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歇輕歎:“你害人不成,自己心虛成疾,爲什麽卻反而恨上别人?黃家并不曾負你,爲你延醫治病,讓你恢複健康,我寫信讓族中助你另嫁,若你沒有野心,何處不能安居一生?”
芈茵叫道:“可是,我怎能甘心,怎能甘心——”
黃歇厲聲道:“可你爲了榮華富貴和野心,又心甘情願再度爲人利用,遠嫁燕國。子之死了,你又迫不及待地嫁郭隗爲妾。郭隗年紀雖大,卻對你十分寵愛。可你害人之心不息,派人放火在前,殺人在後,又設計陷害、千裏追殺……你手中有多少人命,想來你自己十分清楚……”
芈茵尖聲叫起來:“那又怎麽樣?都是庶出的公主,憑什麽她就能夠嫁了秦王,還有個你癡心相随,而我就這麽倒黴?我不服!我争不過八妹妹也罷了,誰叫她是王後生的?我認命。可我不信,九丫頭能夠比我命好!”
黃歇輕歎一聲:“她跟你最大的區别,就是她從不怨命,也不認命。”
芈茵叫:“不認命又能怎樣?現在她的性命在我的手中,我可以讓她生,也可以讓她死,更可以讓她生不如死。”她說到這裏,心中怨毒已經不可壓抑,叫道:“小雀,把她帶出來!”
她這一聲令下,那個新任的“小雀”便陰沉着臉,拿匕首比在芈月的脖子上,推着被捆住雙手的芈月走出來。
黃歇見了芈月,失聲驚叫:“皎皎。”
芈月看見黃歇,急忙先問:“子歇,子稷可安好?”
黃歇點頭:“他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芈月松了一口氣:“那就好。”她凝視黃歇,“子歇,那你爲何還要回來?”
黃歇道:“因爲你在這裏。”
芈月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看着黃歇點頭道:“好,子稷已經脫險,我亦了無挂牽。能夠與你同生共死,也是不枉此生。”
芈茵本以爲押着芈月出來可以讓黃歇妥協,可是眼看着兩人含情脈脈,旁若無人的樣子,卻令她更加不能忍受,不可抑制地爆發:“夠了!夠了!”她拉住黃歇的襟口,嘶聲問他:“子歇,我問你,你想不想讓她活下來?”
黃歇看着芈茵,歎息:“你想怎麽樣?”
芈茵含情脈脈地向着黃歇偎依過去,黃歇退後一步,表情不動。
芈茵卻像沒有看到似的,緊緊抓住了黃歇的手,用一種夢幻般的口氣:“子歇,你帶我走,你帶我走,我就放了她……”
黃歇反問:“帶你走,去哪兒?”
芈茵喃喃地道:“我們回楚國去。我陪你泛舟湖上,我陪你彈琴吟詩,我們一起跳大司命舞,我們一起生兒育女……有了你,我再不要什麽榮華富貴,我隻願陪着你這樣長長久久過幸福的日子。”
黃歇輕歎:“七公主,我不知道你爲什麽會對我如此癡心。世間若有人以真情待我,我是感激的……”芈茵聽了此言,臉上泛起紅光,眼神更加含情脈脈,不想黃歇卻繼續道:“但這個人不是你……”
芈茵的笑容頓時凝結在臉上。
黃歇歎道:“你愛我也罷,恨我也罷,害我也罷,我都是不會放在心上的。可是,你從小到大,對皎皎的所作所爲,我卻都記在心上。這世間若有人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都有可能寬恕,可若是害我心愛之人,我卻是絕對不會寬恕的。七公主,你說你愛我,可你真沒有覺察到,我一直避你如蛇虺嗎?”
芈茵聽得渾身顫抖,忽然尖叫:“好、好、好,我得不到的,也不會讓她得到……既然我得不到你,那我甯可毀了你,毀了她!”
她一怒之下,便要拔劍。黃歇臉色一變,忽然出手,一把抓起她的手,反手一轉,便将她挾持于懷中,将她手中的劍反橫到了她的脖子上。
芈茵的侍從頓時驚叫起來。黃歇将芈茵制住,立刻喝道:“都不要動,否則你們的夫人就會送命。”
衆人皆不敢動。
黃歇又對那“小雀”喝道:“放開芈八子,否則你的主人就會送命。”
“小雀”臉色一變,神情遊移,手中的匕首便有些垂下了。
芈茵大急,尖叫起來:“不許放了她,你這蠢貨。黃歇豈敢傷我?他若傷了我,他與那踐人就要死在當場!”
那“小雀”目光閃爍,看看芈茵又看看黃歇,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芈茵不住咒罵:“蠢貨蠢貨蠢貨,你給那踐人劃上兩刀,看他還撐不撐得住。你便是殺了她,難道他還能夠将我怎樣?來人,來人,你們是死人嗎,還不快快出來!”這時候她才真的後悔,昨日殺小雀殺得太快,若是真小雀,便能夠明白她的意思,又豈會這麽愚蠢地被黃歇要挾?這個時候,拼的自然是誰的心硬,誰更在乎。
黃歇這個人自诩君子,又如何敢真的對她下手?隻要在芈月身上劃兩刀,保管他棄劍向自己投降。甚至若是真的小雀,大有可能當機立斷殺了芈月,難道黃歇還會殺她一個弱女子洩憤不成?
她本以爲今日勝券在握,不想情緒一時失控,走得離黃歇太近,倒教黃歇抓住機會挾持了自己。可恨這些手下太過愚蠢,竟不知如何反應才是。她一怒之下,便又喚出了原來預先設下的伏兵,頓時将黃歇與芈月等團團圍住。
芈茵冷笑:“子歇,你看到了,你便是抓了我又能如何?便是将我與那踐人作交換又能如何?我便是答應了你,你以爲你能夠走出這裏嗎?”
黃歇輕歎一聲,道:“七公主,事到如今,你仍然執迷不悟,就休怪我無禮了。”說着,忽然撮唇長嘯,嘯聲方落,便見外面擁入一隊士兵,反而将芈茵手下的侍衛團團包圍,強弱頓時易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