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周彥沉不過是個小孩子,哪裏是這些人的對手,隻一跪下就哀哀直叫,别人都以爲是他身嬌體貴,吃不得一點苦頭。
不一會兒,周彥沉就疼得暈了過去,謝太妃急急奔過去要抱起周彥沉,奈何這肉墩子實在太沉,竟然抱不起來。謝媽媽忙點了幾個丫鬟一同擡着走了。
臨走時,謝太妃還撂下狠話:“周彥煜,你給我等着!”
周彥煜好整以暇:“恭送母妃。”
“王爺,您還是回去等着吧。”雪晴道,做兒子的守在父王的姨娘産房外等着,何況兩人的年歲并差不了幾歲,這傳出去于名聲有礙。
周彥煜想了想,說:“好,你派個人在這守着,缺什麽要什麽讓她們盡管去要,有什麽消息盡快報于我知。”然後就帶着雀兒回了木蘭院。
血氣沖天的産房裏。
雪姨娘臉色煞白,狠狠地咬着嘴唇。
“用力!快用力啊!”穩婆一隻手掀着棉被,一邊喊道。
雪姨娘隻覺得一陣陣的痛意襲擊着她的下·體,她想喊出來,可卻使不出力氣來,隻能仰着頭忍受着浪潮般的陣痛。
“雪兒,你用力啊!”陳媽媽喊道。
雪姨娘松開緊緊咬着的下唇,虛弱地說:“娘,我使不上力氣。”
陳媽媽攥着雪姨娘的手,眼淚都掉下來了:“好孩子,就算沒力氣也得用力,不讓你們娘兒倆都保不住啊,娘不能沒有你啊!”
守在一旁的穩婆身子抖了一抖,看來王府裏的謠言是真的,這雪姨娘和陳媽媽果然是親母女。
汗水已經浸濕了雪姨娘的衣裳,連濃密地睫毛都是濕漉漉的,“娘,我怕我堅持不住了,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這是我們家唯一的血脈了。”
陳媽媽流着眼淚勸道:“你要堅持啊,沒娘的孩子可讓她怎麽活啊!”
耳邊“呼氣吸氣”“用力”“使勁”之類的鼓勵一遍遍的播放,雪姨娘卻覺得聲音越來越遙遠。
“來了來了,快喂雪姨娘喝下這碗參湯!”翠蘭端着一碗參湯沖了進來,“這是從王爺那裏拿來的好參,姨娘喝了這碗參湯就有力氣了。”
上百年的人參果然不同凡響,喝完了參湯雪姨娘覺得又有力氣了,她咬緊牙關,雙手抓着被褥一口氣使力。
“快,能看見頭了,雪姨娘加油啊!”
然而雪姨娘不過堅持了一會兒,就又沒有力氣了。
翠蘭上前又喂了一口參湯。
如此這番,又折騰了一個白天,到華燈初上的時候,雪姨娘終于産下一女。
陳媽媽激動地無以複加,自從她夫家被抄家,她們母女兩個都過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原以爲她的女兒要淪入泥淖中,誰知道竟有了第三代。
“乖女,快看,她長得真像你小時候啊,看看這鼻子這眼睛,跟你就想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長大後肯定也是一個佳人。”陳媽媽激動地語無倫次。
雪姨娘虛弱地擡擡手,摸摸女兒嫩嫩的、皺皺巴巴的小臉:“這孩子比我有福,至少她吃穿不愁,能錦衣玉食的長大。”
剛說完這句話,忽覺得身下一陣濕熱,近乎瘋狂的痛感再一次奔襲而來,瞬間淹沒她整個心智。
“不好,雪姨娘血崩了!”一個穩婆驚叫着。
産房裏又是一陣慌亂。
陳媽媽抱着小嬰兒被推到一邊,隔着重重人牆,一聲聲地叫着:“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啊!”
聲音悲怆蒼涼,令聞者落淚。
大概是知道自己不行了,雪姨娘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突然,雪姨娘猛地睜大了眼睛。
不!她不能就這麽死了!她死了她的孩子落在那個毒婦手裏,隻有死路一條!
“快!你将王爺叫來!”
翠蘭爲難道:“這,這不好吧。”
“快去!”雪姨娘用盡力氣吼道。
被這嗓子一吼,翠蘭慌慌張張地往外跑去。
劉太醫也被請了過來,可他卻對婦科并不拿手,何況雪姨娘的情況恐怕華佗在世也救不過來了。
周彥煜不一會兒就匆匆地趕了過來。
“雪姨娘如何了?”他問道。
劉太醫歎着氣搖了搖頭。
周彥煜在産房外朗聲問道:“雪姨娘,小王已經到了,您可有什麽吩咐。”
雪姨娘聽到他的聲音,掙紮着要起來:“快扶我出去見王爺。”
陳媽媽抱着小嬰兒勸道:“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吧,我給你傳話。”
雪姨娘堅決地說:“不行!這件事我必須親口跟王爺說!”
陳媽媽拗不過她,隻好讓丫鬟們泰勒一張椅子過來,幾個人将雪姨娘擡到了門口。
産房的門一打開,一股血氣就沖面而來,幾個膽子小的丫鬟偷偷地往後挪了挪。
周彥煜一稽首:“姨娘可又什麽吩咐,隻要本王能做到,一定幫姨娘做到。”
雪姨娘接過包裹嚴實的襁褓,滿臉慈愛:“王爺,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後一次求你,我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了,我死不足惜,可我放不下我的孩子,所以我現在将她托付給你,希望你能好好教養她。”
周彥煜隻猶豫了片刻就答應了,“雀兒,你去抱過來。”
雀兒立即上前将襁褓接了過來,旁邊的穩婆還糾正了一下她的位置。
看是雀兒,雪姨娘欣慰地笑了,她對雀兒說:“你是個好樣的,在那種情況下還能脫身,的确不簡單。如今她有你照料者,我也安心了。”
“姨娘放心,您對雀兒的大恩雀兒無以爲報,以後定然會照顧好小郡主的。”雀兒承諾道。
雪姨娘點點頭,又沖周彥煜道:“還請王爺爲她賜名。”
周彥煜看着院子裏挂滿的紅燈籠,說:“華者,榮也,不如就叫華兒吧。”
“華兒,華兒。”雪姨娘将這個名字在嘴裏反複咀嚼了幾遍,滿意地點點頭:“果然是好名字,如此多謝王爺了。”
她手上沒有力氣,隻能伸着頭朝雀兒的胳膊裏看去,“多好的孩子啊,可惜父母緣薄,不過好在有個好哥哥,此生定然能榮華富貴,安泰一生。”
“姨娘何必說這種喪氣話,您好好保養,福氣還在後邊呢。”
雪姨娘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我知道自己的身體。”
翠蘭抹掉臉上的淚水:“姨娘快回去躺着吧,這見了風可不好。”
“哭什麽,能解脫了也是一件好事。”
又對周彥煜說:“我這裏血氣大,不适合嬰兒帶着,王爺這就把她抱走吧。翠蘭,擡我回去吧。”
雀兒大氣都不敢出,直挺挺地将小家夥抱在懷裏,雙腿堅硬地回到周彥煜身邊。
周彥煜伸出頭看了看皺皺巴巴的小嬰兒,心中驚奇不已,這個小不點兒是自己的妹妹啊,做哥哥的感覺還不賴。
周彥沉出生的時候,他已經去了長安,他皇叔是上一輩裏最小的,皇叔後宮有幾位妃子,也沒有誕下皇子皇女,他活這麽大從來沒有接觸過嬰兒這種生物,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小嬰兒粉嫩的小臉。
劉太醫一臉的少見多怪,不過也伸過頭來看了一眼:“雖然瘦小,但是還算康健,隻精心養着就是。”
雀兒又問了一句養兒心經,就聽劉太醫說:“王府裏有的是奶娘,難不成你這個小丫頭想自己教養?”
王府裏早就備好了奶娘,如今挑出一兩個就夠用了,隻是雀兒覺得養孩子并不是給她吃飽穿暖就行了的,還應給予她更多的關愛。她将這個想法說了出來,得到劉太醫的贊歎:“的确如此。”
周彥煜聽他如此說:“那既然這樣,不如将她放在我的房裏,我親自照料她。”
劉太醫像看鬼一樣看着周彥煜,“你是說真的?”
周彥煜點點頭:“我是她親哥哥,所謂長兄如父,由我親自照料,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後生可畏。”劉太醫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
被誇獎地周彥煜沾沾自得,直到入夜後他才明白劉太醫的這句“後生可畏”是什麽意思。
嬰兒沒有晝夜之分,吃飽了就睡,餓了就哭,兩個奶媽輪流哄着都哄不住。
周彥煜無奈,隻要将雀兒叫了過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雀兒是華兒接觸的第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華兒一被雀兒抱住就漸漸止住了啼哭。
周彥煜忍不住吐出一口氣:“看來這孩子真不是那麽容易帶的。”
看着周彥煜白皙的膚色上兩個烏青的黑眼圈格外醒目,雀兒有些心疼:“那我還是把小郡主抱到我房間裏吧。”
周彥煜摸摸她的頭發,心疼地說:“你将她放下,自己也歇歇吧。”
雀兒也想啊,可小郡主雖然止住了啼哭,可還是抽噎個不停,雀兒怕他哭壞了,隻要輕輕拍哄着。
周彥煜也睡不着了,就拉過一張凳子坐下來,跟雀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不一會兒,錦硯就進來了。
“什麽事?”
錦硯看了看雀兒懷中的小郡主,心生憐意:“剛有婆子來報,雪姨娘去了。”
雀兒一怔,雙手用力抱緊了懷中的嬰兒,嬰兒覺得不舒服哼哼了幾聲,她慌忙又松了手勁。
“什麽時候的事情?”
錦硯道:“一刻鍾前。”
算了算正式小郡主哭鬧最兇的時候。
“嗨,這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周彥煜說道。
可不是嘛,沒娘的孩子最可憐了,雀兒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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