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公子稷(1)

第143章  公子稷(1)    陽光透過紗窗,射入蕙院内室。

秦王驷抱着哇哇大哭的嬰兒,心中一則又喜,一則以怒。他也生過不少兒子,抱過不少嬰兒,今日手中這嬰兒抱在手裏卻比其他的嬰兒輕,這卻是因爲他的緣故,他忽略了後宮的潛伏暗流。

早在魏氏入宮之時,他對後宮控制是極嚴的,他的子嗣一個個平安地活了下來。大約是他對芈姝的輕視,認爲她并不是一個有手段甚至是有足夠狠辣的人,以爲拿唐夫人略敲打一下她,見她便主動承擔了照顧芈月的責任,當會知道,芈月若出事,她也會受到牽連。

可惜,看起來他是低估了芈姝的愚蠢,高估了芈姝的教養,芈姝還是沒有足夠的智慧明白到“責任”是什麽意思,或者她以爲,她身爲王後,生下嫡子,便可以立于不敗之地了嗎?

唐夫人和芈姝也走入了房中,若說芈姝心中是又驚又怕,那麽唐夫人心中卻是悔恨交加。她雖然身處後宮,卻無争心,平時隻是裝病而避事。但她卻沒有想到,因爲自己的畏事避事,竟令芈月母子在無人保護之下,被人算計早産,甚至差點一屍二命。此時見了秦王驷抱住嬰兒沉吟,知道他此時所想。芈姝明顯在此事上已經爲秦王驷所厭,但芈月難産,嬰兒早産體弱,必是要人照顧的,她不出來,又教秦王驷去尋哪一個教人放心的人呢。

當下唐夫人上前一步,接過嬰兒道:“大王,季芈難産,小公子體弱,需人照顧,請大王恩準允妾身照顧季芈母子,待滿月後,讓她們母子搬進常甯殿與妾身作伴吧。”

她這話一出,更令芈姝羞惱交加,忙争道:“大王,此事雖是小童一時失職,可大王您是最明白我的,我亦從來不曾有過害人之心啊,求大王明鑒。”她自認當日雖然存了私心,但卻真是沒有害人之心,所以演變成今天這場局裏,她又愧又羞,更也想借此扳回自己的過失來。若是交于别人,她這過失,去是再也扳不回來了。

秦王驷疲憊地擺了擺手:“寡人累了,回宮。”

芈姝見他不答,忙笑道:“大王放心,我自會好生照顧季芈。”

卻聽得秦王驷溫和地對芈姝道:“你也累了,都回宮吧,讓唐氏留下來就可以了。”他話語雖然溫和,但不容置否之意,卻是讓芈姝不禁打了個哆嗦。

當下王與後一前一後,出了蕙院,各自歸宮。

芈姝滿懷心事,輾轉難安,隻抱着公子蕩,心中卻是慌得沒個着落。表面上看來秦王驷隻是處罰了玳瑁,對她這個王後毫發無傷,可是他語氣中的冷漠和疑忌,卻令得芈姝比受到了處置還要害怕。

她緊緊地抱住懷中的幼子,眼淚一滴滴落下,心中暗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爲什麽會置于如此無措的情況啊。

某方面來說,芈姝并不算是一個壞人,但是她生母、她周圍的人,從小到大,卻将她培養成了一個凡事永遠從自己的角度出發,随心所欲,從未曾顧忌過别人死活的人。如果說這世間還有什麽是讓她除了關心自己以外還關心的人,或者隻有秦王驷了,如今再加上一個公子蕩。

此刻,當她心情低落的時候,在她的心裏隻會想到自己的不如意,自己的不被理解和自己以爲的冤屈,卻不曾想到,芈月因她險些一屍二命,死裏逃生,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正在此時,便聽得珍珠戰兢兢來報:“王後,諸位媵人皆已經在外等候。”

芈姝定了定心神,将孩子交與乳母,道:“宣她們進來。”

此時四名媵女進來的時候,皆也是知道今日上午在蕙院之事,當下心頭惴惴不安。卻見芈姝劈頭就問她們兩件事,一是秦王驷要讓芈月住到唐夫人宮中的事,二是如何解救玳瑁之事,立時便要她們拿出主意來。

四人面面相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此事是王後自家不厚道,芈八子險些一屍二命,昨夜薜荔奉走呼号得滿宮都知道了,秦王驷連夜從郊外趕回,顯見事情已經嚴重到讓她們無法想象的地步。

秦王驷拿下玳瑁,或者可能隻是對付王後的第一步而已,也不曉得下一步是否還有更嚴重的事情發生,此刻她們幫着王後出主意,焉知會不會成爲下一個玳瑁呢。

可是,便是不與王後出主意,難道眼睜睜看着這個王後繼續出蠢招,然後在這後宮争鬥中落敗。楚國媵女俱是依附于王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王後若是失勢,她們的日子更不好過。

景氏此時已經承寵,亦已經懷孕三月,聞言心頭暗暗算計了一下,自知接下來,芈姝頭一個便是要問她了,當下便滿臉憂色的捂着肚子道:“王後,妾身好難受,請允妾身暫時先告退。”

芈姝大怒,知她仗着自己身懷六甲,有了退路,便不肯再把自己折損進去,當下指着門口厲聲道:“滾出去!”

景氏自知已經得罪了芈姝,隻得裝出嬌弱不勝的樣子來,臉色蒼白踉跄着退出。芈姝怒氣未歇,再轉向屈氏,屈氏看着景氏退出的樣子,又看看芈姝,隻得陪笑開口道:“王後,以妾身看來,此事隻是一個誤會而已。不如王後去和季芈直接說明,讓季芈出面,也好化解雙方的争執。”

芈姝不禁開口道:“本來便是一個誤會……”說到這裏,又自覺太過示弱,臉一沉,不再說話了。

季昭氏窺其顔色,立刻轉向屈氏質問道:“屈姊姊說得哪裏話來,這不是讓王後對季芈低頭嗎,這可萬萬使不得。”

屈氏不悅,反問道:“那你說有什麽辦法?”

孟昭氏在一邊觀察四人言論,此刻方緩緩道:“王後,季芈去不去常甯殿,隻是小事一樁,重要的是要消了大王心中的怒火。妾身倒有一個主意……”說到這裏,她欲言又止,反看了看左右。

芈姝便不耐煩地揮揮手,令其他人退下。屈氏松了一口氣要退下,季昭氏卻有些磨磨蹭蹭想留下來,孟昭氏一個嚴厲的眼神過去,季昭氏隻得心不甘情不願地退下來。

孟昭氏走到芈姝身邊,附耳輕輕地說了幾句話。芈姝一聽就揮手啪地打開孟昭氏的手,怒氣沖沖地說道:“這怎麽可以?”

孟昭氏溫言相勸道:“王後,此事已經如此,我知道這是委屈了玳姑姑。但宮裏出了事,大王總要有一個問責之人,若不問責于傅姆,難道王後來承擔這件事不成?”

芈姝微微猶豫,孟昭氏低頭輕聲道:“反正執行刑罰的都是王後的人,事前說好作作樣子就成。這樣王後有了交代,還可以提前把傅姆帶出來……”

芈姝猶豫着道:“真的可以?”

孟昭氏點了點頭。

芈姝無奈,隻得道:“那便依你。”轉而又狐疑地問:“那,季芈之事,當如何?”

孟昭氏微笑:“不過區區一個八子,住到哪裏,又算得什麽,王後當真要處置于她,何不等傅姆出來,她于宮中見聞甚多,必有應付之法。”

也不知過了多久,芈月悠悠醒來,剛一睜開眼睛,驚恐地轉着頭尋找着。

女蘿在一邊服侍着,忙問道:“季芈,您找什麽?”

芈月呆滞地轉頭看着,道:“孩子……”

正在屏風外照顧嬰兒的薜荔聞聲忙抱着孩子進來:“季芈,奴婢給您把小公子抱來了。”

芈月被女蘿扶着坐起,伸出手去,接過孩子,不禁再問一聲道:“是個男孩?”

薜荔應聲道:“是啊,是個男孩。”

芈月接過嬰兒緊緊抱住,那時候她生完孩子,力竭無力,雖然看到秦王驷進來,也看到秦王驷抱着孩子,也聽到衆人說是個男孩,但卻動彈不得,連說話也吃力,迷迷乎乎中,不知何時又暈了過去,此刻她才方真正看清了這個自己拼死生下的兒子來。

但這仔細看着嬰兒,撫着他的臉,歎道:“是個男孩,真好。是個男孩,以後就不用爲妾做媵,以後可以自己掙軍功,領封地,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不用像你苦命的娘,還有外祖母一樣……”

薜荔和女蘿聽了此言,也不禁落下淚來。兩人對視一眼,還是女蘿先道:“季芈,您這次難産傷身,不要久坐,奴婢還是扶您先休息一下吧。”

芈月也不反對,由着兩人扶着她躺下,卻幽幽歎了一口氣,道:“昨夜,發生什麽事了?”

薜荔聞言,不由地看了女蘿一眼,女蘿忙道:“季芈,您先歇着,等好些再說吧。”

芈月冷笑一聲搖頭道:“有人想要我的命,我如何能夠安歇得了,你們還是說了罷。”

女蘿歎息:“季芈,昨夜您忽然腹痛,我們去尋女醫摯,卻發現她根本未曾回宮。我無奈之下,派薜荔去向王後求援,誰知道她未見到王後,竟被那玳瑁捆起來塞住嘴去……”

芈月怒極反笑:“呵呵,好計謀,當真是好計謀,先叫人給我下催産藥,再讓女醫摯不得返宮,再阻止薜荔求救,當真是要置我于死地不可了。”

薜荔歎道:“幸而昨夜大王及時趕到,才救回了季芈……”

芈月皺眉道:“奇怪,大王如何竟能夠及時趕到?”

薜荔忙合什道:“幸有女醫摯及時向大王求救,唉,椒房殿當真狠心,醫摯方才同我們說了,原來是玳瑁要她出城去采藥的。結果她在回宮的途中就遇上伏擊,幸虧遇上……”她說得高興,不防女蘿在暗中狠狠地掐了她一把,她吃痛擡頭去看女蘿,看到對方暗示的眼神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捂住嘴。

芈月已經着見兩人的互動,便問道:“幸虧遇上什麽……”

薜荔不由地支吾起來。女蘿忙笑道:“季芈累了,先歇息一下吧,小公子也應該喂奶了!”說着以眼神示意薜荔趕緊抱了嬰兒出去。

芈月歎道:“女蘿,你們是随我從楚國到此的,這又是何必。”說着,她不禁流下淚來:“是子歇,對嗎?子歇他沒有死,他還活着,對嗎?”

女蘿欲言又止,芈月的眼睛轉向薜荔,見薜荔瑟縮了一下,芈月道:“薜荔,你說?”

薜荔看看芈月,又看看女蘿,支支唔唔地道:“我、我……”

芈月掀被就要起來道:“我去找醫摯。”

女蘿趕緊跪下道:“季芈,我說。”

芈月的動作僵住,僵硬地轉頭看着女蘿,一字字地問:“他、真的沒死?”

女蘿垂首答:“是。”

芈月的手顫抖起來:“他沒有死,那他爲何、爲何到今日才來啊……”忽然間整個人壓抑了極久的情緒再也無法自控,她崩潰地伏在被子上,淚如泉湧,放聲大哭。

女蘿也哭了道:“季芈,季芈,您别這樣,萬事看在小公子份上,您可千萬要想開些啊。”

芈月卻不理她,隻管自己哭了甚久,女蘿在狀便早已經使眼色讓薜荔抱了嬰兒出去了,此時隻能自己慢慢地勸着她。

芈月直哭到脫力,才見薜荔已經将嬰兒抱到西隔間,交與乳母,轉身到外頭捧了沃盤熱水進來,爲她擦洗。芈月漸漸平靜下來,看了女蘿一眼,道:“我要見他。”

女蘿大驚,不由搖頭道:“季芈,不可!”

芈月看着女蘿,神情鎮定,一擺手道:“你放心,我并非沖動,隻是……我若不能見着他,當面向他問個清楚,我死都不暝目。”

女蘿急了,膝前一步抓住她的手:“季芈,就算奴婢求您,爲了小公子,您可不能落了把柄在王後手中啊!”

芈月神情變得冰冷,一字字道:“王、後!”

薜荔忙道:“大王把玳瑁拖下去交掖庭令處置了。王後、王後跟大王說,她從無害人之心……”

芈月冷笑道:“她是不需要特意生出害人之心來,卻比有了害人之心的更可恨。她又何必特意要對我起害人之心,在她的眼中,我們不過是草芥一般的人,高興了伸伸手把你從泥潭裏拔出來;若是稍有不順意,就能一撒手任由玳瑁爲非作歹,弄死再多的人,她也隻不過是一閉眼裝不知道罷了。”

女蘿咬牙道:“可不是!”

芈月緩緩地抱過孩子,把臉貼在孩子的臉頰上道:“‘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這樣的日子,我再也不要過了。就算我不爲自己争,我也要爲你來争。“她的話語越來越冰冷:“誰也别說,出身就能決定一切,如今是大争之世,誰強誰說了算,那些周天子的血脈一樣得死,那些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轉眼就國破家亡,爲臣爲奴。”

女蘿和薜荔聽得大駭,伏地道:“季芈。”

芈月搖搖頭:“冤有頭債有主,一切我都會自己慢慢去動手做的,不急。”轉而又道:“子歇的事,我就交給你們去辦,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總之,我要盡快見到他。否則的話,我寝食不安。”

兩人對視一眼,隻得點了點頭。

正在此時,忽然聽得外面有人迎道:“參見大王。”

女蘿駭道:“大王來了。”擡眼看芈月眼睛紅腫,忙道:“季芈,您的眼睛……”

芈月深吸一口氣,調轉了心情:“替我梳妝吧。”

女蘿忙上前拿了梳子将芈月的頭發略梳了一下,又取了一點紫茉莉粉,将她臉上遮蓋了一些。此時秦王驷已經大步踏入房中,薜荔忙出了屏風在外相迎。

秦王驷便問她道:“昨日季芈如何?小公子如何?”

薜荔忙道:“季芈昨夜醒來一次,用過藥以後又安歇到今日早上才醒。小公子好着呢,都吃了好幾回奶了,吃得香,睡得香。”

秦王驷點頭,又問:“她如今可醒了?”

芈月便在屏風内答道:“大王,恕妾妝容不整。”

秦王驷聞聲笑了:“你如今剛産育完,又有何妨。”說着便大步入内。

見到秦王驷進來,芈月吃力地撐起身子,伏在席上磕頭道:“妾身不能起身,恕妾身在這裏給大王磕頭了。”

秦王驷連忙扶起芈月:“你身子不好,養好之前,就不用再行禮了。”

芈月淺淺一笑,也倚在了秦王驷身邊。秦王驷見她眼邊還有紅暈,起了疑心,問道:“你怎麽了?哭過了?”

芈月微一低頭,輕歎:“是,我哭過了,方才醒來,才第一次正眼看到我們的孩子,想到生他的九死一生來,不禁悲欣交加,情不自禁。”

秦王驷亦是想到了昨夜的那一場驚心動魄,生死之交,不由地将芈月抱住了。

芈月此時心情複雜激動難言,一時竟不知道如何與秦王驷相處,扭動了一下,想避開那熾熱有力的擁抱,輕咳一聲道:“大王今日可見着我們的孩子了?”

秦王驷聞言不由地松開了她,轉頭向屏風外地缪監道:“把孩子抱進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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