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有點奇怪的看了看紀迎夏的坐姿,笑着道:“夏夏真長大了,連吃個飯都這麽斯文,細聲細氣的!”
迎夏坐在矮矮的凳子上,腰挺得直直的,雙腿貼在一起,一隻手拿了個饅頭,另一隻手撕了塊饅頭正往嘴裏送,聽到大哥的話,雖然不喜在吃飯時說話,但畢竟入鄉随俗,她既然已經不是原來的她,有些東西沒必要計較,她停下手裏動作,微微一笑,“大哥,我現在長大了,是大丫頭了,當然不能像以前那樣了。”
居宜形,養宜氣,味歸形,形歸氣。不管人的性格多麽相似,生活環境和教養條件對人的影響都是非常大的。原主長期生活在大伯母的壓迫下,洗衣做飯,天天幹粗活,即使上了學,有點想法,但其實還是個村姑而已,而她從小呼奴喚婢,錦衣玉食的,不管是嫁人前,還是嫁人後,從來沒受過委屈,雖然從小跟着父親習武,沒有學習那些大家閨秀的做派,但也是熟知禮儀的,骨子裏的高貴與優雅,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醜人多作怪!”紀迎春小聲嘀咕,她看紀迎夏雖然穿着大塊大塊補丁的衣服,依然姿态美麗,心裏說不出的嫉妒,這也是她讨厭紀迎夏的原因,明明她穿的都是自己不要的衣服,明明自己穿的比她好,爲什麽自己看着就是沒有紀迎夏好看。她是有見過小嬸的,小嬸很漂亮,穿着一身軍裝說不出的自信迷人,紀迎夏就是遺傳了小嬸的樣貌所以才會這麽好看的,她不高興的撇撇自己的娘,她娘就不好看,所以她才樣樣不如紀迎夏,爲什麽她不是小嬸的女兒呢?
紀奶奶斜眼看了紀迎春一眼,把手裏的碗,放到餐桌上,說道:“夏夏就要這樣才好,丫頭家家的,要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不要像個野小子似得。像什麽樣子!”說完後,端起碗又撇了紀迎春一眼。
紀迎春撅撅嘴巴:“奶,農村人不都這樣嗎?瞎講究!”說完不屑的撇了眼紀迎夏,其實心裏則在想,她也想像紀迎夏那樣啊,但,她忍不住啊,她坐直一會兒,就感覺腰都不是自己的了!
李梅英大口喝着稀飯,呼哧呼哧的,喝完一碗後,她說道:“窮講究那啥,農村人吃飽喝飽就行了,都忙着幹活了,誰還講究那玩意!”
紀奶奶聽了大兒媳的話,隻感覺朽木不可雕也,就這樣還想把女兒嫁到城裏去?别丢人現眼了!想到這裏,她狠狠喝了口稀飯。就是一土麻雀命,還想當鳳凰呢!連鳳凰的樣子都模仿不了,還想當真鳳凰?
大堂哥紀迎北翻個白眼,他随便說句話都能引發一場家庭革命,看來以後在家說話都要注意點了。
吃完飯,紀迎夏幫着收碗,這以前都是原主的活,她來了也不能改變太多,不然引起懷疑就不好了。可是看着這些油膩膩的碗,她實在不知如何下手。
“怎麽了,病了一場連碗都不會洗了?”大伯母李梅英看着愣在那裏的紀迎夏,夾槍帶棍的說道,“看來還真是大小姐命了!這病生的好啊!”
紀迎夏抿抿嘴,沒吭聲。試着回憶原主以前怎麽做的,她照着腦海裏的記憶,慢慢的把碗摞在一起。
大嫂丁曉曼在旁邊幫忙,她笑着道:“夏夏,你病還沒好,歇着吧,我來收拾。”
紀迎夏微微笑笑,不管大嫂這話是真是假,她都領情了,搖搖頭道:“沒事大嫂,我已經好了。你還懷着小侄子呢,歇着吧!”說着就把手裏的碗端進廚房裏,她現在已經不是将軍夫人,沒有丫鬟可使了,這她很清醒。所以對于做家務,她其實不抵觸,隻是以前沒幹過,不熟悉而已。而她現在已經開始習武,這身體比原先強。待到她熟悉了,做點事情并不會很累,輕松就能完成。
聽到紀迎夏拒絕,大嫂還是在旁邊幫忙,她現在懷着五個多月的身孕,紀奶奶沒讓她去上工,李梅英雖有微詞,但家裏人都反對,她也隻能捏着鼻子認了,沒辦法,誰讓人家懷的是自己孫子呢?
這段時間大嫂沒上工,就在家裏幫着做點家務活,紀迎夏輕快不少。紀迎夏和紀迎春都沒去上工,她倆才剛剛高中畢業,所以她倆是沒有工分的,本來按着大伯母的意思是讓她們都上工的,但大伯不同意,家裏兩個高中畢業生,幹農活掙工分可惜了,他就想着看能不能找關系把她們弄到鎮上廠子裏當工人去,結果還沒行動呢,紀迎春的未婚夫就出事了,然後那邊就來提親。
紀迎春知道了自己的軍人未婚夫是個瘸子,她怎麽願意,她一向自負,怎麽可能會同意嫁給個瘸子呢。
其實她和那個未婚夫并不像紀迎夏想的那樣有感情,她甚至沒有見過那人,又怎麽可能有感情呢?
以前她知道自己有個軍人未婚夫,還挺高興,這個時候的軍人比較吃香,算是金龜婿了,沒想到金龜婿未婚夫變瘸子未婚夫了,紀迎春怎麽不失意?雖然失意,但并沒有打擊到她,她馬上就跟别人打的火熱。就跟她娘出主意,讓紀迎夏代替她嫁給那瘸子未婚夫。
紀迎夏一個碗一個碗的把它們洗幹淨,放在櫃子裏,接着又開始抹桌子擦闆凳,仔仔細細把廚房打掃了一遍,連那油膩膩的玻璃窗戶她都給擦的明亮亮的,這叫玻璃的東西以前的将軍府也有,隻沒這麽清晰明亮,這東西在她那個世界叫琉璃,說是海外傳來的。
大嫂丁曉曼看着紀迎夏把廚房打掃的這麽幹淨,地上連個草屑都沒有,她都不敢下腳了,笑着道:“夏夏,屋裏弄這麽幹淨啊!”其實她想說的是,打掃這麽幹淨幹嘛,等中午做飯了還不是又弄髒了,随便收拾收拾就行了呗。
紀迎夏笑了笑,沒吭聲。這廚房這麽髒了,都沒人清潔,竟然還要在這裏做飯,想想她都不能忍受,所以必須把廚房弄幹淨,不然午飯她都沒法下肚了。雖然有些事情不能改變,但力所能及的事情,她還是能做的,就比如這清潔,明明就是費點力氣的事情,她又何必忍受着髒污呢?
打掃完廚房,紀迎夏就把今天早上起來換的衣服洗了,這裏沒有丫鬟伺候她了,什麽都要自己來,所以想要講究幹淨,隻能自己勤快點,勤快愛潔在這裏沒人會說她,隻會誇她的。
她把髒衣服拿了出來,又去問了問紀奶奶,“奶,你有沒有髒衣服啊,我一起洗了,還有爺的都拿來!”
這個家裏她需要讨好的隻有爺和奶,這兩人其實不用她太讨好,就很疼她,但她不是原主,對着倆老,感情不深,可以說沒有感情,但可能受原主原有感情影響,再加上自她來,這老太太就明着暗着向着她,她其實很感動,即使她昨天所作所爲有做戲的成分,但不代表她不會感激。
她打心裏感激老太太的維護,所以她就想着回報一下,這不是替原主孝敬兩老,而是自己心甘情願的孝敬兩老。
紀奶奶年紀大了,吃完飯就在床上打盹,她一般晚上睡不着,就白天還能睡會,這會她還沒睡着,聽到紀迎夏的聲音,馬上起來了,她收拾了幾件衣服遞給紀迎夏。對于孫女要給她洗衣服,她很能接受。這在農村還普遍,十六七歲的大姑娘洗點衣服很正常,所以紀奶奶并沒說什麽。女孩子勤快點,到哪都遭人稀罕。
紀迎夏把髒衣服放到盆裏,又去打水,這種壓水井,她以前沒見過,還覺得挺稀奇,壓滿一桶水,她昨晚煉了功法,體内有了内力,輕輕松松就把一桶水提到盆邊倒了進去,然後拿着搓闆和洗衣粉,就坐在那慢慢的洗了起來。夏天的衣服很薄,紀迎夏洗起來很輕松。待到她快洗完了,從旁邊飛進來幾件衣服到盆裏。
紀迎夏一愣,擡眼看去,紀迎春正不高興的看着她,“紀迎夏,你洗衣服怎麽不說一聲,我的衣服都沒洗到!”
紀迎夏看了眼紀迎春,低下頭來,把紀迎春丢進來的幾件衣服拿出來放到了一邊的小盆子裏。然後飛快的把剩下的衣服洗完,接着就把盆裏的水倒了。然後又打水把衣服清洗兩遍,就打算去晾衣服。
紀迎春看到紀迎夏把她的衣服拿出來,還以爲要單獨洗,沒成想等到她去晾衣服了,她的衣服還放在那裏沒動,她不高興得道:“紀迎夏,我的衣服你怎麽不洗?這衣服我明天還要穿呢?你趕緊給洗了。”
紀迎夏沒理她,把手裏的衣服晾完就往屋裏去。
“紀迎夏,你個死丫頭,我讓你給我洗衣服,你聽到沒有?”紀迎春在後面張牙舞爪的吼道。
紀迎夏回過頭看她,道:“紀迎春,你自己的衣服自己洗,我沒道理給你洗衣服。”
紀迎春不可思議的看着紀迎夏,這死丫頭竟然敢反抗她,“這些衣服以前都是你洗的,你現在怎麽不洗了,你不怕我告訴娘?”
換了芯子的紀迎夏并不怕她告訴大伯母,“你盡管告訴,我還是那句話,自己的衣服自己洗,你沒有事情做不是嗎?”說完也沒理她,就進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