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天氣漸冷,紀迎夏已經穿上了薄外套,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紀奶奶坐在門口的凳子上曬天陽,在太陽的照射下,她眯着眼昏昏欲睡,紀迎夏和紀曉月在屋裏小聲說着悄悄話,她透過門縫,看到紀奶奶要睡不睡的樣子,忍不住喊她到床上去睡,畢竟秋天了,雖然午後太陽充裕沒有多冷,甚至還有點暖意,可她奶年紀大了,這樣睡覺很容易着涼,年紀大了,着涼很不容易好。
紀奶奶的迷迷糊糊的嗯了嗯,動了動身子,繼續眯着眼睡了。
紀迎夏笑着搖搖頭,幾步走到門口,低下頭,湊到她奶耳邊輕聲道:“奶,進屋睡吧,這裏睡要着涼!”
紀奶奶微微睜開眼睛,嗯唔了幾聲,慢吞吞的在紀迎夏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奶,我扶着你去屋裏睡。”
紀奶奶又嗯唔了幾聲,任由紀迎夏把她扶到了床上。紀迎夏看到她奶躺倒床上,她幫她把被子蓋好,才輕輕的把門關上。
紀曉月頗爲羨慕的說道:“夏夏,你跟你奶感情可真好,不像我奶,心偏到天邊去了,重男輕女!”
紀迎夏微微一笑,坐在了床邊上,“奶對我确實很好!”對于紀曉月說她奶對她不好的話,她隻能當聽不見了,畢竟這人是人家的家事,她不好評語。
紀曉月點頭,“你對你奶也很好啊,把她照顧的很好!如果以後我嫁人了能遇到這麽好的婆婆就好了……”說着臉有點微微泛紅。
紀迎夏詫異的看了她一眼,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紀曉月有點羞澀,她不好意思的道:“我娘給我訂個了親事!”然後又有點忿忿不平,“我奶竟然讓男方出的聘禮給我哥當聘禮說對象!哼,那我嫁人時還有什麽嫁妝啊?”
用閨女得聘禮給兒子當聘禮,這種事情其實在這裏很常見,隻是紀曉月有點氣憤而已,她是她爹唯一的女兒,她爹娘打小寵她,她奶竟然一點都不疼她,竟然想把她的聘禮全給哥哥娶媳婦,她怎麽甘心啊,她也沒想過家裏給她準備什麽嫁妝,畢竟爹娘把她養大不容易,但男方給他們家的錢,給她準備嫁妝不行嗎?竟然全給哥哥!
紀迎夏問道:“你娘給你訂的人家是哪裏的?”
紀曉月愣了愣,道:“劉家村的!”
紀迎夏笑笑,還真有緣分,“那人家怎麽樣啊,你打聽清楚沒有?”
紀曉月臉紅紅的,很是不好意思,“哎呀,這個我怎麽好說啊,反正我覺得,覺得那人還行吧!”說完不自覺的就笑了起來。
紀迎夏就了解了,紀曉月很滿意那家人,“你是你們家唯一的女兒,你爹娘不會不給你準備嫁妝的,你今年還小,你娘會同意你今年就嫁人嗎?”
紀曉月想了想道:“那到沒有,我娘的意思,至少到我十八歲,才讓我嫁人,現在先把婚事訂好放在那。”
紀迎夏點頭,安慰道:“你現在才十六歲,離你嫁人還有兩年,你哥比你大,他現在急着結婚,可能先用着你的聘禮錢,你娘以後肯定不會不給你嫁妝的!”畢竟能當村長的,不可能任由女兒空手嫁人的,這名聲就不好聽。
紀曉月撅噘嘴,不甘願的道:“我回去問問我娘!”
紀迎夏笑笑,親閨女跟娘,什麽不能說啊?有誤會解開就是,至于紀曉月那奶奶,根本不是問題,現在畢竟不是她上輩子,婆婆和媳婦弄得跟主子與奴婢似得,隻要曉月爹娘真的疼她,她相信,他們不會讓她奶做主的。
兩人正說着話,大堂嫂丁小曼帶着小石頭過來了。
紀迎夏笑着迎了出來,紀曉月也跟着從紀迎夏的卧室走了出來。
“小石頭,怎麽這麽多天沒過來找小姑姑啊?”紀迎夏笑着問小石頭。
小石頭眨巴着眼睛,糯糯的說道:“我想過來找你,可是沒人帶我過來,我不敢來!”說到最後他有點委屈,他奶奶不讓他來,後來大姑回來了,也不允許他來。
丁曉曼尴尬的笑笑,“迎夏,那個,那個我可不可以讓小石頭繼續跟着你學認字啊?”說完有點心虛的低下頭。
這幾天紀迎春從知青點搬回來了,小石頭鬧着要過來找迎夏,被紀迎春聽到了,就嚷着不讓他過來,非說自己是小石頭親姑姑,比那堂姑姑親,要教小石頭認字,不找親姑姑找什麽外八門的堂姑姑啊,她沒有辦法,她婆婆也認爲紀迎春說得對,她隻有不吭聲了。想到,畢竟是小石頭親姑姑,她既然願意教,就讓她教吧,總不會害了小石頭。
她哪裏想到,紀迎春隻教了小石頭一個小時都不到,就非常不耐煩,說小石頭笨的要死,肯定是遺傳了她,不然教他認個字,教了幾遍都記不住。小石頭非常不服氣,他迎夏姑姑明明說他很聰明的,肯定是大姑教的不好,所以他才學不會的。
一個說她教的不好,一個說他笨的很,就這樣,兩姑侄争吵了起來。丁曉曼也有點生氣,迎夏教了小石頭那麽多天,都沒事,怎麽輪到迎春教,就吵了起來呢?還說什麽遺傳不好?她當小姑子的這麽說她這個嫂子,到底有把她當家人嗎?她婆婆經常罵她笨,畢竟是長輩,可小姑子一個小輩,憑什麽也這樣罵她?還有她一個當姑姑的,跟個孩子計較,也不嫌跌份!
紀迎夏點點頭同意了,小石頭過來既能陪着她奶解悶,又可以學認字,一舉兩得的事情,她怎麽不可能不願意呢!
丁曉曼沒想到迎夏這麽容易就同意了,也是啊,迎夏本來就比迎春會做人,她激動的拉起迎夏的手,“夏夏,真是謝謝你,以後有什麽用的到嫂子的地方,盡管開口!”兒子是她的逆鱗,隻要對她兒子好的事情,讓她做什麽都可以,大姑子這回真寒了她的心,以後,且看着吧。
“媽,我以後可以跟着小姑姑認字了嗎?”小石頭期待的問道,他不想跟着大姑姑學認字,大姑姑隻會罵他,不像小姑姑會溫柔的誇他,他覺得小姑姑教他的每個字,他都能很輕易的記住,但大姑姑教他的字,他卻很難記住,他認爲大姑姑一點都不會教人,隻會兇巴巴的瞪着他。
紀迎夏很驚訝小石頭得積極性,畢竟像他這麽大的孩子,正是喜好玩的時候,他竟然會想着學認字,她笑着問:“小石頭很喜歡學認字嗎?”
小石頭點點頭,“小姑姑,我很喜歡,我學會了認字,以後就跟爸爸一樣能幹,這樣就不會被人罵笨蛋,奶就天天罵媽媽是笨蛋!我不想像媽媽那樣做個笨蛋!”
丁曉曼漲紅了臉,沒想到,婆婆罵他的話,被兒子聽到,這會兒,她又羞又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更不敢看紀迎夏和紀曉月了。
紀迎夏的臉變得嚴肅起來,“小石頭,你的媽媽生了你,養了你,怎麽可能是笨蛋,她爲了讓你能認字,親自帶你過來求小姑姑,她是個好媽媽,聰明的媽媽,知道小石頭隻有認字了,才能變得聰明,變得懂事,所以你奶說的是不對的!你要把她說的話忘記,知道嗎?”四五歲的孩子,最是喜歡學話的年紀,大人的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他們聽了去,甚至有的時候牢牢記在了心裏。小石頭,會這麽說,大伯母起到了關鍵作用。她不介意在這裏黑黑大伯母。
丁曉曼感激的看着紀迎夏,沒想到,迎夏非但沒笑話她,反而教育小石頭,她是個好媽媽,聰明媽媽。她忍不住紅了眼眶,嫁到紀家這麽多年,她聽到的大都是你真笨啊,你蠢笨如豬啊這些話,久而久之,她也覺得自己不聰明,所以她就秉持着少說話多做事的原則,這樣總不會被嫌棄了吧!
她吸了吸鼻子,小石頭喜歡迎夏,還聽她的話,而且迎夏有文化,懂道理,把小石頭交給她,她放心。即使她婆婆不高興,她也要把小石頭送過來,她婆婆教孩子的觀念就是錯的,她自己沒文化,不可能讓兒子跟她一樣,做個文盲。
紀迎夏牽着小石頭得手往屋裏去,邊走邊跟他講,他媽媽怎麽怎麽好,讓他要孝敬自己的媽媽。她餘光瞟到紀曉月還站在原地,她遞了個眼神過去,紀曉月意會,緊跟着進屋了。
紀迎夏并沒有安慰丁曉曼,她想大堂嫂也不需要她安慰,隻要從今往後,小石頭心裏她是個好媽媽聰明媽媽,她就會心滿意足。所以,她任由她自己在那裏整理好情緒再過來,免得她尴尬。
丁曉曼看着迎夏紀曉月她們帶着小石頭走了,确實松了口氣,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孩子馬上都有兩個了,當着别人的面紅眼睛,确實不好意思,但她剛剛心裏真的很難過,雖然那是小石頭得童言童語,可那些話也确實是她婆婆說過的,她心裏委屈的不行,被迎夏那麽一說,她就覺得,這委屈沒白受,總有人了解她,這就夠了。
她看着屋裏幾個很是和諧的身影,擦了擦眼睛,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是一個媽媽,委屈過後,就不會再想其他的,因爲她還要照顧她兒子呢,沒那麽多時間傷春悲秋的,再說,她肚子裏還有一個呢,聽人說心情不好,會影響孩子的性格,她還是忍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