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弟弟”
後方傳來幾聲小孩子的喊叫聲。
紀迎夏和劉志梅聽聲音有點耳熟, 下意識的回過頭去看, 果然是在火車上遇到的那個叫岩岩的小孩子。
劉志梅直接無視了抱孩子的媽媽, 而是對着她旁邊的中年婦女, 說了句:“真巧!”
那中年婦女也溫和的笑笑, “是啊, 真巧!”
“葉營長?”
葉錦然正在逗弄小慕承喊他四叔, 忽然一個人竄到他面前喊他營長打斷了他的話,他凝眉看去,不認識。不再理會, 繼續逗着葉錦程懷裏的小慕承。
那人卻好似沒發現他的疏離似得,還驚喜的招呼道:“葉營長真的是你啊?”
葉錦然眉頭緊鎖,微微有點不耐, 薄唇微啓:“你是誰?”
那人愣了愣, 似是沒想到對方竟然不認識他,他尴尬的站在原地, 好半晌沒反應, 直到看到葉錦然眼底的不悅, 才開口說道:“我是京市軍區文工團的張玉民!”
葉錦然颔首, 不再管他。看到他站在那裏不動,他淡淡的開口:“還有什麽事嗎?”
張玉民怔了怔, 直到那個抱着岩岩的年輕女人喊他, 他才慌忙敬了個禮, 又看了眼葉錦然才依依不舍的轉身走了。
張玉民回到年輕女人身邊,那女人斜了他一眼, 不悅的道:“玉民,你怎麽回事啊?”
她剛剛在兒子喊弟弟的時候,就看到這幾人是火車上坐他們隔壁的一家子人,還暗自晦氣,怎麽又遇到了他們。沒成想,她男人一看到來接那家人的兩個男人,二話沒說,就谄媚的走了過去,結果人家卻不認識他,她都丢人死了。
張玉民又朝葉錦然那裏看了一眼,小聲說道:“茹茹,你知道那是誰嗎?”
那女人不以爲然的道:“是誰?”
張玉民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京市葉老将軍,知道嗎?”
女人翻個白眼,“廢話!”
張玉民又說道:“那個葉錦然就是葉老将軍的孫子,這些事情,我都打聽的清清楚楚的。你說我爲什麽要湊上去讨好人家啊?”說完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媳婦,果然看到她不敢置信的睜大了雙眼,他心裏得意。
女人朝葉錦然那方看了看,不敢相信的确認道:“真的?”
張玉民肯定的點點頭,“真的!”
女人輕吸一口氣,忽然想到,“能讓葉老将軍的孫子親自來接的人,你說那一家子是什麽人家?”大十月的,她怎麽感覺全身冒冷汗呢?
張玉民雖然是文工團的,可對于軍區高層有些消息他還是知道的,他沉吟片刻,說道:“我剛剛有聽到葉營長喊那個年齡大點的男人三叔,曾經我恍惚聽說,葉老将軍的小兒子因爲一些事情被開除軍籍了,之後京市就沒了他的消息,葉營長既然喊他三叔,你說說那一家子是什麽人家啊?”
女人“啊”了一聲,還能是什麽人家,當然是葉老将軍小兒子一家了,她渾身哆嗦了下,說道:“玉民,在火車上的時候,我的态度……不是很好。”
張玉民白了她一眼,豈止是不好,人家給自家兒子糖吃,她什麽态度?那嫌棄與不屑的樣子,換個人家都會跟她急的,好在那家子人是葉老将軍的後代,氣度到底不同,沒跟她一般見識。
女人哭喪着臉說道:“玉民,你與葉營長是一個軍營的,如果他知道了我做的事情,會不會給你小鞋穿啊?”
她媽一直跟她說,她脾氣不好,太清高,愛看不起人,讓她出門在外,注意點自己說話的語氣與态度,言猶在耳,結果她還沒到京市呢,就把事情搞砸了,甚至還有可能得罪了大人物。
張玉民哼了聲,說道:“既然知道自己的錯處,以後注意點,葉家人在火車上都沒怎麽樣你,難道下了火車還要找你算賬?你以爲人家都跟你一樣小心眼兒啊?”
女人松了口氣,說道:“那就好!那就好!”也沒在意男人說她小心眼兒。
旁邊的中年婦女看兒子兒媳婦在那說悄悄話,她擡頭看了看天,忍不住催促道:“玉民,你兩個快點,我們還要趕緊去你大姨父家呢!”
張玉民兩口子這才沒有說話。
……
葉錦然和葉錦明來接人,當然是把人接到軍區大院這邊來的,可紀迎夏卻想去她的院子那裏看看外公。
于是一行人商定,不如先去紀迎夏的院子把外公接了一起去軍區大院,大家一起聚個餐。
這個主意很好,紀迎夏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于是一行人先去了紀迎夏的院子,到了院子門口,紀迎夏先下了車,忽然眼神眯了眯,看到李雪站在她的院子門口向裏張望。
自從去年夏外公搬回來,李家人因爲心虛都躲着他走,生怕被他遇到,質問他們家霸住紀迎夏房子的事情。
李雪自從搬離紀迎夏的院子,就去了工廠當臨時工,她繼母不喜歡她,她隻能搬到廠子裏住,現在恢複高考,她打算參加高考,又辭了工作,從廠子裏搬了出來,才知道他們家以前住的地方被别人住了,心裏有點不甘,所以她就想過來看看,到底是誰家,能讓紀迎夏同意他們搬進她的院子裏住。
紀迎夏不喜李雪,不僅因爲他們家霸住了她的房子,還因爲他們編出一套理由來,說是爲了給她看房子,才住到她家裏來的,這種明顯隻要她外公一出現就能戳破的謊言,他們竟然想得出,可見在他們心裏,她外公其實已經不在人世了,這種陰暗的心裏讓她怎麽能喜歡他們,不恨他們就不錯了。
“你在看什麽?”紀迎夏臉上看不出什麽喜怒,但如果了解她的人,就會知道她此時心情不好。
紀迎夏忽然出聲,讓正在往裏張望的李雪吓了一跳,她捂着胸口回過頭,瞪了眼紀迎夏,說道:“你做什麽呢?吓死我了?”
紀迎夏沒理會她的質問,再次說道:“你在我們家門口做什麽?”
李雪剛想開口,就看到那邊車子裏面下來了幾個人,她眼睛一亮,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忽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說道:“我看你們家的大門開着,就想看看你們家有沒有人?”
紀迎夏挑眉看她,說道:“我們家有沒有人,跟你有什麽關系嗎?”
這李家人是自她來了這裏之後,讓她最爲不喜的一家子人,她很難對這姑娘有什麽好的語氣。
李雪噎了噎,确實沒什麽關系,她說道:“紀迎夏,你們家房子這麽大,你們家裏的人又少,不如把房子租兩間給我住,如何?”
她上了幾個月班,手裏有錢,再說她要高考了,天天待在家裏,看繼母的臉色,不如搬出來住,這樣她也好有時間看書。隻要她考上大學了,她繼母也不能拿她怎麽樣。她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
紀迎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說道:“不如何!”她這次回來,今後可能就會在這裏長住,連楊成明一家子她都不打算再讓他們住在這裏,更何況是别人了。
李雪咬了咬唇,覺得紀迎夏是在故意爲難她,她明明都讓别人住了進來,她爲什麽就不可以呢?
“紀迎夏,我是租你的房子,并不是不給你錢?這樣,難道你也不願意?”誰還會嫌錢多呢?
紀迎夏覺得這姑娘真是異想天開,以前他們鬧的這麽不可開交,她竟然還會想着租她的房子?
“李雪,京市房子這麽多,你可以去租别人家的房子,我這裏的房子,我沒打算租出去,我還不缺那點錢。”她沒說的是,跟李雪這個麻煩相比,那點錢,還真不夠看。
葉錦程他們早就下了車子,站在旁邊聽了半天,有點不耐。葉錦程說道:“夏夏,走了,等會還要去爺爺那裏。”
紀迎夏看了眼李雪,轉身就往裏面去。
李雪卻不甘放棄,她再次看了眼從車子裏下來的幾個男人,以及男人軍裝上的肩章,這幾個男人不僅長得好,而且還是軍官,她隻要嫁給其中一個,她就不用再辛苦奔波。所以爲了這幾個男人,她也要租到紀迎夏的房子。
“紀迎夏,我明明看到有陌生人住到你的院子裏來,你明明就把房子租出去了,現在卻來跟我說沒租出去,你騙誰呢?”李雪大聲說道,眼神卻盯着葉錦然幾人看。
紀迎夏剛擡起的腳,放了下來,她回過頭,不耐的說道:“李雪,别說我的房子沒租出去了,就是租出去了,我也不會租給你的。”
别說有以前的矛盾,這姑娘看着眼神就不是安分的人,她又怎麽會讓個不安分的姑娘,住到她家裏來。
李雪看到紀迎夏不耐的臉龐,她知道她剛剛的話,讓她生氣了,她有點着急,眼珠子轉了轉,轉變了語氣,哀求道:“紀迎夏,求求你,你就讓我租你的房子吧,你也知道我繼母不喜歡我,現在我想參加高考,想有個安靜的住處,等我考上大學,我就不會再租你房子了,行不行?”
劉志梅也不耐了,這姑娘難道聽不懂人說話嗎?她說道:“這位姑娘,我們家的房子,不出租,如果你誠心想租房子,就去外面打聽打聽吧,想必會有人家願意出租房子的,何必非要租到我們家裏來啊?”
李雪不認識劉志梅,她想到紀迎夏父母皆以去世,她打量了番劉志梅,問道:“這位嬸子,你是誰啊?這裏明明是紀迎夏的家,怎麽又成了你家啊?”
劉志梅有點尴尬這裏确實是夏夏的房子,可她和夏夏是一家子人,說是她家,也能站住腳吧?紀迎夏看到婆婆被李雪問住了,開口說道:“她是我婆婆,你說這裏是不是她家啊?”轉過頭又看向劉志梅說道:“媽,别跟她說了,我們進去吧,小慕承該喝奶粉了。”
李雪臉色陰沉的看着他們進了院子,關了大門。
紀迎夏這賤人,就是來跟她作對的,如果不是她猛然回來了,她怎麽會沒地方住?現在她願意租她的房子是看得起她,她竟然還不願意?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她不信,她李雪會一直落魄下去,到時候,她不會放過紀迎夏的。
劉志梅看着關上的大門,她朝着紀迎夏問道:“夏夏,這姑娘就是以前沒經過你們同意,就住了這個房子的人家啊?”
紀迎夏點點頭。
劉志梅憤怒的道:“既然如此,她有多大的臉,竟然還敢往這裏來啊?還異想天開的租你這裏的房子?”
紀迎夏還沒說話呢,旁邊的葉錦豪卻接着說道:“她哪裏是想租夏夏姐的房子,她看到三哥四哥他們穿着軍裝從車子上下來,眼睛都看直了,我看她租房子是假,想勾搭幾個哥哥是真。”
站在他旁邊的葉錦程敲了下他的腦袋,瞪了他一眼,怒道:“亂說什麽呢?”說完不經意的看了眼紀迎夏,見她沒在意,才松了口氣。
葉錦豪看到他哥的動作與眼神,撇撇嘴,說道:“哥,你放心,我說的不是你,我說的四哥。剛剛那姑娘看上的是四哥,你别自作多情了。”
夏夏姐才不喜歡亂吃醋呢,隻有他哥才是個醋桶子,連他抱下夏夏姐,都不行。
葉錦然和葉錦明噗嗤笑了出來,紀迎夏也好笑的看了眼葉錦程。
葉錦程的臉黑了黑,罵道,臭小子。
李麗娟和楊小蓮正在屋子裏說話,忽然聽到外面的大門哐當一聲關上了,兩人相視一眼,趕緊從屋子裏走了出來,看到是葉家人回來了,兩人一喜,尤其是楊小蓮看到了人群中的葉錦豪,她腳步停頓了下,眼裏閃過一抹沉思,臉紅了紅,自從他們家搬到了紀迎夏的房子裏住,她就一直期待葉家人回來,後來恢複高考的消息傳來,她就想着葉錦豪的戶口已經轉到京市,他要參加高考的話應該回來了吧?
可既然他要參加高考,那麽他今後或許就會是大學生了,她與他的距離就更加遠了。想到這裏,她臉色的喜色,斂了斂。
葉錦豪正在笑話他哥,并不知道有個姑娘爲了他,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李麗娟看到他們就哈哈笑了起來,說道:“葉哥劉姐,你們回來了啊?”轉眼看到葉錦然懷裏的小慕承,說道:“哎呦,這是迎夏的孩子吧,長得可真俊!”
說着就要去抱小慕承,葉錦然經過一路上的逗弄,終于讓小慕承熟悉他了,現在他抱着小慕承,小慕承在他懷裏玩的正興奮,哪裏願意讓别人抱啊?
劉志梅在旁邊看了,就笑着道:“這小子有點認生,剛剛他四叔要抱,他也不願意,他四叔哄了一路,才把他哄得讓他抱着。”
李麗娟笑着道:“孩子小,是這樣的。”
紀迎夏看了看,沒看到她外公,她問道:“嬸子,我外公呢?”
李麗娟聽到她的問話,怔愣下,說道:“你外公上班去了,這不是要恢複高考了,他去學校了。”
紀迎夏看了眼葉錦程,苦笑道:“外公長時間沒工作,我們都忘了他已經上班了。”
葉展華看了看手表,已經下午三點鍾,說道:“既然夏叔沒在,那我們就先去軍區大院吧,小承承的祖爺爺祖奶奶還沒見過他呢。”
于是一行人把行李放下,又往軍區大院去。
李麗娟看着一行人風風火火的來了,然後又急急忙忙的走了。她眼裏閃過沉思,紀迎夏回來了,他們還能在這裏繼續住着嗎?
“唉,小蓮,你說我們是不是該搬走了?”她想了想問自家閨女,等了半天,沒等到閨女的回話,她疑惑,回過頭一看,她閨女竟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在發呆呢。
她皺眉,扯了扯她的胳膊,大聲喊道:“小蓮?”
楊小蓮還是沒吭聲。
李麗娟又輕輕掐了掐她的胳膊,“小蓮?”
楊小蓮這才回過神,不解的看向她媽,“啊”了聲,問道:“媽,什麽事?”
李麗娟拉着閨女的胳膊,回了屋裏,問道:“小蓮,你怎麽回事啊?”
這閨女不會是看到葉錦豪回來了,又有什麽想法了吧?唉,真是造孽啊,自回到京市,她男人去上班了,兒子也重新回到了學校上課,她心裏的郁氣消散了不少,就忘了以前在劉家村時對閨女嫁給葉錦豪的妄想。
現在葉錦豪回來了,她發現,她閨女竟然還沒把他給忘了,她心情就有點複雜。
楊小蓮看着她媽審視的眼,苦笑一聲,說道:“媽,葉錦豪回來了。”
如果她看不見葉錦豪,說不定時間久了,她就會忘記他,可如果葉家人和紀迎夏一起住,那麽在所難免的,會天天碰到葉錦豪,這樣的話,她又怎麽能忘得了他呢?
李麗娟撫了撫閨女的頭發,輕聲說道:“小蓮,你覺得我們家能攀得上葉家嗎?”
以前雖然知道葉家在京市有權勢,卻沒想到葉展華是葉老将軍的兒子,來到京市發現了葉展華的身份,她對于以前的妄想,覺得是白日做夢。
她閨女是不差,可嫁到葉家去,還差了點,首先她文化就不行,畢竟葉錦豪如果參加高考,将來可能是個大學生,一個大學生和一個沒初中畢業的談對象,有的談嗎?首先他們就沒有共同語言。
楊小蓮眼裏閃過一抹不甘,咬咬唇,說道:“如果葉錦豪自己喜歡,還有什麽攀不攀的上嗎?那個李伶俐也不過是個高中畢業生,他們家也不過是個普通工人家庭,這樣的姑娘葉家都沒嫌棄,不過是因爲葉錦豪喜歡她,不喜歡我罷了。”說完她眼裏有點黯然。
李麗娟歎口氣,她也不知道怎麽辦了,說實在的,自從來了京市她見識到了葉家的權勢,再也不敢打幹爹房子的主意了。
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紀迎夏的靠山太強大,她不傻,以前被利益房子,蒙蔽了眼,現在看清了自家的形勢,她即便心裏再不甘,也隻能把那不甘和着苦水咽下去。不然,他們家說不定在京市連立足之地都沒了。
“既然葉錦豪不喜歡你,你就不要再想着他了,不管那個李伶俐如何,她都和葉錦豪訂婚了,媽會托人給你找個好點的婆家的。”李麗娟如今也隻能這麽安慰閨女,不然還能如何呢?讓葉錦豪娶她閨女?她還沒那麽大面子。
楊小蓮沒吭聲,喜歡一個人哪裏能這麽容易忘記?更何況葉錦豪完全符合了她所有對未來對象的幻想,這更不容易讓她忘記。
李麗娟看着閨女沉默的臉,愁的不行,再次暗罵自己,她以前怎麽就那麽臉大,想着把閨女嫁到葉家去呢?如果不是她亂說,她閨女又怎麽會這麽惦記葉錦豪呢?
閨女在紀迎夏這些人面前自卑,她一直都知道,不光是因爲他們家窮,還因爲她覺得自己文化不高,連初中都沒畢業,天然的,在他們面前,她就覺得矮人一截,做什麽事情都沒有底氣。
她狠了狠心,說道:“小蓮,不如你去上學吧。”
閨女沒上多少學,是他們的錯,好在還可以彌補,隻要閨女能過得好,她和楊成明苦點累點,又有什麽關系。
楊小蓮聽到她媽的話,低着的頭,一下子擡了起來,眼裏閃過驚喜,瞬間,那驚喜又消失不見,她失落的道:“媽,我已經十九歲了。”再說他們家也沒那麽多的錢供她讀書。
李麗娟不以爲然的道:“十九歲怎麽了?你沒看那邊有戶人家,都三十歲了,還要參加高考呢!不怕,隻要你想去讀書,媽就支持你。”
楊小蓮看着她媽堅定的臉,有點意動,可想到家裏隻有她爸在上班,她又打了退堂鼓,她爸那點工資,哪裏供得起她和弟弟上學啊?
李麗娟拍拍閨女的胳膊,說道:“小蓮你去上學吧,從初三開始上,現在你劉大娘他們回來了,媽去找找她,讓她們幫我找份工作,熬過了這幾年,你和剛子畢業了,總該好了。”
自己的閨女,她又怎麽可能不心疼,閨女的心結,就在于她的學曆,如果她也上了大學,即便不嫁給葉錦豪,她起碼有自信了,這樣她今後上班嫁人了,她也放心了。
楊小蓮忽然抱着她媽哭了起來,上學,一直是她心裏的疤。她一直認爲她之所以配不上葉錦豪,就是因爲她沒什麽學曆,如果她也上了大學,那麽她是不是就可以喜歡葉錦豪了?即便他有了未婚妻,起碼她知道,他們之間的距離近了,起碼在面對他的時候,她沒這麽挫敗。
……
紀迎夏幾人走到了外面,卻看到在火車上遇到的那一家子人。
葉錦豪向他媽看了看。
劉志梅也沒想到有這麽巧的事情。
那個叫岩岩的孩子,看到小慕承就高興的叫着,“弟弟弟弟”
他們幾人看到葉家人,還詫異了下,張玉民看了看手裏的紙條,遲疑的問道:“葉營長,這裏是夏明宇家嗎?”
夏明宇?
三嫂的外公就是姓夏,具體什麽名字他卻不知道,他轉過頭看向紀迎夏,紀迎夏皺眉看了他們一眼,說道:“夏明宇是我外公!你們找他什麽事情嗎?”
張玉民眼睛一亮,這裏是夏明宇家就好,他們剛剛看到葉營長他們從裏面出來,還以爲找錯了地方呢,他笑着道:“夏明宇是我大姨父。”說着他指了指後面的那位中年婦女,說道:“這位是我媽,她叫章曼婷,和大姨是姐妹。”
紀迎夏凝眉,說道:“我從來沒聽外公說過,外婆還有個妹妹,你們是不是找錯了人?”
張曼婷盯着紀迎夏瞅了瞅,說道:“沒認錯,你長得就像你外婆年輕的時候,你外婆是不是叫章曼華?”她就說在火車上看到這姑娘時,這麽面善呢,原來竟是姐姐的外孫女。
紀迎夏聽到她說起外婆的名字,她心裏其實已經相信了她的話,這人或許真是外婆的妹妹,她說道:“我外公去上班了,沒在家。”
她不知道這幾人找過來是有什麽事情,這麽多年都沒聯系了,現在找上門又是什麽意思?再說她現在要回軍區大院了,也不可能沒經過外公的确認,就冒冒然把人領進家門。
章曼婷愣了愣,沒想到夏明宇竟然沒在家,她說道:“沒關系,我們等他回來。”
紀迎夏看了她一眼,說道:“不如這樣吧,你把你們的住址給我,我讓外公到時候去找你們。如何?”
章曼婷聽了紀迎夏的話,有點尴尬,看了看眼前的院子,說道:“說來這院子,我小時候還來住過呢,後來父親把這院子給了姐姐當嫁妝……”說完她意外深長的看了眼紀迎夏。
什麽意思?紀迎夏眼睛眯了眯,然後笑眯眯的說道:“按理您是外婆的妹妹,我應該喊您一聲姨婆,可外公從未與我說過我還有位姨婆,所以抱歉了,我暫時不能讓你們進來等他了。”
這位自稱是她外婆妹妹的人,雖然她真有可能是外婆妹妹,可從她說話的語氣,她對她的來意,是抱着懷疑的态度的。
張玉民的媳婦那個抱着孩子的女人,聽到紀迎夏的話,臉色變了變,要知道自從他們下了火車,就來這一段路找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人,人家卻不讓進去,她想說些什麽,可是考慮到他們的身份,她即便心裏再有氣,也不敢說出口。
她雖然脾氣古怪、勢利眼,可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對方身份比他們高,她惹不起他們,她就萎縮了。如果對方不如他們,她肯定不會這樣放過紀迎夏的。典型的捧高踩低。
張玉民也有點着急,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了姨夫,又怎麽能說走就走呢?再說他們現在也沒地方可去啊?
幾人正說着,夏外公騎着自行車回來了,紀迎夏眼睛一亮,喊道:“外公,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夏外公下了自行車,看到院子門口的人,他臉上挂滿了笑容,聽到外孫女的話,剛想開口,就看到人群後的張曼婷幾人,他臉色微變,沉聲說道:“你們怎麽來了?”
張曼婷看到夏外公,籲了口氣,期期艾艾的喊道:“姐夫……”
夏外公把自行車停放好,冷眼看了他們一眼,說道:“我不是你姐夫!”
張曼婷看着姐夫的冷臉,并不意外,說道:“姐夫,如果你不是我姐夫,那這座院子怎麽是你在住,要知道這院子可是……”
夏外公聽到她說這院子,大聲喝道:“住嘴!你有什麽資格說這院子的事情?這院子是嶽母的嫁妝,後來更是曼華的嫁妝,現在它是我外孫女的嫁妝,這院子跟你有關系嗎?”
紀迎夏聽到外公說了一堆嫁妝,有點好笑,不過她也知道了,這院子并不是章家的,而是她外婆的外婆家的。不過既然章曼婷和她外婆是姐妹,爲什麽這外婆的嫁妝跟她沒關系呢?
張曼婷臉一白,小的時候,她姐姐是嫡女,她是庶女,這院子那時候還沒這麽破舊,她嫡母不是個小氣的人,經常帶着她們姐妹過來玩耍。
那時候她不懂事,就央求嫡母讓她承諾,這院子等她長大嫁人的時候,給她當嫁妝,當時嫡母什麽表情,她已經記不清了,可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來過這院子裏,嫡母再也沒像以前一樣帶她出去玩了。
以前她不明白是怎麽回事,隻覺得嫡母偏心,後來長大了,才發現,當時她貪婪的心,使得嫡母對她起了防備。所以才沒帶她出去了。
“姐夫,不管怎麽說,我和姐姐是姐妹,這點你不能反對吧?”張曼婷執拗的說道。
葉展華他們看着夏叔和章曼婷幾人,想了想說道:“夏叔,我們今天剛回來,我爹娘還沒見過小慕承呢,我們先帶着小慕承先走一步,讓錦程和夏夏在這裏陪着你把事情處理了,再過大院這邊?”
夏外公本來不想管張曼婷一家的,但她怎麽說也是曼華的妹妹,他歎口氣說道:“好吧!”
送走了葉展華他們,夏外公無奈,隻能把章曼婷一家子請進了家裏,但臉色卻不怎麽好。
一群人坐在椅子上,夏外公臉色深沉,冷聲說道:“章曼婷,嶽父當初和嶽母已經離婚,你是曼華的庶妹,雖然有點血緣關系,但你姐姐臨終前就說了不能原諒你們,不知你這次上門來,是爲了什麽?”
章曼婷不敢相信,姐姐連死都不願意原諒他們,她想了想說道:“姐夫,當初是我娘對不起嫡母,畢竟她曾經是嫡母的丫鬟,可那是上輩子人的事情,跟我們沒關系……不過,也有關系,可能是我娘做的事太絕情,報應到她閨女頭上來了,我現在也離婚了,雖然那人給了我很多錢和糧票,可在京市,我沒地方去啊……姐夫,我隻能來找你了,如果你不收留我們,我們真的要流落街頭了。”
葉錦程和紀迎夏在旁邊聽了半天,大緻了解這位姨婆的身份與外婆的關系,章曼婷是外婆的庶妹,外婆的母親是嫡妻,卻和外婆的父親離了婚,原因是那個生了章曼婷的丫鬟。
所以她外婆恨章曼婷母女,不僅僅因爲她們搶了她的身份與父親,還因爲那丫鬟是外婆母親的丫鬟,這種背主的丫鬟确實可恨。
雖然是外婆的妹妹,卻是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妹妹。紀迎夏對庶女沒意見,可對于一個爬床丫頭生了下來的庶女,卻把嫡母逼的離婚的庶女和姨娘喜歡不起來。更何況這姨娘和庶女還事關她的外婆,更讓她喜歡不起來。
她看了眼葉錦程,葉錦程挑眉,看向章曼婷一家子人,淡淡的說道:“不見得會流落街頭吧,這位同志,應該是位解放軍吧?”
張玉民知道這個穿着軍長的男人說的是他,他看了看他肩上的肩章,站了起來,敬了個禮,說道:“我是解放軍。”
葉錦程點點頭,示意他坐下,繼續說道:“既然你是解放軍,那麽爲什麽你們家人會流落街頭,即便你還達不到随軍的要求,難道安排個住處也辦不到嗎?”
張玉民的臉微變,他哪裏是安排不了住處啊。他娘說,她在京市有地方住,不需要另外出去租房住,他娘是京市人,她說的信誓旦旦的,他原先真以爲他娘在京市有房子的。
他媳婦也是這樣以爲的,以爲他娘在京市有房子,而他們手裏又有錢和糧票。所以才會在火車上這麽傲氣,看不起紀迎夏一群人。哪裏想到,這房子竟然是姨夫的房子。而被他媳婦看不起的一家子人,卻是葉老将軍的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