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可是小郡主又哭鬧了?”雀兒問道。
小蘿搖搖頭:“王爺沒有說什麽事。”
見問不出什麽來,雀兒就讓小蘿先走,她又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就往前邊來。
到了木蘭院,周彥煜正拿着一本書在看,見道雀兒過來,就招呼她:“坐。”
謝過之後,雀兒也就坐了下來:“王爺找我什麽事?小郡主又哭鬧了?”說着,就往四周看了看。
“華兒沒事,是我之前所慮不周,如今已經讓奶媽帶着華兒住到西廂房去了。”
他這裏來來往往太多人,周彥煜恐驚擾了她,再者,他還有很多正事要辦,正談論正事呢,一個小娃娃哭了鬧了餓了撒了,實在不便。雀兒點點頭表示理解,這樣她想去看小郡主了,就不用太經過他直接去西廂房就是。
周彥煜放下書說:“我這次找你來,是因爲雪姨娘的事情。”
“雪姨娘?王爺查到爲什麽小公子會去沖撞雪姨娘的事?”
周彥煜點點頭:“我找人問過了,昨天有人挑唆周彥沉說,雪姨娘要是生下孩子,男的以後是郡王,分薄了他的封地,若是郡主,少的得她母妃要出一份豐厚的嫁妝,這蠢貨就急吼吼地跑過去要将雪姨娘的胎兒打掉。
雀兒對這兩兄弟有些無語,一個稱自己的弟弟地蠢貨,一個卻三言兩語就被人挑唆了,當真是蠢的很。
“王爺查到是誰幹的了?”
“是他身邊的綠楚。周彥沉對他身邊的人并不寬厚,動辄打罵,所以這些人早就有怨言了。而這個綠楚前些天被周彥沉罰跪在碎瓷片上,跪的鮮血淋淋,到現在走路還一瘸一拐的,這才讓她懷恨在心。”
雀兒皺着秀眉,說:“雖然她也很可憐,可爲了報複竟然差點害得雪姨娘一屍兩命,這心也太狠了些。”
“正是,王府如今的主子也就四個,周彥沉母子他不敢惹,我這裏她更沒有這個膽子,最好的目标就是雪姨娘了,雪姨娘在王府無依無靠,若是我爲雪姨娘做主,定會狠狠懲罰周彥沉,這樣我們兩邊的關系更加惡化,若我不爲雪姨娘出頭,那她恰好可以用此事向謝靜婉邀功,可謂是一石二鳥。”
雀兒聽得渾身發寒,她忍不住雙手抱緊了自己,真是太可怕了!
周彥煜拍一拍雀兒:“這種事情以後隻怕會更多,這次我讓你來,就是讓你出出主意,這件事該怎麽處理。”
雀兒眨眨眼:“我從來沒有處理過這些事情,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
說起來,周彥煜的性子是又些癡的,他認準的人就想方設法劃拉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但也不是一味的呵護,而是教會她們如何獨當一面。
“以後雪晴她們都要嫁出去,到時候我隻能仰仗你照顧了,若現在不學着管這些事情,就是雪晴她們出嫁了也不放心。”
“可、可我從來沒有打算一直在王府裏。”雀兒支支吾吾地說。
“哦?那你是怎麽打算的?”周彥煜問道。
“我說了,你不會生氣?”雀兒問得小心翼翼。
周彥煜聽了一笑:“我承諾過你,會給你找一條好出路的,你自己有打算不如說出來看看。”
雀兒見他沒有生氣,才大着膽子說:“我本打算攢些銀子,過兩年就贖身出去自謀出路,到時候跟王大叔一起開個飯館,也能養活自己。”
周彥煜聽她如此打算,就知道她對自己的奴仆身份耿耿于懷,不過說回來,她本該是書香世家的小姐,如今淪落至此實屬無奈,想脫離出去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他周彥煜認準的人,怎麽會讓她輕易離開:“你有此等志氣,我支持你。可你跟王大叔老的老小的小,若是有人上門相欺怎麽辦?”
“這?”這個問題雀兒倒是沒有想到過,她前十幾年被關在一方小院之中,這兩年又被關在深宅大院之中,平時出門的機會少之又少,怎麽可能知道外邊世道的艱難和險惡。
“你這個打算跟王大叔說過嗎?”
雀兒點點頭:“說過了,王大叔也同意了,我看着經過老王爺的事情後,對任何事情都心灰意冷了。所以我一提,他就同意了。”
周彥煜無奈一笑:“你們都又機會逃離出這個牢籠,可我這輩子也隻能困在這裏了。”有人羨慕他們生來富貴,可他又羨慕平常人的逍遙自在。而富貴生活的背後,就要承擔更多的責任,想甩多甩不掉。
雀兒看得有些心疼,可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周彥煜的心思轉得也快,隻自怨自艾了一下就回轉了過來:“我這有個主意,你聽聽如何?”
見雀兒點了頭,周彥煜繼續道:“你想出去我不攔你,可如今你年紀尚小,王大叔歲數漸大,若真有人欺負你們,隻怕還得由你來撐起來。所以,你不如現在留在這裏好好學學爲人處世,還可以跟着徐賬房管理賬目,出去了也有一技傍身,不至于爲生計發愁。再者,我這裏也離不開你,不說雪晴她們,就是小郡主那裏也需要你。最後一年,我給你三倍月銀,也不收你贖身銀子,你就幫我照看一下小郡主,再幫我訓導小丫頭們就行。”
反正三年後,雀兒才十七歲,他也出了孝期剛剛好。
雀兒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我聽王爺的。”
字字句句都是爲了她好,她有什麽理由拒絕呢。
這件事情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事情又轉回到如何處理綠楚的話題上。
“綠楚心存惡念,可她也算可憐人,不如攆她出府吧。”雀兒提議道。對于一個丫鬟來說,從主家被攆出來,就說明不容于主子,或者發了打錯的,再賣的話肯定不會再買到好地方,這是雀兒能想到的最嚴厲的處罰了。
周彥煜心中暗歎了一口氣,這姑娘縱然經曆過太多的苦楚,心地還是這麽善良,若換做别人,綠楚這條小命早就沒了,如今謝太妃如今耳不聰目不明所以還沒查到她在算計自己的兒子,不然她早就成一攤爛泥了。
不過他也不打算一蹴而就,事情總要一步步地來:“就按你說得辦吧。”說完,喚進來錦硯:“這件事你去辦吧,若太妃來問,就實話告訴她。”
“是。”錦硯領命而去。
周彥沉的灏軒齋是在王府的旁邊,這地方還是周彥沉自己選的,離正院遠而離花園近,正好方便他撒歡。
錦硯到了灏軒齋,二話不說就讓人将綠楚從房間了拽了出來。
“綠楚,你可知道爲了抓你?”
綠楚當初不過是氣不過,才想到如此陰損的法子,在雪姨娘死後她就後悔了,王爺連自己的親弟弟都能抓起來罰,像她們這些奴婢恐怕就會沒命的。
不過僥幸了一日就被抓了,真是報應不爽。
綠卉與她關系最好,這時就站出來爲她鳴不平:“錦硯管事,就算你是王爺身邊的紅人,也管不到我們灏軒齋!若您有什麽吩咐,隻管去找太妃,太妃讓我們如何做我們就如何做,抓一個丫鬟算什麽本事!”
錦硯冷笑,這丫頭也算忠心,可惜跟錯了主子,又不識時務:“綠楚犯了大錯,王爺命我定将她帶出去,若是讓太妃知道了,恐怕她死得更快,還想讓她活命,就乖乖讓她跟我們走!”
綠卉最是經不起激,一聽錦硯如此說,就立即派給小丫頭去正院報信:“你就算有人欺上門來,讓太妃快來做主!”
聽她如此說,錦硯也不着急了,“既然你如此說,我也不着急了,等太妃來了再說吧。”
剛剛綠楚已經聽出來了,王爺并不想立時要了她的命,或許對她有其它的處置,她是了解太妃對周彥沉的溺愛的,若是知道自己的愛子被算計了,恐怕撕了她的心都有。蝼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于她,爲了活命少不得要求一求人了:“錦硯管事,我知道錯了,你帶我走吧!”說着,就跪在了錦硯腳下。
綠卉一看她如此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她奔過去拽着綠楚的胳膊道:“何必求他,等太妃來了自然爲我們做主!”
綠楚如今心急如焚,滿腦子都在想如何活命,對于好姐妹這種将她推入火坑的事情簡直煩透頂,她一把甩掉綠卉的胳膊,厲聲喊道:“不用你管!”
吼完,繼續跪在錦硯腳下哀求着。
綠卉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被好姐妹的态度着實傷到了,索性賭氣站在一邊,不去看綠楚的卑躬屈膝。
任憑綠楚如何哀求,錦硯隻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在雀兒沒到之前,王爺已經決定不再留綠楚了,這樣心思歹毒的人留在王府就是一個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爆炸把人炸飛。而雀兒的處置也不能算錯,就是太心慈了些。
作爲一個經常被毒殺的人,對别人心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周彥煜從來沒當自己是個良善的人。
所以,他要借謝太妃的手除掉這顆炸彈。
如今看來,如此能屈能伸的人,若是給她“溫暖”的土壤,總有一天會長成一顆食人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