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不合規矩,确實有些,但是太上皇都覺得如此甚好,誰又會去挑這個理兒?沒得把太上皇、皇上皇後、誠恪親王一家一連串兒都得罪了,還沒半點好處。畢竟太上皇從很久以前就放棄叫小兒子一家守那嚴苛的規矩了,實在是已經習慣成自然了。
莊焰和莊煜白日裏還是要去上書房讀書的,下午是校場習武,兩人便能早些回來,和莊可薇、黛玉在太上皇處彙合,陪着太上皇說笑一陣,就又回去皇後處。
黛玉和莊可薇不去太上皇處時,大半時間是待在皇後身邊的,所以當賈圓春代表岚福宮,跟着諸位後宮妃嫔前來給皇後請安的時候,黛玉第一次見到了這個表姐的面兒。
賈圓春嫁進宮不久就掌了岚福宮的宮務大權,隻因爲大皇子妃錢氏快要生産了。這是淳佑帝第一個孫子輩的孩子,宮裏自然是非常重視的。
大皇子妃的産期也就在這段時間了,行動早已很不方便,皇後也早早就免了她的請安,叫她安心養胎。
不過錢氏是個要強的人,父親是禮部尚書,即便非常寵愛這個老來女,對她的教導卻從來沒有疏忽過,所以錢氏很不願意落人話柄說她恃寵而驕,故而哪怕皇後免了她的請安,她也仍然禮數周到日日到坤明宮報道。
直到賈圓春嫁進來,莊炜也極期待這個長子,故而叫錢氏将管理宮務的事情交給賈圓春操心,安心養胎。
賈圓春自小由賈母悉心教導,于管家理事一事上絲毫不怵,一進門就能掌權,哪怕這是因爲正妃養胎生子,賈圓春依然覺得十分高興,故而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決心斷不能叫旁人小看了去。所以錢氏交權給賈圓春的時候雖然使了點小手段,叫心腹宮人給她下了點絆子,可賈圓春并沒有因此而出什麽差錯,仍然管得不錯。
這讓錢氏不得不十分忌憚她。
錢氏快要生産,心底本就不平穩,又見丈夫娶了個大家之女,才貌人品樣樣不輸于她,更是抑郁。心情影響到了身體,竟覺得不舒服起來。錢氏終于是害怕了,她深知這個孩子的重要性,在皇後再一次免她請安的時候,也不再矯情,乖乖地呆在岚福宮裏養起胎來。
畢竟就算她不痛快,這岚福宮的宮務交給賈圓春打理已經成了既定事實,她再糾纏不放也是無用,倒不如先生下個健康的皇孫來,到時候再謀劃奪回宮權也不遲。
賈圓春當時因爲一時想出頭越了禮,後來被上面的女官打壓得厲害,卻也因此将她的性子磨去了一些,不若原本那般鋒芒畢露。人吃了虧以後,總會成長得快一些。賈圓春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如今行事頗有分寸,絕不輕易出格。而錢氏一心要顧着肚子裏的孩子,一時半會也挑不出她的毛病來。
錢氏斂了聲息,賈圓春處事越發順遂,手裏又掌着權,這岚福宮的宮人們也半絲兒不敢怠慢于她。故而,身爲側妃可能會遇到的尴尬和委屈,賈圓春并沒有經曆到。
這也讓賈圓春的心底,難以遏制地産生了一些妄念。她雖身爲側妃,卻并未因此覺得世事圓滿。一進門就得以掌權,讓她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信心。不過她到底年輕,剛剛嫁人,倒還沒生了什麽歹毒的心思,大抵不過是暗中求神拜佛希望錢氏生個公主,自己可以後來居上先生出長子來。至于說暗中動手腳害錢氏或她腹中的胎兒,賈圓春還是不敢的,更何況她如今隻不過初掌權柄,還沒來得及安插人手,這種授人以柄的事情,是絕不能在現在做的。
她如今要做的,就是趁着錢氏不方便,抓緊時間安插人手、讨好皇後和姜惠妃,在錢氏産後複出之前,讓自己的地位更鞏固一些。
所以,即便錢氏安胎不出,賈圓春倒是一日不拉地給皇後請安,然後跟着姜惠妃去惠馨宮奉承。
如今在皇後這裏見到了黛玉,這個隻是聽說過的表妹,賈圓春忍不住悄悄地打量了個仔細。
黛玉其實早年也聽賈敏提起過這個表姐,說是外祖母親自教養出來的,又是生于大年初一,必有造化。隻不過母親當時的口氣淡淡的,并不熱絡,所以黛玉對這個表姐也沒有生出什麽向往之心來。
如今表姐妹二人雖是見了面,卻又不能論姐道妹。她們既然是嫁進了皇家,自然是從夫家這邊的立場來論親戚關系,更何況,這裏面還有個地位尊卑。
論身份,莊炜是皇長子,身份自然高過莊煜,若是錢氏在場,黛玉是要向錢氏行禮的。但是賈圓春隻是個側妃,卻是要向黛玉行禮的。
故而,黛玉向在場的姜惠妃、鄭敬妃、孫順妃、李甯妃以及靈嫔和婉嫔行過禮後,卻是賈圓春向她行禮。
賈圓春落落大方地向黛玉行過禮,臉上是親密的笑容,隻是在無人察覺到她被自己的指甲掐痛的掌心。
賈圓春因改名的事情,對誠恪親王府可是沒有什麽好感的。要說莊焰給她改“源”字是因爲避諱,那麽莊晔提議的那個“圓”字就有些惡劣了。
因着對誠恪親王府的不滿,況且據她所知,黛玉和賈府并沒有什麽來往,覺得黛玉這是撿了高枝飛了就瞧不起他們賈府了,所以對黛玉也沒有什麽好感。如今自己年長那許多,卻要因爲身份的關系給黛玉行禮,這心中難免越發别扭。
黛玉倒是親切地對賈圓春笑笑,不管怎麽說,都是自己的親表姐,就算不熟悉,也沒必要像陌生人一般不理不睬。
各相見過禮,黛玉自然是收獲了一堆的贊美,還有各種表禮。
姜惠妃因誕育了皇長子,顯然便是四妃之首,在皇後面前,就屬她說笑的聲音最大。莊炜如今正是需要妻族扶持的時候,故而姜惠妃在兩個兒媳婦的面前也還算親切,并不常常叫她們立規矩。尤其在皇後面前,她更是不吝啬表現自己和藹可親的一面,時不時地對站在身後的賈圓春噓寒問暖一番。
而生育有皇次子莊炘的鄭敬妃出身較低,在東宮時僅是個侍妾,就算淳佑帝登基後封了她爲妃,也總是顯得底氣不足的樣子,平日裏話很少,能不出宮門就不出。連帶着她教養長大的莊炘,也是一副悶葫蘆的性子,如今也快要給他娶正妃了。
而生育有皇四子莊灼的孫順妃,以及育有三公主莊可芊的李甯妃,這次也把孩子帶上了,倒是花了大半心神在孩子身上,反正淳佑帝又不在宮裏,也沒什麽好争搶的。
莊灼才剛滿兩歲,走路還有些搖搖晃晃,莊可芊大一點兒,今年四歲,都是比黛玉還要小一些的奶娃娃。見了和他們年齡相仿的黛玉,兩個孩子明顯地覺得很高興,莊灼更是在奶娘的懷裏掙紮着往黛玉身邊撲。
淳佑帝至今一共得了四個兒子,三個女兒,其中長子莊炜和嫡長女莊可艾均已經成親,莊炘則入住明光殿,如今正準備給他娶親。莊焰住在昭逸宮,離皇後的坤明宮不遠。而莊灼和莊可芊則還是跟着生母一同居住。
皇室的皇子、公主之間,若非同母,本就不是十分親近的,更何況,莊灼和莊可芊并沒有同齡的兄弟姐妹一同玩耍,見了黛玉,可不就十分好奇?
孫順妃和李甯妃也樂得孩子跟黛玉親近,能與最受太上皇和皇上寵信的誠恪親王府交好,何樂而不爲?她們又不像姜惠妃和莊炜,忙着和莊焰别苗頭,連帶着也将誠恪親王府豎爲了對手。
在孫順妃和李甯妃的期待下,在皇後的縱容下,莊灼和莊可芊順利地和黛玉玩到了一處。
莊可薇是姐姐,自然守着幾個弟弟妹妹玩耍,十分的溫柔平和。
莊灼對黛玉這個陌生的姐姐很是好奇,很喜歡她的模樣,直膩在她身邊,睜着溜圓的眼睛,懵懵懂懂的模樣,很是招人喜愛,又十分聽黛玉的話,讓做什麽就做什麽。
孫順妃啧啧稱奇,道:“灼兒平時可調皮得很,就跟個猴兒似的,今兒倒是乖巧,難道是一物降一物,正巧碰上克星了?”
莊灼含着手指,口水順着手指往下滴,黛玉看見了,拿了帕子給他擦幹淨。
“姐姐,”莊灼高興地叫,“漂漂姐姐。”
“噗嗤。”莊灼這一聲,可逗樂了在場的人,連皇後也忍不住露出笑容來。
剛走到門口的莊煜卻蓦地黑了臉。
太監通報過後,莊焰和莊煜走了進來,各相行過禮後,莊煜瞪着莊灼,毫不客氣地上前将黛玉從莊灼身邊抱走,他力氣大,黛玉又瘦小,抱黛玉起來并不吃力。其實他更想把莊灼拎起來丢到他奶娘懷裏去的,不過如今身份不同了,當着皇後和各位嫔妃的面,不方便,隻好把自家媳婦兒搶走了。
莊灼眼看着漂亮姐姐被惡哥哥搶走,立時就要嚎起來。莊可薇立刻将其抱在懷裏哄住了,又忍不住笑話莊煜:“你這是作甚?倒跟個孩子計較起來。”
“哎呦,”衆妃嫔笑得不行,尤以姜惠妃最是大聲,“我們小世子這是醋了不成?果然就像皇上說的誠恪親王一樣,注定要被王妃管一輩子了。”
姜惠妃話一出,這在場的氣氛,就瞬時冷了幾分。
姜惠妃這話,表面看來,不過是調侃莊煜,但仔細斟酌,卻很是不妥。
她身爲四妃之一,調侃一個親王世子,自然也算不得什麽,但是她的調侃之中,卻将堂堂親王也拉扯了進去,卻有些超過了。但是,她又說明了這是皇上說的,皇後也不好當面訓告于她。
最重要的是,姜惠妃此言,卻是想要表明她在淳佑帝身邊地位的不同,以這種調侃的語氣在自己的妃子面前說起自己的弟弟,這是把姜惠妃當成了莊晔的嫂子了?
一時間孫順妃和李甯妃的目光不由得在皇後和姜惠妃之間轉了好幾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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