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程到了竈屋, 紀迎夏正在切肉, 這肉還是她昨天去鎮上買的, 沒吃完的, 不然今天外公來了, 連塊肉都吃不上, 畢竟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去打獵了, 家裏确實沒什麽好東西。
不過她也知道,外公不會嫌棄。所以她把家裏能吃的菜,收攏收攏, 還是将就能做幾個菜,明天她打算和葉錦程一起去山裏走一趟,她雖然嘴上沒說, 可她心裏卻很心疼外公, 他瘦的都快脫型了,不打點獵物好好給他補補, 她不放心。
她看得出來, 外公這幾年, 在外面應該受了不少苦, 不然身體不會這麽差,也不會看着這麽老态。
她看到葉錦程來了, 随意的問道:“有時間咱們去山上打獵吧?”
葉錦程沒吭聲, 隻定定的看着她。眼裏的深沉, 令沒有得到回話的紀迎夏擡頭看向他時,眼皮一跳, 她疑惑的問:“怎麽了?”莫非他們在堂屋和外公談了什麽重要的話題?
葉錦程回過神,問道:“你剛剛說有時間要去打獵?”他的腿基本已經好了,再加上他也有了内力,去打獵還是可以的。
自他腿瘸以來,隻去了山裏一次,還掉到了坑裏,被小姑娘救了,在葉錦程看來,那是他與小姑娘緣分的開始,所以他還想帶着小姑娘,再去那裏看看,這一次他說什麽也不會再那樣狼狽的掉到坑裏,等着小姑娘救了。而且他本身就是軍人,在家裏待了這麽常時間,已經讓他不适,出去活動活動也好。
紀迎夏再次看了他一眼,嗯了聲,沒有問剛剛他們在客廳說了什麽。
葉錦程點點頭,“也好,找個時間去打獵。”
他知道小姑娘有内力,即便自己一人去山上打獵也沒什麽危險,可小姑娘還是沒去,隻因她爲了讓他放心才沒私自去打獵,這樣的小姑娘雖然讓他欣慰,可也心疼她的妥協,畢竟打獵是小姑娘的喜好,他卻阻止了這種喜好,小姑娘非但沒有怨言,還很聽話的再也沒去過山上了,可見,她把他放在了心上的重要位置,不然她不會在意他的話。
“你外公這次回來不是他一個人回來的。”葉錦程轉而說起了其他的事情。
什麽叫外公不是一個人回來的?紀迎夏疑惑的看向葉錦程。
葉錦程看了紀迎夏一眼,慢慢的說道:“你外公……那幹兒子一家,也跟着來了!”
嗯?
“怎麽回事?”紀迎夏皺眉問葉錦程,手上沒停,拿起盤子把切好的肉裝盤子裏。
葉錦程說道:“具體原因我沒來得及問,但你要做個心理準備,畢竟你外公多了個兒子!”
“不是多了個兒子,而是多了個幹兒子!”紀迎夏糾正葉錦程話裏的錯誤,對于外公的幹兒子,隻要他們沒有壞心,她就不會太在意,她外公不可能爲了個外人爲難她,再說那幹兒子未必就是壞人,與其她在這多想,不如等見了人之後,再做其他打算,“他們怎麽跟着來了?他們到底是哪裏人?”
葉錦程搖頭,“具體不太清楚,你外公一到家裏,就着急來看你,所以我們真沒這麽多時間說他幹兒子的事情!”對于那幹兒子他也沒放心上,他就是怕小姑娘吃醋!現在看來,是他小看小姑娘了!
紀迎夏點頭,“等會午飯過後,我再來問問外公!我菜都準備好了,你燒火吧!”
紀迎夏中午抄了個土豆肉絲、糖醋白菜、幹煸花生米、春芽炒雞蛋、又做了個雞蛋湯,簡簡單單的幾個菜,可也沒辦法,家裏隻有這些菜,她想多做點也不行。
好在他們都沒介意,饅頭蒸的多,能吃飽就行。尤其是夏外公,頭一次吃到外孫女做的飯,更是激動的多吃了一個饅頭。
紀迎夏看得高興,外公喜歡她做的飯就好,她以後就多多做飯給他吃。
飯桌上,紀迎夏頻頻爲外公夾菜,夏外公吃的連連點頭,孫女的手藝不錯,這麽多年,他隻有今天這頓飯吃的比較滿足,有滋味。
紀奶奶在旁邊看着給外公夾菜的夏夏,心裏有點不得勁,同樣是夏夏的長輩,怎麽就沒給她和她爺夾菜呢?到底不一樣!
想到這,她歎了口氣,她知道夏夏雖然跟着他們生活了五年,可到底跟着她外公長到十二歲,這感情不是誰都可以替代的。
再說了夏夏跟着她外公生活的時候,過得是大小姐般的生活,跟着他們時,過得卻是村姑的生活,不僅如此,還被她大伯占用了撫恤金,這就不說了,還被逼着替嫁,後來雖然這婚事,是她自己同意了的,可如果沒有夏夏與錦程的訂婚,葉家對紀家肯定不會那麽輕易放過。
說來說去,還是他們紀家對不起夏夏,她在夏夏有難時沒有站在夏夏這一邊,雖然她和老頭子帶着夏夏搬出來了,雖然她們讓大兒子把撫恤金還給了夏夏,可那也是沒辦法之下,才那麽做的。
一開始,夏夏沒讓大兒子還撫恤金的時候,他們也是同意的,畢竟大兒子家什麽情況,他們都知道,如果真讓他們還錢,不是爲難他們嗎?所以當夏夏說不用大兒子還撫恤金的時候,說真的,他們是松了一口氣的。
後來又鬧出房子的事情,他們即便想偏袒大兒子,也不行了。因爲過不了心裏那一關。所以才會強行讓大兒子歸還房産證和存折。
說來說去,在大兒子和迎夏的事情上,他們到底是偏袒了大兒子。不怪夏夏跟他們不親近。
紀迎夏沒看到她奶的表情,她和外公有股天然的親近感,看到他忍不住就想撒嬌,就想親近,就像一個孩子看到媽媽那樣。雖然外公不是她媽媽,可卻是從小把她帶大的人。雖然他帶大的是原主,但她感同身受,所以對外公親近很正常。
就是這種無意間的親近才最傷人,它隻能襯托孫女對她的不親近而已。紀奶奶也知道爲什麽,因爲孫女對她有心結,這心結想解也解不開。即便想恢複到原先的時候,都不可能,更何況讓孫女對她像對她外公那麽親近了。
飯後,紀迎夏收拾桌子,紀奶奶想給她幫忙,被紀迎夏拒絕了。紀奶奶沒吭聲,還是伸手收拾桌子。紀迎夏看看她奶,沒吭聲了。既然她奶願意幫忙就幫忙吧,畢竟她快要嫁人了,到時候,她奶還不是要做飯?
紀迎夏洗好碗筷,夏外公就提出該回劉家村了。畢竟他幹兒子還在葉家呢!他不好單獨留下他們在那邊讓展華媳婦招待。
“外公,你今後有什麽打算啊?”紀迎夏皺着眉問道。畢竟外公現在隻有一人,讓他單獨出去過,她不放心,可要讓他和她一起生活,她就要嫁人,這還要葉家同意才行。
夏外公同樣也在考慮這件事情,他雖然老了,可農活照樣能幹,畢竟在農場幹了五年,再幹下去也沒什麽問題,想到此他說道:“劉家村有知青點,我去那裏住就是了!反正就當下鄉插隊了!”
紀迎夏聽到外公這樣說,心裏不願意,她外公既然來了這裏,怎麽能跟那些知青一樣呢?
葉錦程看到小姑娘皺着眉頭,拉了拉她的手,寬慰道:“别擔心,外公住到咱家就是了。再說你外公就是我外公,住到我們家不是應該的嘛。”
葉展華在旁邊聽了也是連連點頭,别說夏教授是夏夏外公了,就算不是,他也要把人喊到家裏來住,畢竟夏教授可是他的恩人。現在夏教授有困難了,他怎麽也要幫忙。
紀奶奶聽了,卻皺起了眉頭。哪有娘家人住到婆家去的,更何況夏夏還沒嫁過去,這讓人見了,不得說閑話啊?
“大侄子,這樣的話,會不會有點不妥?”紀奶奶遲疑的開口。
葉展華搖頭,“沒事,管别人那麽多做什麽,咱自家明白是怎麽回事就好了!”
葉錦程看向紀迎夏說道:“夏夏,就讓外公住到我們家吧,畢竟他隻有一個人,讓他住到外面你也不放心。”夏夏外公隻夏夏這個外孫女,她再不管他,他隻能孤零零的去住知青點了。這樣隻會讓小姑娘傷心難過,葉錦程暗道,但凡讓小姑娘不開心的事情,他都得給她擺平了。
既然葉錦程這樣說了,紀迎夏不再推卻,點點頭,看向外公道:“外公,你就在葉家住下吧,反正要不了多久,就有可能回京市了,到時候咱家的大院子修好了,就可以住到那裏去了。”她也知道這是安慰外公的話,要回京市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不管如何,先把外公安頓下來,才是正經。
既然外孫女都開口了,夏外公也就同意了。可想到幹兒子一家,他歎了口氣,他一個老頭子住到葉家沒什麽,那一家子卻要安排好。不過不管怎麽安排,到時候全看展華了。他也不可能因爲幹兒子一家,而難爲夏夏的。
幾人把事情說定,就往劉家村走去。夏夏拿了兩套換洗的衣服,打算在葉家住兩天,陪陪她外公,免得她外公不習慣。
紀奶奶看着收拾衣服的孫女,她欲言又止,想了想,到底沒說什麽。罷了罷了,不說了不說了,人家是夏夏外公,孫女養他,很正常。
紀奶奶紀爺爺送一行人出了家門,才轉回來,紀奶奶歎道:“疼了這麽久,有什麽用啊?她外公一來,就把我們甩了,跟她外公去了!”
紀爺爺瞪了她一眼,怒聲道:“你疼她,有人家外公疼嗎?”
紀奶奶讪讪的,不說話了。
紀爺爺再次說道:“既然你沒有人家外公疼她,那你還在那說什麽呢?要知道人家外公可是給她一座院子呢,你給她什麽了?你兒子霸占人撫恤金的時候,你說了什麽?”
紀奶奶讷讷的,心虛的不敢開口。以前她可以說是爲了大家和睦,現在看孫女外公來了,她卻不敢那麽理直氣壯的說爲了家庭和睦了。畢竟,夏夏确實受了很多委屈。不過,即便如此,“我也是她奶啊,我疼她的心,也不少啊?”
紀爺爺哼了哼,“你是疼她,那也有限,可你身爲她奶,疼她是應該的,可當你有偏袒的時候,那也寒心啊!”
紀奶奶卻不認自己偏袒,“高華是我兒子,夏夏是我孫女,我都疼,可我真沒偏心,我都想着他們好好的。”
紀爺爺道:“你這樣想就已經是偏心了。”畢竟大兒子幹了那麽多缺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