走得急,百官們都忙着籌辦喪禮,這些奏折倒是越積越多,大有将人埋了的趨勢。
“參見陛下。”雀兒跪下來行禮。
“快起來,不用行這麽大的禮。”周彥煜急忙丢掉奏折。
雀兒站起身,笑道:“禮可不廢。”
周彥煜一哂,“哪裏有這麽多的禮節,大面上不錯就行了。”
這是除了登基大典之外,第一個大禮,再也省不了的。
“華兒什麽時候到?”雀兒急切地問。
他們先行到了長安,而華兒慢慢走,到現在才到。
“更錦硯讓人送信來,說今天就能到,我估摸着現在也快到了。”
雀兒說:“可算是到了,你不知道我之前有多擔心她。”若是大人遇到危險還能自己逃跑,她一個一歲多的孩子,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好在錦硯給力,護着她安安穩穩地到了。
“我正發愁呢,如今在宮裏跟魯王府不一樣,以後我得忙國家大事,在将她放在宣室殿就不合适了,連皇叔都将安樂交給賢太妃養着,可我們現在還未成親,也不知道要将她交給誰?”周彥煜假意惆怅道。
如今,雀兒也被他調侃慣了,面不改色地說:“陛下可不要搞錯輩分,再怎麽算,我也隻能算是嫂子,可算不得母親。”
周彥煜一噎,他的年齡自然能當爹,而且他也是将這個妹妹當做女兒養的,倒是沒有考慮過輩分的問題,如今被雀兒一說,倒是想到一個問題:“安樂比華兒還小,竟然是姑姑,華兒比安樂還大一歲,得叫安樂爲姑姑,這得多憋屈啊!”
雀兒用帕子捂着嘴笑。
全天下輩分差的最多的就是皇室了,皇室男子成親都早,想周彥煜這樣的是鳳毛麟角,而他們大部分會娶很多妻妾,等他的長子有了孫子的時候,他也才六十來歲,照樣有生育能力,所以這紛紛差三四十歲的也有。
“對了,你見過安樂公主嗎?”
雀兒搖搖頭:“剛才在大典上,隻看見賢太妃抱着一個嬰兒,由于離得遠就沒看清楚。”
她是喜歡孩子的,而安樂跟華兒的命有些相似,倒是對她們一樣憐惜。
“賢太妃是個非常好的,皇叔生前就是将後宮的事情交給她管着,如今還在她的手裏,等我們大婚之後再交給你,這之前你們多走動着,好好跟她學學。”
雀兒有些好奇,問道:“我似乎聽人說,先皇并不怎麽喜歡賢太妃這樣的,怎麽對她那麽信任?”
說起這個,倒又牽扯出一段孽緣來,周彥煜歎口氣說:“賢太妃原本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但後來病死了,賢太妃立志要爲未婚夫守望門寡,但當時皇叔正在選妃,她家人就将她硬送進宮來了。皇叔知道後,非常欣賞她,又發現她非常有才幹,又有膽子有底氣跟燕如意對着幹,這才給了她尊榮,保她一世榮華富貴。”
這也是個可憐人,可皇宮裏最不缺的就是可憐人。
“她非常恨她的家人,以後你跟她相處,千萬不要提她的姓氏。”
雀兒表示理解。
就在這時,夏東海彎着腰進來了。
“什麽事?”
夏東海有些爲難,“老奴安排人給雀兒姑娘造冊登基,還有腰牌,可老奴不知道雀兒姑娘的姓氏,所以過來問問雀兒姑娘。”
周彥煜和雀兒相視一眼,剛說到别人的姓氏,就輪到自己了。
“你先下去,等會兒再告訴你。”
夏東海納悶,怎麽一個姓氏還要商量?不過他是個好奴才,聽話的退了下去。
“如今我知道了你親爹姓燕,可還不知道你的真是名字呢,想必像你娘親這樣聰慧的名字一定會給你取一個好名字的。”
在雀兒五歲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麽寫,當時還哭了鼻子,“爲什麽娘親給我取這麽難寫的名字?”逗得她娘親哈哈大笑,對于大人來說很簡單的名字,對于剛啓蒙的小孩子來說,就太難了。
“我單名一個綏字。”
“順頌台綏,好名字。”
雀兒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回憶中:“是啊,我娘親盼望着我一世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