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第二眼,吓得後脖頸直蹿白毛。這張臉他怎麽會認不出來呢!
雲哥的客廳書房裏排滿了他年輕時的照片,别看老頭現在老的像顆起了皺的猕猴桃,可那年輕時的模樣真是透着帥氣。個頭高挑不說,眉宇間有種江戶時代,古典東瀛陰柔之美,連身爲男人的他,有時候都有看走神的時候。
不過,陸永浩有時對于老頭的自戀不大理解,一時忘形就會調侃着說:“雲哥,挂這麽多照片,是不是在借年輕時的俏模樣,準備給我們多招幾個大嫂啊?”
雲哥沒有接話,坐在太師椅上,手敲椅背,從老花鏡裏探出刀子般的眼神一瞪,自己立刻被吓得連屁都不敢放了。
一時間,陸永浩想到的是,該不會雲哥的私生子也掉進馬桶沖到這兒來了吧?
那一子彈顯然激起了那怪獸的獸性,他那原本墨黑色的眼兒立刻泛起血紅的光沖向了陸永浩。
可泛着尖刺的手爪剛剛挨上陸永浩的皮膚那一瞬間,怪獸的力量好像已經衰竭了,重重地跌在了陸永浩的面前。又開始無力地□。
媽的!陸永浩想轉身就跑,卻發現腳跟像□土裏了似的,酥麻得動彈不得。結果身子一軟他也倒了下來,正躺在那怪獸的身上。
怪獸微微轉過頭來,透過散亂的發絲,一臉兇相地瞪着他,可那神似年輕版雲哥的小眼神還挺他媽妩媚的,害得直男陸哥心神一蕩。
陸永浩從少年時代混社團就跟着雲哥,老人家不怒自威的功力爐火純青,害得陸永浩人前再怎麽嚣張,被老頭瞪一眼就變得老老實實地。現在照常理,應該找塊結實的大石頭給這位的腦袋來個“脆拍黃瓜”,但是借着雲哥的餘威,他愣是下不去這黑手。
“靠,是不是你給我下的什麽咒?你給我松開,我肯定不弄你,咱們各走個的!”
本來也沒想着它能聽得懂,可沒想到它居然張嘴說道:“吓得腿軟走不了路……就老實點,在那色厲内荏地叫嚣什麽?”
什麽意思?聽它這麽一說,陸永浩才明白過來,自己其實他奶奶的是吓得走不了路了。這麽多年來,好像都沒有這麽慫包過。陸永浩突然覺得,也許是之前遇過的那些人都太過強大,竟使得他的心裏生出從來沒有過的,無限挫敗與畏懼感。
他好像一下子又變成了那個十歲時的羸弱的男孩,無助地躲在床下,聽着老娘的腦袋被暖壺砸中,開水燙得滿身,而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那時的他隻是縮着,一動也不敢動……
想到這,陸永浩陰沉着臉,突然有了力氣,猛地站起身來,照着那怪物的肚子一處柔軟的地方狠狠地踹了幾腳!
那怪物倒有點意思,看那意思這一腳似乎誤打誤撞踹中了它的軟肋,可疼得臉一顫,居然一聲都沒吭。
這點倒是跟雲哥很像,陸永浩突然對“它”心生好感。
“行了。看你的意思病的不輕,你就在這好好呆着吧,我走了。”
說着陸永浩拍拍身上的土,轉身大步離開。
怪物閉着眼,一動不動地聽着;陸永浩的腳步聲漸遠,又聽着那腳步聲一陣淩亂地又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
“這……這怎麽個意思?整片林子裏怎麽全是大蟒蛇?”
陸永浩剛恢複起來的英雄氣概,屁大的功夫就煙消雲散了。好萊塢嗎?《狂蟒之災》嗎?他媽全蛇宴嗎?一片的巨蛇突然出現在眼前,擡着腦袋,有無數藍幽幽的蛇眼瞪着他,居然還能拔腿跑回來,也算是一種進步了。
“它們在等。”怪物沉默了一下,突然說道。
“等?等什麽?”
怪物擡起眼:“等着我徹底氣息衰微的時候,吃掉我。”
陸哥小心翼翼地問:“這麽多蛇……不過你塊頭也挺大的,光吃你一個能飽吧?”
怪物聽到這,眼睛微微一挑:“它們不挑食的,到時候有什麽吃什麽……”
行了!他算是聽明白了,立刻蹲下身子,心疼地揉着方才他踢過的地方:“不是……哥們,你還能堅持多久?咱可得堅強點!”
怪物從身下伸出手來,露出了他布滿鱗片的手心裏的一株葉莖在不停蠕動着的花草,那花隻有黃豆般大,密密麻麻長成了一串:“這些花可以幫助我蛻皮,可它們都生長在這些黑色的大樹頂端,我已經沒有力氣再爬樹了,你如果你幫我再摘一些,應該能讓我順利蛻皮,我現在身上的毒氣越來越衰弱,到了無法阻止群蛇的時候,那些巨蛇就會沖過來了。
陸永浩擡頭看了看那些高聳入雲,如無數巨塔般的大樹,腦袋立刻搖成了撥浪鼓:“我……我就是爬不了樹,你還有什麽其他救命的方法沒?”
怪物搖了搖頭:“也是,你一個牝獸怎麽可能爬上刺鬼之樹?一會它們來吃我的時候,你盡量往樹上爬吧,也許它們吃了我就撤退了,你還有一線生機……”
一嘴巴就打斷了怪物難得的善意:“什麽叫我是他媽的那個什麽就爬不上去!恐高症聽過嗎?跟是公是母有什麽關系!我一個大老爺們,用你個熊樣舍身照顧?”
說着,陸永浩朝着手心裏吐了一口唾沫,轉身上了身邊的一顆大樹。等他的手心觸摸到樹皮時終于明白那怪物說的婦道人家爬不上樹是什麽意思了。那漆黑的樹皮上似乎有無數細細的尖刺,當皮膚附着其上時,鑽心的疼痛,讓人簡直握不住樹皮。
那怪物平躺在地,半垂着眼皮,安靜地看着陸永浩忍着難言的劇痛,呲牙咧嘴地往上爬。可是陸永浩沒爬幾下,突然從樹上蹦了下來。
怪物微微一笑,剛想說“既然不行不要勉強了。沒想到這牝獸居然彎下腰來拽着自己的胳膊,費力地拽到了他的後背,兜住它的身子後,試圖背着它往上爬。身上加重了如此大的分量,再去爬那長滿倒刺的大樹,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怪物不禁詫異地問道:“你這是要幹什麽?”
“哥們,不是我犯慫,可爬到一定的高度,我基本就是他媽的喪失意志了。要是我一頭栽下去,你就得老哥一個硬撐着了。哥哥我也隻能幫你到這一步了。一會我把你放在樹杈子上,你要是能自己挺過去,把那個什麽皮蛻了,也算是老天可憐你。到時候麻煩你回到地上撿一撿我摔得零七八碎的玩意兒,随便扔到什麽大湖裏,哥的故鄉在湖的另一斷,萬一馬桶倒灌,手腳胳膊的,能沖回去一兩截,也算是葉落歸根了。”
陸永浩說着,自己眼圈都是一熱:“我他媽唯一的遺憾,就是一個後都沒留,現在想想丫頭也挺好,隻要沒有黑社會背景的老子,小姑娘文文靜靜的上學長大嫁人……多好!”
也許是視死如歸的悲壯,沖淡了畏高的恐懼。陸永浩背着一坨重物,居然爬到了距離地面十多米處的地方,就在這時手心已經是血肉模糊的地方突然傳來一陣酥麻的感覺,也就是那麽一瞬間,那種酥麻感迅速地向全身擴散,他根本就掌控不了自己的身體,如同中彈的樹懶一樣直直地從樹上墜落下來。
陸哥作爲黑道中人不是沒有想過自己的死法,可是槍林彈雨都闖過去了,最後居然落得個摔死的結果,想想都諷刺的可以。
當陸哥已經做好準備在墜落的這一瞬間回味過自己的這一生,再大臉朝下,摔它個姹紫嫣紅時,一隻大手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腕,頓住了下墜的力道。
陸永浩睜眼一看,原來是那怪物用它的蛇尾攀住了樹身,“猴子撈月”似的穩穩地拽住了他。
等陸永浩被它拽到了樹杈子上時,陸哥已經兩腳徹底懸空,本來就渾身無力的他,用僅剩的一點力量合上了眼皮,癱在樹杈上,哭嚎着:“用你拽我?他媽這麽不上不下的,還不如一口氣摔死!操!我他媽真是腦抽風了,躺平了喂蛇多好……”
陸哥也不知嚎了多久,等他有力氣再睜開眼時,發現一個四肢健碩修長的裸男正狀視悠閑地坐在一張淩亂的蛇皮之上,見他睜開眼了,那男人微微側轉,露出線條溫潤但不失棱角的側臉,讓人不由自主地跌進他深邃的眼眸中。
“你醒了?好點沒有?要是好了我們就下去。”
陸永浩這下算是徹底看清自己離親愛的地面有多遠了,那叫一個“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大嘴一張,吐得一陣梨花煙雨朦胧,煞是味兒大!
男人見狀,皺着眉伸手攬住了他的腰部,一個縱身就從樹上穩穩地跳落到地面上。等陸永浩抓着滿地的青草,終于順過氣來時,眼前石頭縫裏,一株蠕動的青草,閃進了他的視線,小花開得多水靈!黃豆粒那麽大!
操他媽的救命草!
“孫子!逗你爺爺開心呢是吧!”
氣瘋了的陸哥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準備給那男人來個打落牙齒和血吞!
耍猴呢!還什麽必須樹頂神草相助!這孫子沒吞草,變身也賊他媽的快!
倒是那個什麽樹,不但有刺還有毒!就算他沒有恐高症,爬到一定的高度也會全身麻痹掉落下來。
這時,男人微微一擡手,幾條巨蛇立刻遊弋過來,将馱着的武器铠甲遞到了那男人的面前,再畢恭畢敬地爬了回去。
陸永浩倒在地上冷冷地看着那男人,終于明白個徹底,方才哪是群蛇要飼主啊!分明是這蛇主沒有力氣号令群蛇進攻他這個突然的闖入者,便想出個毒計哄騙着他去爬那毒樹,隻是這奸計快要得逞時,毒蛇男不知爲何改變了心意,出手救下了自己。
本來應爲毒蛇男之前假惺惺的義氣,産生的好感,已經随着那一陣嘔吐,吐得幹幹淨淨!
頂着雲哥年輕時的臉?他不配!
男人穿戴了了衣服铠甲,臉上的陰柔似乎被這滿身的肅殺沖淡了不少,他彎腰,穩穩地将陸永浩抱在懷裏。翻身躍上一條渾身披挂着金鱗铠甲的巨蛇,一聲長嘯,号令群蛇如山洪奔瀉般離開了這片密林!
作者有話要說: 大王子出現,更不是東西……陸哥,乃保重……</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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