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翻身推門出去。
隔壁艙門微微敞着。
靠裏床頭，坐着一位與璇姬身材摸樣一緻，卻披着一身漆黑如夜、白眼密集的仿冥袍子，看的蕭然頭皮發麻。
仿冥偃偶前，擺着棋盤，棋局已經結束，是三劫循環和局。
能下出和局，才有赢的希望。
蕭然基本确定，就是這位隔壁大神赢的偃偶。
而蕭然剛才在選妃的時候，隔壁還空空如也。
說明這位大神，是在他之前進入偃偶小屋的。
後發先勝……
這是什麽神仙？
蕭然四下看了眼，廁所裏沒人。
大廳的環形木椅上隻坐着一人。
是個凡人老頭。
老者身穿灰色長衫，手持蒲扇，腳踏芒鞋，腰裏還挂着長長的煙鬥，姿勢像是挂着一柄長劍。
五官略顯幹癟，身材瘦削，腰闆微駝，深邃的眸子裏渾渾噩噩的，給人一種行将就木的感覺。
典型的高人打扮，尤其腰裏的煙鬥總感覺是什麽神器。
蕭然感覺，老頭的氣質和自己差不多，都是看上去有飄逸的仙風道骨，仔細一看，竟是凡人。
饒是如此，與偃偶對弈之後，老頭此刻也是滿額汗水，手持的蒲扇也不是爲了裝逼，而是真的在扇風去汗……
老頭身邊，還坐着一個女娃。
偃偶女娃！
五六歲模樣，身形胖嘟嘟的，五官本應很可愛，但那比例略顯誇張的大眼紅唇，引發恐怖谷效應，看起來像是個鬼娃，跟托馬斯小火車一樣瘆人。
一雙胖嘟嘟的小腿，在長椅邊懸空甩來甩去，發出宛如機械鍾一樣，非常有節律的偃聲。
蕭然看着頭皮發麻。
從COS幽冥的女偃偶，到五六歲的鬼娃，這老頭口味這麽重的嗎？
“老人家，就算是偃偶，煉銅也是犯法的哦。”
煉銅？
老頭輕搖蒲扇，疲憊的擡起幹癟褶皺的眼皮，微微瞥了蕭然一眼，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煉銅的意思。
“沒有，這是我孫女，死了很多年了，聽說神武國的偃偶很智能，可以模仿活人說話，我就過來給她定制一個人偶，怎麽樣，很可愛吧。”
完全不可愛好嗎？
蕭然扭頭看了眼偃偶小屋。
“您挑選的女偃偶也算可愛嗎？”
老頭笑道：
“好像是消費滿多少額度，店家順便還送了一張優惠卷，讓我老人家過來體驗一下最新款的智慧偃偶，沒想到還要下棋，累死我這把老骨頭了。”
雖然幾乎确認，但蕭然還是試探性的問了句：
“剛才老人家赢了偃偶小姐姐一局嗎？”
老頭上下打量着蕭然，深邃的眸子裏沒有任何光芒，顯得很頹靡。
“偃偶的棋藝是會進化的，同樣是三盤棋，老朽赢的是第一盤，你赢的卻是第二盤，還是年輕人更強啊。”
老頭第一盤赢。
第二盤未知。
第三盤和局。
而蕭然的第三盤，卻是敗局。
因爲偃偶完美融合了兩位神級棋手的棋藝，棋藝飛速進化中，這樣的情況下，老頭子仍然咬牙下出了和局。
可見其棋藝之高，匪夷所思！
“老人家一把年紀，還能有這樣的棋力，世所罕見。”
蕭然不無驚贊道。
老頭搖頭笑了笑，幹癟的臉上露出一副出塵脫俗的神色。
“老朽隻是勝在年紀大了，沒有那方面的欲望，才能不受女偃偶影響，平心靜氣的對弈。”
蕭然想來也是，第三局要不是自己眼神飄忽，想速戰速決，也不至于上了人工智能的當。
“爺爺你說謊，沒我吓吓你，你平不了心。”
一旁的鬼娃女孩一邊舔着靈石做的棒棒糖，一邊拆了老頭的台。
老頭氣色有些難看，闆着臉道：
“爺爺從不說謊。”
偃偶女娃道：
“那爺爺你把門關上，我們回道盟吧。”
老頭：
“……”
蕭然微微一驚，好奇問道：
“老人家是道盟的人？”
“咳咳，是啊。”
老頭也不隐瞞，點了點頭，放下蒲扇，從腰間摘下煙鬥，裝上甘草，指甲在煙槍頭上一劃，從内部點燃了甘草，自顧自的吸了起來。
“聽說天驕大會上有人殺了世家子弟，導緻世家内亂，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老朽好奇，過來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年輕人人，會有這等膽色。”
好家夥，老頭還是個道盟高層！
蕭然沒有特意開共鳴神識去觀察老頭修爲，不用懷疑，肯定是個強者。
不料，老者話音剛落，身旁的偃偶孫女又舔着棒棒糖拆他的台。
“爺爺你不是說來體驗最新款的人偶的嗎？”
老頭老臉擱不下，忙抓起孫女的大腦門，咔嚓一聲，把女娃的脖子扭了個一百八十度，後腦勺對人，将人偶關到睡眠模式。
手段之娴熟，之無情，之殘忍，看的蕭然目瞪口呆，頭皮發麻。
關掉孫女後，老頭也跟着起身，朝椅靠磕了磕煙灰，提溜起女娃，轉身欲走。
“多少年沒像今日這般盡興了，後會有期吧，年輕人。”
蕭然有些奇怪。
“前輩不是來抓我的嗎？”
老頭笑笑。
“我們已經戰鬥過了，是平手。”
話畢，消散一空。
沒有開空間門，也不是殘魂或光影投射一類的消散，純粹以肉身肢解成微粒狀态，憑空消散了……
蕭然目瞪口呆，手心竟出了汗。
這老頭強到這種地步嗎？
強到連他都毫無知覺，如果不是下棋，而是真要抓他，他能擋得住嗎？
哪怕引動師尊的力量，能擋嗎？
蕭然驚魂未定，這是他第一次陷入完全束手無策的境地。
而且他并沒有預知到老頭的恐怖勢力，隻覺得老頭很強，但強到什麽地步，他并沒有冒昧探查。
該不會是九曜吧？
蕭然心想。
幸虧自己走的是救世救民、爲人民服務的英雄主義路線，要是走黑化滅世的路線，剛才可能已經被揚灰了。
所以做好人，還是有好處的。
因爲好人的敵人是壞人。
而壞人，終究是少數。
“這邊的女偃偶怎麽不見了！”
在蕭然與老頭說話時，碇真子宕機足足半刻中，老頭走後，他突然醒來，發現蕭然隔壁的仿冥偃偶消失了。
蕭然扭頭一看，仿冥女偃偶還真沒了。
這老頭把偃偶帶回去，是研究人工智能，還是研究人工肉體？
“大概是某個老人家想要老樹抽新芽。”
碇真子微微一怔。
“哪裏有老人家？”
“沒什麽。”
……
神武城萬丈高空，一朵白雲悠悠懸浮在天邊。
抽着煙鬥的老頭立在雲端，目光深邃而悠遠。
心裏卻迫不及待想回去試試幽冥偃偶的智能。
身後，偃偶孫女舔着靈氣聚集凝成的棉花糖。
不多時，天邊禦劍飛來一位藍衣修士。
個子不高，模樣俊氣，純澈的臉上透着樸實，和一抹難以察覺的狡黠。
無玉朝老者躬身作揖，道了句：
“師尊。”
又朝舔着棉花糖的偃偶女娃，笑着道了句：
“小師妹。”
老頭真的隻是來體驗偃偶的，不止于肉身，還有靈魂。
但遇到蕭然，甚至還一起隔空鬥了棋，是他沒有想到的事。
這種詭異的巧合，通常都會伴随一個人的存在而發生。
“不必叫我師尊，你在我這沒學到什麽。”
偃偶女娃瞅了半天，也沒在記憶裏匹配到對應的人物。
“爺爺，他是誰啊，怎麽連我也不認識。”
無玉笑着摸摸女娃的腦袋。
“可是我經常見到你哦。”
這種溫柔的感覺，讓一向很難說話的女娃意外露出了惬意的笑臉。
“爺爺，這位摸我頭的大哥哥到底是誰呀？”
老頭隻道：
“一個運氣不錯的人，但我沒有什麽可以教他的。”
無玉笑道：
“弟子還沒到偷師的境界。”
老頭微微颔首，随口問道：
“你在書院還不錯吧。”
“嗯，書院氛圍挺适合我。”
“那就多學點，夏侯家與其餘三大家族已經不存在了，老幼婦孺都改名安置好了，你也沒必要摻和誅冥府和邢天閣兩邊的權力之争，放手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吧。”
末法時代還能做喜歡的事情嗎？
無玉沒有多說什麽，隻笑着問：
“蕭師弟很棒吧？”
老頭長吸了口煙管，火紅熾熱的鬥缽裏泛起了點點火星，悠悠道了句。
“比你，還差點。”
……
玩偶之家。
新式偃偶體驗房内，璇姬将棋盤整整齊齊的收好，臉色微紅，依然露着香肩，隻着亵衣。
“剛才那位老爺爺很強呢。”
體驗還沒結束，蕭然雙手叉胸端坐在床頭，平複心緒，微微颔首。
“是啊。”
璇姬聲音軟糯，掩口嬌笑。
“作爲赢了棋局的人，公子可以申請把妾身帶回家，讓妾身永遠侍奉公子左右，可好？”
蕭然搖了搖頭，無情說道：
“折個價就行了，畢竟你隻是是内測款，功能還需要進一步完善。”
璇姬唇邊微顫，淚眼婆娑。
“公子果然還是嫌棄妾身嗎？”
蕭然毫不避諱的解釋道：
“不是嫌棄，因爲我有獨一無二的冰冰，而你卻有十八個姐妹，隻是衣服和說話方式不一樣，等哪一天你變成了獨一無二的女人，我們再來做點有趣的事情。”
璇姬眸光一動，淚眼自幹，直盯着蕭然，表情玩味道：
“昨夜你遇到了獨一無二的女人，做了有趣的事情嗎？”
蕭然一愣，好家夥，連人工智能也來質疑我的能力？
赢了我一棋，把我逼到絕境，還來質疑我的男人本色？
但沒意義。
他的心裏隻有冰冰。
蕭然換了個話題，忽然問璇姬：
“高遙的人格和記憶有被上傳到天堂樹上麽？假如，我是說假如，她不小心犧牲，起碼還有個備份的女武神。”
璇姬疊手端坐着，面無表情，意味深長道：
“你不深入交流，又如何知道，她就不是别人備份的副本？”
有道理！
高遙爲什麽就不能是别人的副本呢？
她說父母在鄉下住，就很可疑。
也許她的父母就是偃偶工廠也說不定！
這麽一想，蕭然忽然來了興緻，感覺高遙的魅力大幅增加了。
問題是，這個深入交流……它正經嗎？
蕭然沒有就這個話題讨論下去，而是決定今晚給她仔細檢查一番。
“你們人工智能這麽聰明，可以做一些推衍嗎？”
蕭然又問。
璇姬道：
“就算是上古仙人，也不可能做到百分百精确的推衍，妾身也隻能根據大數據随便猜測。”
大數據還行。
蕭然道：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準備去剿滅使徒，但有很多人危言聳聽，說使徒特别危險，吓得我不太敢去……你覺得我此行會有什麽結果？”
璇姬不假思索道：
“也許會死，去往天國，也許會重新認識這個世界。”
“能說人話嗎？”
“總之公子你不會虧的，公子若還是害怕的話，妾身有個建議，公子去使徒之前，可以加入神武國天堂樹計劃，就算身死道消也能——”
“告辭！”
不等璇姬說完，蕭然摔門而去。
我還能讓你一個玩偶給傳銷了？
碇真子守在門外，驚訝的問他：
“前輩怎麽這麽快？”
連你也質疑我的能力？
蕭然感覺有點腰膝酸軟。
“不是我快，是偃偶太刺激了。”
碇真子面帶神往，不無期待的問：
“前輩能詳細說說嗎？”
蕭然擺擺手，闊步離開體驗區。
“你還是多磨練棋藝，自己去體驗吧。”
……
蕭然來到偃偶工廠。
冰冰已經打印好了，内置了高階鬥幽冥技巧，可惜隻套了層出廠膜衣，還沒穿衣服，也沒有開電源。
偃偶廠的師傅對蕭然道：
“你年紀不大，倒是挺有品味的，這台冰冰是最新款的智能偃偶，一半都是血肉之軀，可不要太粗暴。”
一半血肉之軀，蕭然來勁了。
“好。”
“至于這台折蕙，還是老款的架構和材質，智能方面也差點，但勝在便宜，你随便折騰都行。”
“哦，這是幫朋友帶的。”
蕭然帶着璇姬開出的攻略證明，來到總台，在總價基礎上打了八折，輕松帶走了兩款女偃偶。
碇真子跟在蕭然身後。
由于新款巨偃的數量有限，碇真子的訓練任務沒有高遙那麽多，白天有大把時間帶蕭然在城裏逛逛。
二人吃吃喝喝，一天就過去了。
……
晚上。
蕭然回到高遙的豪宅。
星光垂落，月照霧雲。
屋頂觀景台涼風習習。
蕭然坐在高遙的藤木椅上，捧着羊奶酒，想起他的肥羊師尊。
沒有師尊守在身邊，孝心值紋絲不動，蕭然甚是想念。
再看看現在的自己，陪女人睡覺賺錢孝敬師尊，跟璇姬一樣……
蕭然快被自己感動哭了。
他打開畫本，構思馬破蒼穹接下來的劇情，并開始存稿。
接下來的劇情是——
雲韻和蕭炎在山洞裏私定終身，回到雲岚宗公然結婚，從此過上了幸福美滿、沒羞沒臊的造娃生活。
蕭然存稿到這裏。
後面的劇情會揭示雲韻的背景，什麽上古家族背景通天之類。
然後在孩子五歲時，雲韻被家族召回……
之後都是套路。
蕭炎帶娃，一路亂殺上古家族。
結果殺了小的來了老的，最後連神仙跑出來了，蕭炎一怒之下覺醒什麽史詩級隐藏異火，滅仙屠神，吊錘一切不服，最後抱得雲韻美人歸，一家人齊齊整整，團團圓圓……
劇情很俗套。
也很香。
“唉，什麽時候末法時代這麽簡單就好了。”
蕭然掩卷自語。
大概是構思太入神，高遙回來了他都沒察覺到。
高遙坐在桌邊，翹起纖細的長腿，端起蕭然喝的羊奶酒，毫不顧忌的端在手裏抿了口。
“你在畫什麽。”
蕭然忙收起畫本，隻道：
“随便設計點靈紋。”
高遙笑而不語，她其實看見蕭然在畫大胸美女，但她并不關心。
蕭然喜歡什麽樣的女子是他的個人愛好，隻要他同時還喜歡錢就行了，末法時代傻子才談愛情呢。
“既然你靈紋技術這麽好，能幫我的椎骨靈紋改的完善一些嗎？”
蕭然好奇的問：
“你的内嵌椎骨有什麽問題？”
高遙直言不諱。
“過度追求同步率了，讓我日常生活感覺很不舒服，所以才靠賽車這種比較刺激的娛樂麻痹自己。”
蕭然道：
“昨晚我大緻看了下，你的内嵌椎骨裏有上億道靈紋，想要修改完善是很麻煩的，還不如重新寫。”
高遙放下奶杯，長歎了口氣。
“重寫不行，軍方的偃甲工廠和戰鬥系統全都是跟我配套的，重寫靈紋的成本連軍方都無法承擔。”
“修改靈紋很累的，倒也不是不可以，得看你出多少錢了。”
“一百萬靈石行嗎？”
蕭然本就想好好給高遙檢查一下身體，看她到底是不是别人的副本，這等于是天賜良機。
沉吟半天，蕭然假裝做出了極爲痛苦的決定，掂了掂頭道：
“這是個需要深入交流且耗費精力的事情，不過昨晚白嫖你了，今晚就算你個友情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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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章騷話王：
荒古
公子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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