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聖皇,陸永浩還沒見過大王子對誰低頭過。即使對聖皇下跪,陸永浩感覺大王子也隻是表面恭敬走個過場罷了,陸永浩立刻把這老者暗生警惕。
大祭司似乎覺察到了陸永浩的戒備之情轉過頭,望向陸永浩,聲音溫和地說道:“孩子,上前些,讓我好好看看你”。
陸永浩不由自主地走了幾步,越過大王子,站在老者的面前。他從稍遠處看老者胡須雪白,歲數已經很大了。走進了看,卻發現反倒看不出老者的年紀。老者面龐紅潤,在燭火映照,沒有一絲皺紋的臉泛着微光,根本無法分辨年齡。
他從上到下打量着陸永浩,“放輕松,孩子,我隻是看看連你都不知道的自己”老者淡淡地說。
陸永浩不由自主地望向老者的眼睛,那雙泛着淡藍光暈的眼睛似乎在慢慢地變色,逐漸轉成一片讓人昏眩的幽藍。陸永浩感覺自己就像走入一池溫泉之中,全身被水包圍着,輕擁着,撫摸着,就像退回到胎兒狀态的羊水中一樣,如此的溫暖舒服,慢慢地陸永浩隻覺得整個腦子都被放空了,不思,不想,一片空靈。
大王子看到陸永浩走了幾步,然後站着那裏發呆。而大祭司腳下的圓台發出一陣明亮而不耀眼的光芒,将大祭司和台下的陸永浩包圍住,片刻後,光芒消散,露出了大祭司和依舊發呆的陸永浩。
“大祭司,您看到些什麽?”大王子眯起眼兒問道。
“他……竟然……”大祭司不知看到了什麽,居然詫異得說不出話來。
“他就是您預言的那個人嗎?”
“可以肯定他來自異界,有穿越兩個世界的能力。隻是我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是……大王子,有些事情是看到了也說不得的,畢竟命運造化不時人力所能控制的,你們……隻怕會改天滅地啊!”大祭司緩緩地說。
大王子皺起了眉頭:“我記得您以前曾經說過,會有一個人改變帝斯,唯一的辦法是在那個人來到帝斯大陸時便殺了他,我以爲……是要不讓他落入我父王的手裏就可以了……”
大祭司搖了搖頭:“晚了……”他又問道,“大王子,你這次來想要些什麽?
大王子說:“我不希望他再回到他的世界,有什麽辦法能阻斷他回去的路?”
“血!”大祭司沉吟了一會說道,“你和他的血是媒介,更重要的是他懷有了身孕,肚内的胎兒具有兩個世界的血脈,加上他強烈的想要回去的意志力,才強行打通了穿行的通道。如果這是你的希望的話,我就如你所願……但是,這麽做,會對肚子裏的孩子影響很大,他出身之後會怎麽樣,是我無法預測的。”
陸永浩一聽要隔斷自己那個世界的聯系,當然不幹,還沒等他說話呢,大王子倒是猶豫了,他想了想,對大祭司說道:“請準許我考慮一下。
大祭司了然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大殿。
大祭司超凡脫俗可以不食人間煙火。但陸永浩跟大王子還是要吃飯的。
當見面完畢,天色已經大黑,神廟中的灰衣祭司表示不方便留他們在神殿過夜,不過可以在神殿外的苦修士的小屋裏暫住一晚。
在神殿在外圍,是一片茂密的樹林,樹林邊是一座别緻的木屋,古樸但屋内擺設一塵不染,看得出經常有人收拾。
這裏有許多飛禽走獸不時在他們倆眼前掠過。可大王子對這些動物卻視而不見,隻是在幾棵粗大的樹下抽出匕首,在樹根的位置了一個大坑,然後從坑裏挖掘出了幾根像竹筍一樣的植物的根莖,連泥帶土的扔給了陸永浩。
“那有鍋,你把它煮一下。”大王子冷淡地沖着小木屋前的爐竈一翹下巴。
其實這次再與大王子後,他一直對陸永浩是這麽冷淡,甚至有些厭棄之感。
陸永浩倒是巴不得這樣,可是讓他做飯真是有點難,路哥一向是管吃不管做,現在面對一堆連名字也叫不上來的東西,真是無從下手。
“喂,這是什麽東西?你會打點兔肉什麽的烤一烤嗎?”陸永浩不知道在神廟方圓百裏是不準許使用肉食葷腥的,一臉嫌棄地問道。
大王子正靠在爐火旁的一棵大樹邊休息,聽了這話,薄唇緊抿,冷冷地看着陸永浩,峻海王并不像他的二弟那樣經常闆着撲克臉,但是被他這麽瞪住的人呢,都會有種不寒而栗之感,隻覺得被一隻巨蟒狠狠地盯著,下一刻就死無葬身之地。
“幹……幹什麽這麽看我?”
大王子終于開了金口,冷冰冰地說:“本以爲你跟那些牝獸不同,看樣子是我錯看你了。”
這話如果出至别人之口,陸哥就當他是放屁,但看着面前的這張臉,也明明知道雲哥是怎麽個虛僞的騙子,那種一直努力想要赢得“這個人”認可的慣性卻還是刹不住閘,現在被大王子繃住臉這通批評,心裏頓時有些忿忿不平!
媽的!這落差也太大了!同樣的一張臉,前幾天還親自下廚親手烹饪精緻的小菜,跟哄孩子似的哄着自己多吃點,現在就一副大爺使喚丫頭的嘴臉,什麽東西!
他把手裏的根莖往鍋裏一扔:“說什麽呢!我還他媽錯看你了呢!老子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還不都是你害的!媽的,替你看場子收保護費,替你收小弟揚名立威,到後來業務這都拓展到替你生兒子了,現在還得他媽的全能到替你做飯?告訴你!老子這輩子最不虧欠的就是你!你!”
峻海王看着已經伸到自己面前的鼻尖,也沒客氣,伸手一拽,一下子就将陸永浩扯了過來,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雖然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可聽你話裏的意思,好像還對我忠心耿耿的樣子?如果是真的就好了……是真的,你會拼命地想着離開我,回到你的世界嗎?你跟那些虛榮的牝獸一樣,都覺得我的血管裏流淌的是……”
話說到一般,峻海王就把話收了回來,說到底他從來都不是搖尾乞憐地哀求别人眷顧自己的人,骨子裏的自尊讓他對自己方才流露的些許軟弱感到萬分厭棄,手裏使勁,又把陸永浩重重地推到了地上。
他也不看摔的狼狽的陸哥,隻是站起來将那些根莖一一撿拾到鍋中,然後拿着鍋到了木屋旁邊的溪水邊,将它們逐一洗淨後露出紫色的外皮,用匕首将他們切成小塊,又裝了些幹淨的溪水,回來之後架到了鍋上。爐罩裏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暗,搖曳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陸永浩在出了神殿之後,就覺得渾身不大舒服,隻是幹脆像癞皮狗一樣的四肢大敞地躺在濕地上,也不管地上的濕氣打濕了衣服。
過了一會,鍋裏的香氣溢了出來,很像上好的雞湯吊着山菇的味道。大王子盛了一碗,自己慢條斯理地吃了一大碗,便走進屋子裏自管自的睡去了。
陸永浩見大王子進了屋子,才一咕噜從床上爬起來,先是又忍不住抽鼻子聞了聞鍋裏的香味,然後想了想,轉身朝林子外蹑手蹑腳地跑去。沒走幾步,就發現怪不得大王子不管自己,原來林子外面有幾十條巨蛇圍着屋子來回的巡視,看到他過來,吐着蛇信擺着如簸箕般大的頭顱,輕輕的那麽一甩,又把陸永浩給推了回去。
路哥罵了幾聲,怏怏地回到屋子外,舀了一大碗湯,狼吞虎咽地吃完,又盛了一碗,慢慢吧嗒起“賽雞湯”的滋味。喝完後,看了看木屋虛掩的門,猶豫了一會,站起來在四周撿了些樹枝樹葉,鋪着爐火旁,然後躺了上去。
月亮高懸在林子上空,灑下了一片清輝。一大片雲彩飄過,遮住了大半的月亮,樹林裏頓時變得陰暗起來。一陣輕風吹來,細小的樹枝忍不住随着風勢搖頭擺尾,在林中空地上投射下一陣光怪陸離的影子。感覺到光線的變化,陸永浩睜開眼睛,看着身邊地上扭動的宛如活起來的影子,莫名地感到一陣心悸。
砰地一聲,接着是稀裏嘩啦的聲音,仿佛什麽東西撞入了灌木從中,緊接着就是蛇群遊動和砰砰的聲音。陸永浩一驚,急忙翻身站起,看向林外。
影影綽綽中,一個高大的影子正揮舞着什麽在蛇群中不斷地擊打着。啪,幾團火光突然在蛇群中炸開,幾條大蛇被炸飛了出去。接着火光,陸永浩才看清居然是一個3米多高的木頭人,兩隻2米多長的木頭手臂上各揮舞一條粗大的木棒在蛇群中擊打,一棒下去,一條大蛇就被輕易地擊飛出去,落入林子的灌木從裏。陸永浩心中一緊,連擺頭尋找稱手的家夥。啪,啪,又是幾團火光先後爆炸開來,陸永浩擡頭細看,看到居然有一張張的如撲克牌般大小的金屬片飛進蛇群中,然後便啪的爆開,大蛇有的被炸傷,有的更直接被轟在頭上炸死,遠些的大蛇也被火光驚得四處逃竄。
這裏是皇家聖地,雖無侍衛把守,但是一般人是不能來到此處的,就連峻海王也沒有将魯塔他們帶在身邊。
陸永浩心中叫苦,“媽了巴子,這麽知根知底的前來偷襲,跟剩下那兩個王子一定脫不開幹系。這是要弑兄啊!不是老二就是老三,自己成了被殃及的池魚了!”
剛準備回頭喊大王子出來,一聲低沉地歎息在耳邊響起:“有魄力,本以爲他們還要等一陣子才能下此決心。看來我有些小瞧他們了。”
回過頭,峻海王正站在自己身邊,望着林外蛇群和木頭人的激戰,撲克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
“别他媽管是誰了,我們就要玩完了,外面不知道來了多少人,蛇群可能扛不住。”
“放心,不管是誰,這次來的人都不會多。這裏是帝都,更是帝斯神廟的外圍,他們絕對不敢公然派人襲擊我們,否則,不論結果如何,他們都逃不過神廟的懲罰。他們隻能派死士過來。”
“放心?放你媽個心啊!你沒看見一個敵人都沒出現,就是一個木頭人和幾張破卡片,蛇群就已經傷亡慘重了。敵人真身出現時,怎麽擋啊?”陸永浩心裏罵道。
“嗤——絲”,峻海王把手放到唇邊,輕輕地打起了哨子。
都這光景了還有心思吹流氓哨!陸哥暗地裏吐槽,瞪着眼睛,全神貫注地觀察着外面的戰況。
聽到哨聲,蛇群不再主動進攻木頭人,分散開來,圍着木頭人遊走起來。木頭人每次揮棒,面前的大蛇就立即遊動到其它地方,躲開木棒。突然,木頭人身後的幾條大蛇飛竄出來,一下子爬上了木頭人,身子一緊,從腰部開始向下要把木頭人的雙腿纏住。
木頭人居然能靈活地岔開雙腿,同時手臂回轉,大棒想蛇身砸去。隻是兩下,一條大蛇的頭部就把砸爛,從木頭人身上掉了下去。就在木頭人砸大蛇時,面前又有幾條蛇飛快地爬了過來,順着腿向上爬。木頭人雖然兩條棒子不停揮舞,像砸地鼠一樣接連砸死了幾條大蛇,但更多的蛇爬了上來,很快,木頭人的雙腿被大蛇纏在一起,無法平衡,摔在地上。很快,木頭人身上就爬滿了蛇。有的卷胳膊,有的卷腦袋,更多的蛇将木頭人的軀幹整個卷了進去,不住地收縮。很多卡片飛向大蛇身上,試圖解救木頭人,但是幾條大蛇甩起蛇尾,不住地揮打卡片,将卡片在半空中打爆。一會的功夫,木頭人的身體傳來卡拉卡拉的聲音,胳膊,腿,身子都被卷斷了,再也動不了了。大蛇這才立刻木頭人。卡片又飛進來幾張,但蛇群分開後,卡片再也不能一次炸傷幾條大蛇了。而且大蛇變得警惕起來,一看到卡片飛來,立刻分散逃竄,或者用蛇尾揮打,卡片的威脅一下子就降低了。
長出了一口氣,陸永浩這才稍微放松一點,忍不住調侃起了大王子:“你是用哨子指揮大蛇的?跟我們那馬戲團玩的差不多啊,我還以爲帝斯大陸的戰神能高檔點呢”
峻海王沒有看他,淡淡地道“敵人沒有多少時間了。很快神廟就會得到消息,派人救援我們。木頭人和卡片沒有奏效,下面他們就該都真格的了。我特意讓蛇群防範時在某些路線薄弱些,他們一定會看出來的。”
就在這時,一道虹影閃過,飛一般掠過蛇群布成的防護圈,直接沖到了大王子的身前。來人頭上戴着面具,隻露出雙眼和口鼻,身材修長,穿着緊身的衣褲,身形相當完美,甚至有點妩媚。陸永浩看着總覺得似乎有些眼熟。
這時,兩道淡淡的光芒一逝而過,在大王子的頸前交叉成個十字。
峻海王不知什麽時候,從懷裏掏出了那把削根莖的匕首,用力一甩立刻變成一把長劍,架住了快到脖子的兩把薄薄的細刀。
三刀相撞,居然沒有聲音發出。就在三把刀似碰未碰時,來人手腕一翻一壓,兩把細刀突然斜向下劃向峻海王的兩肋。峻海王腳尖點地,姿勢不變,雙腿向後升,上身向下壓,躲過刀鋒,同時,手向前遞,長刀帶着風聲劈向了來人的脖子。
來人身子急向後倒,拉開與刀鋒的距離,腳跟蹬地,箭一樣倒射了出去。帝斯大陸的戰士個個動作快捷如豹,可這個假面人每個動作都扭成不可思議的角度,加上凜厲的攻勢,令人毛骨悚然。
峻海王發現:來者功夫不錯,但肯定不是出身于軍隊。帝斯的戰士講究氣勢,有進無退,比的就是快,狠,刀刀斃命。可這假面人的刀法陰柔,詭異,更注重于不擇手段的殘忍。
剛才兔起鹘落,一瞬間峻海王就和來人狠拼了幾招,陸永浩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隻是呆呆站着,直到這時才如夢方醒,連忙退後了幾步,同時不住地擺頭,左瞧右看,敵人肯定不止這一個,其它人在哪裏?半天沒有發現,陸永浩的腦筋快速地轉動,是幫助峻海王死守陣地,還是趁着這股亂勁兒逃之夭夭呢?
就在這時,峻海王開口道:“我會讓蛇群封緊防禦圈,你不是敵人的第一目标,快進木屋!隻要堅持一會,等到神廟派來的救援就徹底安全了。”峻海王背對着陸永浩,然後口中發出兩聲呼哨。蛇群開始重新遊走,急速地向木屋移動,防範得更嚴密了。
“去小木屋抓人!”假面人聽到了峻海王的話,立刻迅速地向自己躲藏在暗處的同夥吩咐道。
陸永浩聽了假面人的吩咐,躲在木屋裏,趴着門縫裏,一邊觀戰,一邊不時查看四周的動靜。其它人始終沒有現身,讓他壓力很大,在清涼的夜裏也冒出滾滾的汗珠。
隐隐地,陸永浩好像聽到什麽聲音,仔細聽了一會,好像螃蟹腿劃過水泥地面的沙沙聲,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借着鑽出雲層的月亮,陸永浩看到林子外爬過來一片甲殼蟲一樣的蟲子,有雞蛋大小。蟲子沖了過來,一下子撲到最外圍幾條大蛇的身上,開始撕咬起來。大蛇在地上不住翻滾,身體扭曲,發出嘶嘶的聲音,似乎很痛苦。大蛇扭動着,将蟲子拍到地面上,一下就砸死一片。但是蟲子實在太多,死了一身,又上來一身,始終抓咬着大蛇,很快大蛇全身就皮開肉綻,蟲子立刻鑽進去,大蛇更瘋狂地扭動後很快就不動了。接着兩個2米左右的木頭人出現在林子外面,揮舞大棒順着蟲子向裏面殺了進來。而金屬卡片開始不要錢似地傾瀉而來,集中在木頭人前進的方向。
在甲殼蟲,木頭人和金屬卡片的攻擊下,沒有了大王子指揮的大蛇很快就抵擋不住,開始向兩側逃竄,讓出了一條道路。三條人影出現在林子外面,順着蛇群退開的道路迅疾地沖了進來。
陸永浩看着頭皮直發麻,轉回頭想呼喊大王子。可大王子打的正激烈,根本無力顧及這裏。“操他媽的,真歹命!想到三王子在峻海王宮殿前瞪着自己的眼神,要是又落到他手裏,也不知道是怎麽個死法?”
陸永浩回身從爐火裏抽出一根燃燒正旺的長木頭,橫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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