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李清晨忙的狗一樣, 顧守鋒私下都贊兩人是實幹家,認爲江浔這兩個合夥人找的很不錯。
江浔也很得意自己找的合夥人, 如果不是林學長與清晨能幹, 他怕是不能安心在學校讀書的。
不過,江浔也不能事事如意。
每每給雯雯補課,江浔就會生出這丫頭的智商沒長在學習上之類的感觸, 依江浔的補習功力, 都隻能将雯雯的名次維持在班給中上遊。比顧繁月都大有不如,估計A大B大沒戲。
知道大哥在拍電影, 雯雯對拍戲特感興趣, 趁他哥心情好, 問他哥能不能去開開眼界。江浔打量雯雯兩眼, 很開明的說, “你要是這次寒假考試能得全班前十五名, 我就送你去。你要是喜歡,客串路人甲乙丙的也沒問題。”
“真的?”
“我什麽時騙過你。”
雯雯歡天喜地寫作業去了。顧守鋒說,“雯雯還小, 最好先别讓她接觸娛樂圈, 那圈子有些浮華。”
江浔唇角牽起一抹笑, “沒事, 這丫頭臭美怕苦, 到時提前告訴清晨,有什麽癞頭醜女掉水坑、奴婢罰跪三百條的客串都給她安排上, 包管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去劇組。”
大一生顧繁月聽到堂兄這陰險主意, 連個屁都沒敢放, 就小透明一樣離開了。他好同情雯雯妹妹。
說來,顧繁月跟雯雯特聊的來, 倆人簡直跟上輩子失散的親兄妹一般。同屬于早上不早起,晚上不想早睡類型,一緻認爲顧守鋒江浔這種早五點起床晨練的絕對屬于不正常人種。平時沒少偷偷吐槽倆人勤勉的像機器人。
但由于兩人勢力龐大,弱小的顧繁月雯雯兄妹也隻能背地吐槽,表面兒上那是丁點兒不敢反抗的。
像顧繁月,他都不敢偷偷給雯雯妹妹透個信兒。
哎,雯雯妹妹好可憐。
寒假将雯雯打包送回劇組體驗生活,轉眼又是新的一年。
這一年,江浔在升研一前卸下漫研社副社長的職位。這一年,也是雯雯的高考年。
江浔自己高考都沒這樣緊張,高考生雯雯倒啥事沒有,心理素質比她大哥都好。高考完就進入了豬一樣的幸福生活,每天晚睡晚起很不像話,存的零用錢全拿去買了高檔化妝品,每天給自己化的,顧繁月偶爾回家都快不認識她了。
顧繁月誇雯雯,“是大姑娘了,這麽一化妝還真好看。”
雯雯美滋滋的,“我也覺着不錯,這是網上特流行的桃花妝。我去化妝學校問過了,老師都誇我有天分,适合幹這行。”
“你要去學化妝啊?”
“先趁着暑假有時間短期班學一下。”
“大學準備報什麽專業?”
“中醫。”
“考的怎麽樣?”
“跟平時差不多吧。好在中醫藥大學也不是非常熱門的學校,我說去白雲觀拜拜,大哥還說我搞封建迷信。”
“這怎麽能是封建迷信呢?這是心靈信仰。”顧繁月當即道,“阿月哥帶你去!”
“嘿嘿,我早偷偷去過了。”雯雯小聲跟顧繁月說自己的秘密,“跟同學約着一起去的。”
“真機伶。”
雯雯得意的眨眨眼。
等高考成績出來,直到填報志向,江浔的臉黑的跟鍋底有的一拼,顧繁月回家吃飯都提心吊膽,到爺爺奶奶那裏說,“阿浔哥真是太吓人了,你們都不知道他怎麽罵雯雯,說雯雯,就是一頭豬被他教三年都比雯雯考的好。也就是雯雯的天生開朗,半點兒不生氣,該吃吃該喝喝。我可不去小叔家了,奶奶你說,要是當初我沒考上A大,阿浔哥不得把我活吃了。”
老太太笑,“阿浔是希望你們既然學了就學好。”
顧繁月不服氣,“他自己體育還不是很爛,大二學遊泳,小叔每天教他,得喝了半池子水才勉強浮水面上。每天練習倆小時,練半年,考試才得了90分。”
老爺子問他,“你遊泳多少分啊?”
“85。”顧繁月咔嚓咬口蘋果,“我打小就會遊泳,根本不用練。”
老爺子看小孫子一眼,心說,你這智商比雯雯那油鹽不進的丫頭也沒高到哪兒去。
既然雯雯的志向是想學醫,中醫藥大學的中醫專業也是國内頂尖,但雯雯這成績,大學錄取分數線是夠了,可最好的本博國醫班是進不去的,次一等的本碩連讀班也有差距,隻能讀最普通的四年制中藥學。
雯雯是很滿意,她說,“要是叫我讀九年讀到博士,真得要我老命。我就讀這四年的就好,反正我學中醫主要是爲了保養自己個兒,順帶研究一下古代的美容方子的藥理。”
顧守鋒,“雯雯有自己的志向。”
江浔看着這個妹妹,“考的這麽爛,也隻能先讀本科了。”
除了江浔不大滿意,舅舅舅媽高興的都要手拉手去廟裏燒香還願,雯雯還沒回家就點了一桌子想吃的好菜了。舅媽電話裏神采飛揚的安慰江浔,“雯雯這腦子也就這水平了,要不是你教她,哪兒敢想她能上這麽好學!這就很好,真是祖宗顯靈啊小浔!多虧了你!”
江浔跟舅媽說了雯雯回家的時間,等通知書下來再送她回去。
雯雯在邊兒上說,“到時我自己坐火車回去,爸爸開車到咱們縣火站接我就行啦。”
“你自己坐車行不行,别上錯車下錯站。”
“難道我是弱智嗎?”
江浔心說,你這智商勉強比弱智強不多。
反正總算考上大學,屬于雯雯新一輪的精彩人生即将開始。
江浔因爲還要讀書就沒陪雯雯一起回去,也算鍛煉一下雯雯的獨立能力。姜教授剛跟江浔談過保研的事,近年姜教授收的學生不多,如果江浔要到國外讀研就算了,如果在國内讀,問江浔有什麽打算。
江浔倒是更願意在國内讀,國外一年的研究生生涯能學什麽呀。江浔向來相信時間的力量,他從大學就一直跟着姜教授,研究生自然也要跟姜教授讀的。
姜教授很雞賊的叮囑江浔,“要是馮教授問你,咱們可不能三心二意。”
江浔很無語,感覺姜教授有些懼内。
馮教授的研究更偏向軍工方向,經常要出差。江浔不大喜歡出差,而且姜教授是他媽媽的老師,他當然也是要跟随姜教授啦。
憑江浔在大學裏的成績,保研十拿九穩。
不過,公司的大事,也是要他拿主意。
江浔雖不用到公司幹活,但他是大金主,公司沒錢就要找他。江浔以爲節儉節儉,公司的錢總能支撐下來,沒想到拍大片都不是花錢,簡直是燒錢,還是出現缺口。
江浔也隻有一個地方弄錢,他特意讓廚下做了顧守鋒愛吃的菜,還開了一瓶顧守鋒最喜歡的紅酒。
顧守鋒一回家就覺着氣氛不同尋常,他的車剛到門口,江浔就出來迎接他了。他回屋剛一脫大衣,江浔立刻就眼疾手快的接了過去,然後端茶遞水的那叫一個殷勤孝順,“晚上就不要喝紅茶綠茶的了,這是我親自給爸爸煮的水果茶,爸爸嘗嘗看。”其實水果都是廚師切的,配料也是廚師幫忙準備的,他放鍋裏,還有廚師幫忙看火候。
就是瞎子也能看出端倪,何況顧守鋒完全不瞎,“禮下于人,必有所求啊。”
江浔那叫一個谄媚,“我這都沒開口,就讓爸爸看出來了。”
“你這茶可不能輕易喝,不然喝了你這茶,要有什麽難辦的事不好回絕。”
“不難辦不難辦。”江浔笑,“爸爸再借我五千萬。”
顧守鋒竟然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端茶起身,“既然是正經事,到書房去說。”
江浔端着托盤跟在爸爸身後,直覺這次要錢恐怕不太順遂,想着爸爸不會不樂意吧,畢竟大頭都出了,五千萬對爸爸也不是很大數目。先前給他兩個億提都沒提就給他放卡裏了,他不要還不行。
怎麽這五千萬反是要到書房去談?
即便以江浔的狀元腦袋,此刻也猜不出顧守鋒的心思。
到了書房,江浔才跟顧守鋒說電影要追加投資的事。顧守鋒直接取出支票簿,卻沒有填數字,而是問他,“這算欠款麽?”
江浔點了下頭,“要是爸爸願意投資我們電影,我雙手雙腳的歡迎。”
顧守鋒笑着晃晃手指,“我對你們的電影可沒興趣。”他玩味的看着江浔,“時常聽聞說誰家小子投拍電影賠個底掉什麽的,你這項目賠錢的可能性很大。你有沒有想過,賠錢後怎麽辦?”
“爸爸有錢啊。”
這種無恥的回答頗令顧守鋒欣賞,顧守鋒放下鋼筆,“看來這五千萬你也沒打算還啊?”
“不是不是。賺了錢當然要還,可要是萬一中了爸爸的詛咒,賠個底掉,那拿什麽還?”江浔一幅無比自然的無賴嘴臉,顧守鋒卻是照單全收,“那我們不如先讨論一下怎麽還錢的事。”
江浔疑惑的看着顧守鋒,想說我就是跟你簽個高利貸的借款協議,到時還不出錢,顧守鋒也不可能真跟他打官司要他還錢啊。
哎,剛剛那态度太無恥了些,不然現在還真能弄個高利貸借款協議蒙一下顧守鋒。江浔有些後悔剛剛自己的态度了。他立刻将坐姿調整爲筆直,拿出十二萬分的誠意,“爸爸你這麽明察秋毫,支票都拿出來的,反正是要給我的。無非就是還錢方式,爸爸肯定心裏也有數,不妨說說看。”
顧守鋒把江浔由懊惱到反客爲主的一系列變化盡收眼底,心說臭小子變的倒快,一轉眼你倒占據主動了。不過,顧守鋒是不會讓江浔這麽快如願的,顧守鋒優雅的喝了口果茶,“在銀行貸款也要有相應的抵押,先不說還錢的事,你向我借這麽一大筆錢,拿什麽抵押?”
彼此太過了如指掌的結果就是連撒謊都不能。
江浔的手指動了動,發現顧守鋒把他的路堵的死死的,剛剛說過不看好他們的項目,那顯然不能拿項目做抵押。公司現在也就剩一個殼了,不然江浔不能再找顧守鋒要錢。
江浔并不覺着跟顧守鋒要錢有什麽不好意思,要是不好意思,他就不會開口了。江浔感慨的是,先前都好好的,怎麽突然就掉這麽個坑裏去了。
他無奈坦白,“爸爸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沒什麽能給爸爸做抵押的啊。難不成還賣身還債,我本來就是爸爸的呀。”
“你當然是我的,但你也是自由的。”顧守鋒循循善誘,“你知道的,我是個民主的父親,從來不幹涉你。你喜歡學什麽,喜歡做什麽,都是你的自由。賣身還債不用,但你可以賣自由。”
“賣自由!”饒是江浔一隻腳踏入影視業在拍玄幻大片都沒有顧守鋒的想像力,江浔目瞪口呆的望着顧守鋒,心裏隐隐有些明白又情願裝糊塗……真是的,讓他死了算了!還民主的父親!這是民主父親幹出來的事!
賣自由!
顧守鋒微笑的如同一位十世修行的大善人,指尖點了點支票,“對,賣自由。這筆錢是有期限的,電影上映半年内,如果你無力償還,你的自由就歸我。以後你的志向,你的未來,你的學業,都要聽從我的安排。”
江浔整個人都風中淩亂了,他磕磕巴巴,“爸爸,你不是說随我以後願意做什麽都可以嗎?”
“那是你還沒跟爸爸借錢之前。”顧守鋒承認,“我希望你能遵循着理想而活,這沒什麽不好。可同時也很想你跟在爸爸身邊,讓爸爸教導你,爲以後繼承家業做準備。這也是爸爸的私心,并不沖突。你一向懂事,肯定能理解爸爸的,對不對?”
顧守鋒學着江浔平時“爸爸、爸爸”略帶撒嬌的口吻,循循善誘、滿面笑容的說出自己的打算。
對個頭啊對!
江浔很想大吼一聲,這也太奸詐了吧!
可顧守鋒往支票一瞥的那個眼神立刻讓江浔恢複理智,江浔有氣無力,“你這變的也太快了。你給我在卡裏放那麽一大筆錢,不就是想看我怎麽用嗎?我投資不趁手找你借一些周轉你就趁機坑我,太不地道了。”
“少來。你坑水廠廠長的五百萬難道地道?”顧守鋒不吃這一套,他好整以暇的喝着兒子親手煮的水果茶,半點不急等江浔做出答複。
真是風水輪流轉,蒼天饒過誰啊!
江浔覺着自己現在完全是身處爸爸設下的陷阱之中,他揉着額角,整理思路,“要是我一直不動那筆錢呢?”
“不動也沒關系,你實在沒興趣,我不會勉強。”
江浔頓時一臉後悔,顧守鋒笑,“不過我确信你會動。”
那可不一定!江浔堅決不這樣看。
顧守鋒不介意爲江浔答疑釋惑,“你是個好勝心非常強的孩子,不管有沒有遇到我,你都不會甘心于平庸。你在學校一直是特優生的待遇,你明白成績出衆是有特權的,并且,你主動争取并享受别人沒有的特權。你不是很在乎錢,但你在乎地位。你一直都明白這個道理。”
“學校那算什麽特權啊,初中高中就沒跑早操、帶手機兩樣,這本來就該是每個人應該享有的人權。在大學還不是人人一樣麽。”江浔掏心掏肝的跟顧守鋒商量,“爸爸你真是高看我了。”
“也許吧,反正我看我兒子哪裏都好。”顧守鋒聲音溫柔,仿佛帶着蠱惑,“你一向有決斷,不要讓爸爸失望。”
江浔真是服了顧守鋒,“你這麽算無遺策,怎麽都不會失望吧?”
顧守鋒承認,“的确。”
江浔腰背一軟癱沙發裏,不再維持形象,“你其實不用算計我,我都沒用你說就投身商業領域了。”
那樣一大筆錢,哪怕沒有媽媽的事,他也會拿來做投資,不會真的存銀行定期。
“你賺了當然好,證明我沒看錯,我兒子做什麽都是一流,你自己發展就行了。你要是賠了,難道我要放你繼續在外沒目的性的遊蕩,當然要收回給你的自由,不如在我身邊學着做事。”
顧守鋒那幅理所當然的語氣,完全是殚精竭慮嘔心瀝血老父親的代言人。殊不知當初天好地好一幅開明爸爸模樣簡直把江浔騙慘了。現在想想那兩個億,江浔強忍吐血的沖動,我果然年輕,天下哪兒有免費的午餐啊,那分明是爸爸下的餌!
顧守鋒不認爲還有再談下去的必要,反正江浔除了答應他的條件也沒地方弄錢,他拿起鋼筆就要給江浔填支票,就聽江浔道,“一個億。”
“不是五千萬麽?”
“難道我的自由隻值五千萬,五個億都不止,現在要一個億真是便宜你了!”
顧守鋒無奈搖頭,填一個億給江浔,“這年頭果然是借錢的更嚣張啊!”
“爸爸,我勸你一句,你見好就收吧!”
江浔拿着一個億的賣身契,手都在發抖。顧守鋒雖然平時對他百依百順,但今天的話絕對不是玩笑,萬一真賠了還不上顧守鋒的錢,恐怕真要賣身了。
顧守鋒神清氣爽心情大好,起身招呼江浔,“晚上做什麽好吃的了?天色不早,走,下去吃晚飯。”
江浔郁悶的,“你自己吃吧,我哪兒還吃得下飯啊。”
顧守鋒攬着兒子的肩,笑着寬慰,“别這麽小氣嘛。”
“我還小氣,我一個億就能賣身還小氣!”
“不要妄自菲薄,不是一個億,三個億。”顧守鋒糾正。
江浔腳下一個踉跄,險沒厥過去,“前頭兩億也要還!”
“本來是要免費給你的,可你非寫欠條說是欠款,欠款難道不用還?”不待江浔發飙,顧守鋒先倒打一耙,“哎喲,兒子,我怎麽有點不懂你的邏輯了。”
江浔頭暈腦脹的被他的奸商爸爸拉下樓吃晚飯,還破例讓江浔喝了一點紅酒,說是讓江浔借酒澆愁,發散發散,免得郁悶出病來,看病還要花錢的話,那江浔欠下的饑荒就更大了。
江浔哼哼兩聲,“也太得意了吧?”
顧守鋒給他夾個丸子,“我正想說,你也不用太郁悶吧,又不是輸給别人。”
“我這是輸嗎?我隻是之前對爸爸疏于了解,不知道你這麽會算!”江浔不服氣。
顧守鋒笑,“其實我特别欣賞你一擲千金的氣派,不愧是我的兒子!”
江浔懷疑地,“這是誇獎麽?”
“怎麽連這點自信都沒了。”顧守鋒是很欣賞江浔敢花錢這一點,一般少年時代清苦的孩子,用錢上總會更謹慎些,江浔不一樣,這小子花錢的手筆遠超顧守鋒意料,一般這種人,不是敗家子就是天才!
如果是前一種,顧守鋒當然要把江浔放在身邊悉心教導,以免日後這小子真把家業敗光。如果是後一種,繼續做個開明善良的好爸爸也沒什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