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瞳走過來,明知故問的微微笑道。
一開始就被忽略的花流連難得的安分起來,沒有搭理蘭瞳的話,手裏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妖豔的五官在氤氲的晨霧中顯得陰柔而美麗。
他此刻的心裏惦記着還在睡覺的落纖兒,如今卻是沒有心情再說什麽,隻是幽幽的掃了眼蘭瞳,便将視線轉向了他處。
卻是司徒圖墨回道,“正是,我們這一走,我家夫人還望蘭島主多多照顧了。”
蘭瞳老僧入定一般,溫和的笑着,聽到司徒圖墨的話,點頭笑道,“這是自然,蘭某定當不負所托。”
“我家姑娘也希望蘭島主多擔待一下,她心直口快,若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花流連突然說道,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說完還很合氣氛的優雅的打了個哈欠,看樣子昨晚是沒睡好。
然後彼此間一番囑咐之後,司徒圖墨他們終于還是動身了。
看着漸行漸遠的幾個人,式微不知爲什麽有一種猛烈的怆然和悲涼,想追上去,告訴他,不要了,我們什麽都不要了,你不要去那什麽鬼地方,我們回去。可是,四肢爪子像是被釘住了一般,挪不動分毫。
“連連,你等等我,連連……”
落纖兒突然不知從哪裏竄了出來,像一陣風一樣追了上去,式微如被人當頭一悶棍子砸下,想也不想的跟着追了上去。
可是她們還是晚了幾步,縱使他們牟足了勁,最後看到的依舊隻是越來越模糊的影子,然後逐漸消失在天際。
“别追了,憑蘭雲的速度,你們根本就追不上。”蘭瞳看着眼前氣喘籲籲的式微和落纖兒,搖頭感歎說道。
“可惡,居然敢背着我和别人跑了,連個招呼都不打,氣死我了,該死的花流連,等你回來看我不剝了你的皮!看你以後,以後還敢不敢偷着跑,該死的花流連,臭家夥,混蛋……”
落纖兒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氣呼呼的罵着,可她的眼裏卻已經是一片水潤朦胧了,罵到後面更是忍不住哽咽起來。
式微深深的看着遠方,站了許久,清晨的露水讓身上的絨毛變得濕潤而粘稠,帶着涼意的晨風也讓她的眼睛感覺苦澀,最後又看了眼遠處,終是不說一字,轉身往回走去。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而焦慮,時間在指縫間悄然穿梭,來不及感受春天的姹紫嫣紅,也來不及體會那乍暖還寒的意境,春天就已經消失在了這塊土地上。初夏溫熱而濕潤的氣候總是無法讓人平靜下來。
心裏仿佛有一白隻爪子在使勁的撓着!
轉眼間,半個月的時間已經過去了,而司徒圖墨和花流連一行人卻是毫無消息,一行五個人,沒有一個人回來。
式微手裏執着一枚白色的棋子,神色平淡的望了眼窗外那一棵棵枝繁葉茂的樹木,頓了半晌,直到耳邊響起一聲輕笑聲。
“微微,該你了。”
蘭瞳微笑說道,他手裏的黑子已經落下了好一會兒,卻遲遲不見對方的白子落下。
式微回過神來,看了眼縱橫交錯的棋局,手中的力道一松,圓潤的棋子“啪”的一聲穩當當的落在了棋盤上。
蘭瞳一看,頓時眼裏大失所望,搖頭道,“不行不行,你這棋又下錯了,我看你這完全就是顧頭不顧尾,後面隻要我一子落在此處,你可就是全軍覆滅了啊,不該不該啊。”
“是啊,的确是不該……”
式微眼睛從棋盤上轉到窗外,苦笑一聲,自顧自的喃喃道,情緒低落了些。
“嘭!”
房門被人一腳踹開,落纖兒就跑了進來,看到式微,立馬就拉成了苦瓜臉,哭訴道,“微微,這都半個多月了,連連他們還沒有消息,我真的不放心啊。你說他們會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啊?”
“夫人”
“夫人”
落纖兒身後緊跟着十一和十七也走了進來,二人均是一臉擔憂的看着她,似乎隻要自己一句話就能肯定了他們的猜測,或是否定他們的猜測一樣。
式微看了看他們,搖頭歎息道,“這個,我也不知道。”
其實這些天來她怎麽可能不知道他們的擔心,對他們而言,這次去的是他們最重要的那個人,隻要他們一天不回來,他們都要處在擔心和害怕之中。
可是,對于式微來說,這一次去的五個人,不管他們是爲了什麽樣的目的而去的,可結果卻還是爲了她,爲了一個毫無關系的人。
其實,有時候想想,覺得自己這一世活的太窩囊了,完全就是在爲了别人而活,活在别人早就設定好的步驟裏。
她從最初的迷茫到最後的堅定,從始至終都是爲了那個叫納蘭式微的女子,一個本該活在故事裏的女子。
司徒圖墨說得對,她其實是在害怕,是在怯懦,她害怕失去自己,更害怕失去好不容易擁有的一切。
人是貪心的動物,得到之後就想得到更多,得到更多之後,又想得到更好。
如果從一開始就一無所有,那麽她毫無疑問是無所畏懼的,可是,她偏偏得到了那麽多,落纖兒、花流連他們的友情,司徒圖墨、落焰他們的愛慕之情,還有對這個世界的眷戀。
她一直在逃避這一切,本着聽天由命的态度,以爲閉着眼就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不該如此的……”
式微喃喃道,起身将尾巴随意的一甩,轉身下了榻,跟着落纖兒出了門去。
蘭瞳詫異的看着面前那突然改變了陣局的棋盤,突然大笑起來,撚起那顆不知什麽時候就轉移了位置的白子,歎道,“好棋,果然是步好棋啊,隻是,還是太過冒險了些啊。”
當夜,式微便吩咐十一準備好常用的藥物和一些必備的物品,吩咐十七從蘭瞳那裏拿回了去淩雲峰的地圖。
落纖兒當初的傷口已經好了,即使要長途颠簸也可以毫無顧忌,更何況她知道了要去尋找花流連,怕是即使癱瘓了也要爬起來。
式微知道蘭瞳定然發現了他們這邊的情況,既然他沒阻止,也就是說明這座島嶼他們是被允許了随意走動的。
而在她們出發的時候,蘭龍帶着一個酒葫蘆給了式微,其中夾上了一張小紙條,式微看完之後,眼裏劃過一抹疑惑,點頭便讓蘭龍回去複命,她則将蘭龍送來的東西放進了戒指裏。
【果兒有話說:果兒今天最後一輪聯賽,嘎嘎,先發一張開個張,後面還有很多,嘻嘻,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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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淩雲峰的路遠比式微所預料的要困難得多,由于自己一直都是狐狸身,并且身體狀況越來越差,所以大多時候她都是處于沉睡的狀态。
“夫人,前面很詭異,我們過不去的。”
十七從遠處匆匆走過來,神色擔憂的說道。待來到衆人跟前,忙将自己看到的經過說了出來。
原來方才式微讓他前去探路,可是那個地方卻和地圖所描繪的不一樣,那裏竟然是一處懸崖,他本來也沒多加注意,懸崖而已,大不了大家禦風而行,絲毫不會構成威脅。
可是,就當他準備回去複命的時候,卻看見一隻雲雀在經過懸崖上空的時候突然就墜了下去。
他心裏頓時就有了疑惑,便試着将腳下的一顆石子扔向對面,可沒想到那石子剛脫離自己的手掌就迅速的落進了腳下的懸崖裏,沒了聲響。他頓時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又接連試了幾次,依舊是如此。
手中的東西,一旦脫離了自己的掌心,就會落進懸崖裏面,仿佛懸崖下有什麽東西在吸引着從懸崖上面穿行而過的東西。
聽完十七的講述,式微終于慢慢睜開了眼睛,朝落纖兒說道,“将那地圖拿出來看看。”
落纖兒點頭,忙從兜裏掏出一張皮紙,十一抱着式微也湊近看了過去。
“不對啊,這裏明明标注的是有路啊,怎麽可能成了懸崖,喂,十七兄弟,你到處找了沒有啊?”落纖兒皺着眉頭,嘟着櫻桃般的嘴巴,哼哼說道。
十七仔細的看了看地圖,搖頭肯定道,“不可能,我方才到處都找過了,是懸崖,根本就沒有什麽路。”
“不管怎樣,我們先過去看看。”式微開口道,不管是哪裏出了問題,看看便知曉了這其中定不會那麽簡單。
四人走了不一會兒就看到眼前赫然呈現出一條幾十米溝壑,腳下是萬丈的懸崖,崖壁上光秃秃的,沒有任何草木,眼睛所觸及之處,皆是一片雲霧缭繞。而崖對面則是一片廣闊的森林,隐隐可見遠處立着一座巨大的山峰,高聳入雲。
“天哪,看來我們這次真慘了,被十七說中了。”落纖兒乍一看到那懸崖,便頹然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面前,搖着腦袋幽幽歎息道。
式微也覺得事有蹊跷,地圖是蘭瞳給的,這一路大家都是靠着這地圖才一次次的避過了危險,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并且蘭瞳對自己有所求,所以他沒理由陷害自己。這幅地圖就不應該有問題。
那麽,既然如此,便是這懸崖出了什麽問題了。
她與司徒圖墨一行人出發的時間差了半個多月,不可能在半個多月的時間裏,這裏就憑空多了一處懸崖。
“放我下來。”式微對十一說道。
十一聞言便将式微放下,她覺得自家夫人應該是想到什麽辦法了,否則不該這麽淡定的。
循着懸崖走了好久,依然沒看到任何可疑的地方,似乎這裏本來就該如此一樣,而式微卻是越來越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