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太很不幸,她以爲自己隻是帶個話,沒想到撞到了槍口。
其實三姨太壓根沒想着死,她要活着,就在踏入巷子的那一刻她都沒想到她的命會在這裏丢掉。
她恣意妄爲,人生熱熱鬧鬧,咋咋呼呼,然後,就是這麽一個人,月匈口出現了一個大窟窿。
時栀飾演的三姨太臉上還帶着驚恐加讨好的笑,不過身體卻往後震了震,她眨了眨眼睛,緩緩低下了頭,望向了自己的月匈口。
随即。
——轟然崩塌。
一個橫穿大半部劇的人物,吵吵鬧鬧,很多時候會讓人恨得牙根癢癢,看起來像個反派的角色,就這樣死了。
生的熱鬧,死的潦草。
三姨太就無聲無息的死在了小巷子裏,小巷子甚至不算幹淨,沒有人知道她是誰,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身上的金銀珠寶可能會被某個經過的人偷偷拿走,然後被清理,直接找個地方給埋了。
她隻偉大了一把,這一把,要了她的命。
風吹過,吹起樹葉,要多凄涼有多凄涼。
現場人都有些唏噓,有些感情比較泛濫的已經在流淚了。
程遇也在現場,技術顧問。
時栀在哪裏,程遇就是哪裏的技術顧問,不要多問,問就是巧合。
程遇本來知道時栀要演這個的片段,他開始想的是時栀這要是摔下去肯定會疼,不過他自己也知道往下鋪墊子不現實。
就算他可以讓導演這麽做,時栀也不會願意,于是程遇壓根沒有提起來墊子的事兒。
但後面他已經完全被時栀的表演給吸引,入戲了。
時栀被槍打中,時栀倒地……
如果不是程遇的理智還在,他甚至想要沖出去。
……
時栀倒地的時候是睜着眼的,三姨太死不瞑目,她倒地之後也正好看到了不遠處的程遇。
程遇本來就長得特别好看,玉樹臨風,氣質更是絕,畢竟是甯嘉池之前人設的模仿對象。
程遇平時看起來很溫和,臉上經常帶着三分笑,而現在臉上的笑意全部都消失了,垂放在腿邊的拳頭是握起來的,最讓時栀能夠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睛。
裏面仿佛藏着各種複雜的情緒,很多東西仿佛要跳躍掙脫出來,隻是被主人給狠狠壓抑着……
“卡!”
導演喊了停,“這條過了。”
在導演喊卡後,時栀團隊的人已經蜂擁而上,争先恐後的給時栀拍掉身上的土。
畢竟,三倍工資。(不是)
他們是爲了錢嗎,他們是被時姐的人格魅力所征服!
導演沒想到這條也能一條過,時栀完成度超出他的想象,不過導演有些好奇。
“時栀,你剛才那個眼神真的是太棒了,裏面是帶着光……你在想什麽?”
本來對最後那個眼神導演沒有要求,但是意外發現時栀眼睛裏卻帶着光。
這讓他不僅展開無限的聯想,是不是三姨太想到了男主角,那段渴望,卻從來沒敢觸碰的單戀……
時栀有些不好意思。
她沒有想什麽,她當時在看帥哥呢,原來還帶着光?
不過不打草稿的跟導演英雄所見略同,時栀已經練得爐火純青。
對,她當時就是這麽演的!
導演朝着時栀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拿了視後的人!
戲是怎麽來的,是演來的,即使躺在那裏,人沒了,時栀依舊可以再靠着一個眼神爲人物再增加一些層次。
現場有女工作人員入戲比較深,還在那邊哭,時栀給對方抽了幾張紙巾。
女工作人員接過紙巾,“謝謝時姐……三姨太好慘……”
時栀,“這告訴我們,現代社會真方便,銀行真方便。”
如果當時女學生把錢放在卡裏,還用讓三姨太帶話嗎?
女工作人員被時栀的思維給帶跑偏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也不是很想哭了。
破涕爲笑。
時栀眼睛轉了轉,卻沒有在現場看到程遇。
她問助理,有沒有看到程遇,助理指了指車子。
“好像看到程總上車了。”
程遇自己也是開車過來的。
剛才被時栀安慰的女工作人員随口問時栀去哪兒,男主角請大家一起吃切片水果,要不要去吃。
時栀擺了擺手,她安慰了工作人員,也要去安慰“田螺姑娘”了。
不過工作人員給了時栀思路,她又繞回去,拿了一盒西瓜才重新去找程遇。
程遇當時的神情給時栀一種他可能下一秒就能哭出來的感覺,脆弱的仿佛風吹起來就能散了,然而當時栀靠近車子的時候,就看到程遇在把筆記本電腦放在膝蓋上,跟藝術品似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的敲打着。
時不時大力的按下回車鍵,看神态跟動作很顯然不是在進行代碼編寫或者辦公——
而是在跟噴子激情對罵。
時栀:是不是有點貨不對闆?
……
時栀并沒有立刻進去,她甚至很貼心的稍微回避了一下。
程遇那邊也已經察覺到了什麽,他若無其事的把筆記本電腦合上,然後打開車門,“時栀?”
程遇本來看到時栀“死”了确實入戲了,不想在一邊,害怕情緒失控,所以才回到了車上,想要平複一下心情,不過一個人在車上也并沒有好受太多。
于是程遇拿出了筆記本,看到時栀的噴子,他就來勁兒了,沒有理智的無腦噴子,有利于使人從悲傷的情景當中暫時跳脫出來。
在程遇喊到她名字之後,時栀拿着自己的西瓜出現,“嗯。”
程遇其實稍微有點緊張,兩個人對上眼睛後,時栀率先開口。
“我剛才找你找了好久,原來你在這兒。”
她,時栀剛來,不用緊張,沒有發現任何貨不對闆的端倪。
時栀慢悠悠的爬上了程遇的車,程遇問她,“你怎麽過來了,拍完戲了?”
爲什麽會來專門找他?
時栀很直接,“我來看看你。”順便不忘加上一句,“拍完了。”
她莫名的怕程遇要是聽到她沒拍完,把她給趕下車,總覺得程遇可能會做出來。
時栀偏着頭看着程遇的俊臉。
“我拍戲的時候看到你了,你是不是被吓到了,感覺情緒不太好?”
程遇呼吸有瞬間的錯亂,就這樣看着時栀,他壓下想要脫口而出的铮铮鐵漢台詞,“才沒有,我很好”,換成了欲言又止。
此時無聲勝有聲。
時栀沖着程遇笑,“假的,我沒有死,這不是還活的好好地嘛。”
程遇過了一會兒,開了口,聲音有點發澀,“我希望你永遠好好的。”語氣鄭重。
時栀表示這麽艱難的任務也不是她一個人能完成的。
“那就要靠你給我續命了!”
程遇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嗯?”
雖然程遇總是能夠第一時間跟時栀的腦電波連上,但很顯然這次腦電波連接失敗。
時栀:其實是看程遇顔值續命的梗,程遇确實不知道。
她也沒有給程遇科普,畢竟也不太合适。
“哪有永遠好好的,人活到最後不是都會死嘛,除非是王八。”而且說到底,她已經死過了。
時栀把已經切好的一盒西瓜遞給了程遇,除了西瓜,還有半小包糖,告訴他。
“吃甜的,心情可能會好一些。”
她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爲好像有點像上學時男生讨好心儀女生,這點雷同讓時栀不是很爽。
太弱雞了,能不能來點成年人的。
不過程遇表現出來的還是很高興,這讓時栀也稍微覺得沒有那麽差勁兒。
之前時栀送給他一盒潤喉糖,他小心翼翼的藏起來,最後糖化了,黏了一口袋,這次程遇沒有再把糖裝起來,在時栀的注視下,他把一塊糖打開。
是奶糖,濃郁的奶香味兒瞬間在唇齒間融化。
程遇想,時栀說得對,甜的确實會讓心情變好,但在這之前他就已經心情很好了。
時栀詢問程遇,“好吃嗎?”
程遇直接遞給了時栀兩塊,“一起。”
時栀搖頭,大義凜然,“我這是送給你的,我怎麽能吃!”
話是這麽說,時栀的手已經很誠實的伸過去了,吃完兩塊繼續注視着程遇,“……好像是不錯。”
程遇眼中帶着笑,了然的把所有奶糖都給了時栀。
程遇還給了解釋,“我牙不好。”
時栀,“牙一定要保護好,不然年紀輕輕的就要做根管治療,可疼了。”
不要問她是怎麽知道的。
時栀沒有吃很多,她想想根管治療,也怕了。
兩個人在車内快樂的分享了奶糖,跟西瓜,外面響起泉哥的聲音,“我放在桌子上的半包大白兔奶糖呢?!”
時栀跟上學男生讨女生歡心還是有點區别。
最起碼男學生讨好女學生的零食是自己花錢買的,時栀不管西瓜還是奶糖都是順的。
一分錢都沒花。
時栀,“……”
不就是半包大白兔奶糖嗎,泉哥吼那麽大聲幹什麽,她給泉哥開的工資足夠他吃很多大白兔奶糖了。
程遇像是完全沒有察覺,他把耳機遞給時栀一半,詢問時栀,“這首歌不錯,要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