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派的人心都往下沉了沉。
夏東海接過周彥煜手中的信件展示給在場的官員一一查看真僞,雖然字迹有些潦草,但玉玺印章卻做不得假的。
不過,謝允明白,若今天真是讓周彥煜坐上了龍椅,再想拉下來恐怕就沒有那麽容易了。于是,他沖着身身邊一個太監使了使眼色,那個太監立即就悄悄退了出去。
幾方勢力劍拔**張,一時間局勢倒僵住了。
“皇後駕到!”尖細的聲音劃割着人的耳膜。
大殿上的百官急忙證号衣冠,跪地叩拜。
“參見皇後。”
大周皇後燕如意,是太子太傅的長女,更是大将軍謝允的外孫女,是以從小就養成跋扈的性子,小小年紀到是一臉的戾氣,尤其是看到周彥煜的時候,以前就看他不順眼,現在還敢回來争皇位,更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挂在城門上示衆。
在場的隻有謝允未曾行禮,他說:“皇後怎麽來了?怎麽不在未央宮裏養胎?”
燕如意蘸蘸眼角,悲痛欲絕地說:“皇上走了,剩下我們孤兒寡母該怎麽活啊!如今竟然還有人想搶了我皇兒的皇位,這不是要了我們的命嘛!”說完,還用帕子遮住臉,嘤嘤地哭泣。
然而,大殿上的人并沒有覺得她有多可憐,長安城裏誰不知道聽我的跋扈性子,隻要自己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比如像母儀天下,就讓外祖父逼着皇帝低頭娶她,不想讓别的嫔妃生孩子,就直接打掉嫔妃肚子裏的孩子,這樣的人不去欺負别人就已經謝天謝地了,誰還敢去欺負她?這一番惺惺作态,倒是讓人倒盡了胃口。
“皇後别慌,隻要有老臣在,就沒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周彥煜真的被這對祖孫惡心壞了,他就納悶了,他們夫妻早就反目了,皇叔怎麽可能讓她懷上孩子?
“皇後此言差矣,先皇可是有遺诏的,命魯王登基,又何來搶奪一說?”邵涵當即就反駁道。
依着燕如意的性子,若不是場合不對,她估計就要叫侍衛去鞭打朝臣了。
好在她頭腦簡單,但謝允可不是省油的燈,他當即說道:“先皇當初并不知道有了皇嗣,所以下了這道遺诏,可如今既然已經有了皇嗣,邵丞相和魯王殿下手中的诏書就不能做數了。”
“是啊是啊,誰不想将家業傳給自己的兒子啊,就算侄子再親也親不過兒子啊。”謝氏一派紛紛附和。
“哦?難不成這先皇诏書是張廢紙不成,說不作數就不作數,難道各位大人不知道有一句話叫君無戲言?”邵涵瞟了一眼開口說話的人,那人立即就低下頭不敢再吭聲。
見事情一時定不了,燕如意眼珠子轉了轉,突然扶着肚子哎喲哎呦地叫了起來:“本宮肚子好痛!”
謝允立即吩咐太監們:“去傳太醫,快送皇後娘娘回未央宮!”
頓時,大殿上亂做一團。
而文武百官都是男子,見到這種情況紛紛往後退了幾步,沒有一人敢上前。
進了未央宮,燕如意當即就摔了一個茶杯:“這個周彥煜真是走到哪裏禍害到哪裏,怪不得靜婉堂姐非要除了他!”
“皇後慎言,這話也是能随便說的?”
燕如意噘着嘴不高興:“這不是在我自己宮裏嘛!外公你看看今天他那副樣子,看着就鬧心,你一定要幫我啊!”說完,使勁地晃着謝允的胳膊。
謝允隻有一子二女,在三個孩子中最**愛的就是他的小女兒謝靜淑,愛屋及烏也異常喜愛她生的外孫女,隻要這個外孫女要的,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給他的寶貝外孫女摘到。
“放心放心,這是就包在外公身上,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一個已經成年的帝王和一個在襁褓中的帝王,哪個更好控制,就算是傻子都能分辨出來。
而對于燕如意來說,太後跟太後是不一樣的,若是侄子做了皇帝,她這個太後就名不正言不順,處處受掣,說不定還得看别人臉色過活,她嚣張了十幾年,如何能咽下這口氣?而若是自己的兒子做了皇帝,她就能垂簾聽政,倒時候把持着朝政,跟外祖父一樣威風,說不定還能養幾個面首,這種日子不要太快活!
摒退下人,謝允又向外孫女面授機宜一番,才告辭離去。
等他回到将軍府的時候,他的寶貝女兒謝靜淑也回來了。聽說父親回來了,母女兩相攜出來迎接:“父親回來了?”
“嗯,你怎麽在這裏?可是聽說什麽了?”
謝靜淑坐下來,說:“可不是,周彥煜進宮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這不就過來等着父親的消息,現在情況如何?”
謝允揉揉眉心,如今他年紀大了,稍微一勞累就有些力不從心,但現在卻不能讓女兒擔心:“如今局勢膠着,邵涵跟隻瘋狗一樣緊咬着就是不放,而且他們手中有兩道诏書,一時半刻卻不能拿他們如何。”
謝靜淑皺着好看的柳葉眉,說:“怪不得前兩天風平浪靜的,原來他們在這裏等着呢。那兩道诏書是真的?”
謝允點點頭:“九成是真的,而且先皇與周彥煜感情就最爲親密,将皇位傳給他也合情合理。”
謝靜淑心中一緊,父親說是真的,那就基本上是真的了,“那如意怎麽辦?”
“你别着急,無論是爲了謝家還是爲了如意,我都不會讓周彥煜登基的,如今之際,就是等蜀王到來,到時候長安的水渾了,我們從中挑撥,讓他們兩敗俱傷,我們就能坐收漁翁之利。”
謝靜淑頓時喜上眉梢:“既然父親這麽說,肯定就沒有問題了,一切都拜托父親了。”
等謝靜淑走了,謝允吩咐丫鬟:”你去将壽安叫來。”
謝壽安是他唯一的兒子,如今任奉常一職,掌管着宗廟禮儀,地位非常崇高。但謝允卻對此職非常不滿,官位雖然高了,但卻沒有實權,皇上當初給謝壽安這個官職的時候,就是打着架空謝家的主意。
“父親。”謝壽安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嗯,坐吧。你對今天的事情如何看?”
謝壽安遲疑一下,說道:“既然他們手中有遺诏,那麽·
“糊塗!讓他坐上了龍椅,我們謝家能有好果子吃?”
“父親,不管是哪個王爺坐了龍椅,對于我們謝家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但我們謝家已經專權了這麽多年,任誰都會忌憚我們的,不如趁着這個機會,咱們先蟄伏起來,不當那出頭的鳥。”非要逞強,最後的結果也是被人打下來。
“所以我們才要幫你外甥女,這樣我們謝家才能一直顯赫下去。”
如今整個謝家,恐怕也就隻有謝壽安是清醒的了,就從他被皇上從郎中令調到奉常一事中看出來,皇上正在一步步鏟除謝家的勢力。
而一直被他的堂妹一再要求弄死的周彥煜,這麽多年用了多少法子都沒弄死,就能看出來不是個善茬子,虧得她二妹一直以爲是皇上護着的原因。
說實話,謝允之前真沒把周彥煜當成一回事,讓人動了幾回手沒有成功,也就撩開了,但他那個堂侄女一直苦苦哀求,他就将信件都給了小女兒,讓她去處理,反正兩人關系向來不錯。
“這世上,能有幾個百年世家,如今局勢對我們不理,不如就先避其鋒芒,十年二十年後再回歸廟堂,豈不是長久之計。”
謝允既欣慰又擔憂,欣慰的是他唯一的兒子能将事情看得這麽清楚,但擔憂的又是兒子太過綿軟,等他走了之後,無力支撐這個家。所以他有别的打算。
“你說的有道理,可是就算我們收手了,難道他們就會放過我們嗎?總不能等他們動手了,我們束手就擒吧?如今你外甥女也有了身孕,不如扶持有我們謝家血脈的孩子,如此我們謝家的富貴才能長長久久。“
“可,可外甥女并沒有懷孕啊!”這件事别人不明就裏,但他們一家人能有不知道的?
“你媳婦不是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什麽?謝壽安被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父親的意思是?”
“正是,與其從外邊找個來曆不明的孩子,不如就從我們家選一個·
“父親!”謝壽安大吼一聲:“這是要誅九族的大罪!”
“啪!”謝允一個耳光扇過去了,“你胡說什麽!”
謝壽安被打的臉都偏向一邊,他都能腸道嘴中的腥甜。
“我是胡說嗎?父親,你幫外甥女我沒意見,這也要分什麽事!别說現在還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就算是個男孩,我也不會将他送到皇宮的。”還有一點,就是他知道自己的外甥女早就被**壞了,若孩子給了他,恐怕就會被養廢了,到那個時候,他這個親生父親也沒有權力伸手管教。
“你!你!你!”謝允被氣得直哆嗦,但他也知道兒子說的是實話,不過,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沒有退路了。
“行了,我意已決,你退下吧。”
父子多年,謝壽安是知道自己父親的脾氣的,當即也不辯駁,轉身就出去了。
倒是将謝允氣個倒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